愛恨情仇

    愛恨情仇

    鳳凰涅槃:惑國妖后的榮寵之路

    很快,白樺林裡傳來了刀槍劍影的聲音,那些在暗處的護衛也已經出現,一時之家,場面混亂無比。

    「怎麼會忽然這樣?」穆瀾冷靜的問著。

    「李時元的人。」李時裕打開簾子看了一眼,「李時元大概是等不了了。我們在這裡的事情,李時元一直知道的,只是他在邊塞不敢放肆,他的人也是陸續抵達的,李時元不會給自己留任何的後患。」

    穆瀾倒也不意外,這符合李時元的性格。

    而外面的廝殺有些慘烈。

    顯然李時元是有備而來,但是穆瀾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李時元是要做些什麼。

    甚至,李時元的目標並不是衝著李時裕,起碼這一次不是。

    安靜了下,穆瀾看向了李時裕:「我知道了。」她一下恍然大悟,「李時元並不是衝著你,而是衝著我來的。你先帶人走,我會有辦法離開的。」

    「不可能。」李時裕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姑且不說別的,穆瀾現在還有一個月就臨產,這樣的大腹便便,不管怎麼的,都不可能面對這些人。

    「他應該要的是活口,不然的話,我們在馬車內,他不會不動手,畢竟擒賊先擒王。」穆瀾冷靜的分析,「所以,在李時元的目的沒達成之前,不會對我怎麼樣。」

    穆瀾說的飛快。

    「起碼在我生下孩子之前,他不會對我下手。」穆瀾說的直接,「因為他要的是我腹中的孩兒。」

    李時裕因為穆瀾的話,震驚的看著穆瀾。

    穆瀾沒多解釋,現在也不是多解釋的時候:「等這件事結束後,我再和你解釋這個,這個說來話長了。你帶這容九先行離開,相信我,我一定會出來。李時元有一個大週作為靠山,但是我們沒有,我們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損失。」

    這也是實話。

    在這樣的抵抗下,李時裕的人會節節敗退。

    「何況,現在邊塞並沒特別穩定,不能因為我們的事,再把邊塞牽連進來,這對我們並不是好是,邊塞才從瘟疫和乾旱裡緩和出來,也需要時間。」穆瀾說的飛快,「事不遲疑。不要再猶豫了。」

    她的眼神堅定無比,也不給李時裕任何思考的機會,很快就掀開簾子準備下馬車。

    李時裕的手扣住了穆瀾的手腕。

    穆瀾淡定的看著李時裕:「相信我,我會平安無事。我的仇還沒報,不會出事的,我很快也會回來。」

    李時裕還是不放心。

    「沒時間了,四爺。」穆瀾提醒。

    而後,她的手捏住了李時裕的手,很快把自己的手腕從李時裕的禁錮裡掙脫了出來,穆瀾看也沒看的下了馬車。

    原本在廝殺的人群,看見穆瀾的時候,都楞了一下。

    對方的人立刻說道:「要活口,穆瀾絕對不能出事。」

    穆瀾聽見了,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容九更是衝著穆瀾吼著:「夫人,您快走。」

    「不,你們護送四爺離開,我會平安歸來。」穆瀾說的直接。

    容九錯愕的看著穆瀾,但是穆瀾的眼神裡,卻不容忍和拒絕,就算是懷孕,也絲毫沒減緩穆瀾眼中的凌厲和威儀。

    容九看向了李時裕,李時裕平靜開口:「先撤。」

    容九也已經受傷了。

    而李時元顯然是有備而來的,所以目的性很明確,在穆瀾出現的時候,所有的交戰都停了下來。

    「四爺,那夫人……」容九顯然是擔心的。

    李時裕沒說話。

    容九見狀,最終也沒開口,穆瀾朝前走去,淡定的說著:「你們的目的是我,和別的人無關,沒必要在這裡為難他人。」

    而後,穆瀾笑了笑:「好久不見了,大哥。」

    穆戰天的臉色變了變,也沒想到在蒙面的情況下穆瀾還能認出自己,他冷笑一聲:「既然認出了,我也就不用和你廢話了,跟我回去,這件事我算了。」

    「好。」穆瀾答應的很爽快。

    穆瀾的爽快,讓穆戰天微瞇起眼,看著穆瀾。

    但是穆瀾並沒動,只是安靜的朝著白樺林的最深處走去,穆戰天更是不敢動手,在穆瀾的手裡吃過無數次的虧,穆戰天有些摸不准穆瀾的想法。

    兩邊的人僵持了起來。

    而穆瀾安靜的看著穆戰天,不動聲色,但是穆瀾的眼神卻是落在李時裕的馬車上,一直到李時裕的人完全的離開穆瀾的視線,穆瀾這才跟著放了心。

    畢竟,出了這片白樺林就已經回到了邊塞的必經之道上。

    在那人群密集,穆戰天的人不可能做出什麼,何況,在那,他們的人也遠遠多於穆戰天的人,穆戰天討不到任何好處。

    穆戰天不會做這樣以卵擊石的事情。

    「老實點,跟我回京都,我可以保你平安無事。」穆戰天終於開口,冷聲威脅穆瀾。

    穆瀾笑了笑:「我不老實,難道你就拿我有辦法?我要出了任何差池,恐怕你也沒辦法和李時元交代吧。」

    一語就說破了穆戰天現在的尷尬。

    穆戰天不吭聲了,看著穆瀾。

    穆瀾臉上的笑意多了一絲的詭異:「想帶我回京都?可以,你過來。」

    穆瀾的聲音顯得光明磊落的多,穆戰天反而更是不敢靠近穆瀾,他完全摸不透穆瀾的想法。

    而這樣的穆瀾,看起來越是溫順,越是帶著殺機。

    反倒是一旁的人開始微微動了起來。

    穆戰天不動聲色,並沒阻止。

    穆瀾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怎麼,大哥身邊這麼多精兵強將,竟然還擔心我一個懷著身孕的女人會對大哥做什麼嗎?」

    這話是挑釁。

    穆戰天在思考穆瀾話中的意思。

    但確確實實是如此。

    現在的穆瀾就只有孤身一人不說,還懷著孕,不管怎麼樣,穆瀾都不可能拿腹中的孩子冒任何的風險,加上這裡已經被穆戰天的人層層包圍,穆瀾想從這裡離開,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在這樣的想法裡,穆戰天也跟著放鬆了下來。

    很快,穆戰天揚手,那些原本有動作的人也跟著停了下來,穆戰天一步步的朝著穆瀾的方向走去。

    穆瀾不動聲色的看著。

    穆戰天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謹慎的多。

    而穆瀾的手心微微捏了起來,手中多了幾枚的繡花針,那是穆瀾隨身攜帶的,現在的穆瀾雖然內力並不能恢復,但是不代表穆瀾一點力氣都沒有。

    一直到穆戰天在穆瀾一米外的地方站定。

    兩邊的人馬膠著了起來。

    很快,穆戰天再一次的揚手,場面立刻變得混亂了起來。

    穆戰天的手二話不說就扣住了穆瀾的手腕。

    穆瀾的反應也極快,並沒因為懷孕,身手變得不敏捷,她手中的繡花針精準的對準了穆戰天的穴道。

    穆戰天驚愕了。

    然後穆戰天驚呼一聲:「快,動手,要活口。」

    而穆戰天的手也跟著反手轉了過來,想要把穆瀾控制住,而周圍的侍衛也跟著圍了上來,穆瀾幾乎是被人群包圍住了。

    但是穆瀾的面色卻始終冷靜。

    那眸光裡帶著狠戾的肅殺之意。

    對方的劍成了穆瀾的利器,她明明已經氣喘吁吁,但是卻不想放過周遭的任何一個人。

    而繡花針在這些人靠近的時候,就已經射了出去,正中要害,讓他們在這樣的驚恐裡,倒地身亡。

    「穆瀾,不用垂死掙扎,你逃不掉的。」穆戰天厲聲說著,「帶你回去必然是有目的的,你在邊塞,是無法平安生下孩子的。你不要忘記了,你身上有蠱毒,在這裡只是送死。」

    穆瀾沒說話,就只是這麼看著穆戰天。

    「你體內的蠱毒就只有姬蓮莎可以解。你若是不跟我回去,你和孩子的命都保不住,在生產的時候,這些蠱毒就會徹底的反噬!你也一樣是活不了。」穆戰天冷聲說著,「所以,你只有一條路,跟我回去。」

    穆戰天把話說明。

    他很清楚,穆瀾心願未了,不可能讓自己死,所以她必須要活下來,而現在穆瀾身體的情況,穆戰天也明白,穆瀾不可能不知道的。

    所以,穆戰天覺得自己勢在必行。

    而穆瀾卻忽然冷淡的笑出聲,看著穆戰天的眼神,讓人覺得瘮得慌。

    下意識的,穆戰天後退了一步。

    而穆瀾卻沒任何放過穆戰天的意思,那手仍然扣在穆戰天的手腕上:「大哥不是要帶我回京都嗎?既然要帶我回京都,你躲什麼?」

    「你要做什麼?」穆戰天冷靜的問著穆瀾。

    穆瀾又笑:「做什麼?」她的笑意更是讓人覺得瘮得慌,「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是要回京都,但是絕對不是被你帶回去的,而是要光明正大的回去。」

