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無用

    威脅無用

    鳳凰涅槃:惑國妖后的榮寵之路

    自然確定懷孕了,穆知畫就不可能在穆王府待著,避免再出現意外。

    做賊的人,永遠是心虛的,這裡多少陰暗的手段,穆知畫怎麼會不清楚,她跟著陳之蓉,卑鄙無恥的事情做多了,總怕這些事有朝一日算計在自己的身上。

    穆知畫只能跑。

    而現在自己懷孕的事,更是不能說。

    避免再節外生枝。

    畢竟曾經已經到手的太子妃之位,都能因為穆瀾的出現,灰飛煙滅,更不用說的現在的情況,這是穆知畫最後的王牌,她要靠著肚子裡的這塊肉翻身。

    而落雪樓內的氣氛,更是陰沉的可怕,徹底的僵持了。

    穆瀾在安之若素的等著答案。

    而穆氏兩兄妹卻在原地僵持著。

    他們在比拼著耐性。

    最終是穆瀾開了口,站起身,看起來有些乏了:「既然懿郡王回答不上我的問題,那就只能按照我的要求來辦。荷香,我乏了,這幾日身體不太好,不能一直吹風,沒想到竟然被這點規矩給破了戒,你扶我回去休息。」

    「是,大小姐。」荷香畢恭畢敬的應聲,已經上前扶住了穆瀾。

    而穆瀾繼續交代:「告訴陳管家,這件事我做了主,叫他按照穆王府的家規處置,如有怠慢,我絕對輕饒任何一個人。」

    輕輕綿綿的聲音,聽起來溫柔,卻字字句句帶著血腥的氣息。

    穆知畫懷孕,這跪上一晚上,能發生什麼事,就沒人知道了。

    穆知畫聽見這話,嚇的抓住了穆戰天的手:「哥,不能讓穆瀾這麼做,我不要在這裡,我要跟你回去,在這裡我只有死路一條,娘在這王府之內死的多冤枉啊,我不要在這裡,穆瀾根本不是人,她只想置我我於死地。」

    穆知畫歇斯底里的叫出聲。

    穆戰天的聲音隨之傳來:「知畫今兒我是一定要帶走,穆瀾,你不要欺人太甚,今天這事,你要做下去了,拿你的命都不夠賠,還要牽連穆王府。」

    「噢?」穆瀾挑眉,轉身看向了面前唱戲的兩兄妹。

    一個哭哭啼啼,一個冷著臉威脅自己。

    反倒是穆瀾不急不慢的:「這件事做下去,我怎麼能牽連到穆王府呢?不如懿郡王說個明白話,不然我這人一旦胡思亂想起來,指不定就不小心做了什麼猜測。」

    說完,穆瀾的眼神是落在穆知畫仍然平坦的小腹上。

    眉眼微挑,聲音又帶了一絲的戲謔:「難道莫不是怡小姐有了身孕?要真是這樣的話,恐怕傳出去,不僅僅是對穆王府名聲不利,對怡小姐更是滅頂之災吧。怡小姐還想靠著這塊肉做什麼,也應該沒什麼機會了。」

    清淡冷漠的話語裡,盡是威脅。

    半真半假的把自己的猜測都已經悉數說了出去。

    說著,穆瀾看著站在自己面前,臉色變了又變的兄妹,那是一種大快人心的感覺。

    她知道,穆知畫懷孕的事情,絕對不可能對外宣揚。

    所以穆瀾要逼著這兩人親自把這消息說出來。

    甚至,穆瀾絲毫不隱瞞自己眼底的幸災樂禍,反倒是重新折返了回來,一步步的走到了穆知畫的面前。

    「不然的話,我想不到什麼原因,能讓怡小姐這麼緊張了。畢竟這可是怡小姐心心念念的事情。」穆瀾每一個字都說的格外的清晰,也絲毫不給穆知畫躲避的機會。

    穆知畫的臉色早就已經是驚恐萬分。

    相較於穆知畫,穆戰天就顯得冷靜的多。

    穆瀾的厲害,穆戰天一直都很清楚,穆瀾能這麼明目張膽的說出這些,這就意味著穆瀾早就已經知道穆知畫懷孕這件事。

    不然穆瀾不需要大費周章的繞這個圈子,才把這件事說出來。

    「哥」穆知畫叫著穆戰天。

    穆戰天看向穆知畫,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而穆瀾半笑不笑的繼續說:「行了,我要休息了,沒空在這裡陪著懿郡王和怡小姐了,陳管家,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別讓我知道你有任何懈怠。」

    這話,表面是說給陳管家聽的,但是誰都知道,這是說給眼前的兩位聽的。

    穆瀾在等穆戰天什麼時候能主動招了。

    而現在這樣的情況下,穆戰天不招也要招。

    果不其然,在穆瀾的話音落下,穆戰天冷著一張臉,繃著下頜骨,因為憤怒,腮幫子鼓了起來,一字一句都好似從喉間深處發出,帶著陰沉的警告。

    「穆瀾,你既然知道,你就沒想過你這麼做的後果嗎?這是太子的長子,我的人也已經快馬加鞭進入東宮告訴太子這件事,這個時辰,太子也已經知曉了。太子膝下無子嗣,皇后娘娘最關心的就是子嗣的問題,你以為你能為所欲為嗎?」

    穆戰天的聲音壓的很低,恨的咬牙切齒:「這件事我自然也會稟名爹爹。爹爹心中難道沒有分寸嗎?還容得你在這裡放肆。」

    穆知畫聽見穆戰天說出了自己懷孕的事,有些繃不住。

    反倒是穆瀾仍然一臉淡定:「所以懿郡王這是明白的告訴我,我得罪不起,是因為怡小姐要入主東宮。」

    穆戰天沒想到他明說之後,穆瀾還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他在宮中任職,很多事在穆戰天看來,他知道的一定比穆瀾多。

    而現在的宮中,李時元確確實實是想立穆瀾為太子妃,穆戰天也在周旋這件事,但是對穆瀾有想法的人卻是當今升上。

    這三年一次的選秀,最大的目的是為皇上選妃子,延續子嗣,而不是為了別的。

    皇上看不上的女子,才可能進入指婚,再隨著等級高低,決定是宮女還是女官。

    而李長天如果有想法,李時元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李長天還在位的時候,李時元反抗就是欺君之罪,李時元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冒這樣大不敬的風險,更不用說,那個風長陽進入宮中後,確確實實李長天的情況一下子穩定了下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時元一旦沒辦法,那麼入主東宮的人就會是穆知畫。

