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誡皇后

    告誡皇后

    鳳凰涅槃:惑國妖后的榮寵之路

    而後,晚清快速說道:「娘娘,殿下來了,恐怕也是為了這事。殿下如果不關心您的話,沒必要把您從這件事裡摘出來,要知道,殿下是您的親生兒子,殿下自然是不會害您的。千萬不要為了一個穆瀾,就和殿下反目。」

    晚清快速的說道,話音落下的時候,李時元的身影也已經出現在鳳清宮內,晚清福了福身,沒說一句話就已經從容的離開了,只是在離開前,晚清不著痕跡的看向了曲華裳,搖了搖頭。

    一直到晚清的身影消失。

    李時元才看向了曲華裳。

    曲華裳不冷不熱的:「太子還有閒情逸致到本宮這裡來?本宮還以為太子現在要著急回去哄著太子妃了。」

    「兒臣的太子妃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難道不用哄嗎?」李時元冷淡的反問曲華裳。

    這話讓曲華裳的臉色變了變,想訓斥幾句,但是想到晚清的話,曲華裳到嘴邊的話也跟著停了下來,就只是這麼陰沉的看著李時元。

    李時元的態沒變,眸光落在曲華裳身上的時候,口氣裡卻帶了一絲的警告:「母後,兒臣一直以為您是聰明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母後心中有數。而現在,兒臣卻不認為了。穆瀾到底是哪裡得罪了母後,能讓母后這麼不折手段。」

    李時元的聲音都跟著嚴肅了下來。

    曲華裳冷笑一聲。

    而李時元卻越發顯得咄咄逼人起來:「這一次若不是時機恰好,能把德妃和李時毅給拉下水給母後墊背,母後知道現在鳳清宮和東宮要面臨的是什麼情況嗎?」

    李時元的口氣越發的嚴厲:「巫蠱之術,母後覺得栽贓給穆瀾,就可以輕鬆的從這件事裡摘出來嗎?有心的話若是牽連起來,兒臣和母後誰都逃不過,母後歷來都是聰明人,這一次怎麼做盡了這樣的事?」

    面對曲華裳的時候,李時元的態度已經算好了。

    若是別人,李時元一點都不會客氣。

    而這些道理,曲華裳並不是不知道,她沉了沉:「本宮做事,從來都是深思熟慮。」

    「那母后深思熟慮過,穆瀾會從這件事裡摘出來嗎?」李時元反問。

    「你……」曲華裳被激的說不出話。

    李時元冷靜的看著曲華裳:「母後,不管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穆瀾已經是兒臣的太子妃,兒臣不希望任何人動穆瀾。」

    這話算是警告。

    李時元的眼神更是不帶一絲玩笑的成分,陰沉的看著曲華裳。

    曲華裳是從來沒想過,李時元有朝一日會為了一個女人這麼和自己說話,曲華裳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穆瀾倒是有什麼好,能值得你這麼心心念念的。你別忘記,知畫還懷著你的孩子,也沒見你對知畫有所反應。」曲華裳氣的胸口一陣陣的疼。

    李時元的眸光沉了沉,而後才一字一句的說著:「知畫在兒臣邊上,不會有事。至於穆瀾,母後是不想安穩的在現在這個位置上坐著了嗎?兒臣是不想得到帝王之位了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曲華裳眼神微瞇。

    李時元冷笑一聲,但是卻沒說的明白:「穆瀾不能有事。她是最終帝王之位的關鍵。」

    「一個穆王府被放逐 16 年的人,怎麼可能是帝王之位的關鍵。」曲華裳根本不信。

    李時元看著曲華裳,每個字都說的清楚:「兒臣說這些,可能是口出狂言,但是靜壹大師的話,就不一定了。」

    「靜壹。」曲華裳一沉。

    「靜壹大師見到穆瀾的時候就說過一句話,此女必定是母儀天下。而此女也絕非等閒之輩,是人中龍鳳。想得到帝王之位,就勢必要此女在身邊。」李時元把靜壹的話原封不動的說給了曲華裳聽。

    曲華裳顯然沒想到這點。

    李時元看著曲華裳:「現在母後明白了嗎?」

    曲華裳忍了忍,深呼吸:「竟然是這樣,你確定靜壹沒說錯話?」

    「絕無可能。」這話,李時元說的篤定。

    安靜了下,曲華裳也沒再說什麼,李時元看著曲華裳,沉沉說道:「所以兒臣不希望將來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畢竟兒臣和母后一條船上的人,誰翻了,誰都討不了任何好處。」

    而後,李時元的話,變得一字一句,帶著警告:「母后,榮辱與共,不要再給兒臣找任何的麻煩。現在兒臣的情況並不如母後想的這般樂觀。就算剷除了大皇兄,那又如何?背後還有多少母后看不見的異己勢力。」

    「本宮知道了。」很久,曲華裳才平靜的開口。

    李時元也沒繼續說下去。

    曲華裳在宮中多年,孰輕孰重,她比誰都清楚,就算再看不順眼穆瀾,在這樣的情況下,曲華裳也知道收斂。

    「母後知道便好。」李時元淡淡開口。

    曲華裳有些乏了,再看著李時元的時候:「穆瀾也不是省油燈,太子還是多加注意。」

    李時元笑了笑:「兒臣從認識穆瀾開始,兒臣就很清楚。穆瀾絕非簡單之人,何況,眥睚必報,今日在鳳鸞宮,穆瀾可是給母后難堪了?」

    曲華裳倒是沒想到李時元看見了,只是李時元現場不說而已。

    「這件事,兒臣回了東宮,自然會訓斥穆瀾,還請母后放心。」李時元更懂得一個巴掌一個糖的效果。

    果不其然,這句話就讓曲華裳心情大好了起來,最終也沒再說什麼。

    而後,李時元才悄然無聲的從曲華裳的寢宮離開。自然的,李時元回了東宮,也不可能真的去訓斥穆瀾,畢竟這件事,最無辜的人是穆瀾,穆瀾莫名被陷害,又豈能不知道是誰。

    在這樣的關係裡,李時元自然也懂得維持適當的平衡,何況,穆瀾還要用處。

    李時元沉了沉,並沒直接回東宮,而是重新回了御龍殿中。

    接下來的幾日。

    穆瀾倒是過安穩,並不曾再有人給穆瀾找任何的麻煩。穆瀾除去請安,也極少離開寢宮,最多就是在花園走走,荷香始終跟著穆瀾。

    而東宮內,安夫人死後,李時元倒是很少去別的侍妾那。

    只是每一日,李時元必定會去穆瀾的寢宮陪著穆瀾用膳,而後就會匆匆離開,也極少在東宮。

    臨近秋祭,宮內也變得異常的忙碌,加上此行還有皇太后,就更是如此。內務府的人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池,更是顯得小心謹慎的。

    而京都也漸漸進入夏末秋初,開始有了一絲絲的涼意。

    只是在正午的時候,還覺得燥熱無比,稍微走幾步,就能讓人汗涔涔的。

    「大小姐,您要來這裡做什麼?」荷香擦了擦汗,不免有些奇怪的問著穆瀾。

    穆瀾提著裙擺,安靜的朝著宮牆的最高處走去,這裡很少有人出入,只有守衛的士兵,看見穆瀾的時候,大家也一愣,但是立刻跪了下來請了安。

    「太子妃娘娘,您怎麼來這裡了?」侍衛面面相覷,顯得格外緊張。

    生怕穆瀾出了什麼意外在,這罪名就直接怪在了他們的頭上,那可就是人頭落地的死罪。

    而已經有人看見穆瀾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去通知了御前侍衛穆戰驍。

    反倒是穆瀾揚手:「起來吧,本宮來看看。」

    「是。」侍衛應聲。

    穆瀾沒理會侍衛,朝著宮牆的最高處走去,而穆戰驍也已經接到消息匆匆而來,看見穆瀾的時候,穆戰驍的眉眼微擰,而後跟了上去。

    「太子妃娘娘,您怎麼會來了這個地方?」穆戰驍在穆瀾半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淡淡開口問道。

    「看個熱鬧。」穆瀾倒是直接,「穆大人,有一陣沒見了。」

    穆戰驍沒說什麼,但是在穆瀾的話裡,穆戰驍已經明白了穆瀾來這裡的目的,他順著穆瀾的眼神看了過去,那是晚蓮被懸掛的地方。

    「晚蓮已經懸掛在這裡四天了,熬不過今天晚上。」穆戰驍說的面無表情的。

    「比本宮預想的時間長。」穆瀾笑了笑,「懸掛在這,都沒人來過嗎?」

    「這事人人自危,太子妃認為還有誰敢來?」穆戰驍不鹹不淡的範文。

    穆瀾看向了穆戰驍,微微挑眉,而後點點頭:「也是。就只是人被這麼掛著,也不伸冤嗎?」

    「晚蓮被送來的時候,已經被毒呀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也不曾被人從上面放下來過,一日三次,會給她灌水,加上這段時間的天氣,正午炙熱無比,入夜卻又陰涼,現在大概已經是命懸一線了。」穆戰驍仔細地解釋了下。

    穆瀾很淡的把眸光從晚蓮身上收了回來:「可惜了。」

    穆戰驍沒應聲。

    「人已經死了。讓人去太后那復命,把人拖下來找個地方葬了。」穆瀾說的淡定,「這件事,晚蓮也不過就是一枚棋子,沒了用處,自然就被遺棄了。」

    穆戰驍也沒否認。

    晚蓮這種無足輕重的棋子,在宮內太多了。風光的時候風光無限,一旦主子出事,這些棋子就是第一時間被摧毀的乾乾淨淨的。

    更不用說,這件事牽連甚廣。

    穆戰驍喚來侍衛,交代了幾句,侍衛很快就匆匆離開。

    「大皇子雖然看起來安然無恙,就只是被貶值封王從宮中逐出,德妃娘娘還在宮中,但是德妃娘娘居住的寢宮已經戒備森嚴,換句話說,除去不如冷宮的那麼清冷,還有奴才伺候外,德妃娘娘也和被軟禁無異了。」

    穆戰驍這才繼續說道:「至於在宮外的大皇子,若是出了事也不足為奇了。現在大皇子所在的王府外,都是太子的人,恐怕也是堪憂。」

    穆瀾輕笑一聲。

    這一切都符合常理,也符合李時元的為人處世,並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李時毅沒能第一時間被斬草除根,李時元就不可能安心,這些事,就算是李時裕和李時元聯手的,但是那又如何?

