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二虎
by 孤島不容二虎
鳳凰涅槃:惑國妖后的榮寵之路
這聲音不輕不重,卻剛剛好讓屋內的人聽的真切。這也明明白白的高速屋內的人,外面站的確確實實是李時元。
李時元側頭看了一眼程公公。
有人出現在儲秀宮,程得柱來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穆瀾自從特殊處理後,這裡的一切就是由撐得住接受的。
程公公是內務府的管事,雖然不是大總管,但是也算是位高權重,或多或少在宮內,都給了不少的面子,特別是後宮的嬪妃們。
因為給李長天侍寢的妃子們,翻拍的那一位總是程公公。
包括當今皇后在內,對程得柱都會禮讓三份,自然李時元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
「起來吧。」李時裕的口氣很冷淡。
程得柱倒是也不介意,站起身後,這才繼續說著:「太子殿下來了儲秀宮是有何要事嗎?這些事,差遣奴才來做就好,不需要殿下勞心勞力親自上陣的。」
字裡行間的恭敬,實則是在提醒李時元。
這地方並不是李時元可以單獨前來的,總有說不清的時候。
李時元卻不以為意:「本王若就是要來呢?」
這是要大動干戈的意思,甚至李時元還朝著廂房的位置走了幾步,廂房已經近在咫尺了,這時候,若是廂房內有什麼動靜,外面的人都可以聽的清清楚楚。
自然,外面的動靜,只要廂房的人敏銳,也可以第一時間聽明白。
程得柱的眉頭為不可見的擰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舒展開來。
他面不改色的繼續說:「太子殿下,這是穆小姐的廂房,如果殿下是專程來找穆小姐的話,恐怕不便。先不說穆小姐現在已經就寢,屋外的燈都滅了。其次穆小姐還是待嫁閨中,是選秀的秀女,殿下現在出現在這裡,若是不小心傳了出去,恐怕是對殿下和穆小姐都不好。」
程得柱在提醒李時元,只是在字裡行間,他沒任何著急的意思,每一字每一句都說的在理。
甚至,程得柱沒強行攔下李時元。
李時元因為程得柱的話,微瞇起眼。
他仍然站著,聲音細長而尖銳:「殿下,今兒這儲秀宮才鬧出事,連太后娘娘都驚動了,親自來一趟。現在蘇小姐還關在天牢裡面,蘇家的人都不敢吭聲了。皇后娘娘還在開元寺給皇上祈福,總不能現在再鬧出點什麼動靜,把皇上都驚來了吧。」
程得柱一板一眼的,盡責的把自己的話說完。
他也一樣了解李時元,若是強硬的和李時元大動干戈,廂房內的情況才會更引起李時元的懷疑,這樣的迂迴戰術,反而會讓李時元三思,不會顯得那麼衝動。
果不其然,程得柱的這些話,讓李時元的腳步停了下來,看著程得柱,微瞇起的眼,好似在思考程得柱說的話,又好似在想些別的。
程得柱見李時元有了反應,繼續說道:「如果殿下有事要辦,盡可交代奴才,奴才自然會盡心盡力。就算殿下是要找穆小姐,也可以交代奴才,等穆小姐翌日醒來,奴才一定第一時間傳達。」
不管程得柱說什麼,言下之意只有一點,就是不可能讓李時元靠近穆瀾的廂房。
李時元一動不動的站著,雖然沒再靠近,但是也沒離開的意思。
程得柱的手心有些汗涔涔的,只是表面他不動聲色。
廂房內有誰,程得柱再清楚不過,而此刻李時元卻這麼湊巧的出現,為的是什麼,程得柱也一樣清楚。
而李時元卻始終保持安靜。
他會出現在這,是意外的看見了李時裕半夜出現在宮中,李時裕已經封為裕王,有了獨立的王府,入夜的時候必然會回到自己的府邸,不會再居住在宮中。
所以,這忽然出現,才讓李時元有些警惕。
他悄然無聲的跟了一陣,但是卻跟丟了。
不知道是李時裕起了疑心,還是別的。
但是那一片唯一能來的地方就只有儲秀宮,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可李時元卻莫名的就是這麼篤定的認為李時裕是進了儲秀宮。
那是一種下意識的感覺,下意識的覺得自己的所有之物被人覬覦了。
好像所有的人都是衝著穆瀾來的。
而李時裕什麼時候能和穆瀾有這樣的交情。
各種各樣的想法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就讓李時元想也不想的就直接來了儲秀宮,第一次沒有這麼深思熟慮的做一件事。而程得柱的提醒,讓李時元不得不在意了起來。
可是得不到答案離開,也並不是李時元的性格,那種懷疑的種子一旦被種下,就很難從李時元的心口拔除了。
他的眸光銳利的看著已經漆黑一片的屋內。
裡面連個人影都沒有,安安靜靜的就好似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的清清楚楚。
他若是這麼貿然的進去,勢必也會驚醒儲秀宮其他的人,事情就不可能這麼了了。
李時元垂放在雙側的手緊了緊,眸光越發顯得銳利了起來。
就在李時元僵持的時候,忽然,儲秀宮外傳來腳步聲,很輕,但是李時元卻敏銳的聽見了,他猛然的看向了儲秀宮外,卻看見穆戰天匆匆而來的身影。
穆戰天的身影壓的很低:「太子殿下,您在這裡。」
李時元微瞇起眼,看著穆戰天,等著穆戰天把話繼續說完。
穆戰天,也不含糊,唇瓣微動,正打算說下去的時候,原本安靜的廂房卻忽然有了動靜。
燭光亮了起來,一道清瘦的身影倒影在窗紙上,清晰可見。
……
李時裕見穆瀾掌了燈,眼神裡的不贊同顯而易見。
穆瀾沒說話,很自然的在一旁拿著披風,安靜的穿了上去,這動作很緩慢,但是穆瀾很清楚,外面的人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的。
她在拖延時間。
一邊穿披風,她一邊用唇語快速的和李時裕說著:「四殿下,我攔著太子殿下,加上穆戰天來了,外面的人你想躲過並不是太難。他們都在廂房的正門,你只要從後面離開,就不會驚動任何人。」
這是唯一的辦法。
穆瀾不能保證李時元會不會最終破門而入。
只要進來李時裕都無處可逃。
而就算李時元不進來,李時裕也無法離開,屋內太安靜了,任何的動靜都可以讓外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就算不曾掌燈,月光的光線也已經足夠了。
所有,這是唯一的最為安全的辦法。
只是這樣的情況下,把穆瀾曝光在李時元的面前,僅此而已。
李時裕不太贊同。
穆瀾卻顯得格外堅定,唇語的速度慢了下來,一字一句不帶任何玩笑:「我出去後,這是唯一離開的機會。如果四殿下還不曾離開,那也不過就是今晚地府見了。」
這些人,穆瀾說的輕巧,但是卻顯得寒意陣陣。
李時裕很沉的看著穆瀾,可最終也無法反駁穆瀾的話,他沉了沉,沒再多說什麼,很快就順著穆瀾的身影遮擋的方向,快速的從窗稜躍身而出,無聲無息。
而穆瀾也已經走到了屋門口,屋門傳來咿呀的聲音。
幾乎是在穆瀾出現的瞬間,程公公就已經請了安:「穆小姐,這大晚上的驚擾到您。」
穆瀾頷首示意,再看見李時元的時候,微微有些驚訝:「太子殿下,您這深更半夜的怎麼忽然到了儲秀宮,是宮內出了事嗎?」
她倒是不驚不躁的問著,就連看著李時裕的眼神都顯得很莫名,甚至看了一眼儲秀宮周圍的環境,眉頭也跟著擰了起來。
而後,穆瀾的眼神才落在一旁的穆戰天身上。
她揚眉,口氣倒是有些敷衍:「這什麼風,竟然把大哥都已經吹來了。我還真是有些誠惶誠恐。」
說著,穆瀾輕咳一聲。
她穿的過分單薄,在披風下就是一件內衣,合身的貼服。
而現在初春的深夜,還是帶著陣陣寒風,加上偶爾的陰雨綿綿,這樣的陰冷不會輸給任何一個寒冬。
穆瀾進入跌入剛剛化冰的湖底,加上受了風寒和來了月事,身體虛弱,若是再這麼吹下去,指不定明兒能出什麼事。
李時元回過神:「進去吧。」
穆瀾眨了眨眼,很是困惑,聽見李時元的話時,也沒著急進去,倒是忽然冷不丁的來了一句:「太子殿下這是專程到穆瀾的屋門口站著吹冷風?」
李時元被穆瀾懟了一下,眸光沉了沉,看著穆瀾。
穆瀾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一般,也不迴避李時元的眼神。
「穆小姐,初春的天很涼,您身體未曾康復,還是回屋裡歇息的好。如果有事的話,隨時吩咐奴才就行。」程公公適時的開口,打破了這樣幾分尷尬的氣氛。
但是聽著穆瀾的話,程公公也忍不住想笑。
這宮內,能這麼當面和李時元過不去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還沒生出來,而穆瀾是唯一的一個活人。
她是踩著李時元對自己感興趣,不忍心下手這點,才這麼肆無忌憚。
不過穆瀾歷來懂得見好就收,點到為止,不會胡攪蠻纏,這也是穆瀾的厲害之處,總可以讓人念念不忘。
而穆瀾聽見程得柱的話,又跟著輕咳了幾聲,好像是真的很不舒服。
「也是。」穆瀾點點頭,「不然我這一身毛病,是真好不了了。」說著,她福了福身,「太子殿下,如果無事的話,穆瀾就先行告退了。」
李時元嗯了聲。
穆瀾也沒多說什麼,安靜的轉身,朝著屋內走去,順便關了屋內的門。
在穆瀾走進屋內的時候,有意無意的讓開了身影,就好像要讓李時元看的明明白白。
甚至,穆瀾的腳步都跟著慢了下來。
李時元也確確實實是看著穆瀾的廂房。
穆瀾忽然轉身:「太子殿下是否要進來喝杯茶?」
她好似是在邀請李時元,但是明眼人都明白,穆瀾沒把話說清,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這裡什麼人都沒有,如果李時元不信的話,隨時可以進來查看。
而穆瀾的坦蕩蕩,這才消了李時元心中的懷疑。
「不了。」李時元平靜的拒絕了,「瀾兒身體不好,還是先養好了身體,喝茶這種事,來日方長,不急於這時。」
「好。」穆瀾應聲,也沒更多的贅言。
只是在轉身入入屋的瞬間,穆瀾卻很淡的掃了一眼穆戰天,那表情倒是多了一絲的似笑非笑,好似在嘲諷穆戰天和穆知畫的計謀又失敗了。