    穆知畫仍然會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

    穆洪遠的想法,穆戰天再清楚不過。

    這些子女都只是棋子,誰是太子妃,對於穆洪遠而言,並不重要,他要的是自己的權勢和利益。

    可穆瀾的態度卻讓穆戰天忽然沒了這樣篤定的情緒。

    好像所有的事情是在穆瀾的控制中,而不是他們這些外人可以操控的。

    但是表面,穆戰天卻沒任何妥協的意思,冷笑一聲:「穆瀾,你既然知道,還敢對知畫無禮?」

    這話,並沒讓穆瀾驚慌失措,而是越發顯得輕蔑的笑意。

    她無比認真的看著穆戰天,紅唇微動,每個字都說的格外的清晰:「那怡小姐一定要護好肚子裡的這塊肉,順利的入主東宮。不要讓我失望。」

    穆戰天和穆知畫擰眉。

    顯然誰都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穆瀾還可以無畏的說出這些話。

    她明艷的小臉裡,不再有任何的陽光,晶亮的雙眸覆蓋了一層黑色的濃霧,在濃霧背後,就好似千萬雙血腥的手,隨時會破繭而出。

    觸目驚心,也讓人膽寒。

    「畢竟深宮之內這麼寂寞,如果少了對手,我會很無聊的。所以,知畫妹妹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入主東宮。不然姐姐我真的是一點挑戰都沒有了。妹妹,你說是嗎?」穆瀾的每一個字都說的格外的清晰。

    話音落下,穆瀾看都沒看在場的兩兄妹,任荷香扶著,冰冷無情的聲音傳來:「小七,送客。」

    穆知畫驚待了。

    她想衝著穆瀾張牙舞爪,但是卻已經被穆瀾打壓的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就連一向冷靜的穆戰天,在穆瀾的話裡也無法冷靜下來。

    穆瀾太深不可測,完全沒人可以摸得清穆瀾的想法。

    他們在穆瀾面前,就好似透明的,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這樣的人留著太過於危險,而現在,穆戰天卻無力的發現,他們想動穆瀾,已經是難上加難了。

    而小七走了過來,面無表情的開口:「懿郡王,怡小姐,有請。」

    穆戰天拂袖而去,穆知畫緊緊的跟在穆戰天的身後。

    結果兩人沒想到,出了落雪樓,卻看見陳管家在外等著,陳管家的表情並沒太大的變化,說出的每一句話卻顯得冰冷無情的多。

    「懿郡王,奴才就不送您出府了。」陳管家的態度倒是沒任何異常,而後就立刻看向了穆知畫,「二小姐,請您隨奴才來。」

    這話就是提醒穆知畫,她現在除去怡小姐的身份,仍然也是穆王府的人,自然要遵守穆王府的規矩。

    「陳管家,你可知道,本小姐若是出了事,你是要人頭落地的。」穆知畫在警告陳管家。

    而她整個人都躲在穆戰天的身後。

    陳管家卻好似不被穆知畫影響一般,冷淡的說著:「奴才就只是奉命行事,還請二小姐不要為難奴才。這府裡的大小事務是大小姐說了算,大小姐下命了,奴才只能照辦。」

    一板一眼的話語裡,卻不帶任何玩笑和退讓的成分。

    「陳管家,本王待你不差。」穆戰天陰森開口。

    陳管家仍然面不改色,但也算念及舊情:「懿郡王,您也知道,這府裡現在誰輸了算,既然改變不了大小姐,就只能按照大小姐的意思,請王爺回來公斷了。」

    穆戰天臉色變了變。

    這件事,穆洪遠暫時還不知情。

    畢竟李時元還沒任何表態。

    先捅到穆洪遠那,以穆洪遠的性格而言,並非是好事。

    所以現在,穆戰天才會被穆瀾拿捏著,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而陳管家的站隊已經極為清楚了,更不會給他們任何逃脫的機會。

    沉了沉,在穆王府內和穆瀾硬碰硬確確實實不是上上之策。

    而後,穆戰天看向了穆知畫,穆知畫被穆戰天看的毛骨悚然:「哥,你不會真的讓我去罰跪吧,不可以的。」

    穆知畫今日去看大夫,雖然是懷孕了,但是因為最近的動盪不安,穆知畫肚子裡的胎兒並不穩定,隨時都可能小產,在這樣的情況下,穆知畫又豈能冒一絲一毫的風險。

    「聽話。」穆戰天卻沒妥協的意思,「現在硬碰硬,對你有什麼好處?」

    一句話,就讓穆知畫偃旗息鼓了。

    確確實實沒任何的好處。

    硬碰硬只會讓穆瀾用更卑劣的方式,而穆瀾能把陳之蓉置於死地,也會同樣的方式對付自己。

    穆戰天俯身,壓低聲音貼著穆知畫的耳朵:「你懷孕的消息,現在太子已經知道了,太子會第一時間把你帶出來了,你現在只要安分守己在祠堂,並不需要下跪,穆瀾不會在這個時候把你逼死的,她只是想給我們難堪。」

    穆知畫仍然在搖頭。

    「聽話。」穆戰天的聲音更沉了,「別胡鬧,不然的話,別說太子妃之位,你的命都保不住。最多到明天早上,一定會有結果。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這樣的情況下,穆知畫知道自己別無選擇,除了相信穆戰天,她什麼也做不了,而現在,她能倚靠的人也不過就是穆戰天了。

    最終,穆知畫顫抖的點點頭。

    穆戰天鬆開了穆知畫。

    穆知畫的手仍然緊緊的貼著自己的小腹,死死的護著,那是她的護身符,絕對不能出任何的事情。

    而事情也就如同穆戰天預料的一般,陳管家把穆知畫關入祠堂後,並沒讓人看著穆知畫,穆知畫也沒下跪,就只是在祠堂找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

    入夜的祠堂顯得格外的陰涼,不管什麼季節的祠堂在這個時辰裡都帶著瑟瑟的寒意,只是冷和更冷的區別。

    穆知畫一夜未眠,蜷縮著,眼神警惕。

    不消一會的功夫,她的眼眶就佈滿了血絲。

    再看著祠堂裡的佛祖,穆知畫更是嚇的一陣陣的尖叫,不絕於耳。

    而在祠堂外的奴才們卻好似什麼都沒聽見,更沒人進入一步。

    這一夜的木王,看似安靜,卻暗潮湧動。

    落雪樓內。

    穆瀾打發了荷香,熄了燈。

    穆瀾吩咐荷香在明早天亮之前不允許進來吵著自己,荷香應聲而去。

    但穆瀾卻並沒睡著。

    在荷香離開後,穆瀾很快換了夜行衣,匆匆從穆王府的後門離開,黑色的夜行衣很快就把穆瀾融入在黑夜之中,悄然無聲的。

    她從偏僻的小巷穿梭,去了京都西南邊的裕王府。

    大周的達官貴人居多居住在東邊,東邊是太陽升起的地方,風水上來說是福地,而裕王府卻在西南角,幾乎是靠近西邊,那是太陽落下的地方。

    當初封地建王府的時候,這地址是曲華裳親自選的。

    言下之意就很明白了,在西邊,你這輩子都只能看著太陽落下,而非是升起,永遠不可能有登帝王之位的可能。

    是喻義,也是時時刻刻的警告李時裕。

    但是李時裕卻好似完全不介意,自從封王後,就一直在這裡居住,並沒任何的異議,這也讓曲華裳對李時裕的戒心漸漸的放了下來。

    很快,穆瀾到了裕王府的外圍。

    裕王府內安安靜靜,燈籠掛著,她躍身而上,剛剛跳入府內,一把利劍就已經壓在了穆瀾的脖頸:「是誰?」

    那是容寺的聲音。

    穆瀾第一時間認了出來,淡定開口:「穆瀾。」

    容寺驚了一跳,顯然沒想到穆瀾會在這裡出現,他收起利劍,看著穆瀾的眼神卻帶了一絲的費解,還有隱隱的不滿。

    穆瀾知道李時裕跟下斷崖的事情,讓他身邊的這些親信對自己極為的不滿,從李時裕回來到現在,穆瀾除去王掌櫃,誰也接觸不到,更得不到任何的訊息。就連穆戰驍都好似失蹤了一樣。