    穆戰天:「……」

    「而大哥既然主動送上門,也好,我解決一個,也算解決一件事。」這話,穆瀾說的殘忍無比,之前的戲謔都不見了,話語裡盡是血腥的氣息,幾乎要把穆戰天逼到了極限。

    穆戰天的腦海裡閃過一絲不安的預感,那是人的本能。

    而穆瀾卻再沒給穆戰天任何掙扎的機會:「我怎麼能讓大哥來了,不盡盡地主之誼呢?」

    「穆瀾,你……」然後穆戰天驚呼出聲。

    他整個人已經被穆瀾帶著跳下了懸崖。

    要知道,邊塞的這些懸崖,下去了,就絕對不可能活命,何況,穆瀾在拽著穆戰天的時候,大概是抱著拼死的想法,所以狠狠的把穆戰天朝著懸崖上靠著,再甩出去。

    再強悍的人,也無法承受這樣的重力。

    「你瘋了。」穆戰天的聲音被風吹散,支離破碎的。

    「我很清醒。是你不明白,和人鬥之前,要先了解清楚對方的底細。你真的以為我要和你一起死在這裡嗎?」穆瀾冷笑一聲。

    穆戰天的臉色更是變了又變。

    而穆瀾已經不給穆戰天任何開口的機會,她的眸光銳利的看向了懸崖邊,很快手中最後的銀針就已經刺入了穆戰天的脖頸。

    穆戰天脖頸上的青筋暴出,但是卻抵擋不了死亡的命運。

    他想拖著穆瀾下去。

    可是穆瀾已經快速的跳入了懸崖邊的山洞裡。

    穆瀾在這裡生活了大半年的時間,不可能對這裡的一景一物不了解的,什麼地方可以藏身,穆瀾很清楚。

    所以穆瀾才會義無反顧的跳下來。

    但是穆戰天就截然不同了。

    穆戰天在這裡,和穆瀾鬥,那就是死路一條。

    可是穆戰天也不是省油的燈,人在臨死的時候,爆發出來的怨念是極為的強大的,他拔出了自己脖頸上的針,要朝著穆瀾的身上刺去。

    在這樣的混亂裡,穆瀾也有些意外,甚至是閃躲不及。

    穆戰天冷笑一聲:「好妹妹,就算死,我也會拖著你下去的。」

    「你做夢。」穆瀾說的毫不客氣。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道紅光閃過,穆瀾整個人落入了紅光之中,穆戰天驚愕的看著眼前的變化,紅光裡的一切,穆戰天完全看不清。

    而穆瀾已經從和穆戰天的糾纏裡掙脫了出來。

    穆戰天完全沒了重力點。

    「你要他死嗎?」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來,問著穆瀾。

    穆瀾覺得似曾相識。

    但是穆瀾的思維卻很清楚,快速應著:「他不能活。」

    穆戰天死了,外面的那些侍衛就如同一盤散沙,是不可能再回到京都的。

    穆瀾不能讓穆戰天毀了現在的一切。

    「好。」那溫柔的聲音又繼續傳來。

    穆瀾覺得自己被人放了下來,很輕柔。但是隨著之前的激烈,穆瀾的小腹也已經跟著越來越痛了起來。

    不是要生,而是體內的蠱毒因為自己的運氣開始瘋狂的作祟了起來,那種撕咬就好似千萬隻螞蟻在你的身體內橫行霸道,讓你痛苦不堪,卻又無可奈何。

    穆瀾的額頭上已經是汗涔涔的了。

    而後,她喘著氣,幾乎是用了最大的意志力和體內的蠱毒抗爭。

    而在懸崖邊——

    那一道紅光,變成了一個紅衣女子,她手中的利刃毫不猶豫的刺向了穆戰天的手指。

    他的手指被砍了下來。

    穆戰天自然也抓不住山洞的邊緣,驚恐的從山洞跌落了下去。

    下面是萬丈深淵。

    穆戰天尖叫出聲,而這樣的聲音也逐漸的越來越輕,一直到聽不見了。

    紅衣女子這才轉身看向了穆瀾:「他不會再活了。下面是無盡深淵,還沒人從這裡掉下去,能平安的活下來。」

    穆瀾這才認認真真的看著在自己面前的紅衣女子。

    她的臉上帶著紅色的紗巾,把所有的面容遮了起來,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但這一雙眼睛,卻讓穆瀾覺得再熟悉不過。

    那樣的溫柔,就好似李時裕看著自己一樣,這讓穆瀾有些驚訝,但是在這樣的驚訝裡,穆瀾卻沒放鬆警惕。

    畢竟,她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

    在這樣的地方,冷不丁的出現這麼一個人,不一定就是好事。

    沉了沉,穆瀾還沒來得及開口,紅衣女子也已經走到了穆瀾的邊上:「你中了蠱毒。」

    這話是肯定句。

    而紅衣女子已經半蹲了下來,抓住穆瀾的手,穆瀾並沒反抗,在她的字裡行間裡,穆瀾的警惕也跟著微微放鬆,起碼,她能覺察的出來,這人對自己並沒惡意。

    甚至是善意的。

    「還是姬家的蠱毒。」紅衣女子很快做出了判斷。

    這話就足夠讓穆瀾驚訝了。

    一個人可以輕易的判斷出自己中了蠱毒,絕非就是等閒之輩,而眼前的紅衣女子不僅如此,還可以精準的說出自己的蠱毒。這足夠讓人震驚了。

    穆瀾看著面前的紅衣女子,鎮定了下,才冷靜的問著:「你是誰?」

    紅衣女子就只是衝著穆瀾笑了笑,面紗遮擋住了她的容顏,讓穆瀾分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在她帶笑的眼神裡,看的出她此刻的心情還是愉悅的。

    「不用在意我是誰,我可以幫你解這個蠱毒。」紅衣女子溫婉的笑了笑,又好似在安撫穆瀾,「相信我。」

    穆瀾聽著這話,倒是平靜的說著:「這個世間能解這個蠱毒的人,除了下蠱毒的原宿主外,就只有巫女的人。但是巫女幾百年前就已經不存在了,所以你的身份……」

    穆瀾看著面前的人,一字一句說的直接;「也是遺留在這個世間的巫女嗎?」

    對方倒是有些驚訝:「你果真聰慧無比。」

    「竟然巫女一族的人還有血脈存在。」穆瀾站起身,是有些驚訝。

    「你可以叫我蓮姨,我本命叫容蓮,大你許多,你喚我蓮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容蓮倒是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也沒否認穆瀾的猜測。

    穆瀾順從的叫了聲:「蓮姨。」

    容蓮點點頭:「你已經懷了幾個月的身孕了?」

    「還是一個月不到,就要臨盆了。」穆瀾解釋。

    「你體內的蠱毒,事不遲疑,如果再拖延下去,你們母子都會性命難保。」容蓮說的直接。

    「你要如何解除我身上的蠱毒?」穆瀾問。

    因為涉及到體內的孩子,所以穆瀾也變得極為的謹慎,她情願自己出事,也不想這個孩子出事。

    那眼神看著容蓮的時候,不帶一絲一毫的玩笑:「我不能也不願意讓肚子裡的孩子出事。」

    容蓮點點頭,倒是沒說什麼,仔細的給穆瀾把著脈,氣氛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穆瀾也沒開口,看著容蓮。

    一直到容蓮再度開口:「這個孩子,馬上就到臨盆的時間了。是體內的蠱毒導致你懷孕的時間變得不對,才會讓所有的人覺得,你延後一個月才要生產。」

    穆瀾沒想到,容蓮竟然連這個也能看的出來。

    但是想到容蓮是巫女一族,能明白這些,也並不奇怪了。

    「所以這段時間,你容易感覺疲憊,稍微用力,就會小腹難受,這都是要臨產之前的症狀了。」容蓮的口氣越發的嚴肅,「我給你去除蠱毒後,會馬上送你回去,讓你的家人給你找來產婆,應該就是今明兩天的事情了。」

    「多謝。」穆瀾頷首示意,「蓮姨的大恩大德,穆瀾沒齒難忘。」

    而容蓮並沒在意這些。

    她的眸光落在了穆瀾手中的鐲子上,穆瀾順著容蓮的眼神看了過去,平日一直平淡無奇的玉鐲竟然在此刻泛出了幽幽的光芒,就好似遇見了真正的主人一樣。

    這讓穆瀾驚訝無比。

    而容蓮的聲音平靜傳來:「我幫你,是我情理之中的事情。大周現在混亂不堪,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而你和四殿下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這一次的劫數後,我想你們可以平平安安,再無任何劫數。」

    「蓮姨,你……」穆瀾看向了容蓮。

    「認出你不難,你和四殿下的畫像在大周的每一個地方,抓到你們的人,賞金無數。」容蓮倒是淡定的說著。

    而後,她就悄然無聲的轉移了話題:「事不宜遲了,去除你體內的蠱毒,還需要不少的時辰,不能再耽擱了。這地方,天亮之後,有層層濃霧,想送你出去,就難上加難了。」

    言下之意,也就只有趁著天色未亮之前,就要把穆瀾送出去。

    「出去之後,你讓大夫再來給你把脈,這樣你的脈象就是正確的。四殿下大概也是誤會了這個孩子的身世吧。」容蓮竟然連李時裕的想法都猜得到。

    容蓮並沒經過那一幕,除去李時裕外,並沒人知道這一點。

    而容蓮是怎麼做到的?

    穆瀾的眼中帶著更多的困惑。

    「四殿下以後會是一個明君,這一劫數,是他此生最大的劫數,我曾經以為他跨不過去了,但是沒想到有了你,所以這樣的劫數終究會化解的。

    只要你們心中堅持自己的信念,所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容蓮的聲音很好聽,溫婉的說著自己的想法。

    而穆瀾看著容蓮,聽著她的話,卻好似更覺得此刻像是一個長輩對自己諄諄教誨,甚至那眼神,是縱容的。

    這樣的感覺,讓穆瀾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一個震驚的想法,她看向了容妃,但最終,穆瀾把這樣的話給吞沒在了喉間。

    容蓮倒也沒再繼續說什麼,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穆瀾身上的蠱毒:「我把你體內的蠱毒逼出來,你不會有太大的異常,畢竟你的體質就是至陰的體質,不要緊張,大概一兩個時辰就能結束了,這期間只要沒人來打擾。」

    容蓮解釋了一下,好似在安撫穆瀾的心。

    「你腹中的孩兒不會有任何事情,相信我。」這話,容蓮說的格外的堅定。

    穆瀾嗯了聲。

    面對容蓮,穆瀾逐漸的放下心來。

    之前腦海裡的想法現在卻變得越來越堅定。

    如果穆瀾沒有猜錯的話,眼前的容蓮,應該就是容妃,是李時裕的深淵,所以在說到李時裕的事情時,才會如此的慈愛。

    而當年的容妃的事,原本就是一個迷。

    無人知道的迷。

    好似所有的人都以為容妃死了,那容妃真的死了嗎?

    穆瀾的腦子變得混亂了起來。

    如果眼前的人又不是容妃呢?