穆戰天自然注意的到,他手心的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
今天儲秀宮鬧的事,自然東宮不可能風平浪靜。
皇太后雖然並沒去東宮說什麼,但是不代表李時元什麼都沒說,李時元從儲秀宮回來,陰沉著一張臉找了穆知畫。
那樣的嚴厲和狂風驟雨一般的陰沉,是穆知畫從來沒見過的。
就算是穆知畫現在懷孕,也沒辦法讓李時元有多一分的溫存和容忍,東宮內,是李時元的訓斥和警告。
甚至李時元已經明白的告訴穆知畫,如果穆瀾在宮中出了事,那麼不管是什麼原因,就算是穆瀾自己把自己弄死的,這件事,李時元也會算在穆知畫的頭上。
穆知畫有身孕又如何。
李時元可以要這個肚子裡的孩子,不一定要這個孩子的娘親。
這些話,讓穆知畫的臉色變了又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但是不管穆知畫怎麼苦苦哀求,都沒能再把李時元留下來。
李時元拂袖而去。
獨留下穆知畫一個人癱軟在地上。
而東宮的人,在這一幕裡,更是看的明明白白,這個未來的側妃娘娘,就算懷著身孕,也沒可能母憑子貴,真正能在東宮說的上話的女主人,是那個還未曾嫁入宮中的穆王府嫡女穆瀾。
自然,這東宮的人看見穆知畫,臉色雖然如常,態度不變。但是和最初的恭敬比起來,已經相差甚遠了。
這深宮,每個都是人精,見風使舵幾乎是生存的本能。
這些事,是穆瀾帶來的。
穆戰天再看著眼前幾乎是挑釁的穆瀾,壓著想衝上前的衝動,才可以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
穆瀾很輕的笑了笑,才不著痕跡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而後從容不迫的走進屋內,程得柱上前,仔細的幫穆瀾關好門。
屋內的燭光很快就熄滅了,一切又變得安安靜靜起來。
李時元在原地站著。
穆戰天回過神,不敢遲疑,立刻說道:「殿下,皇上醒了。」
一句話,讓李時元微瞇起眼,看向了穆戰天,穆戰天肯定的點頭,又道:「這是御龍殿出來的消息,其他人也朝著御龍殿趕去了。」
李長天重病後,宮內的人著急把風長陽帶入宮中,就是李長天已經陷入昏迷,雖然偶爾清醒,但是清醒的時間卻很短暫。
宮內的御醫束手無策。
只是這件事,除去御龍殿的人,並沒人知道。
包括朝中的大臣,也就只有幾位重臣才知道李長天的情況,他們擔心,李長天昏迷不醒的消息傳出,各方未曾穩定的勢力會蠢蠢欲動。
所以,這個消息封鎖的極為嚴實。
這段時間,李長天也不曾早朝,早朝都是當今太子李時元代為之的。
而風長陽入宮後,李長天的情況是在逐步的好轉,就連太醫院的人看了不免驚嘆,對風長陽更是顯得尊重了許多。
但風長陽沉默寡言,很少和人溝通,見到人也不過就是點到為止。
一直到今天,李長天清醒過來,風長陽無疑是立了大功。
知道消息的人,自然都連夜趕了進去。
所以他忽然看見李時裕,是因為李時裕已經提前知道了李長天醒來的消息嗎?這御龍殿內,各個皇子都留了自己的人在這裡,以防錯過消息。
再想到那些在暗地裡對帝王之位從來沒死心的人
李時元不再儲秀宮多停留,和穆戰天兩人,匆匆朝著御龍殿趕去,儲秀宮這才是真的恢復了平靜。
而儲秀宮中的其他人,就算聽見動靜,也都聰明的不曾出來,就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程得柱則是安靜的把李時元和穆戰天送到了儲秀宮外,這才悄然無聲的離開。
而一直在屋內的穆瀾,聽見外面沒動靜了,這才真的緩了口氣。
她知道李時元不會再懷疑自己這裡,李時裕也已經平安的離開了。
但是現在的穆瀾卻一點睡意都沒有,越來越清醒了起來,最終她安靜的在床榻上坐著,一言不發。
屋外,靜悄悄的。
宮內卻在這樣的安靜裡,逐漸的風潮暗湧。
……
御龍殿中
李時元和穆戰天匆匆趕來的時候,御龍殿中已經是燈火通明,奴才們不斷的進進出出,顯得格外的忙碌。
李時元走到殿中時,就已經看見李時裕和李時厲已經在殿中了。
「二哥。」兩人見到李時元倒是打了一聲招呼。
剩下的皇子也紛紛打了招呼,反而李時元成了最後才趕到的人,但是在場的人也只是在殿外,並沒進入殿外。
殿外太醫院的人在看著。
「父皇的情況如何?」李時元見何長生走出來,立刻迎上前問道,「本王聽說父皇已經醒了。」
「啟稟太子殿下,皇上剛剛醒來,龍體還稍顯欠安,恐怕不能見各位皇子。」何長生安靜的開口,把事情說了仔細,「風大夫在裡面給皇上看診,御龍殿內也不適宜這麼多人,所以還請各位皇子先行回去,如果有消息的話,微臣一定第一時間通知各位皇子。」
何長生這是出來趕人的。
畢竟李長天的剛剛醒來,人多總歸也是不好的。、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但是最終也沒多說什麼。
李時厲倒是乾脆:「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在這吵著父皇,等父皇養好身體,本王再前來請安。」
李時厲說完,頷首示意後,就朝著御龍殿外走去。
李時厲對帝王之位的沒興趣,是從方方面面表達出來的,就好似討好李長天這樣的事情,李時厲都沒多大的興趣。
冷冷淡淡的。
李時厲走了,剩下的皇子更是不自在,越發的不敢在御龍殿長待,生怕成了李時元的眼中釘。
畢竟現在這個時候,比任何時候都來的敏感。
很快,其他的皇子也紛紛走了出去。
李時裕在其中。
甚至沒多問一句,也沒多看一眼。
今日來這裡,原本就不是為了李長天而來的,李長天醒來,也不在所有人的計劃之內。
但是之前穆瀾提醒過李時裕,李長天醒來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時間。才會導致今天儲秀宮出了事,李時裕可以第一時間出現在御龍殿,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自然,這個懷疑解除,李時裕不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添亂。
穆瀾很篤定的說過,李長天這半年內,會安然無恙。
穆瀾好似對很多事都了然於心,但是你若深問,穆瀾卻一件事也不會和你解釋的清楚。
那個風長陽,也是穆瀾安排入宮的。
李時裕並不是信風長陽,他信的是穆瀾。
沉了沉,李時裕沒多說什麼,也跟著其他的人魚貫而出。
一下子熱鬧起來的御龍殿,瞬間就又跟著安靜了下來,殿下就剩下了太醫院的人,還有李時元。
因為李時元的身份關係,何長生沒再多說什麼。
而李長天清醒的消息,也並沒第一時間通知皇太后那邊,畢竟皇太后的年事已高,這麼來回折騰,也不合適。
所以,這事,也算是先壓下來了。
「本王進去看看父皇。」李時元冷靜的開口,但是字裡行間卻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何長生到嘴邊的話,在李時元的強勢里,最終吞了下去。
皇上若駕崩,這天下就是李時元的,李時元是未來的帝王,一言九鼎,他的話,自然在場的人不敢忤逆。
最終,何長生退到了一旁,李時元匆匆走入殿內。
風長陽還在確定李長天的情況,清醒過來的李長天顯得身體虛弱,不過精神狀態已經好了很多,看見李時元的時候,李長天並沒說話。
李時元跪下請了安:「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長天只是示意李時元起身。
李時元起身,就走到了李長天的邊上,李長天的事,就不再假他人之手,都是李時元親自完成的,包括端茶送水這樣的小事。
李長天的耳邊,傳來的是李時元噓寒問暖的聲音。
「太子有心了。」李長天很久,才淡淡開口,聲音裡仍然帶著疲憊。
李時元的口氣卻仍然恭敬:「這是兒臣應該做的。」
李長天點點頭,沒再多言。
他又閉上了眼,顯得格外的疲憊。
李長天能在帝王之位上,能從當年的奪嫡之戰中勝出,自然就有過人之處,最終能選李時元為太子,不僅僅是因為是曲華裳之子,另外一點就是李時元太像自己,幾乎就是自己的翻版。
所以李長天把李時元帶再身邊教誨,教他帝王之道。
可是現在李長天卻已經逐漸在嚐到這樣的惡果了。
李時元在太子之位已經太久了,久到開始躁動不安,久到對現在的一切已經越來越不滿了。
最初的李時元還能隱藏自己的野心,現在已經是好不遮掩的告訴所有的人,他要的是這個帝王之位。
很多原本在暗處的動作也已經逐漸浮上水面了。
朝中的重臣都在紛紛站隊。
李時元常年根據在深宮之中,這裡的勢力盤根糾錯,複雜的不能再複雜了。加上他現在久病在床,如果還不能順利轉好,有朝一日,當年他的逼宮和奪嫡之戰都會在李時元的身上重演。
而他李長天,就是那個被逼宮的人。
但是,這人心,誰不對帝王之位覬覦。
更不用說李長天這樣常年在帝王之位上的人,習慣了三叩九拜的行禮,習慣了眾人之上,習慣了掌握所有的權利,怎麼會輕易的放手。
李長天一言不發。
有些事是要改變下策略了,不能讓李時元這麼一人獨大。
原來,李長天到了現在才知道,奪嫡之戰不是皇子之間的鬥爭,也已經捲入了帝王,只有帝王的推動,奪嫡之戰才會越來越甚,才可以平均勢力。
而真的有朝一日,李長天駕崩,那個在奪嫡之戰裡活下來的人,才會是這個國家的唯一統治。
踩著萬人的鮮血往上走,才會是最終的勝者。
但這些情緒,李長天隱藏的很好,沒絲毫的暴露,安安靜靜的閉著眼,好似極為的疲憊。
李時元從來就是一個會分辨情況的人,見狀,他很聰明的開口:「父皇剛醒來,自然疲憊萬分,太醫院的人都在這裡候著,風大夫也寸步不離,兒臣自會交代御膳房的人做好吃的。父皇好生休息。」
說著,李時元站起身:「兒臣就不再打擾父皇,等明日母後回來,再陪母后和太皇太后來看望父皇。」
李長天嗯了聲。