    所以,今日穆瀾才親自來了一趟裕王府。

    這也是穆瀾和李時裕糾纏以來,第一次主動走進這人的領地。

    「穆小姐來裕王府有何事嗎?」容寺冷靜的開口,「如果是找殿下的話,殿下已經休息,並不見客。再說,這三更半夜的,穆小姐來了,不怕被人傳出去鬧了是非嗎?這裕王府內,並不是安全之地。」

    言下之意,就是下了逐客令。

    穆瀾並沒走前,貼著牆根站在原地:「四殿下出了什麼事?」

    她開門尖山,問的直接,一點含糊都沒有。

    容寺面不改色的應著:「四殿下很好,無需擔心,多謝穆小姐記掛,屬下自當會轉告四殿下。」

    仍然是逐客的意思,更沒和穆瀾多交談的意思,嚴防死守。

    這樣的態度越發的讓穆瀾擰眉。

    穆瀾表面不動聲色,但是腦子卻轉的很快。在重生後第一次見到李時裕的時候,李時裕身受重傷,在那時候,穆瀾就把隨身攜帶的救命的藥丸給了李時裕,那是鬼手調配的。

    一般的毒不可能傷害到李時裕。

    可現在這樣的情況

    穆瀾的眉心一擰:「我如果一定要見到四殿下呢?」

    「還請穆小姐不要為難屬下。」容寺擋在前面,「穆小姐,這是裕王府。」

    言下之意,真的有了衝突,穆瀾沒任何的好處。

    裕王府內大部分都不是李時裕的人,穆瀾私闖裕王府的事情,很快就能傳遍京都,這樣一來只能把穆瀾暴露在危險之中。

    穆瀾這麼謹慎的人,肯定不會乾這樣的事情。

    沉了沉,穆瀾這才開口:「是我打擾了。」

    她頷首示意,而後並沒為難容寺,很快就翻牆而過,從容寺面前消失了,容寺在原地站了一陣,確定穆瀾走了,這才轉身朝著主樓的方向走去。

    沒走幾步,容寺就看見了李時裕穿著單衣的身影。

    「四殿下。」容寺恭敬的請了安。

    李時裕嗯了聲:「人走了?」話音落下,他輕咳了幾聲。

    「穆小姐已經離開了。」容寺應聲。

    李時裕嗯了聲,沒說什麼,那咳嗽聲又變得明顯起來。穆瀾身上過過來的毒素大部分的清理乾淨了,但是不小心進入體內的,加上在斷崖下那幾日,李時裕讓穆瀾擔心,所以用內力壓著,這導致毒素在徹底爆發後,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每一次咳嗽,若不是壓著,就極可能咳出血。

    服了藥,效果並不是很好。

    李時裕很清楚,這些東西必須慢慢的代謝,可偏偏,代謝是極為困難的一件事,所以不上不下的僵持著,就連進宮,李時裕這段時間都以身體抱恙,不曾入宮。

    李時元讓御醫來過,御醫只是說李時裕感染了風寒,御醫都這麼說,這才打消了李時元對李時裕的懷疑。

    但也只是對望香樓這件事。

    畢竟李時元樹敵太多。

    而這樣的情況下,李時裕也並不想讓穆瀾見到,說不上為什麼,除去不想讓穆瀾記掛,或許男人的尊嚴也不想李時裕用這樣虛弱的模樣出現在穆瀾的面前。

    「殿下,您回去休息吧。藥已經熬好了。」容寺擰眉,勸著李時裕。

    李時裕嗯了聲,沒說什麼,轉身朝著主樓走去。

    結果,李時裕走進主樓的屋內時,卻看見了穆瀾站在屋內,這下,李時裕驚訝了一下,穆瀾挑眉,目不轉睛的看著李時裕。

    「你怎麼進來的?」李時裕問的直接。

    穆瀾嗤笑一聲:「容大人真的能防得住我?」

    李時裕朝著穆瀾的方向走來:「看來是本王小看你了。」

    穆瀾沒和李時裕廢話,幾眼就能看的出李時裕的虛弱,雖然李時裕表面看起來和平日無異,可是面色的蒼白,還有隱忍時候額頭細微的汗珠,都可以看的出李時裕的異常。

    纖細的手已經搭上了李時裕的脈搏,然後穆瀾的眉頭擰了起來:「李時元心狠手辣,之前劍鋒上的毒是七日斷魂散。」

    她體內的毒當時已經除盡,穆瀾自然不會判斷,而現在,李時裕爆發,穆瀾就可以判斷的出來。

    七日斷魂散,可以讓人中毒之後飽受折磨,但是七日之內不會死去,一點點的深入血液和心肺,最終讓你痛苦而亡。

    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連解藥都沒有。

    想逼出毒素,就勢必要過到逼毒的那個人的身上。

    而李時裕就是那個逼毒之人。

    若不是李時裕早幾個月服了鬼手留給穆瀾的報命藥丸,恐怕現在李時裕也已經很快就是孤魂野鬼了。

    這樣來看,好像她穆瀾又欠了李時裕一次。

    就算當初救過李時裕,這麼你來我往裡,欠的更多的是穆瀾,而非是李時裕。

    「怎麼,擔心本王?」李時裕低低的笑了笑,又跟著輕咳一聲。

    穆瀾面無表情:「我只是不想欠一條無辜的人命。」

    「本王無妨。」李時裕解釋,「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本王自然知道這是何毒。雖無解,但是進入本王體內的毒素很輕,半個月的時間足可以代謝乾淨。不進宮,不離開裕王府,是因為不想引起太子的懷疑。」

    咳嗽分很多種,風寒感冒也是其中之一可以導致久咳不癒。

    但這樣的情況下,李時裕一旦進入宮中,不意味著李時元不會發現,加上李時元這人的警惕,一旦不小心暴露分毫,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穆瀾微瞇起眼,聽著李時裕的話,但最終並沒懷疑。

    李時裕在這件事上,沒有欺騙自己的意思。

    既然知道李時裕並沒太大的意外,穆瀾也自然不會在這裡多停留,她歛下了所有的情緒,淡淡開口:「既然四殿下並沒大礙,我就不多叨擾了,先行告辭。」

    說完,穆瀾還真的轉身就走,一點眷戀都沒有。

    李時裕安靜了下,最終是被穆瀾這樣的態度給徹底弄的哭笑不得的。

    他見過現實的人,但是像穆瀾這麼現實的人,李時裕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能轉身走的毫不留情。

    這意味著什麼。

    穆瀾的心裡從來就沒有過自己的位置不是嗎?