    沉了沉,穆瀾最終沒說什麼。

    隨著容蓮開始給穆瀾解除蠱毒,穆瀾好似逐漸撐不住了一般,眼皮耷拉了下來。

    容蓮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傳來:「睡一覺,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而後,穆瀾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

    兩個時辰後——

    穆瀾幽幽醒來。

    仍然還是在這個山洞裡面,山洞外的天色也依舊是黑漆漆的,估摸著才兩更天。

    「你醒了?」容蓮的聲音再一次的傳來。

    穆瀾看向了容蓮,點點頭。

    而體內那種輕盈的感覺,是這幾個月來從來不曾有過的,就好似再沒了牽制自己的東西,就連曾經失去或者說被壓抑的內力都跟著回來了。

    氣息也平穩了很多。

    她自己給自己把了脈,這才發覺,體內的蠱毒已經完全覺察不出來了。

    而在山洞的裡面,堆放著一些瓶瓶罐罐,上面還沾染著血跡,不知道是誰的鮮血。

    一個黑色的陶罐,被容蓮封死,那陶罐倒是吸引了穆瀾的注意。

    「陶罐之內,就是你體內的蠱毒。」容蓮解釋,「姬家的人練蠱,是人間一絕,這蠱蟲留著,以後會有用處。這樣的蠱蟲很難找尋,會是一些致命毒素的解毒良藥。」

    穆瀾點點頭。

    容蓮又繼續說著:「這個蠱毒,我會煉成丹藥,而後會想辦法讓人送到你的手中,留著防身,也是好的。」

    「多謝。」穆瀾點頭致意,而後她認真的看著容蓮:「蓮姨,我們還能再見嗎?」

    「有緣的話,終究會再見的。」容蓮笑了,很溫柔也很平靜的說著。

    穆瀾看著容蓮,安安靜靜的。

    而這一雙眼眸,好似在這一覺之後,穆瀾更是堅定了。

    在上一世,她被穆知畫的人追到了懸崖,一樣是掉落在懸崖裡,一樣也見到了一個紅衣女子,蒙著面,但是她卻教自己跳了舞。

    那時候穆瀾渾然不覺。

    現在穆瀾把之前的紅衣女子和容蓮聯繫在一起了,她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因為這個世間,除去容妃,不可能有人能把舞蹈跳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那是巫女特有的,還有那一雙眼睛,本就是蠱惑人心的作用。

    只是這一世,容蓮從教導自己跳舞,變成了幫自己逼出體內的蠱毒。

    就和李時裕一樣。

    容蓮終究也是成了和自己牽扯過深的人。

    穆瀾聽著容蓮的話,眸光專注的看著容蓮,容蓮倒是一怔:「你為何這樣看著我?」

    「你是容妃娘娘。」這一次,穆瀾沒猶豫,直接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容蓮的面色驚訝,顯然沒想到會被人看穿自己的身份,她臉上的震驚也顯而易見。

    但是這樣的震驚就已經明白的告訴穆瀾,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容妃娘娘,我猜對了是嗎?」穆瀾說的直接。

    容蓮很長時間沒說話,而後她才抬頭看向了穆瀾,很淡的笑了笑:「你果然是聰慧無比。」

    穆瀾笑了笑,才說著:「我只是因緣巧合,知道了一些事,所以才可以猜得出容妃的身份。」

    對於自己重生的事,穆瀾並沒多言。

    重生這件事,除去龍邵雲外,穆瀾沒告訴任何一個人。而龍邵雲本身和自己一樣,就是重生而來的人。

    那麼自然的,上一世遇見容妃的事情,也不可能在這裡提及了。

    「你是如何猜到的?」容蓮不免好奇。

    「您的衣服,容妃喜紅,身穿的都是紅色的衣服。另外,您看著我手腕上的玉鐲,眸光會變得溫柔的多。四殿下曾經和我說過,這是她母妃留給他的。也是給未來正妃的玉鐲。」穆瀾繼續解釋。

    容蓮點點頭,是對穆瀾的讚賞。

    「您提及四殿下的時候,那種慈愛,是擋不住的。」穆瀾看著容蓮,眸光更是一瞬不瞬的。

    容蓮笑了:「有你在裕兒身邊,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了。」

    「為何娘娘明明在世,卻不願意和殿下相認呢?」穆瀾把自己的困惑問出口。

    容蓮並沒立刻回答。

    而穆瀾一瞬不瞬的看著容蓮,每一個字都說的清晰無比:「娘娘其實一直都知道四殿下的行蹤,也知道四殿下身邊發生的事情。娘娘表面看起來已經死了,但是卻無時不刻的都在四殿下的身邊護著四殿下。」

    「……」

    「四殿下在京都的時候,娘娘也在京都。四殿下現在離開京都,在邊塞,娘娘也跟著四殿下到了邊塞。」

    ……

    穆瀾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了。

    沒這麼巧合的事情。

    在京都,好幾次兇險的時候,都化險為夷,穆瀾最初以為是自己前世的記憶才會讓一切變得這麼順利。

    但是現在穆瀾卻很清楚,這背後估計還有容蓮的功勞,不然的話,事情不會如此的順暢。

    就好比現在。

    「您既然可以護著四殿下,為何您不出面相認呢?」穆瀾有些費解,「四殿下對您的思念從來沒少過,每一年,四殿下都會給您上香。我想,四殿下如果能看見您,一定是極為高興的。」

    穆瀾把李時裕的想法說得明白。

    他們母子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血緣這樣微妙的事,是很難被磨滅的。

    李時裕和容蓮也是如此。

    「現在四殿下攻打回京,已經是近在咫尺的事情。就如同您說的,四殿下是一個明君,這一次回京,四殿下必然要坐在帝王之位上。而您是四殿下的聖母,您就是太后娘娘,為何還要在這裡受盡苦難,您失去的,您也要拿回來。」

    穆瀾把自己的想法說的明白。

    而全程,容蓮都只是在安靜的聽著穆瀾的話,並沒打斷穆瀾。

    一直到穆瀾說完,容蓮才溫柔的看向了穆瀾。

    「瀾兒。」她叫著穆瀾,「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可以。」穆瀾想也不想的就說著。

    「你和裕兒已經成親了,你也應該喚我一聲娘親。」容蓮糾正了下穆瀾對自己的稱呼。

    這話,讓穆瀾一怔,然後就大大方方的開口:「瀾兒見過娘親。」

    「好好好。」容蓮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倒是顯得激動不已。

    空氣中微微帶著一絲悲傷的氣息。

    容蓮反而安靜了下來,好似在思考要如何和穆瀾解釋現在的一切。

    穆瀾並沒催促容蓮。

    一直到容蓮再一次開口:「裕兒會是將來的帝王。一個帝王,不應該有巫女這樣的生母。我和裕兒相認,不會給裕兒帶來好事,而是會帶來禍端的。」

    容蓮安靜的開口。

    「如果那時,四殿下已經坐在帝王之位上,沒人敢說什麼。」穆瀾說得直接,「給您一個合理的身份,並不是多困難的事情。」

    帝王之位的上,就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他的話自然不會有任何人駁斥。

    「瀾兒。」容蓮淡淡開口,「你的好意,我知道,你的孝心我也知道。這帝王之位上有許多無可奈何,你卻不一定知道。」

    「……」

    「巫女數百年來都是一個忌諱,我的家族就剩下我一個人殘喘的活了下來,我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遇見長天,會被帶入宮中。」容蓮笑了,很悲涼的笑了。

    只是這樣的笑容裡,又好似帶著對曾經一切的懷念。

    或者說,是對李長天的懷念。

    「我當年被處決,就是因為巫女的身份。皇后知道了我的身份,想法設法聯合了眾大臣,所以我逃不掉。」容蓮淒涼的笑了,「皇后用最慘烈的方式,想要我的命。我被關押在天牢的水牢裡,想讓我永世不得超生。」

    「……」

    「我的容顏是皇后所毀,我的身份,只要是宮內的老人都知道,只是被禁聲了。皇后給我下了藥,斬斷了我的手筋和腳筋,我什麼也不能了,我恨這些對我下毒手的人,但是為了裕兒,我卻什麼都不能做。」

    「……」

    「我用我的命,換了裕兒的一世安康。只是沒想到,裕兒還是執意走上了帝王之位。」

    容蓮搖頭,緩緩的說著這些前程往事。

    穆瀾安靜的聽著,看著容蓮:「娘親,如果皇后對您下手的話,您是如何從宮中逃出的?」

    曲華裳這人,做事狠絕,就如同李時元一般,絕對不可能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要了容蓮的命,必然就不會心慈手軟,怎麼可能給容蓮外逃出生的機會。

    「是長天。」容蓮笑了,「那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

    穆瀾更驚愕了。

    長天是李長天,那是先皇。

    「長天保了我一命。但是卻沒人知道。他用了和我極為相似的人,毀容後,代替我去焚燒,把我從宮中帶了出來。那是我已經是一個廢人了。長天把我送到了京都郊外,和我說,從此以後,不得再入京。而裕兒,他會看好的。」

    容蓮哭著笑,字裡行間裡,是對李長天的思念。

    「他說,他是一個帝王,不能被沾染汙名,自然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護著巫女。但是他愛我,所以這是他對我唯一能做的事情。讓我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容蓮的回憶裡,滿滿都是李長天。

    那是一段悲涼的愛情。

    穆瀾或多或少明白了。

    李長天對於容蓮是真心愛過的,而曲華裳這樣的人,是絕對容不得容蓮的存在,所以才會大肆的討伐容蓮。

    而在逐漸的深入後,曲華裳得知了容蓮的身份,這才一舉下手。

    李長天護不了。

    就如同容蓮說的,帝王之位上,有很多無可奈何。

    「他確確實實也做到了,在他在世的時候,起碼護著裕兒不出任何的意外。裕兒雖然在曲華裳那,但是裕兒也懂得保護自己,不展露鋒芒。」容蓮繼續說著,「只是沒想到……」

    而後容蓮抬頭:「但是,一切還是幸運的,不是嗎?」

    穆瀾安靜的看著容蓮。

    容蓮已經抓起穆瀾的手:「瀾兒,裕兒如果將來在帝王之位上,他也會有他的無可奈何。能忍的,你忍過去就好了,不要和裕王計較了。你在他的心裡,永遠都是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