李時元頷首示意,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御龍殿內,徹徹底底的安靜了下來,風長陽一直在原地站著,一動不動。但是風長陽的心中卻格外清楚
李長天不過就是迴光返照。
而這些藥方和下針的手法都是入宮之前,穆瀾再三交代的。
這樣的情況可以維持幾日的時間,接下來的事,風長陽也束手無策,他只能等穆瀾的消息。而穆瀾已經在儲秀宮中,一切都會按照穆瀾的計劃進行,所以風長陽並沒焦躁。
他現在要做的,不過就是穩定李長天的情況。
很快,在李時元走後,風長陽上前,李長天對這個能讓自己逐漸好轉的風長陽,不免多加佩服,自然,口氣和臉色也緩和了很多。
「風大夫,這一次朕多虧了你,朕必然會重重有賞。」
「這是草民應該做的。草民願陛下洪福齊天。」
「好好。」
翌日。
李長天清醒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深宮,從開元寺趕回來的曲華裳自然第一時間就去了御龍殿,皇太后也亦是如此。
宮中的各位嬪妃也陸續前去看望。
包括昨夜連夜入宮的皇子,在下了早朝後,也依然都聚集在御龍殿前。
這裡也包括了李時元。
但讓人意外的是,李長天除了皇太后外,就連皇后曲華裳都只是匆匆一眼,就從御龍殿內走了出來。
皇子們都在御龍殿外,並不曾入內。
他們以為就如同昨夜一樣,李時元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畢竟李時元是太子,也是李長天最為信任的人,任何事情,李長天都會親自交代李時元。
結果,所有的人都出乎預料了。
因為李長天並沒讓李時元進來,而是讓李時裕進去了。
這舉動,讓在場的人都有些震驚,大家面面相覷。
李時裕表面倒是淡定,並沒多說什麼,順從的朝著御龍殿內走去,但是李時裕卻可以清晰的感覺的到李時元看著自己時候陰沉的眼神。
就好似一把利劍,恨不得能穿透李時裕的心臟。
李時裕低斂下眉眼,似乎也在思考李長天這麼做的目的,但沒一會,李時裕就已經明白了。
李時元虎視眈眈的帝王之位,李長天並沒打算這麼交出來。
而李長天昏迷的這段時間,李時元並沒少做手腳,這些事,在李長天清醒之後,也不可能全然不知。
知道了,就不會不防著。
這一切倒是不怪別的,只怪李時元太心急。但是李時元在太子之位已經坐了三十年,又豈能不心急。
李時裕安靜的朝著御龍殿內走去。
而身後,鋒芒在刺。
李時裕走到李長天的邊上,李長天在床榻上靠著,但是手中的文書卻已經不少了,看見李時裕的時候,李長天也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
李時裕恭敬的請了安:「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吧。」李長天揮揮手,「裕王可知道朕今日找你來是為何?」
「兒臣不知,還請父皇明示。」李時裕平靜開口。
李長天看著李時裕,眼神銳利但是又帶著一絲的深沉,而後才淡淡開口:「有些事,幫朕去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父皇請說。」
低沉的交談聲在御龍殿內傳來。
估摸一炷香後,李時裕才從御龍殿內離開,而外面的皇子仍然站著,李時元看見李時裕出來的時候,眼神沉的不能再沉了。
想開口詢問,但是在這樣的場合又顯得不合適宜。
保持沉默,卻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李長天為何會忽然找李時裕。畢竟李時裕在所有皇子之中,並不顯眼。
甚至是李長天幾乎不曾問及的人。
但卻忽然被提及的時候,就給一種莫名的感覺,好似李時裕才是李長天真正藏著的那一張底牌。
隨時隨地會危及到李時元的地位。
這樣的想法雖然荒謬,但是卻也讓李時元毛骨悚然,想到之前宮內發生的種種,李時元的眼神也越來越陰沉了下來。
李時裕並沒開口解釋的意思,也不曾離開,安靜的站著。
而李長天邊上的太監卻忽然開口:「皇上宣九皇子進殿。」
李時元的眼神更是凌厲。
若說李時裕給他危機感,那麼李時厲更是如此,畢竟李時裕並沒後台靠山,李時厲就截然不同,容妃的背後是三朝元老,在朝中也是分量頗重,這些年來,和李時元也是分站兩邊。
李時厲表面看起來對帝王之位沒任何野心,但是誰能保證容妃和背後的人對這個帝王之位沒野心呢。
這些年來,容妃也依然受寵,既然受寵,枕邊風又豈能少過。
而曲華裳和戴芷嫆表面和和氣氣,但是私下的爭鬥誰都不會比誰少,誰也不比誰乾淨。
偏偏在這樣的風頭浪尖,李時厲卻被李長天也單獨叫了起來。
李時元的神經緊繃,肌肉緊繃,好似下一秒就會爆發。
但偏偏他的表情卻顯得再冷靜不過。
而李時元也在御龍殿內待了很長的時間,才離開。
身後仍然跟著李長天邊上的太監,內務府的總管,他尖銳的聲音傳來,繼續說:「皇上有旨,其他的皇子先行回去,御龍殿內需要安靜。如果有事的話,皇上自然會宣各位皇子到御龍殿內。從今日開始,若沒皇上旨意,每日除了四殿下和九殿下外,不得進入御龍殿中。欽此。」
「兒臣(臣)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御龍殿前跪了無數的人,齊聲應道。
而後太監總管很快就轉身重新回了御龍殿。
殿外的人這才站起身,陸續離開。
李時元並沒著急而是在原地等這,看著李時裕和李時厲,似乎在等著他們主動開口。
「二哥。」李時裕淡淡的開口,算是打了招呼。
李時厲挑眉,看著李時元,倒是也給面子:「臣弟見過二哥。」
但偏偏兩人卻隻字不提御龍殿內的時候,也僅僅是打過招呼後,就先行離開,李時元一臉不滿,但是卻在這樣的場合無法發作,也不可能逼問。
他沉了沉,沒說話。
在眾人離開後,李時元看向了走出來的太監總管,口氣倒是緩和了很多:「王公公,父皇今日看起來精神很不錯?」
王永笑呵呵的看著李時元:「皇上今兒身體很好,這也多虧了風大夫,風大夫必定是重重有賞啊。」
王永說的都是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李時元點點頭:「這樣的話,本王也會放心很多。」
「殿下大可放心,這裡奴才這麼多,太醫院的人也都在,皇上必定安康的。今年的秋祭,皇上還想著去西域呢。」王永說的倒是直接。
李時元和王永聊了會天。
但是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卻沒人看的見,一張紙條已經遞給了李時元。
李時元在拿到紙條後,這才停止了和王永的交談,頷首示意後,才轉身離開了御龍殿。
王永也轉身走入殿中。
御龍殿內,是徹徹底底的安靜了下來。
李時元回了東宮,才拿出王永給的字條,上面言簡意賅,但卻也把事情說的仔仔細細的。
李長天和李時裕,還有李時厲說了什麼,要做什麼,都寫著了。
上面要他們注意的人,都是和李時元交往甚密的。
還有這一年來,李時元在京城裡的一舉一動。
甚至還不少的地點,都是李時元不曾曝光過的,但是李長天卻悉數知道。
李時元很清楚,有些事是李長天縱容的,而有些是是李時元私下進行的,但是如今李長天卻讓兩個毫不相干的人開始徹查,這就意味著李長天已經對自己不滿了。
也有所防備。
這更意味著,這太子之位不像先前那麼安穩。
李時元的眼神微瞇,他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自己苦心經營了這麼久的局,怎麼可能落敗。
李長天把誰拉出來,他就要親手送這個人下地獄。
李時厲一時半會動不了,但是李時裕卻可以。
如果李長天的身體逐漸穩定,那麼今年的秋祭,必然會去西域,那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沉了沉,李時元的眼神越發的陰鷙。
穆戰天站在一旁,也被李時元陰鷙的眼神嚇到,一言不發。
一直到李時元冷靜的開口:「找人跟著李時裕和李時厲,特別是李時厲這邊,不能錯過一絲一毫的訊息。讓三皇子注意著李時裕那邊的人,本王沒記錯的話,七皇子和李時裕關係不錯?」
「正是如此。」穆戰天應聲,「屬下知道了。」
李時元嗯了聲,又仔細叫了一些細節。
穆戰天這才離開了東宮,按照穆戰天的吩咐去做。
東宮內的氣氛,更是陰沉無比。
儲秀宮內倒是顯得安安靜靜的,穆瀾幾乎不曾離開自己的廂房,而儲秀宮外的授業仍然每天都在進行,並不曾因為之前的時候而有所怠慢,也沒人再提及蘇巧巧的事,就好似這件事從來不曾發生過一般。
不過明眼人都感覺都的出來儲秀宮的氣氛。
對穆瀾的存在,或多或少多了一絲忌憚,在這樣的忌憚裡,也很自然的把穆瀾孤立了。
特別是和穆瀾原先一個屋的秀女,看見穆瀾的時候就如同見了鬼一般,飛也似的逃了。
別的秀女也是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上是非。
但是穆瀾並不在意,她上一世就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所以這樣的氣氛對於穆瀾而言並沒什麼。
何況,這屋內的人,在穆瀾看來,更多的是憐憫的心。
真的入了宮,若沒能指婚,這輩子才是毀了。
不管是為妃還是為宮女。
在名義上都是皇上的女人,宮女沒到年限,是不能出宮的。而為妃,在李長天駕崩之後,這些人的命運可想而知。
但這樣的事裡,也總有例外。
這個例外是穆瀾沒想到的,徐洛塵倒是完全不在意,仍然活潑的出現在穆瀾的邊上,並不是刻意討好穆瀾,而是真心實意的關心穆瀾,詢問穆瀾的身體情況。
一個人真情還是假意,穆瀾感覺的出來。
面對徐洛塵的熱情,穆瀾倒是笑著接受了,每天嘰嘰喳喳的聽著徐洛塵的各種問題,反倒是讓穆瀾覺得再儲秀宮內的生活沒這麼沉悶了。
但是穆瀾怎麼想,好似都想不起上一世的徐洛塵,最終的命運是如何。
是真的沒在意過嗎?