    或者說,在一切利益面前,穆瀾從來都分得清,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站住。」李時裕的聲音低沉的傳來,「裕王府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穆瀾頭都沒回:「穆王府不也是殿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李時裕氣笑了,跟著又咳了幾聲。

    穆瀾的腳步微微頓了頓,在眼角餘光的地方,看見李時裕用手捂著唇,再拿開的瞬間,隱隱見到了血絲,不明顯,卻足夠讓人看的清楚。

    隨著這樣咳嗽的動作,李時裕的眉頭擰了起來。

    但穆瀾也只是一怔,回過神後,轉身就要離開。

    這下,李時裕的動作更快,幾乎是瞬移到了穆瀾的面前,大手牢牢的扣住了穆瀾的手,力道仍然不輕。

    穆瀾擰眉:「殿下,您現在不是我的對手。」

    「試試看。」李時裕淡淡開口。

    穆瀾沒動,李時裕也沒動,在兩人的僵持下,穆瀾最終先動了手,用了力的從李時裕的禁錮裡掙脫了出來。

    完全沒任何的手下留情。

    穆瀾開始後悔自己今天多事到的裕王府。

    李時裕就算要死,也不是在這個節點上,她想什麼,還冒著這樣的風險來,越想穆瀾越覺得傻,自然也不可能手下留情。

    果不其然,穆瀾這樣的動作,讓李時裕悶哼一聲。

    本已經要離開的人,在聽見李時裕的聲音時,忽然轉身,這下才注意到,李時裕的衣物已經滲了血。

    穆瀾立刻走了回來:「李時裕,你的傷口根本就沒好過。」

    那些傷口上還有毒。

    不然的話,不可能把李時裕逼到這樣的地步。

    穆瀾在心裡低咒了一聲。

    而李時裕已經踉蹌了一下,整個人靠在了牆壁上,穆瀾快速走到了李時裕的面前,顧不及男女有別,撕開了李時裕的衣服。

    然後穆瀾驚愕了。

    在衣服的包裹下,她從來都沒發現李時裕的後背有這麼明顯的傷口,而之前胸口留下的傷口雖然已經癒合,但是仍然清晰可見。

    而這人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少。

    都是在和李時元的人,兵戎相見的時候留下的,這些傷口,也都進了毒,兩種毒素混合,就不是七日斷魂散那麼簡單了。

    「你為什麼不說。」穆瀾冷聲問著。

    李時裕仍然站著:「把本王的衣服穿上。」

    「閉嘴。」穆瀾訓斥了聲,「到軟塌上躺著。」

    話音落下,穆瀾不客氣的把這人帶到了軟塌邊,李時裕的身體裸露在穆瀾的面前。

    這人消瘦了幾分。

    但是仍然肌理分明,隨著呼吸,肩胛下上下起伏,上面的傷口早就處理穩妥,自然不需要穆瀾動手。

    穆瀾要處理的是李時裕身上的殘毒。

    那些從細密的血管裡逐漸滲透的。

    她從腰間取出針包,利落的在李時裕的身上一針針的扎著,手法嫺熟,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更沒一絲的猶豫。

    全神貫注,不曾遺漏任何一處。

    一直到所有的針扎下,穆瀾額間細密的汗珠也跟著滑落了下來,但她卻渾然不覺。

    被銀針紮過的地方,漸漸開始滲出了烏黑的液體,不多,但是也很快速度的浸染了整片後背。

    李時裕的咳嗽變得劇烈了起來,好似壓抑在胸口很久的汙血,直接噴了出來。濺在了穆瀾的黑色夜行衣上。

    汙血瞬間和黑色的布料融為一體,倒是看不出什麼。

    地面不免沾染到一些。

    「別動。」穆瀾警告的看著李時裕。

    李時裕還真沒動。但是這人的眼神繾綣溫柔的落在穆瀾的身上,和他們正鋒相對的時候不一樣,現在的李時裕多了幾分的慵懶,明明深陷狼狽,但卻讓人感覺不到這人的困境。

    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這人的眼上。

    穆瀾不自在的轉過身,耳根子有些微微泛紅。

    而後,她站起身,走到了門邊。

    李時裕也沒阻止。

    門外的站著的容九聽見動靜,立刻開口:「殿下,您有什麼吩咐嗎?」

    「去端一盆熱水和乾淨的帕子來。」穆瀾沒解釋,逕自說道。

    容九:「……」

    他驚待了。

    穆瀾為什麼會在屋內,明明之前容寺已經讓穆瀾離開了,而穆瀾確確實實也離開了,容寺甚至是等穆瀾走遠了才轉身的。

    結果現在?

    「有問題?」穆瀾有些不耐煩。

    「有問題的話,就等著你家主子流血而死好了。」說完,穆瀾也懶得再說話。

    倒是李時裕低低的笑了笑:「容九被你嚇壞了。」

    「容大人膽子這麼小?」穆瀾挑眉,「不應該啊。」

    「穆瀾,你越來越讓本王好奇了。」李時裕淡淡開口。

    穆瀾沒應聲。

    而容九這一次的速度很快,沒讓穆瀾等多久,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接著容九推門而入,端著穆瀾要的東西。

    但是猛然看見這樣的畫面,容九還是被一驚。

    只是在李時裕的眼神裡,容九漸漸的冷靜了下來,不動聲色的站著。

    穆瀾快速的給李時裕處理,容九一盆盆的換著熱水和乾淨的帕子,一直到穆瀾徹底的處理乾淨。

    而後,容九這麼悄然無聲的退了出去,走出去前,他忍不住又多看了穆瀾一眼,穆瀾直接當沒看見。

    外面的天色微微開始泛亮了。

    穆瀾知道自己在裕王府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再不回去,找麻煩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穆知畫被關在祠堂裡。

    而穆知畫懷孕的消息李時元必然也知道了,於情於理,穆戰天的處事能力,李時元今兒都勢必會在穆王府出現,如果沒見到自己,這就不好說了。

    沉了沉,穆瀾歛下了情緒,再看著已經從容不迫穿好衣服的李時裕,她沒再多說什麼,告了辭就要離開。

    「穆瀾,不要碰的東西,本王警告過你不准介入。」李時裕在穆瀾轉身的那一瞬間,淡淡開口。

    穆瀾知道李時裕指的是什麼,但是穆瀾並沒多解釋的意思,不想給姬娘帶去麻煩。

    「那份名單,你從那裡拿的?」李時裕沉沉問著。

    穆瀾看著李時裕:「四殿下過河拆橋的本事也不錯,穆瀾自然也是刮目相看。」

    李時裕沒理會穆瀾的陰陽怪氣,高大的身形已經走到了穆瀾的面前,仍然帶著淡淡的血腥味,一瞬不瞬的看著。

    穆瀾並沒迴避。

    最終後退一步的人是李時裕,李時裕松開了穆瀾,雙手負與身後,很淡的轉移了話題:「穆知畫懷孕了。」

    「知道,她想留在懿郡王府保命,被陳管家帶回來了,現在丟在祠堂裡面罰跪呢。」穆瀾說的眼皮都不眨一下。

    李時裕:「……」

    「我眼皮下的事,豈能等到四殿下告訴我?再說了,四殿下怎麼不認為,穆知畫懷孕,我功不可沒呢?不煽風點火,太子殿下又豈能從我這裡受了委屈,轉身投了舊情人的懷抱?」穆瀾似笑非笑的。