    這話,李時裕也和穆瀾說過。

    穆瀾緩慢的點頭。

    再看著容蓮,穆瀾忽然明白了,當年李長天看向自己的時候,為什麼會是如此的熱烈,為什麼要執意的要自己。

    因為李長天的心裡一直都有容蓮,他在用盡方式,找任何一個和容蓮相似的人,那是李長天對容蓮的思念。

    這也是為什麼到了最後,李時元越發不可控制的時候,李長天把李時裕叫到了身邊,並不是讓李時裕做些什麼,而是給了李時裕逃命的免死金牌。

    這一步步的,都是李長天已經安排好的。

    看起來對李時裕的殘忍無情,但實則卻是在對容妃的愛裡,能把自己對李時裕的保護做到了極致。

    原來,帝王之位上的人,隱忍才是最睿智的做法。

    穆瀾微微閉眼。

    這些,是她這個修為還做不到的。

    「時候不早了。」容蓮卻沒再繼續說下去,已經緩緩的站起身,「裕兒肯定也是著急壞了。我送你出去,你快回去找裕兒。至於你來過我這裡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明白了嗎?」

    「好。」穆瀾應聲,「娘親,有朝一日,您終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四殿下的身邊的。」

    容蓮就只是笑:「我不奢求這些,我只想有一天,我可以親眼看看他就好了。」

    「會的。」穆瀾說得直接。

    容蓮笑了。

    但是她卻很清楚,這麼做有多難。

    穆瀾在容蓮的面前站定,抱住了她:「娘親,我會想你的。」

    「我也會。」容蓮應聲。

    而後,容蓮鬆開了穆瀾,事不宜遲的朝著山洞外走去。

    穆瀾沒猶豫,跟了上去。

    顯然,容蓮對於這裡的一切格外的熟悉,看似兇險的懸崖,在容蓮這裡,就變得易如反掌起來。

    大約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容蓮已經帶著穆瀾穿過了半片懸崖,走到了一個陡坡的面前。

    「順著這個陡坡,走到盡頭,就可以到之前的白樺林了。」容蓮繼續說,「我不能再送你上去了。而這個陡坡,是一直被隱蔽在懸崖之中,可能會讓你產生幻覺,但是不用害怕,閉著眼睛朝前走。裕兒一定就在白樺林等著你。」

    「好。」穆瀾點頭。

    容蓮安靜的看著穆瀾,這才說道:「你手中的玉鐲,是巫女一族的護身符,將來也許會有用處的。如果我出現的話,玉鐲會帶著淡淡的光暈,你也可以感覺得到的。」

    穆瀾嗯了聲:「謝謝娘親。」

    「去吧。」容蓮站定了腳步,並沒再往前。

    穆瀾知道,自己不能再遲疑了。

    因為腹中的孩兒,怕是不會再給自己多久的時間了。

    沉了沉,穆瀾安靜的朝著陡坡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容妃一直在身後看著,並未曾離開,但是穆瀾沒有回頭,容妃的選擇必然有容妃的道理,在這樣的情況下,穆瀾只能尊重容妃。

    而遇見容妃的事情,穆瀾也會放在心裡。

    因為對李時裕的了解,李時裕若是知道,必然不會讓容妃這麼流落在外,但目前得情況下,卻是不合時宜。

    特別是李時裕還沒登上帝位,如果有心的人傳出容妃未死,而李時裕是巫女之子,那麼所有的先機都已經失去了。

    在大周,他們更願意相信一個暴君,而非是這樣身份的人當上帝王。

    沉了沉,穆瀾沒說什麼。

    很快,在走過一段艱難的陡坡。

    就如同容妃所說的,這個陡坡是一個天然的屏障,裡面就如同自己的幻境一般,好似走著走著就變成了斷頭路,讓你再沒了回頭的餘地。

    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人會被迷惑了心智。

    而迷惑心智的結果,就是從陡坡上徹底的摔落下去,再也無法離開這個懸崖,而一生一世的留在這裡,屍骨無存。

    就如同先前的穆戰天。

    穆瀾每一步都走的極為小心,在遇見這樣的幻境時,她閉眼,順著自己的心,一步也不曾停留。

    一直到穆瀾走離陡坡,出現在白樺林。

    她下意識的回頭,竟然再也看不見陡坡,只剩下一片萬丈深淵,就如同自己拽著穆戰天跌落的時候一般看見的一切。

    而之前的一幕幕,都好似真的是自己憑空幻想出來的。

    穆瀾深呼吸,而後才朝著白樺林裡走去。

    才走了幾步,穆瀾就聽見了細碎腳步聲。

    還有李時裕焦急的聲音:「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是。」容九也不敢遲疑。

    穆瀾看見了他們手裡拿著繩索,大概是想下懸崖了。

    「我在這裡。」穆瀾平靜開口,朝著人群走去。

    一句話,讓原本在動的人一下子都停了下來,再沒了反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大家看著穆瀾,好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

    在穆瀾拽著穆戰天一起跳下懸崖的時候,他們心裡就一陣不安的預感,總覺得事情恐怕是早已無法挽回了。

    李時裕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但是每個人都沒放棄。

    他們知道穆瀾對他們的重要性。

    而現在這樣,他們卻看見了穆瀾款款的朝著他們走來,一時之間都沒了反應。

    第一個回過神的人是李時裕。

    李時裕快速的朝著穆瀾的方向瞬移,沒一會的時間,李時裕就已經出現在穆瀾的面前,仔仔細細的看著穆瀾。

    他的手甚至有些顫抖的捏著穆瀾的手心,好似在感受穆瀾的溫度。

    薄唇緊緊的抿著,很久都沒說出一句話。

    反倒是穆瀾無奈的看著李時裕,感覺的到這人的緊張,最終,她嘆了口氣,伸出手,貼著李時裕的臉頰,輕輕摩挲了起來。

    「現在感覺到我是真實的嗎?」穆瀾輕聲問著。

    一個七尺男兒,眼眶開始泛紅,看著穆瀾,聽著穆瀾溫柔而軟綿的聲音,之前高懸的心,一下子跟著鬆懈了下來。

    想也不想的,李時裕重重的把穆瀾擁入了懷中。

    穆瀾的肚子頂在了李時裕的身上,腹中的孩兒用力的踢了踢,好像是在抗議這樣的行為。

    「我回來了,我沒事,我說過,我不會有事,一定會平安回到你身邊的。」穆瀾的聲音安靜的傳來,極大程度上安撫了李時裕已經焦躁無比的心。

    李時裕仍然緊緊的擁著,一句話都沒說,甚至穆瀾可以感覺的到李時裕的顫抖。

    「我在這裡,我不是好好的嗎?」穆瀾有些無奈,看著李時裕,「你再這樣摟著我,我有些無法呼吸了。」

    話音落下,李時裕才鬆開了穆瀾。

    他低頭看著穆瀾,深邃的眼神裡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說出那樣的感覺,在看見穆瀾拽著穆戰天一起躍下懸崖的時候,李時裕的心就好似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若不是容九和容寺第一時間攔住了李時裕,李時裕怕是會跟著穆瀾一起下去。

    而穆瀾眼神裡的堅定,也成了李時裕最後的浮木,緊緊的抓著。

    在一夜的找尋,遍尋無果後,李時裕已經篤定了要到山崖下找尋的想法,縱然下面是萬丈深淵,縱然有去無回,但是李時裕也絕不後悔。

    而現在,穆瀾卻已經活生生的出現在李時裕的面前,不是幻境,而是帶著溫度,真實存在的人。

    這一切,讓李時裕真正的放鬆了下來。

    「我回來了。「穆瀾又重複了一次,「真的回來了。」

    「你……」好久,李時裕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而穆瀾的手仍然貼著李時元的肌膚,感受這人的溫度:「我們能不能不要在這裡說,先回到府邸,肚子裡的孩子怕是來不及,要出來了。」

    李時裕聽見穆瀾的話,臉色驚變。

    下一秒,他沒任何遲疑,抱著穆瀾快速的上了馬車,馬車朝著府邸的方向飛馳而去。

    而在馬車內。

    「怎麼會這樣……」李時裕擰眉,「明明還有一個月多的時間,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所以動了胎氣,才會提前生產的嗎?」

    穆瀾搖頭,否認了李時裕的猜測。

    但是這樣的奔波下,穆瀾還是有些受不了,小腹一下下的收緊,那是腹中的孩兒對自己的抗議,甚至也是因為臨產的時間快到了,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容妃說過,不會超過明日。

    「那是為何?」李時裕一怔,有些不明就裡。

    他畢竟是一個男人,對於女人生產之事並不了解。

    所以在穆瀾的話語裡,李時裕也摸不透穆瀾的意思。而穆瀾卻忽然抓起李時裕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脈搏上。

    李時裕看著穆瀾:「瀾兒?」

    「你摸一摸脈搏。」穆瀾淡淡開口,倒是平靜,只是她的眉眼裡帶著一絲的疲憊。

    李時裕照做了,他仔細的摸著穆瀾的脈搏。

    然後,李時裕的眼中閃過一絲的驚訝,接著,他不敢相信的看向了穆瀾,那樣的震驚也跟著越發的明顯起來。

    「這……」好半天,李時裕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聲音都有些顫抖,詢問著穆瀾。

    那種不敢置信的眼神也跟著越發的明顯起來。

    「摸出了什麼嗎?」穆瀾平靜的問著。

    「這……」李時裕仍然停留在這個字上,那種震驚好像怎麼都消散不去了。

    他原本以為孩子是在一個月後才到臨產期,而現在,這個脈象就已經明白的告訴李時裕,孩子的臨產期是現在,而不是一個月後。

    這樣離奇的事情,李時裕從來沒遇見過。

    「這才是孩兒真正的出生時間。」穆瀾反倒是平靜,也並沒拿以前的事情責怪李時裕的意思,「之前你認為這個孩子不是你的,是因為脈象被影響了。我和你解釋過,但是你卻不信。」

    「瀾兒……」

    「但我也無話可說,畢竟事實勝於雄辯,何況,這樣的事情在任何人聽來都是天方夜譚,如果不是我遇見了,大概我的反應和你也是一樣的。」

    穆瀾緩緩的講述著。

    是,如果不是這件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穆瀾都會懷疑這一切的存在。

    若不是穆瀾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懷有身孕,在李時元那麼放肆後,穆瀾甦醒過來,也會質疑自己,那麼這個孩子可能早就不復存在了。