「穆姐姐,明天就是選秀了,你緊張嗎?」徐洛塵托著下巴,問著穆瀾。
「緊張。」穆瀾笑。
這也並不是虛偽的話。
因為明天的事有了變數。
穆瀾沒猜錯的話,差不多李長天是這幾天可以從昏迷中醒來了,風長陽必然是按照她的方子來醫治李長天的。
而昨天李時元在的時候,穆戰天忽然來了,恐怕李長天是已經醒過來了。
那麼明天的選秀就真的不好說了。
所以說完全不緊張是假的。
徐洛塵點點頭:「這裡的人都很緊張呢。」
「你呢?」穆瀾問。
「緊張啊。」徐洛塵應聲,「但是我現在更想回家了,可是我怕爹娘失望。只是來了宮內,好像也回不去了。」
一張小臉有些失望:「穆姐姐,你說我能跟在你身邊嗎?好像你是我咋宮內唯一認識的人了。」
「好。」穆瀾應聲。
這一次穆瀾沒拒絕。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因為明天的選秀,所以今天的授業反而沒那麼繁重了,儲秀宮的人也是三三兩兩的在一起。
穆瀾留著徐洛塵用了晚膳後,徐洛塵才回了自己的廂房。
穆瀾反而一夜未眠。
心口就好似壓著巨石有些忐忑不安。
但卻找不到這樣忐忑不安的緣由。
一直到過了子時,穆瀾才勉強入睡,而窗外的風忽然變得大了起來,打的窗稜不斷的發出聲響,倒是顯得瘮得慌。
……
第二日。
天才濛濛亮,儲秀宮的人就已經醒來了,相較於所有人努力的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穆瀾倒是顯得低調的多。
她仍然是一身素雅的淡粉色襦裙,和周圍的明艷的色彩比起來,就顯得低調的多,就連站位的時候,穆瀾也是安靜的在角落的位置,從來不爭取中間最明顯的地方。
徐洛塵緊緊的跟著穆瀾。
穆瀾安靜的低頭看著徐洛塵:「若想跟著我,一會就不要出挑,安安靜靜的站在角落的位置,明白了嗎?」
「穆姐姐,你放心吧。」徐洛塵連聲應著。
穆瀾嗯了聲,也沒再多說什麼。
尹嬤嬤帶著眾人一路出了儲秀宮,去了長生殿,三年一次的選秀是在這裡進行的。長生殿裡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秀女排成了四排,中間都留了過道,方便曲華裳一個個的看過。
穆瀾在這些姑娘的臉上,看見了興奮的神色。
她不免嘲諷的笑了笑。
這座深宮,藏了多少人的夢,也毀了多少人的夢,進不來的人拼命的想往裡走,進來的人,拼命的想往外走,但是最終卻發現,她們再也出不去了。
內務府總管王永的聲音尖銳的傳來,說的都是選秀的規矩。
李時元登基後的幾年裡,選秀從三年一次變成了兩年一次,每一年都是穆瀾處理的,穆瀾對這些規矩再熟悉不過了。
一直到王永的聲音落下,不遠的太監通傳:「皇后娘娘,戴妃娘娘駕到。」
地上瞬間跪了一地的人:「奴才(民女)見過皇后娘娘,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曲華裳雍容華貴,穿著一身正式的宮裝,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母儀天下的威儀,讓曲華裳不怒自威。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現場的秀女,面無表情,讓在場的秀女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但卻不敢竊竊私語,只能畢恭畢敬的站在原地。
相較於曲華裳,在她邊上的戴芷嫆就顯得溫柔的多,眉眼總帶著笑意,只是這樣的笑意顯得寡淡,好似從不曾抵達眼角。
矜貴而疏離。
不管是誰,能在這座宮內,安然無恙走到今天的人,必然不可能是省油的燈,表面的一派和諧,不過就是暗潮洶湧的表象而已。
穆瀾在最角落的位置,安靜的看著。
曲華裳的眼神在巡視過一圈後,最終落在了穆瀾的身上,那眼神裡的冷冽清晰可見,是衝著穆瀾來的。
穆瀾反倒是淡定。
曲華裳不喜歡自己,穆瀾很清楚,這種不喜歡從上一世就開始了。
曲華裳歷來討厭任何美艷的女人,那對曲華裳而言是一種威脅,最初在宮內的時候,她最多是因為穆知畫的事情而和穆瀾過不去,但這樣的過不去和此刻的情況卻截然不同。
若穆瀾成了貴妃,那麼直接威脅的人就是曲華裳。
特別是李長天看著穆瀾跳舞的眼神,就好似看見了當年的容妃,炙熱而深情。
容妃幾乎成了後宮的獨寵,曲華裳豈能容得下這樣的人。
加上現在事態的動態,曲華裳也一樣容不下第二個容妃。
不知道曲華裳是否後悔,當時李時元提出指婚的時候,她沒能幫著李時元在李長天面前吹吹枕邊風。
穆瀾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的心到現在為止都顯得格外的淡定,畢竟只是曲華裳在場的話,自己永遠不可能有被翻牌的機會。
而戴芷嫆的出現不過就是一個過場,不會參與任何的決定。
結果,穆瀾還沒來得鬆口氣,忽然,小太監尖銳的聲音傳來,一路小跑:「皇上駕到。」
這下,眾人臉色各異。
曲華裳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看著穆瀾的眼神幾乎可以殺人,但是也就僅僅是瞬間,曲華裳就已經淡定無比,雍容華貴的朝著李長天的方向走去。
戴芷嫆倒是有些驚訝。
李長天的情況,宮內的人都很清楚。
結果李長天卻親自來了選秀,這意味著李長天對這一次選秀的重視,而能讓李長天重視的,戴芷嫆只想到了一個人穆瀾。
在戴芷嫆迎過去的時,她的眼神也不免落在了穆瀾的身上。
估計宮內的任何一個人,都小看了穆瀾。
如果穆瀾真的入宮為妃,恐怕能在這座深宮掀起軒然大波。
戴芷嫆表面的無害溫潤,不和任何人爭鬥,不代表戴芷嫆是一個軟弱無能的人,若軟弱,不可能安然無恙的走到今天,還能在這後宮之中爭得一席之地。
最起碼,曲華裳能動任何人,但是卻動不了戴芷嫆。
戴芷嫆沉了沉。
長生殿的人也齊齊跪了下來,給李長天請了安。
李長天拂袖:「起來吧。」
他的聲音已經聽不出任何異常,除去這一段時間的昏迷,導致李長天的身體潰敗,顯得格外的清瘦。
若是表面,則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既然李長天到了選秀現場,這翻牌的事情顯然就是李長天親自而為,他好似寵愛的看著曲華裳,淡淡說道:「皇后和戴妃辛苦了。」
「這是臣妾應該做的。」曲華裳溫柔的看著李長天笑。
而後她默不作聲的站到了李長天的身後,手心緊緊的攥成了拳頭。
就連戴芷嫆都跟著安靜了一陣。
管事的太監在王永的示意下,已經開始高聲讀著這一屆秀女的名字,來歷,身份。
李長天在管事太監的話語裡,甚至沒看站在面前的秀女是誰,顯得興趣缺缺的,很快就隨意的翻了牌子,選了三四個人入了宮,當眾賜封了貴人。
被選中的姑娘們興奮不已,已經被嬤嬤帶了下去,在她們看來,這就意味著將將來的榮華富貴。
那樣的興奮,顯而易見。
穆瀾安安靜靜的看著,嘴角嘲諷的笑容卻跟著越發的明朗,她始終面無表情的站著,好似對眼前的一片熱鬧,沒了興趣。
但是在寬袖裡的手心卻已經悄然無聲的攥了拳頭。
李長天的出現,好像讓一切都變得不可捉摸起來。
一旦被李長天立了身份,就沒可能再改變了。
穆瀾沉了沉,表面卻不動聲色,如果改變不了什麼,用盡再拙劣的辦法,她也能順利的從這裡逃脫,而不會被現在的情況牽制。
「穆瀾,穆王府千金……」管事公公已經念到了穆瀾。
現場的氣氛安靜如斯。
但是任誰都可以感覺的到李長天的眸光是落在穆瀾的身上,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的人,他是為了穆瀾而來的。
甚至,穆瀾的牌子,是李長天親自拿起的。
只要翻過這個牌子,穆瀾就正式被李長天選中。
曲華裳好幾次想開口,但是到了嘴邊的話跟著吞了下去,現在的一國之君仍然是李長天,和李長天對著幹意味著什麼,曲華裳比誰都清楚。
戴芷嫆反倒是一臉平靜,就好似看好戲的心情。
而穆瀾的面色不顯,但是下一瞬已經有了動作。
李長天仍然一意孤行的選自己,是她和李時元下的功夫都敗了嗎?那些風言風語甚至傳遍了整個大周,豈能沒傳入宮中。
開元寺的靜壹大師,難道李時元沒有收買嗎?
上一世的記憶仍然清晰,靜壹大師一直都是李時元的人,而非是李長天的,但偏偏李長天對靜壹大師的話是言聽計從。
也是如此,在奪嫡之戰後,李時元的殘忍血腥,是靜壹大師出面安撫的眾人。
才讓大周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接受這個狠戾的郡王。
但如今
不過穆瀾並不擔心,如果這些都不生效,那麼她可以毀了這個選秀。
只要選秀毀了,她就有迴旋的餘地,李時元也不可能任這樣的事態發展下去。在穆瀾看來,她可以讓李長天提前結束性命,只不過這是下下之策,任何人都沒站穩腳跟之前,李長天駕崩,坐收漁翁之利的人,只會是李時元。
而李長天會沒任何動靜嗎?