    剩下的事情,不需要李時裕出手,只需要李時元就足夠了。

    所以李時元才會更外忙碌,要剷除李時毅邊上的餘孽勢力,還要保證萬無一失,換句話說,李長天還是有些父子之情,李時毅從權利的中心剝除,起碼還留了性命。

    而李時元卻沒任何手足之情。

    在李長天去秋祭的這三四個月內,李時毅就會徹徹底底的從京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而李時毅出事,就算遠在西域,李時元也會讓人傳訊。

    而那時候

    穆瀾串聯起來這些事,臉色微變,穆戰驍注意到了:「出了何事?」

    「這一次去西域,你可有去?」穆瀾轉身問的直接。

    穆戰驍安靜了下,如實回答:「微臣身為御前侍衛,必然會隨著皇上前去,保護皇上的安危。」

    穆瀾擰眉,而後點點頭。

    這也是事實。

    她沒去多想上一世的事情,而是認真的看向了穆戰驍:「在宮內,可有你信任的人留下。」

    「自然是有。」穆戰驍沒否認,「四殿下邊上的容寺也會留在京都,容寺是影衛,沒人知道容寺的存在,是最為安全的。加上和容九是雙生子,必要的時候很好使用。」

    「還有呢?」穆瀾繼續問。

    穆戰驍知道穆瀾和李時裕的關係,也知道李時裕雖然不至於什麼都告訴穆瀾,但是穆瀾若問及的話,李時裕也必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所以他把一些留在宮中的人倒是如實的告訴了穆瀾。

    穆瀾仔細的聽著,而後念了幾個人名:「這些人,你讓容寺注意著,他們嘴裡說出口的話不一定可信。你們能收買太子的人,太子也自然可以收買你們的人。」

    穆戰驍看著穆瀾:「這些事你從何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麼知道的,照我說的話去做就沒錯。另外去了秋祭,宮內不會安全,留下來的人,也要多加小心。」穆瀾交代。

    她的腦子有些混亂,冷靜了片刻,穆瀾看向穆戰驍:「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想辦法讓你留在宮中。」

    穆戰驍負手而立,並沒說話。

    「你在宮中,才比較讓人覺得心安。」穆瀾應聲,把自己的話說完。

    這些人,沒有一個是讓穆瀾能真正的放下心的。唯有穆戰驍能留下來。

    「穆瀾,你在預謀什麼?」穆戰驍停了很久,才一字一句問著穆瀾。

    穆瀾看著穆戰驍,眸光並沒任何的閃躲,帶著一絲的銳利:「奪嫡。」

    穆戰驍的臉色變了變:「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自然知道。」穆瀾毫不退縮,「難道你不明白我話中的意思嗎?你是四殿下身邊最為親近的人,如果你也在西域,京都要是出了岔子,你和四殿下插翅都難以回來,就憑容寺一人,你認為可以處理一切嗎?」

    自然是不能的。

    這點穆戰驍很明白,他也很清楚穆瀾的話並不是沒道理的,只是他想不去,又何其難。

    「我想想辦法。」穆瀾快速的應聲。

    穆戰驍看著穆瀾,眸光沉了沉,而後才開口問道:「你對四殿下,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這話像是在試探什麼。

    穆瀾一瞬不瞬的看著穆戰驍:「我不會拿他的性命開玩笑。」

    「既然如此,你顧好自己,你只要安然無恙,四殿下必然就會安然無恙。」穆戰驍說的直接,「我欽佩你的能力,你是我見過最為聰慧的女人,沒有之一。但是四殿下也是我見過,最睿智的皇子。你能想到的,四殿下也自然都能想到。這點,你無需擔心。」

    言下之意也是告訴穆瀾,李時裕也有意讓他留在京都,一旦都去,這就會導致,京都徹底空城,在這樣的情況下,獨自留下李時元,並不是一個上上之策。

    而穆瀾聽見穆戰驍這麼說,跟著鬆了口氣:「好,我知道了。」

    而後,她看見不遠處的侍衛走了過來,穆瀾這才變了口氣,淡淡開口:「穆大人和本宮說的這些,本宮知曉了,穆大人辛苦了。至於這些個奴才,本宮看的礙眼,還請穆大人盡早處理了。」

    「是。微臣遵旨。」穆戰驍也配合的天衣無縫的。

    而後穆瀾沒多說什麼,快速的轉身離開,一旁的荷香這才緊忙的跟了上去。

    侍衛不著痕跡的看了穆瀾,而後才把視線看向了穆戰驍:「穆大人,您交代奴才的事,奴才已經處理好了。」

    穆戰驍應聲:「太子妃娘娘交代過,這賤婢不能善始善終,你們知道如何處理?」

    「請穆大人放心。」侍衛又應聲。

    很快,侍衛也跟著離開。

    穆戰驍看著侍衛離開的方向,這才面無表情的從宮牆而下,而原本懸掛在宮牆上的晚蓮,也很快被拖了下來,按照穆瀾的意思處理乾淨了。

    穆戰驍看著穆瀾離開的身影,壓在心頭不安的預感卻始終強烈。

    這一趟秋祭,不知道會發生何事。

    ……

    「娘娘,我們回宮了嗎?」荷香跟在穆瀾的身後,問了句。

    穆瀾淡定應聲:「不,去宮內轉轉。」

    荷香點點頭,安靜的跟上。

    穆瀾帶著荷香,在宮內的御花園轉了圈,期間也遇見了不少的嬪妃,大家看見穆瀾倒是客客氣氣的,穆瀾也始終淡定從容。

    但是穆瀾的注意力卻不在這些嬪妃身上,而是在不遠處一直跟著自己的那些侍衛身上。

    穆瀾倒是也不著急擺脫。

    不是擺脫不了,而是擺脫了必然會引來麻煩,她要讓這些侍衛看著,看著自己一日的一言一行,而午膳的時候,穆瀾會在鳳鸞宮陪著太后,午膳後,穆瀾才會回到東宮,那時候她就會謝客,閉門不見。

    跟了穆瀾幾日的侍衛倒是清楚,也是那個時候,他們的警惕心才是最低的。

    和去宮牆這種地方的光明正大不一樣,去找賢妃,那就勢必要小心謹慎。

    這件事若沒賢妃,她想脫身恐怕就沒這麼容易,何況,賢妃手裡還要穆瀾想要的東西。上一世,穆瀾拿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不僅僅是自己,就算是賢妃都已經晚了。

    按理在李長天駕崩後,賢妃必然要去感恩寺落髮為尼,結果卻沒想到,宮內的混亂,徹底的忘記了冷宮內的賢妃,賢妃才會在冷宮一直居住到後來和穆瀾相識。

    而賢妃手裡的證據,是晚清多年來收集的,這裡不僅僅有曲華裳的,自然也會涉及到太子。

    穆瀾斂下思緒,暫時沒再想這些,在鳳清宮陪著太后用完午膳後,穆瀾才回了東宮。

    東宮的奴才們倒是習慣了穆瀾的作息,自然不會在這個時間來打擾穆瀾。

    穆瀾看向荷香:「在寢宮等我,我去去就回。如果太子萬一回來了,你就說我已經睡下了,不想任何人打擾,太子按理是不會進來。如果真要進來的話,你就說,你也不知道我去哪裡了,等我回來再處理明白了嗎?」

    「是,奴婢知道了。」荷香很緊張的看著穆瀾,「大小姐,您可別出事。」

    「不會,放心,」穆瀾應聲。

    在穆瀾的保證裡,荷香才點點頭。

    很快,穆瀾悄然無聲的避開了換班的侍衛的耳目,從東宮離開。她順著宮內的小道,快速的出現在了冷宮的附近。

    穆瀾沒吱聲,也沒驚擾到任何人,悄然無聲的進入冷宮,冷宮內的侍衛和嬤嬤原本就稀少的可憐,也自然不會有人發現穆瀾。

    她憑著記憶找到了賢妃居住的地方,安靜了下,推門而入。

    她看著屋內,陰暗無比,和外面比起來,屋內的陰冷絲毫不輸給天牢,只是少了天牢的陰森,還不時的看見老鼠爬了過去。

    賢妃好似也已經聽見了動靜,倒是沒任何的慌張,瘋瘋癲癲的從後屋走了出來,但是她的頭髮和衣衫倒是一直一絲不苟。

    「賢妃娘娘,是我穆瀾。」穆瀾淡淡開口。

    而賢妃的動作頓了一下,倒是沒了之前的瘋癲。在冷宮關了二十幾年年,那時候的穆瀾還沒出生,賢妃自然不可能見到穆瀾。

    所以在穆瀾自報家門的時候,賢妃還是有所警惕的。

    穆瀾也不著急,朝著賢妃走去,賢妃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而穆瀾很自然的拿起桌面上的筆墨,在宣紙上寫了字。

    上面的內容,是當日穆瀾寫給賢妃的。

    賢妃一眼就明白了,穆瀾是在證明自己的身份,而上面的字跡,確確實實也是穆瀾的。

    「罪妾參見太子妃娘娘。」賢妃認真的請了安,而後才問道,「太子妃娘娘既然已經從天牢出來,就證明太子妃娘娘早就平安無事了,又何須來罪妾待的地方。」

    「人要言而有信。」穆瀾淡淡開口,「賢妃娘娘也不用稱我為太子妃娘娘,喚我穆瀾就好。」

    賢妃沒應聲。

    穆瀾也不介意,繼續說道:「既然我承諾過賢妃娘娘,會為賢妃娘娘死去的孩兒報仇,那我必然就會做到。」

    穆瀾也毫不避諱的看著賢妃:「娘娘和我的敵人是同一個。有些事,不用我說,娘娘心知肚明。娘娘的妹妹入宮的目的是為何,娘娘也很清楚。但是現在宮內局勢變化,讓人膽戰心驚,一不小心,誰都可能跌落下馬。」

    「我被關在冷宮多年,恐怕心有餘力不足。」賢妃這話不知道是拒絕還是認同,「我出手幫你,也不過是因為你知道了我和晚清的身份,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我不敢保證你是否會對晚清下手,所以我才會讓晚清自保,宮內的任何爭鬥和我並沒關係。」

    賢妃冷淡的拉開了穆瀾之間的距離。

    穆瀾知道賢妃再冷宮多年,自然不可能輕易的突破心房。

    上一世自己和賢妃更像是患難之交,而現在,她們的身份截然不同,賢妃對穆瀾有所忌諱,而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好。」穆瀾不急不躁的看著賢妃,「就算娘娘不為自己考慮,也覺得自己在冷宮多年,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也沒任何翻身的餘地了,那麼娘娘為晚清考慮過嗎?娘娘能保證下一個出事的人,就不會是晚清嗎?這個宮內,就如同吞噬人的魔鬼,難道娘娘不知道人是可以消失的無影無蹤嗎?」