    而現在,體內的蠱毒被清除,一切就昭然揭曉了。

    自然,穆瀾的孕期也會恢復正常了。

    李時裕在穆瀾的話裡,震驚無比:「可是……」

    「是,蠱毒已經被解除了。以後蠱毒威脅不到我了。」穆瀾繼續說著,「可能我命不該絕,所以在山下遇見高人,把我的體內的蠱毒解除了。也讓我的脈象恢復了正常。」

    李時裕的眼神變得複雜了起來,這樣的複雜裡還帶著懊惱。

    說不出的情緒。

    就好似這麼長時間來,自己完完全全的誤會了穆瀾,雖然不至於對穆瀾的態度冷淡或者惡劣,可是,這樣的誤會裡,兩人之間終究是存了間隙的。

    但現在——

    「對不起……」李時裕找到自己的聲音,他的聲音都帶著嘶啞,看著穆瀾,「是我太過於自大和狂妄,才會這麼篤定的認為這些事情,而從來沒聽你解釋,害你被誤解,我……」

    李時裕自責的看著穆瀾,好半天才把自己的話完整的說完。

    隨著話音落下,穆瀾也已經再一次的被李時裕擁入了懷中。

    穆瀾靠在李時裕的胸口,好似之前抑鬱在胸口的不暢快,也瞬間煙消雲散了。

    「這個孩子,是福大命大,命不該絕的。所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就不會像我們這樣多災多難,而可以平平安安的長大了。」穆瀾聽著李時裕的心跳,倒是說的直接。

    「會。」李時裕的答案言簡意賅。

    穆瀾嗯了聲。

    馬車仍然在平緩的前進,而馬車的周圍跟著不少的侍衛,卻格外的警惕,生怕再出任何的意外。

    安靜了一陣,穆瀾轉移了話題:「李時元怕是按耐不住了。」

    「有消息說,另外一半的玉璽,就在邊塞,而我們在邊塞,李時元自然就更為的著急。」李時裕把京都內的消息告訴了穆瀾。

    「因為拿到玉璽的關鍵,是我腹中的孩兒。」穆瀾淡淡開口。

    李時裕擰眉:「你如何知道的?」

    穆瀾沒說前世之事,只是平靜的解釋:「無意之間聽見的。所以李時元一定要娶我為妻,包括那一日在御龍殿所做的事情,大概他的目的為的都是玉璽。只是這個玉璽所在的位置,難道李時元也已經知道了嗎?」

    「你腹中的孩兒?」李時裕有些不明就裡,「為什麼一定是你腹中的孩兒?」

    「命定之人。」穆瀾說的直接。

    李時裕點點頭,倒是沒多去想,這一路來,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每一個人的神經也早就從最初的震驚變成了現在的平靜。

    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顯得再正常不過了。

    「所以他才要留你的活口。」這樣一來,所有的解釋也變得正常了起來。

    不然的話,在之前那樣的情況下,穆戰天的人可以把他們堵死,畢竟穆戰天是有備而來,他們卻顯得薄弱的多。

    「是。」穆瀾應聲。

    而在穆瀾話音落下的時候,那種小腹疼痛的感覺也變得明顯了,腹中的孩兒在用力的踢著穆瀾的肚子,一下一下的,那種急不可耐,也已經變得明顯了起來。

    「瀾兒……」李時裕緊張的看著穆瀾驟然變化的臉色,瞬間也變得心跳加速起來。

    「我好像,要生了。」穆瀾的聲音都跟著痛苦了起來。

    她的手緊緊的抓著李時裕,而裙擺下已經漸漸被湧出的鮮血染成了鮮紅色,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的。

    李時裕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更何況,這樣的事情是在穆瀾的身上發生的,縱然這再正常不過,但是看見的時候,還是不免膽戰心驚的。

    「馬上到府邸了。」李時裕說的直接,「容九已經快馬加鞭的先回去準備了。」

    穆瀾沒說話,那種劇烈的疼痛一陣接一陣,幾乎是讓穆瀾完全無法呼吸了。瞬間全身汗涔涔的。

    而她的手心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抓著李時裕的手也跟著越發的用力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

    一直到馬車停靠在府邸門口,這一切才微微有了緩和。

    李時裕沒遲疑,快速的抱起穆瀾,朝著府邸內走去,府邸的人看見這樣的畫面,也跟著臉色一變。

    姬娘走了上來,也一臉的震驚:「這是……」然後她回過神,「夫人要生了嗎?」

    容九帶著產婆也從部落趕了回來,姬娘不敢遲疑,立刻跟了進去,終究還是害怕蠱毒給穆瀾帶來麻煩。

    一直到穆瀾回到屋內。

    產婆也利落的指揮了起來:「準備熱水,乾淨的帕子,不相干的人都出去,這女人生產的事情,男人不應該在這裡。」

    說著,李時裕也被人攔了出去。

    李時裕擰眉:「我要看著。」

    「四爺,這……」產婆顯然不太贊同。

    姬娘也搖搖頭:「四爺,您還是出去吧,您在這裡,怕是會耽誤事情。」

    她倒是沒說男人看女人生產,是忌諱之事,而是因為穆瀾現在這樣的情況,姬娘怕出事,如果穆瀾出事的話,李時裕必然不會淡定。

    這就會引起更多的麻煩。

    所以,姬娘不能讓李時裕在這裡。

    而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姬娘也顯得緊張不已。

    「如果有消息,我一定會馬上告訴四爺。」姬娘說著。

    這下,李時裕才沒再執意要進入,就只是這麼看著姬娘:「拜託了。」

    「四爺請放心。」姬娘應聲。

    很快,姬娘關上了屋門,朝著房間內走去。

    產婆在有條不紊的準備一切,姬娘已經快速的朝著穆瀾的方向走去,穆瀾還可以維持冷靜,而看著姬娘。

    「夫人。」姬娘的眉眼裡包含著擔心。

    而穆瀾抓住了姬娘的手。

    姬娘回握住穆瀾的手。

    穆瀾因為疼,所以所有的話都變成了言簡意賅:「已經沒事了。等生完孩子,我有話和你說。」

    「好。」姬娘應聲。

    很快,姬娘伸手摸了下穆瀾的脈搏。

    然後姬娘驚呆了,看著穆瀾,好半天沒了反應:「夫人,您……」

    「沒……沒事了……」穆瀾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姬娘的震驚就如同之前的李時裕,怎麼都不敢相信,竟然穆瀾身上的蠱毒不見了,這讓人有些匪夷所思起來。

    穆瀾沒再解釋。

    姬娘也沒再問。

    在這樣的情況下,並不適合交談這些事情。

    「夫人,您先休息,再努力一下,還有時間,沒這麼快。」產婆的聲音安靜的傳來,倒是見慣了這樣的大風大浪。

    而姬娘陪在一旁。

    如果穆瀾體內的蠱毒已經消失,那就可以平安的順產,她的心也跟著放了下來了。

    屋內不時的傳來喘息聲,和陣痛襲來的悶哼聲。

    氣氛倒是和最初比起來,緩和了不少,起碼不至於那麼的緊繃。

    ……

    而屋外。

    李時裕卻一刻都不能淡定,來回不斷的在屋外走來走去,好幾次想破門而入,被李時澈攔了下來。

    「四哥,你冷靜一點。」李時澈勸著李時裕。

    李時裕怎麼都沒辦法冷靜,聽著屋內的情況,那種緊張顯而易見。

    他經歷了無數的驚濤駭浪,但是卻從來沒這一刻這麼的不淡定,裡面的穆瀾,緊緊的牽掛著李時裕的心。

    「四哥,你坐下來等。」李時澈看不下去,開口勸著。

    李時裕沒理會李時澈,仍然在來回走動。

    李時澈最終無奈的搖頭,但是還是不免繼續說著:「女人生孩子沒這麼快,四哥,你著急也沒用,何況,你和四嫂就隔著這一扇門,不會出什麼事的。」

    但李時澈畢竟不是當事人,無法感覺,也體會不到李時裕這樣的不淡定。

    最終,屋外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屋內的人不時的走出來,玲瓏端著一盆盆的血水,不斷替換著乾淨的熱水進去。

    這樣的畫面,看的有些讓人覺得瘮得慌。

    「裡面的情況如何?」李時裕抓住玲瓏,問著裡面的情況。

    玲瓏搖搖頭:「夫人還沒生,四爺您要等一等了。穩婆說,大概今天是生不了了。」

    「為何生不了?」李時裕的心瞬間就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玲瓏解釋:「夫人是第一胎,難免會慢一點。穩婆說,快的話也要到子夜後的事情了,再慢些,就要到明日了。她讓四爺和七爺回去歇著,不用在這裡守著,在這裡守著也沒什麼用處。」

    玲瓏的話說的清晰無比。

    而後,玲瓏點點頭,很快又去換了乾淨的熱水,匆匆的走進了屋內。

    屋門再一次的關上。

    ……

    果不其然,李時裕在門口等到子夜,屋內都沒傳來任何喜訊,可是原本還算安靜的屋內,已經漸漸有了尖叫聲,那是一種忍耐到極致後,迸發出來的聲音,讓人覺得慘不忍睹。

    聽著的人,都覺得瘮得慌。

    玲瓏來來去去了也好幾次。

    每一次李時裕詢問的時候,玲瓏都耐心的回答:「快了,產婆說快了。」

    而後,玲瓏就走了進去。

    這一聲快了,一等就讓李時裕等到了第二天的天亮,李時澈已經被李時裕趕回去休息了,而他仍然守在屋門外,甚至連站姿都沒發生任何的變化,眸光死死的盯著屋門。

    甚至,眼眶裡已經一片腥紅。

    而屋內。

    「夫人,您再用點力,已經看見孩子的頭了。」產婆也是汗涔涔的。

    穆瀾的體力幾乎是耗盡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了,產婆更是著急,一旁的玲瓏和姬娘也面面相覷。

    畢竟生孩子這樣的事情,誰都不能幫忙。

    穆瀾這麼折騰過來,到現在還沒生,確確實實也有些撐不住了。但是要在這個時候撐不住,那才是不堪設想的。

    「夫人,您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姬娘抓著穆瀾的手。

    穆瀾大口大口的呼吸,看著姬娘,點點頭,那聲音有些急促:「孩子生下來,第一時間取孩子眉心的血,一滴就好。」

    姬娘看著穆瀾,安靜了下,忽然就明白了穆瀾這麼做的意思:「好,我馬上去準備。」

    「拜託了。」穆瀾點頭致意。

    穩婆在喊著:「夫人,您再用力,馬上就出來了。」

    穆瀾拼盡全力,尖叫一聲,終於,屋內傳來了孩子的啼哭聲,穆瀾平安的把孩子生了下來,她也徹底的沒了力氣,昏了過去。

    屋內很快又跟著混亂了起來。

    ……

    穩婆倒是鎮定,快速的把孩子拿了出來,遞給一旁的另外一個穩婆,她把孩子清理乾淨。

    而姬娘已經走到了穆瀾的邊上:「夫人……」

    「別擔心,夫人就是昏過去了,力氣用光了。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穩婆是見怪不怪了。