則不盡然。
上一世的奪嫡大戰,李長天功不可沒。
這一世,也必然如此。
李長天從昏迷中醒來,很多事都已經在循著上一世的軌跡繼續前行了。
就在李長天翻拍,穆瀾要動手的瞬間,忽然王永匆匆跑了過來,跟著王永的臉色變了變,下意識的看向了穆瀾的方向,那眼神有些驚恐和不安。
很快,他快速的在李長天的耳邊低語了起來:「皇上,靜壹大師來了。」
王永的話落下,李長天都驚訝了下。
要知道靜壹大師幾乎不曾離開開元寺,現在能為了什麼事離開,單憑靜壹大師親自來了宮內這一點,李長天就不可能不理睬。
面前的事情再重要,不過都是風花雪月。
抵不上靜壹大師親自到了宮內這件事。
李長天已經放下了穆瀾的牌子,穆瀾的牌子並沒被翻,甚至李長天一言不發,就快速的跟著王永朝著長生殿外走去。
現場的人都面面相覷,但是誰都不敢說,任然畢恭畢敬的站著。
唯獨穆瀾鬆了口氣。
這件事有了迴旋的餘地。
曲華裳和戴芷嫆沒跟上去,也就在原地安靜的等候,很多事在李長天出現後,就已經失去了做主的權利,凡事都必須等李長天再發落了。
時間緩緩流逝
而御龍殿內,靜壹大師已經在殿中等候,看見李長天出現的時候,靜壹大師快速起身請了安:「貧僧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快免禮。」李長天親自扶起了靜壹大師。
甚至顧不得自己身體有恙,看的出靜壹的尊重。
王永很快就搬了凳子,方便靜壹坐下,李長天的眸光落在靜壹身上:「大師,您親自來到宮中,可是有要事和朕說。要知道,這幾十年,您除了朕登基之時,從來不曾離開過開元寺。」
所以,這件事豈能不讓李長天震驚。
「貧僧前來,是有要事相告。」靜壹倒是說的直接,不拖泥帶水,「今日是宮中三年一次的選秀,貧僧的卦象卻不是吉相。所以匆匆從寺中趕來,希望可以阻止一切。」
「大師您說。」李長天的心頭一跳,表面卻很淡定從容。
靜壹也沒遲疑:「今年選秀之中,可有這個時辰的女子?姓名之中還帶禾字,這個生辰,是大富大貴之命,只能對應生辰的人,那麼她能成為福星。但這這個生辰若對著皇上,恐怕就是血光之災,乃至滅國之災。」
靜壹把字條遞給了李長天。
李長天看見生辰的時候臉色就變了,加上靜壹的話裡說的意思,他幾乎在瞬間就明白了靜壹指的人是誰。
穆瀾。
「此話當真?」李長天微瞇起眼,問著靜壹。
靜壹一臉嚴肅:「貧僧自當不敢開這樣的玩笑,若不然就不會連夜趕來了。」
開元寺確實在京都,但是卻在京都的最南邊,想到宮內,有很長的路要走,說是連夜趕來,並不奇怪。
「何況,貧僧一路來的時候,也在民間聽見了這樣的閒言碎語。要知道,民間高人也不少,自然也能算的出。所以這件事非同小可,還請皇上三思。」靜壹恭恭敬敬的把話說完。
李長天沒說話,面色已經越發的陰沉。
帝王之位上的人,最忌諱的就是江山社稷被威脅,不管是什麼形式下的威脅都是一樣的。
而如今,李長天最想立妃的人,卻是這樣的命格。
就好像老天開了一個天下的玩笑,也又好像是安排好的一般。
只是這話是靜壹口中說出,李長天不得不信,若是旁人口中說出,李長天就會嗤之以鼻。
再回想穆瀾的事,靜壹的話又多了幾分的可信度。
穆瀾從小克母,讓洛雪王妃難產而死,從而被送出穆王府。
但是穆瀾卻能成為王雪霜的福星,也是因為大師看過,穆瀾的命格能讓王雪霜逐漸安康,能沖喜,所以穆瀾才被重新帶回了王府,而王雪霜確確實實現在逐步好起來了。
而現在,靜壹的話,卻是衝著自己說的。
「沒任何破解的方式嗎?」李長天問。
靜壹搖頭:「並無。這是一盤死局。所有的路都被封的死死的,除非是和她相輔相成的人,不然必然就是相剋。」
李長天沉了沉:「這宮中可有和她相輔相成的人?」
「太子殿下。」靜壹沒猶豫,說出了李時元。
「太子?」李長天擰眉。
「正是。」靜壹應聲解釋,「至陰的命格必須由至陽的命格陰陽協調,才可以風調雨順。她若是太子邊上的人,就必定能輔佐太子,讓李家的江山長長久久。」
靜壹的話,讓李長天的臉色更為的陰沉。
前朝不是沒發生過父子相奪一個女人的事情。
自古紅顏禍水。
而太子對穆瀾的心思,李長天又豈能不知道。甚至是到了現在,太子不可能看不出李長天對穆瀾的喜歡,可太子卻任何的退讓,在李長天重病之前,還提出了指婚的要求。
只是李長天並未成下旨。
在這樣的先前條件下,靜壹的話卻讓李長天有了懷疑,只是靜壹在大週的威信,讓李長天不得不有所忌憚。
一旦心口埋了心思,就很難再撫平,不可能像之前那樣若無其事的立穆瀾為妃。
而現在大周的江山雖然穩固,可李長天卻很清楚,身邊蠢蠢欲動的人,隨時都會把自己從這個帝王位上逼下。
穆瀾如果真的是那個命定之人。
那麼,立穆瀾為妃,確確實實是給自己引來麻煩。
李長天的心思轉了又轉。
「大師的意思是,她要立為太子妃,指婚給太子嗎?」李長天看向了靜壹大師。
靜壹大師安靜了片刻才繼續說道:「她的命格,雖然和太子相輔相成,但是相輔相成的某種意義上也是相輔相克,她才能壓著太子,太子才能安分守己的留在您的身邊。」
剩下的話,靜壹沒繼續說出口。
靜壹能成為李長天最信任的大師並不是沒道理的。
他的每一句話都可以踩著李長天的心思,知道李長天什麼忌諱,喜歡聽什麼,所以李長天才會對靜壹的話幾乎是言聽計從。
而這句話,果不其然,讓李長天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若不能立穆瀾為妃,那麼穆瀾留在李時元的身邊,能牽制李時元也並不是壞處,現在的李時元羽翼豐滿,真的要做什麼的時候,李長天發現自己很難和李時元抗衡。
沉了沉,李長天看向了靜壹:「大師先在宮中稍作休息,朕很感激大師連夜趕來和朕說這個卦象。待朕選秀完成後,親自宴請大師,而後再派人送大師回開元寺。」
「貧僧謝皇上隆恩。」靜壹頷首示意。
李長天吩咐王永把靜壹帶去休息,而後重新上了軟塌,匆匆回了長生殿。
長生殿內的秀女除去被帶走的,其餘仍然安靜的站在原地,大氣不敢喘,就連曲華裳和戴芷嫆都是安靜的坐著,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靜止了。
一直到太監尖銳的聲音再一次傳來:「皇上駕到。」
現場的人才跟著興奮了起來。
曲華裳和戴芷嫆站起身迎了上去。
而這一次,李長天卻沒再翻任何牌,全權讓曲華裳做主,只是全程,李長天的視線始終是落在穆瀾的身上。
曲華裳和戴芷嫆都注意到了。
明明李長天對穆瀾的心思從來不曾滅絕過,但是卻不知道為何,李長天匆匆離開再回來後,穆瀾就好似從這個選妃的牌子上被徹底的掀了過去,不再提及。
李長天以身體不適的緣由,沒在長生殿繼續待著。
很快李長天匆匆離開,全程也沒和曲華裳多言一句。
戴芷嫆若有所思的看著李長天,倒是安安靜靜的。
曲華裳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別的情緒,但是起碼心情比起之前是好上了不少,這些在場的秀女幾乎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她隨手又讓內務府的人翻了幾塊牌子,看著秀女們歡天喜地的被嬤嬤帶走。
剩下的人,有些被指了婚,只是指婚的旨意要等曲華裳和李長天說後,才能下來。
另外沒入選的秀女,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是出宮回家。
二是留下宮中為宮女。
只是她們就算為宮女,品階也是高上一等,伺候的主子也是宮內的那些宮女可望而不可及的。
在一一詢問後,只有極少數的人選擇了出宮。
大部分的人還是留了下來。
曲華裳嗯了聲,這些秀女被尹嬤嬤重新帶了下去,等待內務府的分配。
原本熱熱鬧鬧的長生殿,是跟著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剩下的分配,起碼要到明日,才會有結果了。
……
儲秀宮
穆瀾回到儲秀宮並沒多長的時間,尹嬤嬤就已經帶人來了,穆瀾看著尹嬤嬤安靜了片刻,禮貌的開口說道:「尹嬤嬤。」
多餘的話,穆瀾一句都沒有。
尹嬤嬤看著穆瀾,這才開口說道:「穆小姐,皇后娘娘有旨,讓您即刻到鳳清宮。從現在開始,您就跟在皇后娘娘身邊,娘娘自然也不會虧待你。」
穆瀾挑眉。
這個結果其實並不讓穆瀾意外。
李長天雖然沒翻自己的牌,她不可能入宮為妃,但是曲華裳並不會放心,不入宮為妃,不代表沒任何意外發生。
只要李長天還在,一切都有變數。
畢竟這宮內的女人,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皇上的女人,屬於李長天的後宮,如果萬一穆瀾懷孕了,李長天一樣可以立穆瀾為妃。
穆瀾只要受寵,不難保最後穆瀾肚子裡的這塊肉不會取代李時元成為太子。
誰是太子,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長天是否最後留下遺照,如果留下來,那個人才是最終勝利的人,就算李時元坐了三十年太子的位置,也可以在一朝一夕間就瞬間會化為烏有。
所以,曲華裳必然要把穆瀾放在眼皮下,這樣才可以監視穆瀾的一舉一動,避免任何意外的發生。
只是穆瀾並不想去鳳清宮。
鳳清宮裡的慘烈記憶,穆瀾到現在都歷歷在目,甚至鼻間還能聞得見這樣的血腥味。
何況跟在曲華裳身邊並不是好事。
宮內最難以捉摸的人,是曲華裳。
上一世的穆瀾費勁千辛,都沒能討好曲華裳,曲華裳對自己冷冷淡淡的,看起來不過就是寡淡了一眼,但是曲華裳的手段能讓你在頃刻之間沒任何反手的餘地。
穆瀾在曲華裳面前,沒少吃苦頭。
而這一世,只要曲華裳是皇后,穆瀾跟在曲華裳身邊,這種事情必然也會重演,曲華裳要在穆瀾面前立威,絕對不會給穆瀾任何反抗自己的機會。
只是現在要怎麼拒絕呢?