    穆瀾並不是威脅,只是和賢妃說著一個極為顯而易見的道理。

    賢妃不可能不明白。

    而宮內的局勢緊張,賢妃自然也知道的,晚清會把宮內發生的事情如實的告訴賢妃。

    而現在的情況,確確實實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

    萬一太子下馬,意味著曲華裳也會下馬,而那時候,曲華裳邊上的人,自然也保不住性命,沒人會用上一任主子的親信。

    這個道理,賢妃比誰都清楚。

    只是她看著穆瀾,卻不知道穆瀾有幾分值得信任的地方。

    「我能找到賢妃,知道這些關係,那麼必然我就有辦法做到賢妃想做的事情。難道賢妃在冷宮待了幾十年,從來沒想過離開嗎?甚至是帶著晚清一起離開。」穆瀾戳著賢妃的心窩問著,「賢妃的娘家也早就已經被滿門抄斬了,不是嗎?賢妃難道心裡真的一點都不怨嗎?」

    豈能不怨。

    曲華裳的手段殘忍,賢妃又豈能不知。

    但是在冷宮久了,賢妃已經漸漸的麻木了,放不下怨恨,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若不是晚清還在宮中,賢妃恐怕早就已經不想活了,這地方,多的事可以讓人瞬間死去的辦法。

    起碼,她還有晚清,還要護住他們家最後一條命脈。

    她想送晚清出宮,想護著晚清安全,若不是她,晚清也不會進入宮中。

    賢妃手心的拳頭漸漸的攥了起來。

    她看向了穆瀾。

    穆瀾在賢妃的眼中知道,賢妃已經動心了。

    「你不是太子妃嗎?那讓我如何相信你?」賢妃問的直接。

    穆瀾倒是看著賢妃,很淡的笑了:「晚清不也是您的妹妹嗎?為何晚清留在皇后的身邊,成為皇后的親信?」

    賢妃沒再繼續開口。

    每個人都有無可奈何,在這個深宮裡的人更是如此。

    在穆瀾的話中,賢妃讀懂了穆瀾的無奈,但是她又恪守著自己最後的底線,不會過分的去詢問穆瀾和曲華裳之間的恩怨。

    這個宮中,當一個傻子,遠遠比當一個聰明人來的安全的多,這個道理,賢妃從被關入冷宮開始,就逐漸明白了。

    當年如果她沒因為孩子的莫名死亡而開始針對曲華裳,開始鬧事,如果她當年能再小心謹慎一些,保護孩子,那麼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就算保不住,皇上出於對自己的愧疚,她的貴妃之位也可以安然無恙,曲華裳也不會做的太過放肆。

    而現在的一步步,終究是明白的太晚了。

    賢妃安靜的看著穆瀾,很久才說道:「我已經在這個冷宮中已經待了多年,早就沒了任何的想法和願景。」

    這話,賢妃說的低沉,但是卻充滿了悲涼。

    那是一種陷入無盡絕望裡的平靜,再沒了任何掙扎的想法和衝動。

    穆瀾並沒打斷賢妃的話,安靜的看著,耐心的等著賢妃說下去:「我並不求能離開這裡,也不求能平安無事,只要你能做到保住晚清,那麼我就可以無條件幫你。」

    賢妃和穆瀾做了交換條件。

    其實並不難,賢妃也沒獅子大開口。

    在冷宮多年,早就磨去了賢妃所有的心境,再淡定不過了。

    唯一能讓賢妃掛記的就是還在鳳清宮內的晚清,這宮內沒一個地方是安全的,也沒一個人值得信任的。

    晚清待的越久,越是危險。

    「這點我可以像娘娘保證。」穆瀾說的直接,「我一定會保晚清安然無恙的離開這座皇宮。就算暫時無法離開,如果宮內出事,我也會護住晚清周全。」

    這話是口說無憑。

    但是賢妃看著穆瀾的眼神,卻信了。

    她眼中的堅定和冷靜,還有穆瀾話語裡的從容自信,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在穆瀾的掌控之中。

    很久,賢妃點頭:「娘娘,我自恃會信您的話。娘娘只要完成自己的承諾便好。」

    而後賢妃安靜的轉身,朝著內殿走去。

    穆瀾並沒跟上去,就在原地等著賢妃。

    穆瀾也沒等多久,賢妃就已經從內殿出來了,把手中的信箋遞到了穆瀾的手中。

    「這應該是娘娘想要的東西。」賢妃淡淡開口,「我已經給了娘娘,也請娘娘記住自己的承諾。人在做,天在看。我也在等著。」

    「多謝賢妃娘娘。」穆瀾禮貌應聲,「我定不會負娘娘所託。請娘娘放心。」

    賢妃頷首示意;「娘娘請回吧,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穆瀾也沒再說什麼,快速的轉身離開。

    賢妃沒相送,好似一瞬間又回到了那個瘋瘋癲癲的老婦人,冷宮內的人,對於賢妃的宮中不時的傳來哭啼,傳來笑聲,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自然也沒人過問,更沒人多看一眼。

    ……

    穆瀾收好東西,快速的離開冷宮,在朝著東宮走去的時候,卻忽然被人攔了下來,穆瀾卻沒任何驚慌失措,反倒是淡定無比:「四殿下跟了多久了?」

    「你的警惕心降低了。」李時裕淡淡開口,「本王跟著你這麼長時間,你竟然渾然不覺。」

    「可能是因為四殿下身上不帶危險氣息,自然我也不需要認真分辨。」穆瀾笑了笑,倒是說的直接。

    這話很是愉悅了李時裕的心情,但是也只是一下,李時裕就看向了穆瀾。

    穆瀾沒等李時裕開口:「正好,你不來找我,我也會想辦法去找你。」

    這話讓李時裕挑眉,到嘴邊的話倒是不著急開口:「出了什麼事?」他安靜的反問穆瀾。

    穆瀾沒說話,把賢妃交給自己的東西遞到了李時裕的手中:「這一部分是皇后的罪證,裡面不少是牽扯到太子的。」

    李時裕沒拒絕,接了過來:「你……」

    「不准多問,拿著就好。」穆瀾忽然兇狠的瞪著李時裕,直接把這人的話給阻攔了。

    李時裕忽然氣笑了:「我處處擔心你的安危,你倒好,倒是毫無顧忌。」

    「不是毫無顧忌,只是我有腦子,知道什麼事應該怎麼做。」穆瀾淡定自若的解釋。

    「所以把自己玩到天牢去了?」李時裕挑眉反問。

    「我不是平安無事出來了。」穆瀾嗤笑一聲,「要是我沒進去,你能和太子聯手,把大皇子給剷除了。大皇子沒了機會,你和李時元之間,就少了一些不確定的因素,不是嗎?」

    李時裕默了默:「……」然後他看向穆瀾,「所以現在這情況,我還要感激你?」

    穆瀾還真的嗯哼了聲。

    李時裕是真的無語了,想也不想的捏住了穆瀾的下巴,忽然重重的咬了一下,穆瀾驚呼一聲,但是這樣的驚呼很快就被李時裕撲面而來的吻吞沒了。

    吻到盡興,李時裕才鬆開穆瀾:「是準備把人都叫來嗎?」

    穆瀾:「……」

    這人是越來越不忌諱,說動嘴就動嘴了。

    但是穆瀾表面還是鎮定,面不改色的看著,唯獨耳根子微微泛紅,隱隱洩露了穆瀾的不自在。

    李時裕倒是也沒戳破,安靜的看著穆瀾:「穆瀾,我不管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但是從現在開始,我不允許你再干涉這些事,現在很多事,連我都控制不了了。」

    穆瀾微瞇起眼:「此話怎講?」

    「父皇情況不穩,大皇兄這件事是一個意外,諸多的意外加起來,就容易變成風險,西域之行,險惡重重。你讓你二哥留下來,我現在倒是希望你能留在宮中,起碼太子現在不會動你。」李時裕說的直接。

    穆瀾沒太理會李時裕後面的意思,抓住了前半句的重點:「皇上現在的病情都在風伯伯那控制著,藥都是我親自下的,不應該有異常。」

    除非這個異常就是李時元提前逼宮。

    「你能動手,難道暗處的人就沒別的想法了嗎?」李時裕問的直接。

    穆瀾擰眉,這點是她疏忽了。

    她一直以為李長天是一個極為謹慎的人,不會把自己陷入危險之中,顯然,她在這樣的情況下,高估了李長天,他已經進入暮遲之年,早就沒了當年奪嫡時候的冷靜和從容。

    「所以,聽話,接下來的事情莫要管。」李時裕低聲警告穆瀾。

    穆瀾看著李時裕,李時裕沒迴避穆瀾的眼神。

    很久,穆瀾才平靜開口:「秋祭之行,你早就預謀好了是嗎?至於二哥你也會把他留在宮中,是不是?」

    「是。」李時裕沒隱瞞穆瀾。

    接二連三的意外,讓李時裕的計劃不斷提前,雖然有些倉促,但是還是周密,畢竟這件事,李時裕已經預謀了很長的時間,絕對不允許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縱然這件事裡,充滿了艱辛和險阻。

    但是李時裕卻也沒把這件事詳細的和穆瀾說,他不想讓穆瀾惦記,最重要的是,穆瀾是一個太聰明的人,這要起一個頭,穆瀾就能想過過程和結尾,任何的風險,李時裕都不想讓穆瀾冒。

    穆瀾安靜了下,看著李時裕。

    李時裕不想說的話,穆瀾也無從阻攔。

    「不要這樣看著我。」李時裕的聲音忽然低沉的傳來。

    穆瀾楞了下,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李時裕說了什麼,啊了聲,還沒來得及說話,李時裕低沉的嗓音已經跟著穿來:「瀾兒,我們見面不容易,你這樣看著我,我會忍不住。」

    這話,低低沉沉的,看著穆瀾,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已經捏上了穆瀾的下巴,帶著厚繭的指腹在細膩的肌膚上細細摩挲了起來。

    一句話,就讓穆瀾的臉頰微紅,下一瞬,她的手直接拍掉了李時裕的手:「沒個正經。」

    李時裕笑了笑,沒說什麼。

    他只是低頭很輕的在穆瀾的唇瓣上咬了一下,在穆瀾發飆之前,就鬆開了這人,但是大手卻已經很自覺的牽住了穆瀾的手。

    粗硬的手指安靜的穿過,很快兩人十指相扣。

    穆瀾眼角的餘光看向了李時裕的手,最終沒開口說話,也就任這人牽著。

    氣氛微微有些安靜。

    一直到穆瀾打破沉默:「你有幾成把握。」

    別的話,穆瀾沒多說,因為她知道李時裕明白自己問的是什麼,無需再多加解釋。

    話音落下,穆瀾的眼神看著李時裕,一瞬不瞬的。

    李時裕安靜了片刻,扣著穆瀾的手,緊了緊,而後才淡定的應道:「九成。」

    一句話,穆瀾的臉色微變。

    說不出是因為這人沒說完全有把握,還是別的,但是九成的概率對於這件事而言已經是勝算了。但穆瀾只要想到上一世,就仍然覺得膽戰心驚。

    說不出那樣的滋味。

    現在回憶起來,上一世的李時裕其實也已經是九層的把握了,但卻也敗在了最後,最後的那一層不確定的因素,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穆瀾想到這些,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就跟著再一次的傳來。

    說不出的壓抑。

    最終穆瀾沒忍住:「那最後一成是什麼?」

    李時裕倒是淡定的笑了笑:「想知道?」

    穆瀾嗯了聲,一臉退縮的意思都沒有,而讓穆瀾意外的是,李時裕竟然也沒有隱瞞的意思:「竟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

    穆瀾這次沒說話,安靜的聽著李時裕把話說完。

    李時裕這才淡淡開口:「你。」

    輕輕的一個字,就好似徹底的撥動了穆瀾心口的心弦,那根弦一下子就崩斷了,再也沒了挽回的餘地。

    她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鎮定的問著:「為什麼最後那一層的原因是我。」

    明明穆瀾很清楚,李時裕根本不知道上一世發生了何事,這一世卻可以這麼篤定的說出上一世的結果。

    真的是一切冥冥之中注定的嗎?