    畢竟穆瀾生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時間,再好體力的人在這一刻也都耗盡了體力,昏過去也是正常的,等休息好了就會醒來了。

    她是應該慶幸這期間沒出任何問題。

    不然的話,她怕自己都沒辦法活著離開這裡的。

    姬娘並沒完全聽穩婆的話,畢竟姬娘對穆瀾還是了解的,姬娘親自給穆瀾把了脈,確定穆瀾的脈象平穩,確確實實就是因為體力透支暈過去,這才放了心。

    「把夫人的傷口處理好。」姬娘仔細交代,「不要出任何的差池。」

    「放心吧。」穩婆拍著胸口保證,「奴才一定處理好。」

    姬娘點點頭。

    玲瓏剛要把孩子抱出去給李時裕的時候,姬娘卻忽然開口:「把小少爺遞給我。」

    「好。」玲瓏倒也沒多想。

    姬娘接過了小傢伙,把她放在了一旁的軟塌上,小傢伙已經被處理乾淨了,包裹著錦緞,生怕被著涼了。

    她沒遲疑,很快就從腰間取出了銀針。

    玲瓏看見的時候楞了一下:「姬娘,你這是……」

    「夫人交代的,取孩子的眉心血。」姬娘快速的解釋,倒是安撫了一下,「不會出事,不要緊張。」

    玲瓏也沒說什麼,安靜的站在了一旁。

    姬娘利落的取了小傢伙的眉心血三滴,裝在了透明的瓶子裡,而後封好瓶子。

    因為疼痛,小傢伙叫了起來,也因為飢餓,他的哭聲倒是大的驚人,奶娘也早就準備好了,先給小傢伙餵了奶,小傢伙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等吃飽喝足後,玲瓏小心翼翼的抱著孩子走了出去。

    ……

    李時裕早就站在屋門口了,那種緊張並沒因為聽見孩子的啼哭聲而鬆懈下來。

    他還是在門口等著,一直到玲瓏打開門。

    「恭喜四爺,是個小公子。」玲瓏開口說著。

    李時裕並沒看孩子,而是看向了屋內:「夫人情況如何?」

    「夫人平安無事,就只是因為生產累極了,所以昏了過去。」玲瓏交代。

    李時裕嗯了聲,這才看了一眼孩子,在玲瓏把孩子遞過來的時候,李時裕並沒抱起孩子,而是從容快速的朝著屋內走去。

    玲瓏也沒說什麼,倒是了解李時裕的心情。

    李時裕和穆瀾的感情,每個人看在眼中,兩人走到今天,經歷了太多,就連這生產前,都是心驚肉跳的。

    生怕再出什麼意外。

    很快,李時裕走到了窗前,姬娘倒是擋了一下:「四爺,穩婆還在給夫人處理,等弄好了,我再來叫您。」

    見姬娘這麼說,李時裕才沒走向前。

    玲瓏也已經抱著孩子走了回來,孩子重新交給了奶娘。

    「您先看看孩子。」姬娘安撫了下,「夫人就只是生產太過於疲勞,昏迷過去了,我也已經讓廚房那邊熬了補品,等夫人醒了,就能吃了。」

    李時裕頷首示意,而後他才看向了奶娘手中的孩子。

    小傢伙顯然已經被安撫的很好了,在李時裕看過來的時候,他咯咯笑了起來,似乎很歡喜見到自己的爹爹。

    「小少爺很喜歡您。」姬娘說著。

    這一次,李時裕才抱起了小傢伙,有些謹慎,也有些緊張,再看著襁褓裡的小傢伙,不免感慨萬千。

    這個孩子也經歷了很多。

    險些——

    那些事,李時裕想起到現在都有些顫抖。但最終他也沒說什麼,就只是這麼安靜的看著。

    「你可把你娘親害慘了。」李時裕安靜的說著。

    小傢伙顯然不滿意李時裕這麼說自己,瞬間嚎啕大哭了起來,這樣的哭聲裡,底氣十足,就連蹬著錦被都顯得格外的又力氣。

    李時裕見小傢伙慌了起來,一下子有些不太適應,瞬間變得手足無措起來,看著小傢伙,沒了辦法。

    奶娘倒是快速的接了過來:「奴婢來哄吧。」

    果不其然,奶娘比起李時裕就有辦法的多,小傢伙很快就安靜了下來,也許是這麼折騰了一圈,這下,小傢伙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很快就睡著了。

    一直到奶娘把小傢伙放在了一旁的小床上,李時裕這才注意到小傢伙眉心的紅點。

    這下李時裕的眉頭皺了起來:「什麼情況?」

    姬娘馬上解釋:「這是夫人要求的,取小少爺眉心的血,至於原因,大概要等夫人醒了才能知道了。」

    李時裕忽然想到,在回來的馬車裡,穆瀾和自己說的話。

    李時元要留著穆瀾的命,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

    難道要的也就是孩子眉心的血嗎?

    這個原因是為了什麼?

    但很快,李時裕把這樣的想法壓了下來,低聲交代:「照顧好小少爺,我去看看瀾兒。」

    「是。」姬娘應聲。

    李時裕朝著屏風後走去。

    穩婆顯然也已經處理好了,周圍的血水都看不見了,恢復了最初的乾淨整潔,但是空氣裡卻依然充斥著血腥味。

    穩婆福了福身,很快就拿起自己的東西,從容的退了出去。

    李時裕走到床邊。

    穆瀾仍然昏迷,臉色也蒼白的嚇人,唇上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生下這個孩子,她幾乎是耗費了所有的精元,才導致現在體力不支的昏迷過去。

    李時裕的手輕輕的握著穆瀾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細細摩挲了起來。眼中的心疼,顯而易見。

    他坐在床邊,安靜的看著穆瀾,沒說一句話。

    很久,李時裕的手揚了起來,想輕輕的撫去穆瀾臉頰上的髮絲,把它勾到耳朵後。

    但是這樣的動作,卻在下一秒,讓穆瀾睜眼醒了過來,她看向了李時裕,紅唇動了動。

    「別開口說話,你先歇著。」李時裕低聲說著,「孩子很好,姬娘她們再照顧著,不會有事。等你緩過來了,別的事情再說。」

    「好。」穆瀾點點頭。

    「我先讓姬娘他們把孩子報過來給你看看。」李時裕說著已經站起身。

    穆瀾的眼中有著期盼,那是為人母的慈愛,總想第一時間能看看自己的孩兒。

    很快,李時裕從奶娘的手中抱過了小傢伙。

    和先前的慌亂比起來,現在的李時裕就顯得鎮定的多,沒一會的功夫,倒是把小傢伙安撫的很好。

    小傢伙被放在了穆瀾的床邊。

    穆瀾仔仔細細的端倪著,皺了皺眉眼:「他像誰呢?這麼看,好像一個小老頭,皺巴巴的。」

    「以後張開了,就好看了。」李時裕倒是笑了笑,「畢竟你本來就好看。都說孩兒像娘的多。」

    「那就是說,如果長得不好看,就是我的錯了?」穆瀾挑眉,反問了一句。

    李時裕的求生慾很強,說的淡定:「那是我的錯。」

    穆瀾嗯哼了聲,這才沒說什麼,又仔仔細細的看向了孩子,那手輕輕的撫摸著已經沉睡之中的孩子,說不出的滿足和感動。

    她就這樣安靜的看了很久,又詢問了一些問題,李時裕都耐心的回答了。

    穆瀾還是捨不得把孩子交給奶娘。

    李時裕倒是沒催促,任穆瀾看著。

    一直到孩子動了動,然後瞬間嚎啕大哭,穆瀾也楞了下,下意識的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李時裕阻止都來不及了。

    「瀾兒,你……」李時裕的聲音帶著不贊同。

    「孩子餓了。」穆瀾說的直接,那是本能,「我給他餵奶。」

    李時裕一愣。

    而穆瀾已經抱起了這個孩子,有些事情就是本能,雖然看起來有些並不嫻熟,但是卻也磕磕碰碰的給孩子餵了奶。

    李時裕看著。

    穆瀾餵奶,倒是被李時裕看的有些難受:「你看我做什麼?」

    甚至,耳根子還有些紅。

    李時裕低低的笑出聲,聲音溫柔很多:「你什麼時候都很好看。」

    穆瀾:「……」

    最終,穆瀾乾脆不說話,但是孩子卻一直用不上勁,這下奶娘才走了過來,幫著穆瀾調整了姿勢,一切才漸漸地順利了起來。

    一直到孩子吃飽喝足,穆瀾才把孩子交給了奶娘,奶娘抱著孩子去了外面,避免朝著穆瀾休息。

    李時裕坐在床邊,摟著穆瀾:「吃點東西,廚房那邊送了滋補的湯來。」

    穆瀾嗯了聲。

    李時裕親自餵的,穆瀾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喝著,倒是沒任何的急躁。

    一直到這湯也喝的七七八八了,李時裕這才滿意的把碗放到了一旁,安靜的看向了穆瀾:「睡一會,我陪你。」

    「我不太睏,剛才躺了會。等困了再睡。」穆瀾應聲。

    李時裕嗯了聲。

    而穆瀾的聲音輕緩的傳來:「你想好給孩子取什麼名兒了嗎?」

    「李傲風可好?」李時裕把早就想好的名字給了穆瀾。

    穆瀾一怔:「你早就想好了?」

    「不是我想的。」李時裕淡淡開口,「是父皇在世的時候和我說的。」

    這下,穆瀾更意外了。

    在山洞裡偶遇容妃,穆瀾知道了李長天對於容妃的情深義重。帝王有自己的無可奈何,但是對於心愛的女人,卻是一致的。

    所以,穆瀾也明白了李長天對於李時裕,並不是不聞不問,也不是故意為難,而是為了保住李時裕的性命。

    在李時裕不曾壯大之前,李長天什麼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護住李時裕。

    畢竟大周是李家的國土,李長天是一國之君,不可能有人在李長天的眼皮下動手腳,李長天渾然不覺得的。

    就像李時元的一切,李長天其實一直悉知,只是李長天從來不曾干涉過,只要李時元不是做的太過分,而李時元在太子之位上,有些事也不能明目張膽,所以會被抑制的住。

    反倒是李時裕這樣的身份,很多事可以肆無忌憚。

    但是這樣的肆無忌憚其實是在李長天的縱容之下,李長天不可能完全沒任何的風聲。

    京城最大的錢莊背後的當家就是穆戰驍,而穆戰驍不就是李時裕的人。

    這樣的強大,不可能讓李長天完全無所顧忌的。

    甚至李長天可能都會給李時裕鋪好路,所以李時裕才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進行的這麼順利而低調。