「穆小姐,您收拾好,鳳清宮的嬤嬤已經在外面候著了。皇后娘娘還在等著您。」尹嬤嬤在提醒穆瀾。
穆瀾抬眼,頷首示意。
就在這個時候,儲秀宮中的小太監卻忽然喊道:「姬姑姑到。」
尹嬤嬤有些意外,顯然沒想到梅姬會來,梅姬來了,意味著這是太后的意思,不然的話,梅姬不會隨意離開宮中。
這下,尹嬤嬤安靜了片刻,匆匆走了出去。
而梅姬已經率先進來了,尹嬤嬤請了安:「奴婢見過姬姑姑。」
穆瀾頷首示意,也禮貌的叫著:「姬姑姑。」
梅姬倒是笑呵呵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奴才,梅姬在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原本在中元節後,梅姬就要出宮,但是太後挽留,梅姬這才留了下來。
宮內,能讓太後挽留的人,也就只有梅姬了。
穆瀾隱隱明白了梅姬的來意,但是表面穆瀾卻始終不動聲色。
梅姬倒是看著穆瀾,溫和的問著:「這兩日身體如何?回頭再讓御醫來看看,女孩子家要把身體調理好。」
「穆瀾謝姬姑姑關心。」穆瀾福了福身。
梅姬頷首示意,這才看向了尹嬤嬤:「尹嬤嬤,我是來奉了太后之命而來的。穆小姐既然沒被選為妃子,也未曾指婚,所以太后想把穆小姐留著身邊一陣。」
尹嬤嬤的表情有些意外。
「您也知道,我這身體不好,出宮多年了,太后邊上一直沒找到一個順心順手的人伺候著。好不容易先前中元節穆小姐來了,太后一直到現在都惦記著穆小姐,這不,趕忙讓我先過來,把人給要走了。」
梅姬的每一句話都顯得進退得宜,但是卻不容拒絕,每一個詞都表明的格外的清晰。
明明白白的告訴尹嬤嬤,今天穆瀾必然是要被自己帶走。
尹嬤嬤並不傻。
曲華裳和皇太后比起來,皇太后自然在前。
皇太后開了口,曲華裳想要人就是比要問皇太后要去,起碼現在,尹嬤嬤要把人給太后送去。不然辦事不利的人就變成了自己。
到時候,曲華裳也護不住自己的。
她聽著梅姬的話,立刻笑臉相迎:「太后娘娘都開口了,這就是穆小姐的福氣,穆小姐在宮中是深得各位娘娘的喜歡。別家的姑娘是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場面話,尹嬤嬤也說的很好。
穆瀾全程淡然的站著,並沒因為這些互相吹捧的話而有所得意。
彷彿他們聊的人並不是自己。
一直到尹嬤嬤看向穆瀾:「穆小姐,您跟著姬姑姑去太后那,奴才自然會去和皇后娘娘稟名這件事。」
「是。」穆瀾應聲。
尹嬤嬤倒是沒再屋內多待,匆匆出去曲華裳那復命了。
在尹嬤嬤出去後,穆瀾看向了梅姬,梅姬倒是淡定的開口:「穆小姐有話要和奴婢說嗎?」
「姬姑姑。」穆瀾的聲線平靜,也沒瞞著,「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姬姑姑是否可以幫忙。」
「穆小姐說來聽聽。」梅姬一直都是謹慎的人,並沒一口答應,就算梅姬知道,穆瀾不可能提出過分的要求。
「穆瀾先謝過姬姑姑。」她的舉止得宜,態度溫潤,而後才平靜的開口,「穆瀾承蒙太后寵幸,能到太后身邊伺候,就像尹嬤嬤說的,是穆瀾的福氣。穆瀾可否再帶一個人,一起過去。」
梅姬聽著穆瀾的話,倒是驚訝了。
和穆瀾為數不多的交往裡,梅姬看的出穆瀾的性格偏冷淡,很多事都好似置身事外,更不用說和人來往。
很多看似親密的交談裡,穆瀾總是帶了一絲的距離感。
不會再前進一步。
而現在穆瀾竟然為了一個人主動請求自己,這就不得不讓梅姬好奇了,更好奇的是什麼人可以讓穆瀾開口。
「你說。」梅姬應聲,「奴婢倒是想知道這人是誰。如果這個人的人品沒問題,那自然是可以的,畢竟現在太后身邊缺了體己的人。你能看上的,奴婢想,應該不會太差。」
穆瀾笑了笑,這才開口說道:「胤州府府尹,徐閔生的千金徐洛塵。」
梅姬安靜了下,在笑話穆瀾的話。
但是倒也很快就串聯起來了:「徐大人為人謙遜有禮,雖在胤州府,但是幾次見面,都給人不錯的感覺,徐夫人也是溫文爾雅,知書達理,每年中元節都會見到。奴婢倒是對徐小姐有印象了。」
「活潑可愛,天真浪漫。」梅姬給了評價。
穆瀾聽著梅姬的話,心中就有數了。梅姬這是同意了。
這座深宮,多的是勾心鬥角的人,就好比自己,城府深。
而徐洛塵這樣乾乾淨淨的,在這個宮中太少見了。所以留在太后身邊也並沒什麼壞處,起碼不用費心思擔心。也不怕是別人安插來的眼線。
同意下來,也算是賣了穆瀾的一個面子,梅姬並沒覺得什麼不可。
她點點頭:「那就帶上徐小姐,奴婢會和太后說過。」
「穆瀾謝過姬姑姑。」穆瀾禮貌道謝。
梅姬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讓穆瀾準備好,就隨自己去太后後,而後梅姬就朝著廂房外走去。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梅姬忽然轉身看著穆瀾:「奴婢只是好奇,穆小姐為何會忽然會想帶上許小姐。」
穆瀾沒隱瞞:「可能是因為她的天真浪漫。總想讓人保護著,不想被汙染了。」
梅姬點點頭,而後就從容離開。
一盞茶的功夫後
梅姬帶著穆瀾和徐洛塵朝著鳳鸞宮而去。
儲秀宮內剩下的人,也陸續被分配到了別的宮殿和內務府裡,熱鬧了一陣的儲秀宮,也跟著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而先前鬧出事的蘇巧巧,還沒等審判,就已經在天牢裡受不了,撞牆自盡而亡了。
在這之前,蘇家的人不是沒周旋過,但是也只是周旋片刻就放棄了。
李時元的一聲令下,他們哪裡還敢再多說什麼,就算是蘇貴妃,雖然貴為貴妃,但是並不得寵,膝下也就只有一位公主,在宮內沒什麼話語權。
他們不可能為了一個蘇巧巧,賠上整個蘇家。
所以,蘇家自然也不敢發聲了。
蘇巧巧從小養尊處優,哪裡能受得了天牢這樣的氛圍,那種惡劣的環境,只會逼的蘇巧巧失心瘋,最終就撞牆而亡,一絲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這事,自然也就被揭了過去,也沒人再提及這件事,更不會有人提及穆知畫。
這宮內其實並沒秘密,所以穆瀾不難知道。
她在得知蘇巧巧死的時候,面色平靜,並沒任何同情,畢竟她做不到對一個企圖害死自己的人同情。
她也不是白蓮花。
反倒是一路跟著穆瀾去鳳鸞宮的徐洛塵顯得格外的緊張,不時的看向了穆瀾。
穆瀾回了一個溫和的眼神,好似在安撫徐洛塵緊張的心。
徐洛塵在穆瀾的安撫里,才漸漸的冷靜了下來,但是還是汗涔涔的。
鳳鸞宮內
太后面前的茶水已經涼了,一旁的奴才膽戰心驚。好似只要梅姬不在邊行,他們做什麼,都不能讓太后滿意,就好比這一杯清茶,也是如此。
除梅姬之外,好似就只有之前的穆瀾,才可以讓太后覺得心滿意足。
「太后娘娘。」小太監在一旁低聲說著,「太子殿下來了。」
太后安靜了下,這才看著小太監:「太子來了?」
「是。就在宮外候著呢。」小太監如實的說著。
太后沒說話,有些諱莫如深,她慢條斯理的放下了手中才拿起的茶點,或多或少能猜得到李時元來這裡的意思。
自從中元節後,李時元仍舊每天來鳳鸞宮請安,只是比平日留的時間要長些,字裡行間都是在旁敲側擊,目的不過就是為了能讓太后開口,能讓李長天把穆瀾指婚給李時元。
但是太后從來沒表態過。
穆瀾討喜,太後哪裡會不知道。
就好比梅姬出宮多年,她是第一次遇見這麼順手的人,自然也想留在身邊。
不僅僅是自己,就連李長天也喜歡,甚至是不顧一切。
至於李長天為何改變了想法,就算是久居深宮,皇太后也是略知一二。而李長天這心思,曲華裳也不會放心。
一個穆瀾,悄然無聲的就在宮內掀起了軒然大波。
太后的想法自然也很直接,必須看著穆瀾,才能安然無恙,起碼在這個鳳鸞宮內,穆瀾翻不出更多的花樣。
而現在偏偏,李時元就已經追來了。
沉了沉,太後才開口:「讓太子進來。」
「是。」小太監退了下去。
李時元在殿外耐心的候著,不急不躁的。
就在這個時候,李時元遠遠的看見梅姬帶著穆瀾回來了,而她們的身後似乎還跟著一個人,這讓李時元的眉頭微瞇,很快倒也認出來了。
那是在儲秀宮內,一直跟著穆瀾進進出出的徐家千金。
穆瀾喜歡帶著,那就帶著,李時元倒是不會在意這些。
顯然梅姬也已經看見李時元,她面不改色的福了福身,請了安:「奴婢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穆瀾緊隨其後,徐洛塵有些緊張,聲音都微微顫顫的。
李時元揮了揮手,一行人才站了棲身,而李時元的眼神卻始終落在穆瀾的身上,沒挪開分毫,穆瀾安靜的站著倒是也沒迴避李時元的眼神。