    穆瀾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但是在李時裕的面前,卻又不能把這樣的緊張表露出來。

    安靜了很久,穆瀾才應聲:「為什麼是我?」

    李時裕但笑不語。

    而穆瀾沒在意李時裕的反應,很快繼續說道:「你聽我說,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不管最後一成的原因是否是我,但是到了最後,也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只要照著你的安排繼續做下去,絕對不要顧忌於我,知道了嗎?」

    穆瀾很少這麼不鎮定的時候。

    她緊緊的拽著李時裕,好似在等著李時裕的答案。

    但偏偏,這人一句話都沒說,就只是這麼安靜的看著,額頭地靠在穆瀾的額頭上,輕輕的摩挲了一下,好似在安撫穆瀾。

    「你記住我說的話。」穆瀾倒是一遍遍的提醒。

    忽然,穆瀾的聲音被李時裕打斷了:「瀾兒,我愛你。」

    穆瀾的話到了嘴邊戛然而止:「……」

    忽然而來的愛意,反倒是打的穆瀾措手不及的,完全沒了反應。而李時裕的眉眼裡卻帶著星辰點點,看著穆瀾的眼神卻顯得再專注不過。

    墨瞳裡,蘊藏著極大的力量,給人安定的感覺。

    穆瀾的緊張隨著這樣的安定感,漸漸的放鬆,但是也只是片刻,她再一次高懸於心。

    「瀾兒,只要你安好,我便不會出事。」李時裕一字一句給了保證,「我和你保證。」

    「好。」很久,穆瀾才應聲。

    而後,李時裕雖然沒鬆開穆瀾的手,但是卻已經自然的轉移了話題,卻也不顯得突兀:「麗才人的事,是你所為?」

    穆瀾嗯了聲,並沒否認。

    自從穆瀾去才人殿找了麗瑤後,並沒讓麗瑤多等,所有的一切都是穆瀾安排好的,而後讓程公公通知的麗瑤。

    李長天這幾日來,倒不是身體原因,身體在藥物的維持下,不會出現異常,起碼在秋祭的這段時間裡,李長天都不會出現異常。

    其實穆瀾很清楚,這叫回光返照,只不過李長天會天真的認為,自己重新和之前無異了。

    但這是後話。

    所以,在李長天覺得自己恢復正常後,也會到太后這裡請安,麗瑤自然也會前去,就會極為巧合的在李長天出現的時候在。

    不僅僅是鳳鸞宮。

    甚至連宮內的每一個地方,麗瑤出現在李長天面前的頻率高上了很多。

    麗瑤也總是乖巧的請安,沒多說一句話。

    大周的皇宮,等級制度森嚴,你可以不認識這個人是誰,但是從衣著打扮上,就能猜得出對方的身份,若是輕易的逾越,就會是掉腦袋的事情,所以人人都很謹慎。

    李長天並不是老眼昏黃,幾次見到麗瑤後,更是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只是後宮的嬪妃太多,李長天不會一一記得。

    可在看見麗瑤,李長天卻逐漸有了印象,甚至這印象越來越深。

    原因很簡單,穆瀾能讓麗瑤這麼做,自然也猜得到。因為當年麗瑤能比選中到才人殿,甚至還伺寢過,就以內麗瑤長了一張和容妃相似的臉。而現在,不僅僅是這個原因,還有李長天對於穆瀾的得而不到,所以在看見麗瑤的時候,才會變得心潮湧動。

    人總是喜歡在隨時隨地的找尋替代品。

    就算是在帝王之位上的人,也是如此。

    在麗瑤出現在李長天面前,讓李長天有足夠印象的時候,內務府的太監親自來了才人殿,說李長天翻了麗瑤的牌子。

    麗瑤昨夜在御龍殿中度過的。

    甚至是留了一宿。

    而非是像別的嬪妃那樣,伺候完李長天,就要回到自己所在的寢宮。這件事傳出後,也足夠讓人震驚不已。

    誰都沒想到,李長天會在這個時候,還寵幸了一個才人,甚至讓才人在御龍殿過夜。

    不僅僅是如此,還是一個從來沒想過的人。

    穆瀾想著,倒是也沒說什麼,這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內,並沒什麼奇怪的。

    而穆瀾抬頭,再看著李時裕的臉,就聽著這人笑了起來:「你難道沒這個想法嗎?」

    李時裕低低的笑著,沒出聲。

    而穆瀾繼續說:「我可是聽著程公公說,這麗才人,是四殿下要的人,但是四殿下也交代了,如果穆小姐有想法的話,那就按照穆小姐的想法來做。」

    一板一眼的,穆瀾把程得柱的話給原封不動的搬了過來。

    上一世,麗瑤翻身,也是李時裕所為,但是穆瀾到現在都沒能想明白,李時裕安排麗瑤出現在李長天邊上的原因。

    如果真有用的話,按照李時裕的性格,應該很早就會安排了,而非等到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時候。

    而這一世,穆瀾就更猜不透李時裕的想法了。

    但是穆瀾也沒主動開口,而是安靜的等著李時裕說下去。

    「這種事,不應該讓我來嗎?」李時裕笑了笑,「你把事情都做完了,你讓我拿什麼討好你?」

    穆瀾擰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是真的沒明白。

    這件事在穆瀾看來,原來就是在李時裕計劃之中的,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上一世的李時裕對於自己,就只是單純的知道她是太子妃,並沒其他的想法,更沒任何的牽連。

    所以麗瑤的事,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嗎?

    而李時裕的聲音卻低沉的傳來,有些無奈的捏了捏穆瀾的鼻尖:「你要麗瑤,不是看上了麗瑤的這張臉,和我母妃相似,就好似父皇看上了你,是因為你所跳的舞是母妃當年跳過的。母妃在父皇心中就是一個痛,一個怎麼都無法磨滅的痛處。」

    李時裕說的直接:「父皇得不到你,見到麗才人,自然就會另眼相待,現在宮內的情況,每個人都是心懷鬼胎,麗才人的出現反倒是可以讓父皇覺得寬心,自然就會把麗才人留在身邊。」

    穆瀾始終沒打斷李時裕的話。

    「麗才人在父皇的身邊,最緊張的人是皇后。皇后大概從來沒想到,這樣的時候還會出現這麼一個女人,可以霸占父皇。」李時裕不緊不慢的把話說完,「你也出了一口惡氣,甚至不會瞞著皇后,會明明白白的諷刺皇后,算是報復皇后這一次對你所做之事。」

    李時裕倒是把穆瀾的想法看的清透:「加上之前巫蠱之事,和皇后最近的緊迫盯人,父皇也是煩不勝煩,麗才人的出現,在西域的名單上,就會少了皇后之名,你也不用擔心這三個月的秋祭,腹背受敵。」

    李時裕說完,眉眼帶著笑,看著穆瀾。

    穆瀾說不震驚是假的。

    但是並不是震驚李時裕的這些猜測,李時裕對於自己的了解,知道麗瑤之事是自己所為,不難猜出自己的想法。

    只是穆瀾沒想到的是,李時裕這麼做竟然是為了自己。

    那麼上一世,李時裕動用了麗瑤,是為何呢?

    「難道我說錯了?」李時裕見穆瀾擰眉,倒是笑著問了句。

    穆瀾斂下情緒,面不改色的看著李時裕,順勢應了句:「錯倒是沒錯,這世上,恐怕也就只是四殿下能這麼了解我的想法了。」

    李時裕輕笑出聲,短促的笑聲格外的好聽。

    在這樣情緒緊繃的時候,這人的笑意卻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緊繃的情緒,讓彼此的眼中有了會意的笑容。

    「只不過呢。」穆瀾淡淡的開口,挑眉不羈的看著李時裕,「這種事,自己來比較有快感,我不太喜歡人家給我鋪好康莊大道,這樣的話,容易讓我降低戒心,其實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你喲」李時裕笑,「所以我交代了程得柱,只要是你想要的,那就暫時別動,聽你安排。」

    穆瀾輕笑:「你倒是很了解我。」

    「那是。」李時裕當仁不讓,「你在我心中很重要,你的任何一個想法,我都會在意,也會記在心上。」

    話音落下,李時裕趁勢在穆瀾的唇瓣上偷了一個香吻。

    穆瀾猝不及防,有些嗔怒的看著這人。

    然後她又很快一本正經的開口:「你能讓人注意到麗瑤,應該不僅僅是我這一層面的原因吧。」

    而這話,讓李時裕笑了笑:「瀾兒這麼聰明,什麼事都瞞不過瀾兒。」

    穆瀾挑眉。

    李時裕不動,是因為猜到自己要把麗瑤送到李長天的面前,其實話句話來說,李時裕原本也就是這個想法,要把麗瑤送到李長天的面前。

    只不過這件事,穆瀾想做,李時裕就順水推舟的把這件事給了自己,也算是給了人情,兩面討好。

    對於李時裕而言,並沒任何損失。

    但這絕對不是單純的目的。

    起碼上一世就不是這樣的。

    穆瀾倒是沒催促,就只是安靜的等著李時裕繼續說下去。

    李時裕也沒讓穆瀾多等,笑了笑,就很快淡淡說著:「把她送到父皇邊上,自然有我的用意。除去不讓皇后跟在父皇的身邊外,另外一點,她可以把父皇那發生的一舉一動,都悉數告訴於我。」