    而李長天的縱容,現在穆瀾私心的想,或許李長天有朝一日也就是想著可以讓李時裕坐在帝王之位上。

    他不能名正言順的把帝王之位給李時裕,但是李時裕卻可以通過逼宮來達到目的。

    因為後來的種種都明顯的告訴了穆瀾,這一切就是李長天安排的,不然的話,到了最後,李長天也不會這麼肆意妄為的讓李時裕出現在自己的身邊,除去交代,還有就是彌補這麼多年來的父子之情。

    畢竟,李時裕才是李長天最深愛的女人生的。

    能昭告天下,這個女人已經死了,但是卻私下把這個女人放出了宮中這座牢籠,一個愛的至深的男人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現在想來,卻不勝唏噓。

    只是穆瀾也沒想到,李長天竟然連李時裕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這讓穆瀾有些意外。

    「在邊塞的時候,我跟在父皇的身邊,父皇有一天興起,忽然給了我一個名字,說那是長子的。」李時裕安靜的解釋,「所以我就記下了。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取。」

    「不,傲風這個名字很好聽的。」穆瀾笑了笑,「我很喜歡。」

    李時裕嗯了聲,倒是也沒說什麼。

    穆瀾安靜的看著李時裕,又笑了笑:「我想,你在先皇的心中,其實也佔據了很重要的位置,只是先皇不善於表達。」

    李時裕聽著穆瀾的話,沒說什麼。

    穆瀾也沒繼續。

    這個話題,一時半會也是難以解釋清楚的,除非是容妃能親自回來。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容妃無法回來。

    穆瀾無聲的嘆息,把這樣的想法給深埋在了自己的心底。

    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再見天日。

    「對了。」李時裕忽然想到什麼,看向了穆瀾。

    穆瀾仰頭,氣色和之前比起來,已經好了一些:「你要和我說什麼?」

    「是你讓姬娘取了孩子眉心的血?」李時裕問的直接,「這血?」

    「取得另外一半玉璽的關鍵。」穆瀾說得直接,絲毫沒任何隱瞞。

    這也如同李時裕的猜測,李時裕默了默:「但是沒人知道玉璽的具體位置,雖然就在這個邊塞,但是邊塞這麼大,部落也特別多,又豈能容易的找到玉璽的位置?」

    「靜觀其變。」穆瀾安靜了下,「我覺得,玉璽應該快出現了。」

    這是一種本能的直覺。

    之前的那半塊玉璽得到的暗示裏,就是這麼說明的,所以在這個孩子誕生之後,玉璽的暗示,應該很快就會出現了。

    而得到完整的玉璽,就是反攻的契機到了。

    李時裕登基,必須用玉璽,才可以,不然的話,就算逼宮成功,李時裕也無法成為帝王,最終也就是一個攝政王。

    那不是他們想要的。

    沉了沉,穆瀾沒再開口。

    李時裕也沒再詢問。

    很快,李時裕轉移了話題:「你先休息,別再想這些,所有的事情,都等你出了月子再考慮。」

    這話,李時裕說的堅定無比。

    穆瀾生產的時間已經和預計回京的時間比起來,多了足足一個月。所以一切也都在控制之中。

    這一個月內,李時裕並不想任何事情,只要穆瀾能休息好就足矣。

    「好。」穆瀾點頭。

    起碼,她不能成為李時裕的累贅。

    回京之路,仍然一路坎坷。

    因為李時元必然會有所舉動,但他們也會有所防範。

    真正的較量,要拉開序幕,在彼此蟄伏了一年後,這一戰,就是生死之戰。

    ……

    半月後——

    穆瀾已經恢復的和先前並沒太大的區別了,只是整個人豐韻了一些,那是生產後的女人特有的樣子,但卻也不體態臃腫,人看起來更顯得嬌艷無比。

    但是穆瀾卻仍然被李時裕勒令只能在床上,不能離開。

    這讓穆瀾有些嗔怒,不過面對李時裕的堅持,穆瀾也沒說什麼,她知道,這是李時裕的好意。

    而在白天的時候,奶娘會把孩子抱到穆瀾的屋內,穆瀾休息的時候,奶娘就把孩子帶走,避免吵到穆瀾。

    所以大部分的時間,孩子還是和穆瀾在一起。

    穆瀾看著襁褓中的李傲風,越看越是歡喜。

    半個月來,李傲風一點點的長開,和最初皺巴巴小老頭的模樣比起來,已經天壤之別了,這樣的李傲風更是顯得機靈可愛的多。

    而那長相,其實並不像穆瀾,除了眉眼裡的光,像極了穆瀾,整個五官其實都是李時裕的翻版。

    任何人一眼都可以判斷的出,這是李時裕的孩子。

    ……

    今日的李時裕和容九他們在議事,每一日也都在議事後,李時裕才會到廂房找穆瀾。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玲瓏和姬娘陪著。

    在穆瀾生產後,王夫人也來過,但是卻沒見到王蓉兒,穆瀾也沒多問,王夫人倒是解釋了下,怕王蓉兒再出什麼事端,所以讓奴才們看著。

    而那件時候,王氏母女安靜了很多,低調到幾乎在府邸裡感覺不出她們母女的存在,這對於穆瀾而言,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王夫人來的時候,穆瀾也沒排斥,王夫人說了恭喜的話,也和穆瀾手了一些帶孩子的技巧,穆瀾認真的聽著。

    氣氛倒也不差。

    龍邵雲託人捎來了信,恭喜了穆瀾,因為穆瀾還在坐月子,男人不能見,所以龍邵雲自然也不可能來府邸。

    府邸裡,都是各族的人送來的賀禮。

    已經堆的滿滿噹噹的,看的出穆瀾在這些人心裡的地位。

    「夫人,把小少爺交給奶娘,您要吃點心了。」姬娘安靜的對著穆瀾說著。

    穆瀾嗯了聲,倒是沒要求什麼。

    很快,姬娘把李傲風抱給了一旁等候的奶娘。

    玲瓏也把點心給送了上來,每一天的點心都是李時裕親自讓人盯著做的,也都是穆瀾喜歡的口味。

    穆瀾倒是沒拒絕,為了奶水好,她基本都會把東西喝完。

    奶娘的作用反倒是除了照顧孩子,就再沒其他了。

    再喝東西的時候,姬娘在一旁收拾著。

    穆瀾忽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了姬娘:「姬娘。」

    姬娘轉身,看著穆瀾:「夫人,有什麼事嗎?」

    穆瀾安靜了下,倒是放下勺子,碗裡的東西也吃的七七八八了,她讓玲瓏把東西收好,讓屋內的奴才們都出去了。

    屋內只剩下姬娘和穆瀾。

    而後,穆瀾才開口:「我如果記得沒錯的話,姬娘說過,你的孩子流落在外,你一直無法找尋到,是嗎?」

    「是。」姬娘沒否認。

    當年離開穆王府,也是為了要找尋自己的孩兒。但是這麼多年了,卻一直毫無音訊,一點消息都沒有。

    姬娘已經放棄了。

    當年在那樣的混亂裡,她能保得住性命已經是難得的事情了,更不用說,還能保住孩子。

    那時候,孩子也才出生並沒多久的時間,她交給了孩子的奶娘。

    他們兵分兩路,她把大部分的人引走了,但是她也不敢肯定,孩子是否一定安然無恙。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姬娘是真的沒任何的辦法,更是無從找尋。

    而穆瀾卻忽然開口提及了這件事,這讓姬娘錯愕了,看向了穆瀾:」夫人,你為何忽然和我提及這件事?」

    「這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你如果見到她,你能認得出來嗎?」穆瀾並沒馬上說,而是問的直接。

    姬娘應聲:「是個姑娘。我若是見到她,我一定能認得出來。她身上有胎記,是獨一無二的。那是姬家的胎記。」

    姬娘說的肯定。

    只是茫茫人海,連個相似的人都見不到,又何嘗到相認的地步呢。

    在姬娘的話裡,穆瀾這才看向了姬娘:「我在慕容首領那,見到了他的寵妃酈金陵,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好似看見了年輕時候的你。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這話,讓姬娘的臉色一變,有些震驚和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見姬娘震驚,穆瀾倒是也在預料之內,她安靜的看向了姬娘:「姬娘,你先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這個世間相似的人也很多。總有一些巧合和意外。」

    這是把醜話說在前面。

    姬娘自然也懂得這個道理。

    只是穆瀾剛才的話,讓姬娘早就已經平靜的心有些死灰復燃了,那是一種沒由來的期待。

    姬氏一族的人,能看的清別人的前程往事,但是對於自己,卻始終無能為力,所以姬娘永遠算不出自己的孩子現在在何方,是否還活著。

    一切都只能靠命。

    「我自然明白夫人的話。」姬娘應聲。

    穆瀾了聲:「你也別著急,然會來,但是慕容御風終歸是一個男人,不可能單獨前來這種事,所他的妃子,如果我判斷的沒錯的話,他會帶著酈金陵來。」

    穆瀾把自己的推測告訴了姬娘。

    「慕容御風的妃子雖然多,但是據我了解,他每一次帶的人必然是酈金陵,極少有意外的時候,特別是這樣的情況下,除非是酈金陵不想來。」穆瀾繼續說著,「但是真的萬一酈金陵沒來的話,我也會再想辦法讓你們見上一面。」