「這兩日身體可好?」李時元問了句。
「還有些咳嗽,不過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穆瀾淡淡應聲。
李時元好不避諱梅姬在場,走到穆瀾的面前,大手很自然的揚起,輕輕的勾起穆瀾的下巴。
穆瀾不動聲色,梅姬的眉頭微擰,李時元的心思連遮掩都懶,赫然寫在臉上,對穆瀾是勢在必得。
李時元卻好似在打量穆瀾:「這起色是難看了點,回頭本王讓御醫給你調調。」
那口氣,就好像對著自己心愛女人說的一般。
穆瀾淡笑:「穆瀾謝太子殿下關心。」
李時元嗯了聲。
但穆瀾卻是話裡有話,李時元自然明白穆瀾話中的意思,只是在這樣的場合裡,兩人誰都沒說錯。
忽然,李時元看向了梅姬:「姬姑姑,本王有事要交代穆小姐。」
梅姬頷首示意,安靜的退到了一旁。
徐洛塵不敢遲疑,立刻跟著梅姬走到了一旁,低頭站著,更是不敢多看也眼,梅姬的眉頭也只是微微擰著,沒說什麼。
而李時元倒是沒對穆瀾做出太過於親密的舉動,就只是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聲音壓的很低,只有兩人能聽的清楚:「等著做本王的太子妃。」
穆瀾揚眉,不動聲色。
靜壹大師和李長天說了什麼,穆瀾猜不到。
既然李時元能讓靜壹大師站在他這邊,那麼勢必靜壹大師說出口的話就不僅僅是讓李長天不可能立穆瀾為妃,還會幫著李時元。
李時元看向穆瀾的表情是志在必得。
在李時元的話音落下,穆瀾忽然淡笑:「穆瀾靜候。」
李時元的表情變得似笑非笑,多了一絲的深沉,而後他拉開了距離。同一時間,鳳鸞宮內的小太監也已經跑了出來。
「太子殿下,娘娘宣您進去。」小太監畢恭畢敬的。
李時元立刻朝著宮內走去。
梅姬也已經走了回來:「穆小姐,我們進去吧。」而後她看向了一旁的小太監,「小德子,你把徐小姐安頓好,等穆小姐見過太后後,我再來安排。」
「是,姬姑姑。」小德子應聲。
徐洛塵下意識的看著穆瀾,穆瀾頷首示意裡,徐洛塵這才跟著小德子離開。
梅姬帶著穆瀾也走進了鳳鸞宮內。
……
穆瀾進入宮內的時候,看著面前的太后,倒是福了福身:「穆瀾見過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后嗯了聲,倒是關心的問了幾句,穆瀾安靜的答了。
不曾逾越分毫。
也不曾提及任何不該提的事情。
就始終乖巧懂事的站著,甚至在看見太后的茶水涼的時候,穆瀾才走上前:「娘娘,您的茶水涼了,穆瀾給您換過。」
太后挑眉,沒說話。
這屋內的奴才這麼多,卻沒人發現,她的茶水涼了,不僅僅是不喜歡,也因為這水涼了就無法入口。
而她先前吃了小點,現在口乾的可以。
但穆瀾就能細心的發現這些。
太後忍不住點點頭。
穆瀾很自然的轉身拿起茶水,讓人倒掉,重新按照皇太后的喜好給泡了新茶,再端到太后的面前。
「您試試。」穆瀾開口,「清茶可以讓您潤喉,再吃茶點後,換個普洱,可以讓您清腸,不至於太油膩。」
太后看著穆瀾,忽然明白了
穆瀾的厲害之處不在於對你的阿諛奉承,而是觀察入味,你的每個喜好,她都能記得清清楚楚,該注意的事情,她也能面面俱到。
就好比現在。
太后不能否認,自己對穆瀾是心存疑慮和擔憂。
任何一個王朝都禁不起紅顏禍水。
王朝毀滅,君王必然是沉迷美色,昏庸無度。
但是就算是這樣,卻怎麼都不能否認穆瀾的貼心,還有那種不由自主的就會喜歡上這個人的感覺。
凡事都是雙刃劍。
用的好,它是你的左膀右臂,用不好,那就可以毀滅一切。
太后的眸光沉了下來,安靜的喝了口茶,果然,口乾舌燥的感覺不見了,而就連小點,穆瀾都在最快速度內都調整好了位置。
每一個吃的順序,都循序漸進。
而這一幕,也被李時元看在眼中,他適時開口:「祖母這是把穆瀾從儲秀宮要到了鳳鸞宮了?」
「哀家要個人,難道還不行嗎?」太後面不改色的範文。
李時元也很是淡定:「祖母想要誰,是誰的福氣。穆瀾能留在祖母這,跟在祖母邊上,還有姬姑姑在,穆瀾能學的東西太多了。」
太后淡笑一聲,放下差點,看向了李時元:「太子想和哀家說什麼,大可直接說,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李時元都是不含糊:「那兒臣就不含糊了,兒臣想立穆瀾為太子妃。這件事,還請祖母能開個口。穆瀾的聰慧懂事,祖母也看在眼中,這樣的女子,能幫兒臣打理好東宮,成為兒臣的賢內助,才可以讓兒臣在國事上,心無旁騖。」
言之鑿鑿,盡是讚美之詞。
但是也明明白白的告訴太後,他的想法。
太後面不改色,也沒著急回李時元的話,而是看向了穆瀾:「瀾兒怎麼想這件事?」
穆瀾寵辱不驚,放下茶壺,淡淡開口:「穆瀾承蒙太子殿下喜歡,誠惶誠恐。穆瀾很清楚,穆瀾的姻緣不是穆瀾做主,一切聽憑太后娘娘和聖上做主。」
沒拒絕,沒反對,每一個字都用的極為的精準。
更不曾暴露野心,也不曾顯得膽怯。
就連眼神都坦蕩蕩的。
穆瀾把所有的決定權都交給了皇太后,只要是太後開口的,穆瀾就不會忤逆,就好似,太后如果要穆瀾一生留在宮中,穆瀾也不會反對。
穆瀾的話,自然讓太后滿意。而穆瀾話音落下,並沒因為這個話題而顯得興奮,人是盡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太后的身份擺在那,李時元自然也不好催促,就只能在原地耐心的等著太后的答案。
鳳鸞宮內的氣氛,忽然有些詭異了起來。
忽然,是小太監的聲音打破了這樣的詭異:「啟稟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來了。」
太后這下似笑非笑的挑眉:「哀家這,還真是熱鬧啊。瀾兒啊,好像每次你來哀家這,哀家這就會變得特別熱鬧。」
穆瀾道:「穆瀾惶恐。」
這哪裡是惶恐的樣子。
桌面上的空盤子,已經被收拾的乾乾淨淨了。重新給太后換上了新茶,就連李時元的面前,都擺上了剛泡好的茶。
就好似這個鳳鸞宮,穆瀾已經居住了很久。
而她的手中,泡的茶已經是李長天和曲華裳喜歡的。
很快,李長天和曲華裳走了進來,給太后請了安,屋內也跪了一地的奴才,穆瀾和李時元自然也恭敬的請了安。
「皇上,皇后娘娘,請喝茶。」穆瀾把砌好的茶遞到了兩人的面前。
李長天接過茶,那眼神落在穆瀾的身上,有些意難平。
那是男人掠奪時候才會有的眼神,但是卻又被各種各樣的因素所壓制了下來,穆瀾看的懂,只是穆瀾面對李長天的時候,那眼神清明的就好似一個嬰孩,乾乾淨淨的。
甚至在面對曲華裳的時候,穆瀾都顯得坦蕩蕩的。
曲華裳的眸光沉了下來,說不出是冷淡還是別的,掃了一眼穆瀾,穆瀾頷首示意,擺好茶,就退了下去。
「皇上和皇后今兒一起來哀家這裡,是有事要和哀家說?」太后倒是也不含糊,問的直接。
李長天仍然在喝茶,一場大病,整個人消瘦了不少。
這話是曲華裳開口的:「母後,這瀾兒啊,是真討人歡喜,臣妾先前才讓尹嬤嬤把人送到臣妾這來,結果母后就把人要走了,臣妾倒是有些惋惜。」
太后挑眉,看了眼穆瀾,笑了笑,又端起茶杯:「瀾兒啊,在這宮裡,你還是第一個,讓這麼多人惦記著的人,哀家是對你刮目相看啊。」
穆瀾仍舊寵辱不驚:「只是穆瀾湊巧運氣好。」
太後笑著點點頭,曲華裳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穆瀾,緩緩說道:「這些日子,太子倒是一直來找臣妾,太子對穆瀾也是喜歡的緊,這太子妃之位,非穆瀾不可。先前中元節的時候,太子就已經提出了,那時候皇上壓下來了,尋思著這選秀後再做決定。」
太后嗯了聲,示意曲華裳繼續說下去。
穆瀾泡茶的手沒停下,好像面前討論的事情都和自己完全無關一般。
曲華裳這才細細繼續說著:「所以這選秀後,臣妾和皇上商量著,是應該尋一個日子給太子立妃,畢竟太子也已經而立之年,太子妃之位也總不能這麼空著。再者說,穆瀾品性,出身良好,臣妾也認為是太子妃的人選。」
太后點點頭。
「所以,臣妾和皇上這才專程來求見祖母,問祖母要個心頭好。」曲華裳字字句句也都進退得宜,「臣妾知道祖母對穆瀾的喜歡,所以這事,也必然要經過祖母的同意。」
裡子面子,曲華裳都留了。
這話也說的真真切切的,不帶一絲的含糊。
說完,曲華裳就不再開口了,她安靜的喝著茶,茶有些涼,按理是呀有些苦了,可是穆瀾泡的茶,喝在嘴裡,就算是微涼,卻也沒這樣的感覺。
偏偏,她說了這麼多,穆瀾的臉上都沒見到一絲一毫激動的情緒,安之若素,處之坦然。
「皇上怎麼想的。」太后看向了李長天。
李長天喝完一杯茶,才開口:「就如同皇后所說一般,太子應該立太子妃了。」