    穆瀾擰眉:「麗瑤為什麼要聽命於你。你難道不怕麗瑤得了恩寵,就反咬你一口嗎?」

    這種事在宮內太常見了。

    起碼對於麗瑤,穆瀾一點印象都沒有,就只是這麼一件事,算不出好壞,自然也無從判斷,說不擔心是假的,這些也不過就是假設,只是在李時裕面前,穆瀾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李時裕聽著穆瀾的話,笑了笑:「我像是做事不用腦子的人嗎?」

    穆瀾搖頭。

    確確實實不像。

    李時裕的每一步都是未雨綢繆的,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皆是如此。她也沒催促李時裕,而是安靜的等著。

    「當年麗瑤受了恩寵,如果能抓住機會,就能順藤摸瓜的繼續往上爬。但是顯然,麗瑤沒這麼做,而是一夜恩寵後,就在才人殿一直沒再出現過了。」李時裕低斂下眉眼,看著穆瀾。

    穆瀾安靜了下,越發覺得莫名

    想到的是麗瑤和自己說的不甘心。

    但現在看來,這個不甘心,可能卻不是自己想的這般。

    「麗瑤就只是泰州知府的千金,不過一個三品知府,當年能把女兒送到選秀,自然就已經走了不少的關係,麗家希望麗瑤能光宗耀祖,但是麗瑤卻不是這個想法,也非自願的。但是她還是入了宮。」

    李時裕解釋了當年的事情:「入宮後,麗瑤這張臉自然可以得到父皇的喜歡。也被翻拍恩寵過,但是最終不了了之,你知道為何?」

    「皇后?」穆瀾猜測。

    李時裕倒是沒否認:「皇后的嫉妒心很重,任何能威脅到自己的人,皇后都不會放過。」

    說著,李時裕安靜了下才道:「這也是麗瑤為何一夜恩寵後,就銷聲匿跡的無影無蹤的原因。也導致麗家的人,在麗瑤身上得不到任何的好處,最終對麗瑤漸漸失望,不再過問麗瑤任何的事情。」

    「……」

    「在宮內的女人,又沒娘家的支持,現在的落敗是顯而易見的。而皇后拿什麼威脅的麗瑤你知道嗎?」李時裕繼續問。

    穆瀾要頭。

    「麗瑤的青梅竹馬。」李時裕繼續說,「這是麗瑤唯一的痛。在進入宮中,麗瑤已經和對方斷乾淨了,也不想牽連到對方。但是皇后卻能查的到,藉此要挾麗瑤,不允許麗瑤出現在皇上的面前。而宮內的繁華,麗瑤那個年紀的姑娘,不可能不心動的。兩重壓力下最終,麗瑤就有些崩了。」

    「……」

    「十年有多長,麗瑤就有多壓抑,對皇后的恨就會有多深。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想讓她為你所用,就不是難事。」李時裕淡淡開口,「最重要的是,麗瑤一身愧對的人,現在在我手下。」

    穆瀾恍然大悟。

    忽然明白了麗瑤為何會這麼配合。她找到麗瑤,無非是以為上一世的記憶,而麗瑤答應自己,則是因為李時裕的關係。

    恐怕在她找麗瑤之前,李時裕的人就已經找後麗瑤了。不然一切不會這麼順利。

    穆瀾點點頭倒是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李時裕笑了起來:「現在滿意了沒有?」

    「滿意了。」穆瀾應聲。

    李時裕再一次低頭,安靜的看著穆瀾,穆瀾輕咳一聲,很快推開李時裕:「時候不早了,我要走了,出來太久容易引起麻煩。」

    李時裕嗯了聲,但是卻沒鬆開手的意思。

    穆瀾掙扎了下,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但是李時裕很快又扣住了穆瀾的手,穆瀾看著李時裕,抿嘴不說話。

    「不想鬆開。」李時裕倒是說的直接。

    穆瀾默了默,沒說話。

    忽然,一股迥勁的力道傳來,把穆瀾摟入了自己的懷中:「再讓我抱一會就好。」

    穆瀾沒應聲,最終也乖巧的讓李時裕抱著。

    這是冷宮的附近,平日來往的人就極少,更不用說一旁也有李時裕的人看著,自然也不用擔心出什麼意外。

    這也是穆瀾無所顧忌的原因。

    畢竟現在在宮中,終究和在穆王府的時候截然不同了。

    小心謹慎,才是上上之策。

    她貪戀的倚靠在李時裕的胸口,默不作聲的認這人抱著,一直到李時裕松開穆瀾,安靜的開口:「好了。先回去吧。這些日子,在東宮不要隨意走動,有事的話,我會差人去找你。」

    「誰?」穆瀾挑眉。

    李時裕刮了一下穆瀾的鼻樑骨,但是卻也沒告訴穆瀾這人是誰:「找你了,你自然就知道是誰。」

    穆瀾哦了聲,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但是李時裕卻有自己的思量。

    穆瀾這人心狠手辣,但這樣的心狠手辣也只針對穆瀾看不順眼的人,相反,穆瀾邊上的人,她就會顯得格外的好,就好比荷香。

    這在李時裕看來,並不是一件好事。

    人的軟肋,早晚會被人拿捏在手裡,成為威脅自己的籌碼。

    所以在暗處的那些人,現在草木皆兵的情況下,更不願意讓穆瀾知道,避免給穆瀾引起麻煩。

    安靜了下,李時裕忽然看向了穆瀾:「有件事,想和你說。」

    「你說。」穆瀾倒是直接的點點頭,示意李時裕說下去。

    認識李時裕這麼長時間來,這人好像從來沒用這麼認真的口氣和自己商量過一件事,這也讓穆瀾不免覺得好奇。

    而李時裕斟酌片刻,才淡淡開口:「關於荷香的事情。」

    「荷香怎麼了?」穆瀾擰眉看向了李時裕。

    「現在的局勢不穩定,我不認為荷香合適留在宮中。不是荷香這個人有問題,也不是萬一出事了,荷香會出賣你。而是一旦荷香被牽連其中,恐怕你不會這麼善罷甘休。或許原本沒事,就會因為這樣的軟肋,而讓你身陷險境。」李時裕淡淡開口,把自己的想法說的直接。

    穆瀾沒馬上回答。

    但是李時裕這想法,卻和穆瀾不謀而合。

    只是穆瀾沒想的李時裕這麼深遠,單純的因為現在不可確定的因素,穆瀾不想讓荷香留在宮中,是真的擔心出現意外。

    這件事,穆瀾和荷香提及過,只是暫時沒想到什麼合適的方式。

    「荷香進來容易,出去就難了。」穆瀾淡淡開口。

    李時裕安靜的看著穆瀾:「只要你有這個想法,別的事情,我會處理好。」

    「你要如何處理。」穆瀾問的直接,關於荷香的事,穆瀾不可能無動於衷,起碼她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給荷香尋一個人家,但是這件事要你出面。」李時裕快速的開口,「至於荷香要嫁的人,我倒是有一個好人選,人品你無需擔心,也不會在京都,就算真的京都發生了意外,也不可能牽連到荷香。」

    穆瀾倒是沒擔心這點,李時裕安排的人,穆瀾不會擔心。

    只是這件事要如何做的天衣無縫就需要一些技巧了,雖然穆瀾可以給荷香做主,但畢竟這是在宮內,而非是在宮外。

    總歸,還是有些後悔,把荷香帶進來了。

    「你可以找太后。」李時裕指了一條明路,「太後開口了,就沒人敢說什麼了。」

    穆瀾點點頭,倒是沒反對李時裕的這個提議:「我知道了。」

    「越快越好,在秋祭之前,把這件事處理了。荷香能出宮的時候,我自然也能得到消息,只要荷香出宮,我就能安排好。秋祭不用帶著荷香,我回頭另外給你安排一個靠譜的人跟著你。」李時裕計劃周全。

    穆瀾嗯了聲。

    李時裕又已經恢復了淡然,負手而立,站:「行了,快回去吧。」

    是真的沒再碰觸穆瀾了。

    穆瀾也沒遲疑,頷首示意後,匆匆從李時裕面前離開,畢竟現在,她人在東宮,凡事還是要小心謹慎的好。

    更何況,荷香還在寢宮內等著自己。

    拖久了,確實不合適。

    很快穆瀾匆匆的從李時裕的面前離開,李時裕看著穆瀾的身影不見了,這才悄然無聲的轉身。

    冷宮外,秋風蕭瑟。

    落葉被風吹起,很快又掉落在地面上,一切就好似從來沒發生過一樣,這裡,也不曾有人來過。

    安安靜靜。

    ……

    又是幾日過去。

    穆瀾也不曾再離開東宮,最多是在東宮內走動,或者就去給太后請個安,甚至連曲華裳那,穆瀾都不曾去過。

    雖然穆瀾和曲華裳並沒明面撕破臉,但是彼此都很清楚,她們想和平相處是不可能的,就連表面的偽善都懶得敷衍了。

    接下來,曲華裳要面對的何止是這些。

    穆瀾沉了沉,眉眼裡閃過一絲的狠戾。

    手中的書卷被穆瀾捏著,而後又鬆開,很快若無其事的繼續看著,之前的想法被斂的乾乾淨淨的。

    忽然,荷香推門而入,面色有些慌張:「大小姐,皇上那邊來了人,宣您到御龍殿去。」

    這消息來的有些突然。

    也難怪荷香緊張了。

    穆瀾的眉頭也跟著微擰了下,倒是沒想到李長天會找自己。

    之前巫蠱之事,李長天不可能猜不透其中的緣由,這件事對於李長天而言,也很微妙,站在曲華裳這,李長天不想現在得罪。

    而李時毅不管怎麼說,終究也是李長天的親生兒子,加上李時毅並不是一個無能的人,不然的話,這太子之位是在誰手裡還真的不好說。

    在穆瀾看來,李時毅和李時元比起來,前者若是登基,反而更容易是一個明君,李時元只可能是一個暴君。

    前世那幾年的記憶裡,穆瀾太清楚了。

    大週幾代下來的盛世繁榮,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可以被李時元毀的差不多,後來穆瀾死了,就算沒死,穆瀾也知道,大周的氣數已盡,不會再長久了。

    而現在,李長天卻被自己叫去了。

    一時半會,穆瀾還真的猜測不透。

    「回話去,我一會就好。」穆瀾淡淡應聲。

    荷香擰了擰眉,安靜了下:「是,奴婢知道了。」

    而後,荷香走了出去。

    穆瀾倒是也沒遲疑,換了衣服,再等荷香進來給自己梳頭,一切都確定無恙後,穆瀾才離開寢宮。荷香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穆瀾安靜了下,看了荷香一眼,也沒說什麼。