    李時裕捏了捏有些泛疼的眉心。

    認識穆瀾來,似乎除了斷崖下的那幾日外,幾乎每天都是驚心動魄的。

    「四殿下特意告知我這件事是為了什麼?」穆瀾意外的再一次主動開口,「是想告訴我說,穆知畫懷孕,肚子裡的這塊肉會是王牌,最終太子妃之位還是穆知畫的?」

    李時裕沒說話,但是也沒否認穆瀾的猜測。

    「不可能。」穆瀾答的硬氣。

    李時裕微瞇起眼:「穆瀾,大周不是被你玩弄在掌心的地方。父皇如果看上你,你想逃都逃不掉,那時候別說是太子,誰都沒辦法幫你。」

    「多謝四殿下勞心,穆瀾自然心中有數。」穆瀾笑,笑容裡帶著自信,並沒因為現在看起來狼狽的局面而有所慌亂。

    「你和穆知畫,誰是太子妃,對穆王爺影響並不大,只要這個人是穆王府的。」

    「嗯。」

    「太子在權勢和美色之前,歷來分的清,選秀之日馬上到了,父皇翻了牌,太子不會多說一句話。」

    「嗯。」

    ……

    不管李時裕說什麼,穆瀾都是這麼不鹹不淡的態度。

    一直到李時裕被穆瀾的態度有些激怒了:「本王說的話,你是當耳旁風?」

    「那四殿下何不直接開門見山的說自己的目的呢?兜圈子,不像是殿下的為人,不夠光明磊落。」穆瀾倒是直接,不給李時裕留一點餘地。

    李時裕反倒是被穆瀾激的說不出話。

    薄唇抿著,到了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和穆瀾交手,李時裕總有一種錯覺,在穆瀾面前,誰奉上了自己的真心,誰就輸的一塌糊塗。

    「穆瀾。」李時裕叫著這人的名字,「你可知道,你一旦成為父皇的妃子,父皇若是駕崩,你不是陪葬,就是一身守在感恩寺,直至枯死。這是你想要的嗎?」

    穆瀾忽然看向了李時裕。

    這人很近,但是穆瀾卻又覺得這人很遠。

    她的眼睛眨了眨,分不清是笑還是別的,聲音更是寡淡的可以:「那穆瀾想問,如果真有這一次,殿下會來帶穆瀾離開嗎?」

    李時裕沒說話。

    「如果那時候殿下願意帶穆瀾離開,那穆瀾一定會跟著殿下走,再沒任何想法。」穆瀾的每一個字都說的格外的清晰。

    但穆瀾很清楚,自己說出口的話,在李時裕的耳中是多麼的自私。

    可這卻是穆瀾內心深處最深的期待。

    不論她進宮,最終是李時元的太子妃也好,還是李長天的妃子也好,只要李時裕還能來帶自己走,就意味著她真的改寫了歷史,李時裕上一輩子的夢魘不會再發生。

    這人會平安無事。大周也會真的走入盛世。

    但是穆瀾卻沒多解釋,就只是這麼安靜的看著。

    她以為李時裕會反駁自己。

    結果李時裕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傳來,卻出乎了穆瀾的預料:「會,本王帶走你,就會折斷你的羽翼,讓你一輩子只能在本王的庇護下,哪裡都飛不出去,成為本王圈養的金絲雀。」

    穆瀾笑了,指了指李時裕的胸口:「四殿下,穆瀾記住了,所以穆瀾等著四殿下有朝一日來接穆瀾。」

    話音落下,穆瀾蔥白的手指忽然被李時裕扣住,一個用力,整個人被帶到了李時裕的懷中。

    穆瀾不動聲色。

    而李時裕的薄唇卻忽然壓了下來,很輕的在穆瀾的唇瓣上掠過,就好似在穆瀾的心口重重的撩了一下。

    最終落在穆瀾的耳邊:「穆瀾,等著本王。」

    說完,穆瀾的耳垂被這人狠狠的咬了一口。

    穆瀾怒視的看著這人,不客氣的推開這人,直接打開窗戶躍身而出,完全沒理會李時裕的意思。

    李時裕站在原地,低低的笑著。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李時裕應了聲,容九推門而入:「殿下,穆小姐已經走了,容寺跟了上去。」

    「嗯。」李時裕並沒多說什麼,再看著容九的時候,李時裕似笑非笑的,「這麼多年,穆瀾大概是無數不多能這麼明目張膽從你們兄弟眼皮下再溜到本王府邸的人。」

    「屬下無能。」容九跪了下來。

    「起來吧。」李時裕並沒責怪的意思,「穆瀾本身就是個謎,深不可測,敗在她手下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容九沒說話,還是覺得很丟人。

    李時裕繼續命令:「讓容寺跟好了,人給本王看好,本王不允許她有事。」

    「屬下遵命。」容九應聲。

    在容九退出去的時候,李時裕忽然叫住容九:「宮內什麼情況。」

    容九知道李時裕在問什麼:「穆知畫有身孕的事情,皇后娘娘也知道了,太子殿下一早就出宮趕去穆王府了,但是太子殿下並沒表態,皇后和太后在暗示太子,沒人猜得到太子的心思。」

    容九解釋了宮內的情況:「但太子出宮,事情大概會有變數。因為太子出宮,穆戰天也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彙報給了穆王爺,今天的穆王府恐怕熱鬧的很。」

    李時裕安靜的聽著,很久他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他站在床邊,若有所思。

    容九也不敢打擾,快速的退了下去。

    裕王府的主樓內,又恢復了一片安寧,之前的事就好似從來沒發生過一般。

    穆瀾在天亮之前趕回了穆王府,回到落雪樓內,並沒人發現穆瀾離開。

    她快速的換下了夜行衣,換回了尋常的衣服,這才靠著軟塌閉目養神了一陣。

    一晚上在李時裕那折騰,費了不少的精力,她若不是養精蓄銳,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只會讓穆瀾陣陣頭疼。

    穆瀾躺下只休息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荷香的聲音傳來:「大小姐,太子殿下來了,陳管家在外面等著你。」