太后點點頭:「既然皇上和皇后都做決定了,就沒必要專程來詢問哀家的意見。哀家也贊同皇后的意思,那這件事辦,皇上下個旨意指婚,和穆王爺好好尋思下這婚事要怎麼辦。畢竟我們李家也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太子立妃,容不得絲毫的怠慢。」太后最終拍板。
「兒臣自然會交代好。」李長天應聲,只是這聲音聽起來就顯得沒興趣的多。
曲華裳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但最終一言不發。
穆瀾也始終淡定。
曲華裳正想開口的時候,太后卻忽然說道:「哀家聽說靜壹大師也來,既然來了,就讓靜壹大師給算一個合適的時間,哀家看,這大婚,就在一個月內辦好,正好趕上秋祭。」
「是。」曲華裳恭敬的應聲。
「還有啊,這還未曾大婚前呢,穆瀾就在哀家這裡陪著哀家一陣,畢竟哀家能用的這麼順手的人太少了。除了梅姬,還真找不到一個。以後嫁給太子,也算是哀家的孫媳婦了,還是要多走動走動。」太後繼續說道。
曲華裳安靜了下,她本意是想把穆瀾帶走,但是卻萬萬沒想到,在大婚之前,竟然太后還會留著曲穆瀾。
但是太后這話說在前,曲華裳自然不會再開口。
只是看著穆瀾一次次的從自己的面前逃開,曲華裳心中總不是滋味。不過來日方長,總歸還是在這個宮中,曲華裳還是可以不時的問太后要個人。
沉了沉,曲華裳也沒再說什麼。
李時元見這事拍板,這才跪了下來:「兒臣謝祖母,父皇,母後成全。」
穆瀾放下手中的東西,緩緩跪地:「穆瀾謝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恩寵。」
「起來吧。」太后揮揮手。
跪在地上的兩人這才起了身。
李長天並沒在鳳鸞殿內多待,很快就轉身離開,再走的時候,李長天看了一眼穆瀾,那眼神還帶了一絲的意味深長。
穆瀾倒是淡定的站著,並沒因為李長天的眼神而又任何的反應。
因為穆瀾很清楚,李長天的大限將至,現在的一切不過就是回天返照,李長天就算想玩出什麼花樣,都難上加難。
接下來的時間裡,李長天恐怕要面對的事情,遠比得到自己複雜的多。
一代帝王落幕的時候,卻不是安享晚年,而是在自己製造出的血雨腥風裡,重新走一遍當年他的父皇所感受過的悲涼苦楚。
穆瀾低斂下的眉眼,微不可見,但卻笑得嘲諷。
她安靜的跪著,就好似在恭送李長天,並沒起來的意思。
反倒是曲華裳走到穆瀾面前,淡淡開口:「瀾兒,既然母後留著你在身邊,那就盡心的伺候母後。難得母后喜歡一個人,本宮也是歡喜的。這大婚之日將近,還是有許多事需要做。到時候本宮再來問母後要人。」
「是,穆瀾知道了。」穆瀾的聲音溫婉。
曲華裳話中的意思,穆瀾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她面不改色的應著,始終從容淡定。
「本宮也不多在這裡停留,免得擾到母後的休息。」曲華裳也很實務,沒繼續停留在鳳鸞殿中,不冷不熱的開口,「母後這邊,還是辛苦瀾兒了。」
「這是穆瀾應該做的。」穆瀾還是四平八穩的聲音。
不為所動,也不被所驚。
曲華裳這才帶著人,轉身走了出去,只是那警告的眼神,穆瀾看的清清楚楚,她在曲華裳走後,安靜的站起身,脊樑骨挺的很直,好似完全不受曲華裳話中意思的影響。
但因為跪了一陣,加上之前身體的原因,穆瀾的膝蓋有些疼,眉頭微微擰了一下。
李時元好似注意到了,大手很自然的扶住了穆瀾,低頭看向了她,聲音卻顯得格外的溫柔:「是不舒服嗎?」
「並無。」穆瀾也沒因為指婚,對李時元的態度好起來,仍然是顯得冷淡。
她很快就把自己的手從李時元的手中抽了出來,而後安靜的朝著皇太后的邊上走去,親自收起皇太后面前的東西,一旁的奴才也不敢怠慢,走上前,把之前李長天和曲華裳喝的茶杯給收了起來。
「太后娘娘,瀾兒去給你備晚膳。」穆瀾安靜的開口。
皇太后倒是看了全程,點點頭,也沒說什麼,穆瀾福了福身,經過梅姬身邊的時候微微頷首示意,這才朝著後殿的小廚房走去,很快,纖細的身影就消失在殿中。
李時元在看著,一瞬不瞬
「太子今兒是打算留在哀家這用膳嗎?」忽然,皇太后開口問著。
這話聽起來沒什麼情緒起伏,但是卻已經明白的告訴李時元,這是逐客令了。
李時元怎麼會聽不出來。
他頷首作揖,恭敬開口:「兒臣自當不敢留在這裡,明日一早再來和祖母請安。」
皇太后笑了笑,倒是不客氣:「以前太子和哀家請安的時候,哀家倒是沒發現太子這麼喜歡哀家這處地方,現在反倒是不一樣,這看來,哀家這還是有吸引人的地方。」
「祖母見笑了。」李時元也不藏著,大大方方。
「行了。穆瀾在哀家這,不會少一根汗毛,太子就無需擔心了。」皇太后這話也算是給了保證。
這宮內不管什麼情況,起碼穆瀾在這個鳳鸞宮內,是絕對不會出任何事情的。
得到太后的保證,李時元這才寬了心。
畢竟今日選秀之中,李時元比誰都心中有數,而李長天的性格,李時元也一樣了解無比,一時的放棄,不代表李長天就沒了想法,大婚還有一個月,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
「多謝祖母幫兒臣照顧穆瀾。」李時元把話說明,「祖母好好休息,兒臣先行告退。」
而後,李時元也沒多說什麼,快速的朝著宮外走去。
在李時元出了鳳鸞殿後,太後才淡淡開口:「梅姬啊,你和哀家說說,這件事是好還是壞。」
梅姬斟酌片刻,才開口說道:「娘娘,穆瀾成了太子妃,總好過穆瀾變成皇妃,這後宮才能安安靜靜的。而穆瀾的能力和手段在那,成為太子妃,必然也能輔佐太子,大週需要的是一代明君,才可以長久昌盛。」
這話,意有所指。
但是太后明白。
李時元性格裡的霸王和狠戾,太後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現在這局勢,太后雖不曾過問,不代表心中無數,她經歷了兩個朝代,什麼沒能看明白。
這宮內的紅牆磚瓦,哪一片不是被鮮血染成的。
太后低斂下眉眼,很久才道:「哀家啊,這心頭總有不安的預感,一下下的,怎麼都下不去。總覺得,這宮內要亂了。」
梅姬沒開口,就只是站著。
太後長嘆一聲,倒是也沒說什麼。
而穆瀾已經準備好了晚膳,端著盤子款款而來,後面還跟著兩個奴才。
她安靜的把盤子放到了桌面上,認真的介紹:「娘娘,這都是一些清淡的素菜,肉類也已經去油處理過了,魚已經剔骨了,您吃起來可以放心些。」
但是擺在太後面前的魚卻任然是完整的,看不出任何被人動過的痕跡。
菜的色澤鮮艷無比。
讓人垂涎三尺。
「這是你做的?」太後結果筷子問著。
「是。」穆瀾應聲。
「很不錯。」太后嘗了嘗,「你的廚藝都是誰教你的?」
「養父母曾經教過,後來和穆王府的廚師也學了點,加上自己喜歡,自然就會了。」穆瀾很是謙遜。
太后點點頭。
好似瞬間,鳳鸞殿內的氣氛就跟著緩和了下來,不再像先前那般的陰沉,穆瀾的話就如同一陣春風,吹散了最初的陰霾。
……
翌日。
李長天下旨,昭告天下,穆王府千金穆瀾指婚於當今太子李長天,在一個月後完婚。
就連完婚的日子,都是開元寺的靜壹大師親自給的。
這京都人人都知道,宮內的人對太子立妃之事的重視,而人人都明白,穆瀾的身份從現在開始就不言而喻。
在穆王府的這一場戰爭裡,穆瀾最終勝出。
陳之蓉死了,穆知畫就算是懷著身孕,都不能守住自己的太子妃之位,而落入了穆瀾的手中。就算穆戰天是李時元身邊的親信,也只能保住穆知畫側妃之位。
明眼人都知道,現在穆王府炙手可熱的紅人,不是別人,而是穆瀾。
而穆瀾不僅僅如此,還深的了太后娘娘的喜歡。
這幾個人,能被太后指名留在鳳鸞宮中。
穆瀾的地位和身價自是飆漲。
穆瀾的地位斐然,自然也讓穆王府越發的門庭若市起來,穆王府雖然平日也顯得熱鬧無比,但是在朝中和穆洪遠並不是一個派系的人,並不會輕易到穆王府攀交情。
但如今,就連丞相大人,都會不時的前來穆王府,寒暄敘舊。
包括鎮遠大將軍看見穆洪遠的時候都顯得阿諛奉承的多。
這局勢看似明朗,就算不站隊,提前示好也是對自己將來的前途並沒任何的壞處。
一時之間,穆洪遠風光無限。
就連在朝堂之中都顯得春風得意的多。
畢竟,這宮內,沒有人像穆洪遠這樣,兩個女兒都嫁入東宮,而東宮是太子所居的地方,只要沒太大的意外,太子就是將來的帝王,而穆瀾就會母儀天下。
而皇上現在的情況大家都心中有數。
穆洪遠如果真的要做什麼,易如反掌。
畢竟,穆洪遠可是太子的丈人。
「穆王爺,恭喜了,穆王府這可是雙喜臨門啊。」
「穆王爺好似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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