    「多謝夫人。」姬娘是由衷的感謝。

    穆瀾繼續看著姬娘:「但是那一日,你千萬莫著急。有些事沒摸清之前,就算你肯定了酈金陵的身份,也容不得你做出任何事情。」

    這話是警告。

    對於已經渺無音訊多年的人,自然會有所期待和衝動。

    但是這樣的衝動,在目前的情況下很容易賠上自己的性命,穆瀾不想看見這樣的意外發生。

    所以這些話,穆瀾都會說在前面。

    姬娘連聲點頭:「請夫人放心,這些事我都知道該如何處理。」

    「好。」穆瀾倒也沒多想。

    姬娘一直都是一個處事極有分寸的人,所以穆瀾並不需要擔心,別的問題,也無需再問。

    而姬娘卻忽然想到什麼事一般,看向了穆瀾:「夫人,我有一件事不明,能否請教夫人?」

    「你說。」穆瀾示意姬娘繼續說下去。

    「您身上的蠱毒,是如何解除的?」姬娘把這段時間來,藏在自己心中的困惑問出口。

    當時穆瀾回來,身上的蠱毒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對李時裕說的是在山崖下遇見了高人,這種話可以忽悠李時裕,但是卻無法忽悠姬娘,姬娘太明白姬家蠱毒的來源,自然不可能這麼輕易的破解。

    姬娘早就說過,這個世間能破解這個蠱毒的人,除去姬蓮莎本人,就是巫女一族的人。

    而山崖下的高人……

    當時這話,就讓姬娘有些擰眉。

    倒是穆瀾面對姬娘的問題,並沒隱瞞:「巫女的人。」

    姬娘震驚了:「巫女竟然還有血脈在這個世間。」

    當年巫女的肅殺比姬家還讓人覺得可怖,不僅僅是一個國家,而是諸多國家聯合起來,巫女所去的每一處地方,都會被徹底的焚燒。

    可以說,巫女的消失是眾力所為,而非是別的。

    所以,現在聽到穆瀾說,化解她體內蠱毒的人,竟然是巫女,這就讓姬娘覺得匪夷所思了。

    這在姬娘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穆瀾卻從來不會撒謊,加上這一切的事實,讓姬娘不得不信。

    「夫人,您這真的是天命所歸,命中注定的事情。」姬娘有些感慨,「姬蓮莎和李時元估計也會算到您要生產了,只是具體的時辰不一定會知道。接下來我們還是要有所準備的。」

    「是。」穆瀾淡淡開口。

    「只是——」姬娘安靜了下,「您的蠱毒已經解除,那麼就和姬蓮莎失去了聯繫,如果失去聯繫的話,姬蓮莎感受不到您的存在,必然會有所警惕,因為這種蠱毒,就算宿主已死,蠱毒也是有所反應的。」

    這也是姬娘擔心的地方。

    他們回京,必然要出其不備。

    大舉進攻,也並不和適宜。

    不能給李時元任何藉口和機會。

    穆瀾聽著姬娘的話,倒是淡定:「你是說,這蠱毒在屍體上也可以有所反應是嗎?」

    「不一定在屍體上,只要這個蠱毒還在,那麼就必然會有所反應。」姬娘解釋,「只是您蠱毒已除,證明這個蠱毒就不復存在了。」

    這也是姬娘擔心的地方。

    穆瀾這下倒是放心了:「那大可不必擔心。這樣更好。」

    姬娘不明就裡的看著穆瀾:「此話怎講?」

    「這蠱毒會留在邊塞,起碼很長時間是這樣的,這一來,姬蓮莎和李時元就會以為我們一直在邊塞,而我們回京就不會引起太大的動靜,所有的將士也不用興師動眾,可以提前安排,這樣的話,對於我們是大大有利的。」

    穆瀾分析。

    若姬蓮莎和李時元有了動靜,那麼他們就要一路攻打回去,不可能沒任何的損傷。

    如果姬蓮莎還是靠蠱毒來判斷他們是否有事的話,那麼對於他們而言,其實是一件好事。

    這樣就會給姬蓮莎和李時元造成錯覺,認為穆瀾和李時裕仍然還在邊塞,等他們有所反應的時候,李時裕已經攻打回京,那麼一切就是大勢所趨,李時元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了。

    姬娘自然也懂的這個道理,但是姬娘仍然擰眉:「娘娘為何可以這麼肯定這個蠱毒就一定會在邊塞,巫女一族的人,我們從來沒接觸過,不知道他們亦敵亦友。何況,巫女自古以來……」

    穆瀾打斷了姬娘的話:「別人我不敢保證,但是這個巫女一族的人,我可以擔保,絕無任何的意外。」

    姬娘見穆瀾這麼說,也沒再說什麼。

    畢竟穆瀾做事從來都有分寸,自然不可能引出任何的麻煩。

    「既然夫人可以肯定,必然是沒問題的。」姬娘點點頭,「姬娘孩兒的事情,姬娘在此謝過夫人。」

    說完,姬娘跪了下來。

    而穆瀾卻第一時間扶起了姬娘:「姬娘不用向我下跪,真的要謝的話,我和四爺才要謝姬娘,姬娘多次幫助我們,大恩大德,我們一樣感激不盡。」

    「夫人,這是天命所歸,我只是順天而行。」姬娘平靜的說著。

    穆瀾點點頭。

    而姬娘忽然想到什麼,就這樣看著穆瀾:「夫人,您要我取小少爺的眉心血,是為了找到另外一半的玉璽嗎?」

    「正是。」穆瀾應聲。

    姬娘沒去詢問穆瀾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但是姬娘卻很清楚,穆瀾每一次的消息來源都異常的準確,既然穆瀾有把握,也就不會出現任何的偏差。

    就好像巫女這件事一樣。

    「只是,一直找不到玉璽所在的位置。」穆瀾無聲的嘆息,「先前的那一半玉璽留下的線索太少了,邊塞這麼大,完全不知道從哪裡下手,我們也不可能大肆的動起來,不然的話,太容易引起麻煩。」

    這也是他們一直在原地僵持不下的原因。

    而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了。

    玉璽找不到,他們回到京都,就算李時裕逼宮成功,也名不正言不順,很有可能無法壓制的下那些企圖叛變的人,還有民間的非議。

    再退一步說,萬一李時元比他們早一步拿到玉璽的話,這也意味著,李時元的優勢也遠遠高於他們。就算李時元拿的也就只有一半的玉璽。

    沉了沉,穆瀾的嚴重不免有些心焦。

    那是說不出的陰沉。

    倒是姬娘安靜的看向了穆瀾,而後才開口問著:「夫人,你可曾記得你是怎麼回到白樺林的?」

    這話問的,讓穆瀾看向了姬娘:「此話何意?」

    「我們來到邊塞也已經大半年的光景,但是卻從來沒見過下懸崖的路,就連您和穆戰天一起下去後,四爺曾經想方設法的要下去,但是找遍白樺林周圍的任何一個位置,都無法找到。」姬娘解釋了起來。

    穆瀾安靜的聽著。

    「四爺也派人去慕容首領那打聽過。但是得到的結果是一樣的。這附近根本就沒任何可以下懸崖的路。」姬娘繼續說著,「慕容首領說,這數百年來,懸崖就已經存在,誰都無法下去,下去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

    姬娘把那天李時裕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穆瀾:「而夫人能從懸崖下上來,證明必然是有路的。」

    穆瀾聽著姬娘的話,忽然就明白了什麼:「你的意思是,玉璽可能是在懸崖下面?」

    「是。」姬娘點頭,「之前玉璽留下的線索也是如此,孤注一擲。那就意味著,只有一個選擇,而且這個選擇是沒任何退路的。」

    這麼解釋下,一切就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懸崖這樣的地方,就是孤注一擲,沒任何退路的。」姬娘繼續說,「夫人當初跳下懸崖的時候,是篤定了下面有山洞,還是別的原因呢?」

    姬娘把話問清楚。

    而穆瀾安靜的解釋:「不,那時候我沒任何的把握,只是大概覺得下面應該會有山洞,只要能找到攀附的地點,再把穆戰天弄下懸崖,這件事才算結束。但是,那時候我也沒得選擇了。」

    這也是事實。

    那時候穆瀾如果不帶著穆戰天下去,那麼穆瀾必然會被帶回去,結果也是一樣的。帶著穆戰天下去了,反而還有背水一戰的可能。

    所以,是被逼上絕路,就如同姬娘說的,孤注一擲了。

    這是賭注,唯一的賭注。

    只能說,穆瀾賭贏了。

    姬娘聽著穆瀾的話,那種膽戰心驚的感覺也跟著明顯了起來,她點點頭:「懸崖下面,大概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了。」

    「但是,就算懸崖有路下去,下面的懸崖無比之大,我們要找尋到何時何地才有結果?」穆瀾擰眉。

    姬娘安靜的開口:「只能試一試,看看老天給不給面子了。或許下去了,就有新的提示,這麼長時間來,我們不也是一步步按照提示才走到現在的嗎?」

    這話也有道理。

    這麼久來,他們確實是一步步走到現在的。

    從地圖到姬氏一族的人,到巫女,再到現在的一切,就好似老天安排好了,什麼時候就會出現什麼人。

    舉兵不動的話,那就是在原地等待。

    「懸崖下有路,但是那路我卻感覺像是幻境製造出來的,可是我又感覺不到製造幻境的人的存在。」穆瀾繼續說,「龍族的人,對於幻境是極為的熟悉,我也一樣。所以我分不清,那是真實的路,還是虛幻的。」

    「從您上來的位置,我們走下去試試看。」姬娘快速的做出了判斷。

    「如果那一條路,只是讓我那一次上來的話,那麼我們走下去,就是自己跳下萬丈懸崖,那就沒任何生路了。」穆瀾說的直接。

    姬娘也安靜了下。

    好像真的就是孤注一擲了。

    「賭一賭。」穆瀾站起身,把話說完。

    姬娘看向了穆瀾:「您這樣,四爺不會同意的。凡事還是和四爺商量過。」

    「他也沒選擇的權利,不是嗎?」穆瀾說的直接。

    姬娘安靜了下來,沒再開口,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就在兩人沉默的時候,忽然,屋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李時裕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的面前,姬娘站起身請了安。

    而穆瀾看向了李時裕:「你來了?」

    「正好說完事了,過來看看你,等下奶娘會把孩子帶過來。」李時裕笑著朝著穆瀾的身邊走去。

    隨著傲風的降生,李時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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