    荷香的聲音有些慌張。

    李時元這個時間來穆王府,明眼人都知道是為了什麼。

    反倒是穆瀾不急不躁,淡淡的應了聲:「告訴陳管家,我更衣後就來。」

    「是。」荷香應聲。

    穆瀾並沒著急,而是慢里斯條的換了衣服,再把荷香換來,給自己梳了頭,淡淡的上了點妝,起碼一盞茶的功夫,穆瀾才從容不迫的從屋內離開。

    陳管家一直在門口等著。

    這也意味著李時元也在王府內等了一陣了,但是這期間,卻沒任何人催促穆瀾。

    陳管家看見穆瀾的時候,立刻開口:「大小姐,太子殿下在前廳等候多時了。」

    穆瀾嗯了聲:「二小姐呢?」

    「還在祠堂。」陳管家畢恭畢敬的應聲。

    這倒是讓穆瀾覺得驚訝了,微微挑眉,看著陳管家:「怎麼,太子殿下都來了,懿郡王沒有把人從祠堂帶出來?」

    「說是太子殿下阻止了,所以自然大少爺也不敢這麼做。」陳管家安靜的解釋。

    在李時元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以為穆知畫雞犬升天了,被穆瀾打的無法反手的二房一支可以徹底的從現在的狼狽裡掙扎出來,重新奪回主權。

    結果,李時元的反應卻狠狠的打了他們的臉。

    他雖然到了穆王府,但是卻沒開口讓人把穆知畫放出來,而是默不作聲的就在前廳等著穆瀾。

    甚至穆戰天要去找人的時候,李時元都阻止了。

    這下所有的人都只能按兵不動,而穆知畫仍然還在祠堂之內。

    穆瀾聽見這個答案的時候,只是低歛下了眉眼,笑的有些意味深長的。

    而後她斂下所有的情緒,淡淡開口:「行了,我們去前廳吧。」

    「是。」陳管家不敢遲疑。

    很快,陳管家帶著穆瀾朝著前廳走去,一路上奴才們看見穆瀾,紛紛請了安,穆瀾的心情看起來不錯,頷首示意眾人起身,腳下的步伐卻沒停下。

    在進入前廳,見到李時元的時候,穆瀾沒任何的情緒激動,也沒任何的刻意討好,就如同每一次面對李時元的時候一般,不冷不熱。

    「穆瀾給太子殿下請安,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穆瀾福了福身,就連聲線都是平靜的。

    「起來吧。」李時元在穆瀾進來的第一時間,眸光就已經落在了穆瀾的身上,一瞬不瞬。

    穆瀾沒迴避,只是她的眼神變得很小心,小心不是暴露在外的情緒,而是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遮擋起來,唯獨剩下一雙清明透亮的雙眸,讓人什麼都看不出來。

    之前犯下的錯,連累了無數人,這樣的錯,穆瀾不可能再犯。

    李時元朝著穆瀾走去:「本王聽說你最近身體不適,一直都在落雪樓內不曾離開?」

    穆瀾嗯了聲,倒是沒否認,而後她半笑不笑的看著李時元,淡淡開口:「穆瀾倒是希望不離開,也許就不會弄的現在這麼兩面不是人了。」

    這話諷刺什麼,在場的人都再清楚不過了。

    但是穆瀾也只是點到為止,沒給李時元繼續和自己寒暄的機會,面不改色的開口:「太子殿下,今日是什麼風讓您來了穆王府?」

    李時元倒是沒馬上開口,就只是這麼看著穆瀾。

    穆瀾的眉眼揚著,表面看起來平靜,但是卻更多一抹的諱莫如深,甚至李時元不懷疑,自己如果說出什麼不順穆瀾的話,這人指不定能當場撕了自己,完全不顧忌任何情緒。

    而之前穆瀾和陳之蓉的恩怨,李時元很清楚。

    就算不清楚,穆知畫的聲淚俱下,李時元也可以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摸的透亮。

    似乎此刻,李時元在思考怎麼開口才是最合事宜的。

    而一旁的穆戰天顯得格外的著急,眸光不斷的看向李時元。

    偏偏李時元就好似沒看見穆戰天的眸光,負手而立。

    穆瀾也不著急,安靜的站著。

    前廳內倒是透著一絲詭異的氣氛。

    有些事,穆瀾可以主動戳破,有些事,就勢必要等到對方來戳破,特別是李時元的身份擺在那,不管穆瀾多麼憎恨這個人,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沉默才是上上之策。

    加上李長天對自己的反應,還有李時裕的告誡和昨日穆戰天和自己叫囂的時候隱隱透露出來的訊息。

    穆瀾自然不會在這樣敏感的時候,和李時元對著幹。

    能屈能伸才是生存之道。

    而對李時元,恰到好處,遠比得意忘形來的更讓人難以忘記。

    就憑今日李時元出現在這裡,沒越過自己直接把穆知畫帶走,這就足夠讓穆瀾給李時元幾分面子。

    前廳內安靜了很久。

    忽然穆知畫身邊的秋香匆匆跑了進來,顧不及在場的人,直接跪在了李時元的面前:「太子殿下,求您救救二小姐,二小姐被關在祠堂裡,一夜不曾出來,現在二小姐身子虛,禁不起這樣的折騰,今兒一早,奴婢已經聽到祠堂那邊的人說,二小姐昏了過去。」

    這話說的聲淚俱下的。

    字字句句都是在控訴穆瀾的罪行。

    穆瀾仍然面不改色,看著秋香依附著李時元的時候,冷著臉衝著陳管家開了口:「把秋香帶下去,重責三十大板。不然這王府的規矩,是越來越見不得人了。我這個掌權的,已經是人人可以越級了嗎?」

    秋香驚愕了。

    陳管家安靜的應聲:「奴才這就去辦。」

    很快,外面進來了兩個身材魁梧的侍衛,並沒在意李時元和穆戰天在場,直接把秋香拖了下來。

    「殿下,太子殿下,您救救奴婢,奴婢字字句句都是事實,二小姐昏迷了……」秋香的聲音淒厲無比。

    穆戰天變了變臉:「穆瀾,你太放肆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穆瀾很輕蔑的掃了一眼穆戰天,而後看向了李時元,「不知道我這句話,太子殿下覺得是否對。」

    穆瀾仍然說的不鹹不淡的。

    李時元也仍然沒開口。

    陳管家的人已經把秋香拉了下來,穆王府內更是安靜的連一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重責三十大板,不死也沒了半條命。

    穆瀾的下狠之狠,讓周圍的人聰明的禁了聲,今日李時元來到王府,那些原本是東樓的人,想趁機興風作浪,結果在穆瀾的手段裡,這下都徹底的老老實實了。

    因為,也許下一秒丟了性命的人就會是自己。

    奴才死了,這深宅的主子是沒人會憐憫的。

    李時裕看著穆瀾,倒是點點頭:「言之有理。」

    穆瀾輕笑一聲,而後再看向李時裕的時候,眸光沉了幾分,卻沒任何退縮的餘地,反倒是一旁的穆戰天沒給穆瀾開口的機會,已經著急的看向了李時元。

    「殿下,知畫的身體素來單薄,這麼折騰,恐怕是會出事的。」穆戰天也在提醒李時元。

    穆戰天已經不明白李時元的想法了。

    李時元知道穆知畫有了身孕的消息,並不是無動於衷的,甚至匆匆第一時間就已經感到了穆王府。

    那時候穆戰天覺得,穆瀾無法再囂張下去了。

    而現在李時元對穆瀾的態度,卻讓穆戰天徹底的沒譜了。

    穆戰天的話音落下,李時元冷淡的看了過去:「沒聽見穆瀾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既然是壞了規矩,沒了體統,受點懲罰也是應該的。不然的話,這件事傳出去,外人就該說是本王干涉了穆王府的家政。」