    御龍殿的太監仍然在外面等著,看見穆瀾出來,畢恭畢敬的:「奴才見過太子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穆瀾淡淡開口,「有勞王公公了。」

    王永可是內務府的總管,自然也是跟在李長天邊上的親信,能讓王永親自來迎,穆瀾也算是有場面的人了。

    她很淡的看了一眼荷香,荷香立刻就從腰間拿了一張銀票悄然無聲的塞給了王永:「王公公,這是娘娘的一點心意,您辛苦了。」

    王永含笑接過,表面倒是不動聲色。

    這個穆瀾,從來都把人際關係打點的清清楚楚,這宮內的人,對穆瀾是讚不絕口。

    王永也不例外。

    在儲秀宮的時候,王永就記憶深刻。

    所以王永對穆瀾的態度還算恭敬,穆瀾倒是也沒多說什麼,衝著王永笑了笑,而後才跟著王永一起去了御龍殿。

    倒是荷香小心翼翼的。

    到御龍殿的時候,王永讓荷香稍作等待,而後就進入殿中彙報,一直到王永出來:「娘娘,皇上請您進去。」

    「有勞王公公。」穆瀾頷首示意。

    她沒讓荷香跟進去,而是讓荷香在外面等著,自己一個人走入御龍殿內。

    在穆瀾進入御龍殿後,倒是看見李長天氣色不錯,還在那書寫,只是穿著簡單的明黃色長袍,上面攀附著一條金龍。

    這是大婚後,穆瀾第一次見到李長天。

    「臣妾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穆瀾福了福身,請了安。

    「起來吧。」李長天淡淡開口。

    但是落在穆瀾身上的眼神,卻更顯得意味深長的多,穆瀾不太喜歡李長天這樣的眼神,只是表面穆瀾卻很淡定,一言不發。

    李長天看了穆瀾一陣,這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嗎,淡淡開口:「賜座。」

    「是。」一旁的奴才應聲。

    穆瀾倒是沒矯情:「臣妾謝主隆恩。」

    李長天嗯了聲,倒是不冷不熱的說道:「這次的事,朕也已經聽說了,倒是委屈你了。」

    穆瀾沒應聲,就只是乖巧的聽著。

    「皇后那邊,朕也去了。這件事,皇后固然有責任。」李長天也沒給誰開脫,「但這件事找到主謀,也就算是過去了。你和穆王府受的委屈,自然也會用別的方式來彌補。」

    這話說的很公式化。

    倒是看不出李長天對穆瀾又什麼非分之想。

    穆瀾表面謙遜,心中卻是陣陣冷笑。這件事,遭殃的人是自己,但是得到補償的人卻是穆洪遠,穆洪遠因為這件事,權勢更多了幾分,這是李長天從中調和的做法。

    就和安夫人死了,安家的人會鬧事一般。

    穆瀾出事,穆洪遠自然也會周旋,但是周旋的目的是為了自己不被牽連,而後來穆瀾洗脫冤屈,自然穆洪遠也不會放過,會從這件事裡,再給自己找好處。

    人性可不是自私的。

    只是在自私上,這些被權力蒙蔽的人,卻是更為自私的。

    李長天倒是也不計較穆瀾沒說話,忽然停下了書寫的動作看向了穆瀾:「朕聽太后的意思,是要你跟著太后一起到西域去?」

    「是。」穆瀾應聲。

    「也好。」李長天點點頭,「朕倒是不希望太後奔波,只是太后這心意定了,朕也改不了,梅姬出宮了,邊上能有一個體己的人,倒是也不錯。」

    和說辭和太后是一樣的。

    李長天別的事情姑且不論,但是孝道李長天是做的很好,太后的意思,李長天從來都不會忤逆。

    「也是要委屈下你,剛剛和太子大婚,就要分別。」李長天淡淡繼續說道。

    穆瀾這才應聲:「不會,太子殿下也是明理之人,更是孝順之人,自然不會攔著,這件事,殿下也是准許的。」

    李長天點點頭。

    兩人交談的話題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好似李長天傳喚穆瀾來,就只是讓穆瀾陪著自己聊聊天,並沒別的意思。

    都是李長天問一句,穆瀾回答一句。

    並不曾刻意討好。

    穆瀾也沒著急離開,現在的李長天對於穆瀾而言並沒太大的威脅,因為知道李長天命不久矣外,穆瀾也很清楚,麗瑤的出現,也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李長天對自己的貪戀。

    人若分神,就會對之前一些格外在意的時候,變得無所謂了。

    最重要,靜壹大師的話還在那擺著,李長天在這樣的情況下,更不可能無視。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殿外款款走入一人,端著小點,聲音倒是清麗無比:「皇上,您該歇息了。」

    穆瀾聞聲看了過去,走來的人是麗瑤。

    穆瀾倒也不意外。

    麗瑤自從留宿在御龍殿後,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因為是在御龍殿內,所以就算有人有意見,也不敢對麗瑤做什麼。

    畢竟李長天還在,誰又能在李長天面前做什麼手腳。

    麗瑤倒是安然無恙。

    但是宮內的人也都清楚的知道,現在麗瑤是最得寵的人,缺的不過就是一個名分而已,這個名分,恐怕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倒是麗瑤不著痕跡的衝著穆瀾頷首示意,而後才一本正經的請了安:「臣妾見過太子妃娘娘。」

    麗瑤雖然是才人,但是在品階上和穆瀾還是相差一級,自然見到穆瀾是要請安的。

    穆瀾笑了笑:「不敢當。麗才人請起。」

    麗瑤站起身,而後才安靜的朝著李長天的方向走去,親自伺候著李長天吃著小點。李長天也沒拒絕。

    穆瀾挑眉,倒是有些興味。

    看來是小看了麗瑤。

    也難怪上一世,麗瑤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求得一個皇子,只是李時裕死了,麗瑤自然也沒了靠山,功敗垂成。

    沉了沉,穆瀾想到了李時裕。

    總覺得李時裕留著麗瑤在李長天身邊,並不是自己想得這般簡單,但是有些事,穆瀾不可能主動開口去問麗瑤。

    安靜了下,穆瀾倒是也沒說什麼,很識趣的起身告辭。李長天也沒留著穆瀾,穆瀾福了福身,很快的轉身離開。

    在穆瀾轉身的瞬間,李長天卻忽然開口:「既然太子妃跟著太后一起去了西域,西域王每年都會準備歡迎晚宴,大週也每年都有節目,今年太子妃是第一年前去,就跳一曲。」

    穆瀾默了默,安靜應聲:「臣妾知道了。」

    李長天點點頭:「至於跳什麼,太子妃就自己斟酌。切莫讓大周丟了臉面就行。」

    「臣妾遵旨。」穆瀾應聲。

    而後,穆瀾從容離開。

    李長天提的要求也合情合理,只是上一世,這些事都是穆知畫出盡了風頭,穆瀾永遠都只是陪跑的那個人。

    而上一世的穆知畫是去了西域的,那麼這一世呢?是還會有什麼變故嗎?

    穆瀾沉了沉,沒說話,腳下的步伐也不曾停下。

    荷香緊緊的跟在穆瀾的身後,這是荷香第一次來御龍殿,不免緊張,穆瀾自然也可以覺察的到。

    一直到走出御龍殿外,荷香才鬆了口氣。

    但也只是瞬間,荷香的神經一下子就緊繃了,低聲說道:「大小姐,皇后娘娘來了。」

    穆瀾也注意到了。

    她用眼神安撫著荷香,而後才淡淡的看向了曲華裳,就連請安都顯得敷衍得多:「臣妾見過母後。」

    曲華裳看見穆瀾,自然氣不打一處來。

    巫蠱之事後,曲華裳不僅僅是在李時元面前,在太後面前都有些站不住腳了,加上晚蓮的慘死,這一切的一切,曲華裳都不自覺的怪罪在穆瀾的身上。

    好似自從穆瀾進了宮,很多事就跟著偏離了軌道。

    現在再看見穆瀾從御龍殿中出來,曲華裳豈能不恨。

    她匆匆趕來,就是因為聽到線報說李長天找了穆瀾,曲華裳的腦海裡想到的就是李長天看見穆瀾時候的貪戀,想也不想的,曲華裳就跟著來了。

    加上現在李長天還獨寵了一個才人殿的才人,等曲華裳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個小賤人已經在御龍殿裡了,曲華裳想動手腳都動不了。

    而這個小賤人,曲華裳並不是沒記憶的。

    那個和容妃長的極為相似的人。

    曲華裳再也沒能忍住,親自來了御龍殿。

    「你請安,本宮可不敢當。你現在是宮內的紅人,要是得罪了你,指不定還不知道能出什麼事呢。」曲華裳說的陰陽怪氣的。

    穆瀾淡淡的笑了笑,好似完全不計較曲華裳這樣的陰陽怪氣。

    穆瀾越是淡定,曲華裳越是受不了。

    她最討厭的就是穆瀾這一張淡定自若的臉,就像當年的容妃,明明已經死到臨頭了,竟然還是一點求饒的意思都沒有。

    只要想到這些,曲華裳就恨不得能把穆瀾這張臉給千刀萬剮。

    她沉了沉,看著穆瀾的臉,臉色陰沉了下來:「穆瀾,你很得意嗎?你以為你能得意很久嗎?」

    穆瀾面不改色,看著曲華裳:「臣妾從來不敢得意,畢竟臣妾是走在懸崖峭壁上的人,一不小心,指不定就粉身碎骨了。倒是娘娘,安安穩穩的在鳳清宮幾十年,人安穩久了,總是容易會得意忘形的。」

    「你!」曲華裳沒想到穆瀾能這麼不給面子,當眾給了自己難堪。

    這已經不僅僅是難堪,甚至是威脅了。

    赤裸裸的威脅。

    曲華裳怎麼能嚥的下這口氣。

    她走上前,想也不想的就要給穆瀾一個耳光,但是穆瀾的動作更快,直接扣住了曲華裳的手:「皇后是想在這裡給我一個耳光嗎?這可是御龍殿外,皇后敢的話,那就儘管打下去,我倒是看看,最終難堪的人,是皇后還是我。」