    穆瀾挑眉,忽然輕笑一聲。

    穆戰天的臉色變了又變。

    能明晃晃說出這種話,還讓人無敢反駁,除了李時元,還真的找不到第二人選了。

    而這話,無形之中是告訴了穆戰天,雖然穆知畫懷有身孕,但是在事情沒變數之前,他對穆瀾的想法並沒發生任何改變。

    穆瀾還會是太子妃。

    穆知畫永遠不可能取而代之。

    而穆瀾見李時元這麼開口,自然也不會再糾纏這個話題,見好要收的道理,穆瀾還是清楚的。

    起碼今天的事,比她預料的要好的多。

    她淡淡一笑:「太子既然親自到了府內,我豈能不給面子。」說著,她看向了陳管家,「陳管家,通知祠堂那邊,把人給帶出來。」

    「是。」陳管家應聲。

    而後,陳管家才從容離去。

    穆瀾的聲音卻沒就此停住:「不過我仍然好奇,這知畫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才能讓太子殿下天不亮就匆匆從宮內趕了出來,要把人給帶走。」

    這是明知故問,給李時元挖了一個坑。

    在李時元的態度裡,穆瀾猜得出李時元的意思,但是穆瀾卻要;李時元親自說出來。

    「你……」反倒是穆戰天聽見李時元的話,瞬間變了臉,「穆瀾,你不要欺人太甚,在太子面前都能胡說八道。」

    穆瀾擰眉,一臉無辜:「昨夜大哥就支支吾吾,看來大哥是知道的,不如當著太子的面,說清楚原因,也好讓妹妹我知道,我到底哪裡做錯了,或者做的不合適的地方。畢竟規矩是人定的,是可以因情況而改變的,難道不是這個理嗎?」

    不緊不慢的態度,真的能把人活生生的氣死。

    特別是明知故問的情況下,穆瀾還可以擺出一張無辜至極的臉。

    「穆大人。」李時元陰沉的開口。

    也僅僅是一句,就讓穆戰天一下子禁了聲,但是眉眼裡對穆知畫的擔心卻仍然還在。

    穆瀾不急不躁在等著李時元的答復,眸光也沒從這人身上移開一分一毫。

    大周皇室李家,每個人都有著一副好皮囊。

    自然李時元也不會意外。

    這張臉是女人趨之若鶩的,更不用說李時元的身份擺在那,誰能不動心。

    上一世的自己,幾乎是把李時元當成了救贖自己的恩人。而結果呢,她傾盡所有,換來的卻是魂飛魄散。

    這一世,再看著同樣的一張臉,穆瀾要壓著多大的意志力,才可以做到不憤怒,從而面無表情,淡定從容。

    甚至必要的時候,還在虛偽的敷衍李時元。

    穆瀾嗤笑,那種嘲諷,從腳底一路竄到了腦門,無聲無息的吞噬了她所有的神經。

    「穆瀾還在等著殿下的答復。」穆瀾斂下情緒,沒給李時元任何閃躲的機會。

    她在心裡算著時間。

    估摸著陳管家應該要把人帶到了。

    和陳管家這段時間的默契,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彼此要做什麼,陳管家自然不會著急的把人帶入前廳,而是會讓自己問完這些話。

    果不其然,穆瀾看見了陳管家的衣角。

    而穆知畫為了裝虛弱,此刻也不會說出一句話,不然怎麼能把楚楚可憐扮演下去。

    他們只是走向前廳的步伐可以的變緩慢了起來。

    李時元負手而立,聽著穆瀾第二次的詢問,在穆瀾的眼中,李時元一時竟然有些看不清穆瀾的想法。

    穆瀾這話是問自己要一個答案?

    還是為了要一個承諾?

    李時元不會天真的認為穆瀾一無所知。

    這也是第一次,李時元被穆瀾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

    但是李時元比誰都清楚,來穆王府的目的是什麼。

    對穆瀾喜歡是真,想立穆瀾為太子妃也是真。因為穆瀾的聰明睿智,一旦被自己所用,幾乎就是不可估量的左膀右臂。

    但是穆知畫對李時元的溫柔如水,乖巧聽話,雖然沒了最初對穆知畫的情動,但穆知畫跟著他多年的情分,加上穆洪遠和穆戰天的關係,自然也不可能不理。

    何況,現在穆知畫懷孕了。

    曲華裳對穆知畫本來就不差,加上陳之蓉過世,自然也多了一絲的憐憫。

    更不用說穆知畫肚子的還是李時元未來的長子。

    又豈能不重視。

    或多或少來說,穆知畫懷孕,勾起了李時元對穆知畫的憐憫和愧疚,這才讓李時元一大早匆匆而來。

    而面對穆瀾的時候,這個理由卻也只是小部分。

    更多的原因,就好似在這件事裡,李時元卻可以藉著穆知畫在穆瀾的面前表了忠心,好似這樣才可以讓穆瀾心悅誠服的跟著自己。

    女人在意的不過就是名分和承諾。

    李時元在這點上,一直都有遊刃有餘。

    再抬眼的時候,李時元的聲線已經冷靜了下來,兩人的眸光在空中交匯,這人的聲音低沉的傳來。

    「知畫懷了身孕。」李時元說的開門見山,「於情於理,本王都要把她帶走。」

    穆瀾聽著李時元的話,挑眉:「原來妹妹是有了太子的孩子,如果大哥能早說的話,知畫昨日就不會被關入祠堂了。畢竟這件事可是一件大事。」

    不過說著穆瀾笑了笑:「這太子從穆王府把人要走,爹爹可知道了?」

    「穆王爺應該是得到消息了。」李時元並沒隱瞞。

    他出宮,就代表這件事,東宮的人會管。

    既然東宮的人會管,穆洪遠也會即可得到消息,恐怕現在也在趕回來的路上。

    這件事,確確實實可大可小。

    取決於李時元做什麼樣的決定。

    而曲華裳已經沒辦法更改李時元的想法,對於穆瀾和穆知畫兩姐妹,曲華裳更偏向穆知畫,畢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人,知根知底,而不是穆瀾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完全不可掌控。

    東宮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太子妃。

    而非是一個無法掌控的太子妃。

    穆瀾點點頭,再看著李時元的時候,聲音卻多了幾分的咄咄逼人:「這麼說來,太子殿下把知畫帶回宮中,可是要立知畫為妃?」

    妃,這個詞就很巧妙了。

    可以是太子妃,也可以是側妃。

    這話卻一直沒能從穆瀾的嘴裏說出來,而是要李時元親自說,當著穆知畫和穆戰天的面。

    而穆瀾卻始終冷靜,就好似不管李時元說什麼,這個答案都不足以改變穆瀾的想法。

    她以不變應萬變。

    再活一世,不會輕易的把自己掉入萬丈深淵。她要做的事,太多了。

    李時元這樣的人精豈能聽不明白穆瀾的意思,他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說的再清晰不過:「是要立知畫為妃,但只是本王的側妃,本王的太子妃只有一個人,不可能改變。」