    這一次,穆瀾連敬語都沒有了。

    她捏著曲華裳的手,用了力,那種錐心的疼痛一下子就衝著曲華裳的腦門來。

    這麼多年,曲華裳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怎麼。皇后不試試看嗎?」穆瀾冷笑一聲。

    曲華裳的臉色變了又變。

    而奴才們早就被屏退到了一邊,根本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何事。甚至從表面來看,穆瀾和曲華裳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反倒是穆瀾見到曲華裳沒說話,她的口氣越發的冷了,看著曲華裳的眼神都跟著陰沉了幾分:「皇后,你真的以為我是那麼好欺的?還是你真的以為這個後宮任你為所欲為,只要你想的,就可以無條件的實現嗎?」

    「……」

    「皇后難道不知道,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的這個道理?」穆瀾冷笑一聲,「皇后不怕有朝一日,這些冤魂回來朝你索命嗎?」

    「穆瀾,你竟敢在本宮面前血口噴人。」曲華裳氣急敗壞的開口,第一次在宮內徹底的沒了分寸,這竟然還是被穆瀾逼出來的。

    穆瀾這才把曲華裳的手鬆開。

    曲華裳踉蹌了下。

    穆瀾又已經走近一步。

    她比曲華裳高上一些,看著曲華裳的時候,就好似居高臨下,那一字一句冰冷無情,從地獄而來:「我對皇上沒有任何想法。我也對這後宮嬪妃之位沒任何想法。皇后可以收起你那骯髒的思想,不要加強在我的身上。」

    曲華裳一驚,是沒想到穆瀾竟然能看穿自己的意思。

    「皇后最好也端正自己的思想。現在太子妃之位上的人是我,不管皇后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這件事不可能再有任何改變。皇后想算計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穆瀾的聲音越發的冷淡:「下一次,我保證不管是誰出面,皇后都會跟著陪葬下去。畢竟下面多少冤魂等著皇后,不是嗎?」

    曲華裳的臉色已經徹底的變了。

    這個穆瀾,不僅僅是看穿了自己,甚至竟然這件事是自己所為,這讓曲華裳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她明白,是自己低估了穆瀾,才把自己一步步的逼到了現在的境地裡。

    一時之間,曲華裳竟然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穆瀾卻好似沒放過曲華裳的意思:「皇后,我若是你,就不會做這麼沒腦子的事情。巫蠱之事,若不是太子給皇后兜底,皇后真的以為可以這麼獨善其身嗎?我真的出事,皇后以為我不會拉著你陪葬嗎?我這人從來都是眥睚必報,又豈會因為對方的身份,而有所畏懼。」

    「……」

    「再退一萬步說,皇后無腦不怕死,那麼皇后也不擔心太子殿下因為這件事被牽連嗎?那皇后這麼多年來步步為營付出的心血,不就是一夜之間付諸東流了嗎?」穆瀾冷笑。

    她看著曲華裳,眉眼裡只有嘲諷。

    曲華裳的呼吸都跟著不順暢了起來,這樣的穆瀾,好似曲華裳從來沒見過,那種陰沉,更好似歷練了幾十年,就算是曲華裳在這座深宮裡,見多了風浪,好似在穆瀾面前,都顯得不足為道。

    「皇后娘娘。」穆瀾的口氣忽然緩和了一下。

    但是這樣的緩和卻沒讓曲華裳放鬆警惕,那種心理的恐懼卻變得越來越強烈起來。

    「娘娘這一生,手裡沒有上百條人命,也有幾十條人命了,娘娘就從來不會夜裡做噩夢,夢見這些冤死在娘娘手中的冤魂回來索命嗎?比如當年的容妃娘娘,比如這深宮裡多少來不及見到這個人世就死的慘烈的嬰孩,比如那些無聲無息死去的宮女。」

    穆瀾的口氣咄咄逼人:「娘娘從來都不會恐慌的嗎?從來不怕反噬的嗎?「

    穆瀾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逼著曲華裳。

    曲華裳再也忍不住,尖叫出聲:「穆瀾,你閉嘴,本宮不准你繼續說下去了。」

    「呵呵。」穆瀾倒是淡定,看著面前踉蹌的女人,「娘娘,人犯下的罪孽,終究是要拿命還的。就不知道娘娘這條命,夠還多少人。」

    說完,穆瀾沒再看曲華裳,而是看向了晚清:「晚清,送你家主子進去。」

    而後,穆瀾頭也不回的走了,荷香不敢吭聲,立刻跟上。

    晚清第一時間走上前,扶住了曲華裳,曲華裳因為穆瀾的話,到現在心口都一陣陣的抽疼,好似一口氣喘不上來。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臉色也變得煞白煞白的。

    此刻的穆瀾,在曲華裳看來,早就已經不再是那個她覺得可以隨意控制生死的女人,而是一個深沉的讓人覺得可怕的索命閻王。

    那種徹頭徹尾的陰寒,是這幾十年從來不曾有過的。

    「娘娘,我們先回宮。」晚清冷靜的說著。

    曲華裳的手緊緊的攥著晚清的手臂,好似下一秒鬆開,就會這麼無聲無息的跌落在地上。

    晚清任曲華裳抓著,並沒阻止。

    但是她的眼神卻看向了已經漸行漸遠的穆瀾。

    從她被姐姐賢妃召喚到了冷宮,賢妃詢問她這件事的真相時,晚清就覺得奇怪,不知道是誰可以讓賢妃動了這樣的心思,要知道,賢妃在冷宮多年,從來不曾干涉過任何事情。

    宮內冤死的人那麼多,位高權重的人也不再少數,在冷宮之中的人,不過冷眼旁觀。

    反倒是最初入宮的晚清還顯得義憤填膺的,漸漸的,晚清也變得麻木不仁起來。

    結果,讓晚清意外的是,賢妃竟然提出了這個要求,但是賢妃的話晚清從來都聽,只是她不會多問,因為賢妃會說的話,自然第一時間就說了。所以晚清按照賢妃的要求,一步步的把這件事推向了光明,把穆瀾徹底的從天牢裡面帶了出來。

    但是後來事態的發展也讓晚清沒想到,竟然一件事還牽連了這麼多的人,所有的事就好似一個連環扣,一環扣一環。

    晚清害怕牽連到賢妃,也更是不敢去冷宮,生怕冷宮也出了差池。

    結果沒想到,現在卻看見了穆瀾毫不避諱的威脅曲華裳,晚清很清楚,這就證明,穆瀾從頭到尾都知道這件事的經過。而穆瀾就是那個能讓賢妃開口的人。

    晚清看著穆瀾的眼神,也不免變得敬重了起來。

    但也只是瞬間,晚清就把這樣的眼神藏的很好,避免被人發現。

    「這是反了,反了。」好半天,曲華裳就能說出這麼一句話。

    晚清看向了曲華裳,任曲華裳靠著自己,她冷靜的安撫著:「娘娘,我們現在不占優勢,要知道您現在也算是腹背受敵,太后和太子都佔在太子妃那,您要真的和太子妃對著幹,對您討不到任何的好處的。」

    「這個賤人,本宮不會放過她的。」曲華裳不斷的叫囂著。

    晚清話裡的道理,曲華裳都知道,但是曲華裳哪裡能嚥的下這口氣,從來不曾有人讓曲華裳這麼沒了臉面,更不用說是這麼赤裸裸的威脅。

    就算是當今的戴妃戴芷嫆,見到曲華裳的時候,也要給幾分薄面,不敢太過於放肆。

    而穆瀾她竟然敢。

    曲華裳眼中的恨意越來越強烈。

    晚清無聲的嘆息,但是卻仍然在安撫著:「您想想啊,您是當今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現在您要做的事,就是忍,等著太子殿下登基了,您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后了,太子殿下是您的親兒子,太子也是孝順您的,那時候,您要再對穆瀾做什麼,太子也不敢說了。」

    「……」

    「再說,娘娘,您想想,穆瀾現在不就是仗著自己得到太子的寵愛嗎?當年的側妃娘娘也是得到了極大的寵愛,但是呢,也不過區區兩年的時間,就已經失寵了,您又何必著急,太子妃得不到一世的寵愛的,那時候,她不就是一隻螻蟻嗎?」晚清說的明明白白的。

    曲華裳的陰沉,在晚清的話裡,才漸漸的平緩了下來。

    「還有,您在看,太后就算寵著太子妃也沒用啊。太后年事已高,太後走了,太子妃在宮內就沒任何權勢了,您可是可以長長久久的在,那時候在新仇舊恨一起算。總比現在把自己牽連進去的好。」

    晚清字字句句在理,跟著曲華裳多年,自然也懂得怎麼安撫曲華裳的情緒,畢竟晚清也是一步步的看著這個深宮裡的血雨腥風過來的。

    曲華裳臉色裡的陰沉,在晚清的話裡,也漸漸恢復了如常的情緒,捏著晚清的手,也跟著微微放鬆了下來。

    「本宮要進去看看。」曲華裳終於開口,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

    她來御龍殿的目的,倒是不僅僅是因為穆瀾被李長天傳來了,讓曲華裳覺得心驚肉跳的,還有這幾天來忽然得寵的一個小才人。

    曲華裳開始並沒覺得有什麼,因為現在李長天的情況,不管怎麼弄,都已經翻不出水花了。

    結果事態卻逐漸朝著曲華裳認為的失控的方向發展了。

    這個才人不僅一夜未曾從御龍殿離開,要知道,曲華裳得寵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過這個待遇,能留在御龍殿中,反倒是李長天翻了牌後,才去的曲華裳的寢宮。

    能在御龍殿留宿的妃子,就只有當年的容妃。

    這才是讓曲華裳驚恐的原因。

    而在曲華裳得知這個才人的身份時,曲華裳的腦海裡立刻就已經有了印象,那個和容妃極為相似的才人。當年她已經做過手腳,這個人安安靜靜的在才人殿,這十年來就沒任何的聲息。

    無聲無息到曲華裳都已經這個人不存在宮中了。

    結果卻沒想到,十年後,她竟然可以捲土重來。

    留宿御龍殿就算了,甚至還可以近身陪伴,就沒離開過御龍殿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一切都已經失控了,曲華裳自然無法再淡定的留在鳳清宮中,沒到最後一刻,畢竟發生什麼的可能都是有的。

    曲華裳的眉眼死死地皺著,別說別的,現在的一切,都讓曲華裳覺得不安。

    她好似才是那個四面楚歌,腹背受敵的人。

    「娘娘。」晚清還想開口說什麼。

    但是曲華裳的冷眼,讓晚清把到嘴的話吞了回去,最終恭敬的根河晚清朝著御龍殿內走去。

    只是晚清的眼角的餘光卻仍然看向了穆瀾的方向,不自覺的開始想著這御龍殿內的一切,是否是穆瀾所為。

    而這樣的想法,卻讓晚清打了一個寒顫,說不出的讓人恐慌的感覺。

    最終,晚清一言不發。

    而曲華裳也已經走入御龍殿內,王永看見曲華裳的時候,立刻請了安:「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曲華裳大袖一揮,習慣了不講理,也不等王永通傳,就要朝著殿中走去,反倒是王永擰眉,下一瞬就把曲華裳攔了下來:「娘娘,請您止步。」

    「王總管,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曲華裳冷聲質問。

    王永倒是討好的看著曲華裳,笑了笑:「娘娘,是皇上有命,沒皇上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御龍殿。這些日子來,一直都是如此,娘娘應該是知道的。」

    曲華裳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是曲華裳也真的沒想到自己到御龍殿也能淪落到這樣的情況。

    她嚥不下這口氣:「本宮是當今皇后!」

    「娘娘。」王永倒是不急不躁,一板一眼的,「皇上有旨,就算是太厚娘娘來了,也是如此。」

    言下之意,曲華裳不過就是一個區區的皇后,還不足夠有資格可以這麼隨意進出。而現在能在御龍殿內,隨意進去的,還真就只有這位忽然受寵的麗才人。自然,這御龍殿內的人,也懂得見風使舵,甚麼人要攀附著,什麼人要一視同仁。

    畢竟沒人想把自己的小名給搭上去。

    「您稍安勿躁,在這裡稍作等候,奴才給您進去通傳一聲。」王永很快就繼續說道。

    曲華裳的忍了忍,倒是也沒在王永面前爆發,硬生生的把自己的脾氣壓了下來。

    王永是大內總管,更是李長天邊上最為信任的人,王永的話李長天也素來會聽,和王永對著幹,並沒任何的好處。

    「那就有勞王總管了。」曲華裳忍著氣,衝著王永笑了笑。

    王永頷首示意:「娘娘您稍等。」

    就在王永準備轉身進入的時候,裡面的奴才就已經匆匆走了出來:「皇后娘娘,皇上有旨,宣您進殿。」

    王永聽見這話,這才退到了一旁:「娘娘,您請。」

    曲華裳沒停留,立刻大步的朝著殿中走去,晚清想跟進去,但是在殿外就已經被王永攔下了,晚清自然也知道御龍殿內的規矩,任何奴才是不得跟著主子進入御龍殿,除非是御龍殿本身的奴才。

    晚清沒說什麼,安靜的在殿外等著,但是偶爾,眼角的餘光還是落在殿內,耳朵豎直,在聽著殿內的動靜。

    只是御龍殿內,層層阻擋,想聽見裡面的動靜,是難如登天的事情。

    最終晚清也沒再多想,安靜的站著。

    ……

    而御龍殿內。

    曲華裳一走進殿內,就看見麗才人在李長天邊上跟進跟出,李長天沒任何意見,甚至對於麗才人更是顯得溫柔的多。

    這樣的畫面,曲華裳怎麼能不嫉妒。

    多少年了,李長天沒有對曲華裳這麼溫柔多,這些年來,雖然李長天有來曲華裳的寢宮,但是更多的都是敷衍。

    草草了事,而後就會第一時間離開,反倒是曲華裳一輩子的仇家,戴芷嫆那,李長天去的頻率都高的多,但是也不曾有麗才人這樣的待遇。

    麗才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曲華裳的眼神,她好似驚恐的看著曲華裳,正要跪下請安,李長天就已經直接扶住了麗才人的腰肢:「行了,不用下跪了,請個安就好。」

    「是。臣妾知道了。」兩麗才人乖巧的砍口,而後她看向曲華裳,福了福身,「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話音落下,麗才人就安靜的站到了一旁。

    而李長天護著麗才人的樣子,更是讓曲華裳渾身就好似被千萬隻螞蟻爬過一般,那種憤恨難耐的模樣,可是卻又無法在御龍殿內爆發出來。

    她忍了忍,才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你專程來朕這裡,是有事?」李長天的態度有些冷漠,逕自低頭書寫,也沒太理會曲華裳的意思,甚至是有些敷衍的。

    曲華裳並不受李長天的歡迎,曲華裳怎麼感覺不出來。

    之前的巫蠱之事,拖穆瀾下水不說,還牽連了德妃一支的人,李長天毫無反應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只是李長天和曲華裳多年夫妻,起碼曾經也曾真心喜歡過,也曾患難與共,所以李長天還是留了幾分的薄面。

    李長天倒是以為曲華裳懂得再鳳清宮內反省,結果沒想到,曲華裳竟然還咄咄逼人的直接來了御龍殿。

    至於曲華裳為何而來,李長天怎麼可能猜不透原因,但是表面李長天卻始終不動聲色,他等的也是一個合情合理的機會。

    在這個深宮內,他們夫妻的關係,也是利益的關係,彼此利用。

    就好似現在。

    李長天自然可以擋住曲華裳,但是今日他卻讓曲華裳進來了,目的不過也是為了這個剛剛得寵的麗才人。

    就算是當今皇上,做一件事,也是需要一個原因,而非是胡作非為。

    而曲華裳倒是沒想到這一層,聽見李長天開口,和才笑臉盈盈的說道:「臣妾就是來看看皇上,有些時間沒見到皇上了,臣妾心裡記掛著。」

    「是嗎?」李長天淡淡開口,放下紙筆,這才看向了曲華裳。

    而見李長天放下紙筆,麗瑤立刻端了一杯茶走進李長天:「皇上,您的茶。」

    李長天嗯了聲,倒是衝著麗才人笑的格外的溫柔,麗瑤有些羞澀,微微紅著臉,而後就安靜的退到了一旁,全程沒再多說一句話,也好似並沒因為自己得寵而,而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這種進退得宜,加上又是李長天喜歡的這張臉,自然深受寵愛。

    這樣的畫面看的曲華裳咬牙切齒,她最終沒忍住,沉了沉:「臣妾有些體己的話要和皇上說,這宮內留著外人不太好。」

    「瑤兒也是朕的女人,不算外人,有什麼事,皇后儘管說。」李長天想也不想的拒絕了曲華裳,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曲華裳咬著唇,那種憤恨顯而易見。

    麗瑤見狀,倒是委屈的開口:「皇上,娘娘大概是有重要的事情和您,臣妾還是先行離開比較好。」

    「朕沒讓你走,你就在這裡待著。」李長天說的直接,「朕倒是要看看,誰敢在朕面前讓你從這裡離開。」

    李長天也是絲毫不客氣。

    曲華裳氣的臉色發白,再看著麗瑤的臉,不免多了一絲的陰沉。

    麗瑤好似被嚇到了。

    李長天冷笑一聲,把麗瑤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皇后,注意你的體統,這裡是御龍殿,不是你的鳳清宮,更何況,這大周還是朕的天下,皇后做事之前,想清楚再做。」

    這話已經是警告了。

    曲華裳被李長天的話訓的說不出來。

    看著麗瑤的眼神更恨了。和穆瀾比起來,起碼穆瀾並沒對李長天有任何的非分只想,而眼前的麗瑤,這個小賤人,表面看起來溫溫柔柔,一臉恭順,但是看向自己的眼神卻帶著幾分的挑釁。

    曲華裳怎麼能忍。

    麗瑤也好似看出了曲華裳要做什麼,那聲音更委屈了:「皇上,臣妾還是先迴避一下,娘娘的眼神看的臣妾有些心慌。」

    這話是明著說了,倒是不怕李長天懷疑。

    因為這些日來,李長天要麗瑤留在御龍殿內,麗瑤就不止一次說過這樣不何體統,皇后怪罪下來,她承擔不起。而李長天也很清楚曲華裳的為人,當年容妃的事情,曲華裳打的李長天措手不及,容妃不管是否有錯,但是李長天對曲華裳的怨恨是真的留下了。

    「哼。」李長天冷哼一聲。

    而曲華裳聽見麗瑤的話,臉色更難看了:「好一個麗才人,竟然還懂得在皇上和本宮面前挑撥離間,這種事,本宮豈能坐視不理。」

    麗瑤這話,倒是給了曲華裳發作的機會。

    但是曲華裳卻沒再沒機會衝著麗瑤做什麼,而是被李長天呵斥了:「皇上,注意你的體統和言行。」

    「皇上,臣妾這是為您好。」曲華裳覺得委屈。

    李長天冷著臉看著皇后:「你真是為朕好,還是為了自己好。你在後宮多年,做了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這是今日第二個人這麼問著曲華裳了,想起之前穆瀾的話,曲華裳還不免冷汗涔涔,再想到現在李長天的一言一行,曲華裳完全沒了反應的能力。

    而李長天的聲音繼續傳來:「既然皇后來了,也省的朕再把皇后找來一趟,今兒就一併把話說了。」

    曲華裳心中不安的預感不斷的跳動,看著李長天,忽然變得一言不發,好似想知道李長天能說出什麼話。

    她的脊樑骨挺的很直,一瞬不瞬的看著李長天。

    李長天眼神裡的冷漠卻顯而易見,他冷漠無情的開口:「之前後宮鬧的沸沸揚揚的巫蠱之事,皇后難道不需要反省嗎?無辜牽連人不說,還險些敗壞了東宮的名聲,皇后沒任何私心嗎?」

    李長天銳利的質問曲華裳。

    曲華裳的臉色變了變。

    這件事,李長天一直保持沉默,沉默到曲華裳都認為李長天不會再干涉了,結果沒想到,李長天卻忽然搬出來和自己說了這些。

    「巫蠱之事,歷來都是大周的大忌。雖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但是也不能讓有心之人,接著巫蠱之事胡作非為。」李長天的聲音更是嚴厲了幾分,「皇后身為後宮之主,難道不知道這件事牽連甚廣嗎?」

    曲華裳:「臣妾……」

    「這件事到現在水落石出,該受懲罰的人已經備受懲罰,皇后身為後宮之主難道沒有連帶責任嗎?」李長天陰沉的看向了曲華裳。

    曲華裳的臉色變了邊,在李長天的話裡,曲華裳隱隱聽出了什麼。

    但是曲華裳卻不敢再開口,想替自己反駁,可這件事卻無從反駁。

    「太后沒讓皇后在宮中反省嗎?」李長天又問。

    曲華裳沒應聲。

    太后並沒直言不諱的說出這些話,但是字裡行間的意思卻是在敲打曲華裳,包括李時元都是在敲打曲華裳,讓曲華裳安分守己的在鳳清宮不要再離開,也不要再惹出任何事端。

    但是曲華裳還是沒能暗耐的住。

    接二連三的失手,讓曲華裳無法冷靜了。

    「而現在皇后又聽見風聲,伺機而動到朕這裡是準備和朕大吵大鬧嗎?」李長天把罪名直接扣到了曲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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