    這話李時元說的毫不猶豫。

    再看著穆瀾的眼神越發顯得深沉了起來。

    穆瀾挑眉,這次沒順著李時元的話繼續問下去,而是繼續等著李時元把話說明白。

    而她眼角的餘光落在了前廳之外。

    她看見穆知畫軟了腳跟。

    這個消息,就足夠讓穆知畫沒翻身的餘地了。畢竟穆知畫從來都認為自己有了肚子裡的這塊肉作為王牌,可以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顯然,李時元沒按照穆知畫的劇本走下去。

    而是狠狠的打了穆知畫的臉。

    倒是陳管家扶著,只是全程陳管家也沒開口。

    李時元也只是在片刻的安靜了,一字一句說的格外的清晰:「本王當眾問父皇指婚,又豈能兒戲。全大周的人都知道本王要立誰為太子妃。難道你心中沒數嗎?」

    一邊說,李時元一邊朝著穆瀾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這人站在穆瀾的面前。

    修長的手指已經捏住了穆瀾的下巴,半強迫的讓穆瀾看向了自己。穆瀾的眼神清澈見底,不見一絲的雜誌。

    對李時元的話,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見去。

    忽然,穆瀾輕輕笑了:「太子有把握?」

    「本王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過的。」李時元一字一句說的直接,「不管是誰,都不可能阻攔本王。」

    穆瀾聽明白了。

    這話裡包括了當今天子。

    李時元是要給當今天子面子,不可能當面做出搶女人的事情,那是拿自己的太子之位開玩笑。

    但是這不代表李時元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時元的不動聲色,不意味著這人放棄了。何況,李時元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放棄的人。

    穆瀾如果沒猜測錯誤的話

    李時元也早就已經動手佈局了,甚至早於自己。

    穆瀾沉了沉,想到了那一日在茶樓的包房裏見到王掌櫃的時候,她遞給王掌櫃的紙條,要王掌櫃第一時間給各大茶樓說書的夫子,讓紙條上的內容半個月內傳遍京都。

    這件事在悄然無聲的進行。

    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什麼端倪。

    但是民間已經開始流傳開了。

    大周國泰民安,若是要保太平盛世,皇帝千秋萬載,就不能立穆瀾這個時辰的女子為妃。

    選秀就在十日之後。

    而李長天在久病不癒的情況下,靈力怪神更是深信不疑。

    而大週民間的這些說書的夫子,不可考據話從而而出,但是或多或少,聽進去的人,還是會被影響。

    這是穆瀾的目的,要把自己徹底的和李長天摘乾淨,自然也不可能入宮為妃。

    穆瀾交代下去這件事,王掌櫃就已經去做了。

    這才兩日的時間,自然不可能散步的如此之快,就算是夫子說書說的再傳神,傳出去還是要時間的。

    結果,今兒一早,穆瀾就已經得到王掌櫃飛鴿傳書的消息,似乎有人更早了他們幾日,已經把這個消息傳了出去。

    不過不是通過說評書的方式,而是通過別的方式。

    但是效果是一樣的。

    甚至,對方的話語裡,更顯得危言聳聽,那個內容顯然就是經過了極為嚴格的編排,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漏洞,就像做的天衣無縫的一件事。

    反觀穆瀾散發出去的消息,就真的很像民間流傳的各種野史的版本。

    甚至王掌櫃還說,早於他們的這個消息,在不斷的追溯源頭的時候,是從京都乃至國內幾個重要的寺院傳出的。

    大周皇室祭天祭祖的時候,都會在這些重要的寺院裡面進行的。

    自然,這裡傳出的消息,絕對不可能不信。

    就連皇帝立後,立太子妃這樣的大事,基本都會讓寺院的住持親自來加持。

    穆瀾現在手中的資源,自然不可能觸及的到這些地方,李時裕可以,但是穆瀾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李時裕不可能替自己辦這種事。

    兩人的關係從來沒明朗過。

    但是身為男人的劣根性,沒有男人會開心自己的女人嫁給別的男人,甚至這個男人還是自己憎恨的。

    所以,這樣事,李時裕除非是腦子被門板夾了,不然的話,這人絕對不會做。

    現在出現這樣的情況,加上李時元的話,穆瀾恍然大悟,在自己動手之前,李時元就已經動手了。

    這答案,讓穆瀾懸在心口的心放了下來。

    她能進入宮中,但是絕對不可能成為李長天的妃子。

    只是她要拖延到找到線索,再進入東宮的想法也一樣不可能的,不過有得必有失,穆瀾沉了沉,歛下了所有的情緒。

    「所以,你明白了?」李時元居高臨下的看著穆瀾。

    他的聲音傳來,讓穆瀾從這樣的思緒裡回過神,仰頭看向了李時元,還沒來得就開口,這人的聲音卻再清晰不過的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穆瀾,老老實實的準備做本王的太子妃。」李時元的話,一錘定音。

    穆瀾笑了,笑容顯得異常的燦爛:「太子殿下這話,不怕傷了怡小姐的心嗎?」

    李時元沒說話,穆瀾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時元的身後:「怡小姐來了。」

    李時元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穆瀾:「你是故意的?」

    「不算吧。」穆瀾應付的有些敷衍,「只是世間巧合的事情總是特別多。」

    說完,穆瀾就不再開口,而穆知畫早就已經受不了刺激,腳底發軟,淚眼婆娑的看著李時元:「殿下,我們從小相識,這麼多年的感情,抵不上一個穆瀾嗎?我還懷著殿下的皇子,這一切難道都不可以嗎?」

    穆知畫說不出是失望還是絕望,聲聲的質問李時元。

    李時元的眉眼擰著,看著軟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他的眼神微微有些冷,甚至他沒親自扶起穆知畫,而是陰沉的看向了一旁的奴才們。

    「怡小姐這麼跪著,你們不知道扶起來嗎?如果怡小姐有任何閃失,你們等著提頭來見。」李時元的聲音沉的嚇人。

    穆知畫的臉色變了又變。

    她搖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穆戰天看著穆知畫,用眼神暗示穆知畫。

    現在不管穆知畫什麼情況,李時元的話話已經說出口,結局就已經定了,不可能改變。穆戰天很清醒,對於他們現在處境而言,不管怎麼樣,要先把穆知畫送入宮中,只要進入東宮,孩子順利生下,一切都有變數。

    要真的讓一切都在這裡止步了,那他們就真的畫下終點了。

    而一旁的奴才聽見這話,嚇的立刻走上前,半強迫的把穆知畫從地上拖了起來,整個人幾乎架著。

    但是卻又顯得膽戰心驚的。

    畢竟穆知畫懷著身孕。

    但不管穆戰天怎麼暗示,穆知畫雖然沒說話,卻仍然淚眼婆娑的看著李時元,衝著他搖頭。

    穆瀾倒是沒說話,示意陳管家拿了凳子,讓穆知畫坐下來,體面的事情,穆瀾從來做的不差。

    但是這凳子是穆瀾要求的,穆知畫情願站著,也不願意坐一下。

    穆瀾淡淡開口:「怡小姐這是不願意?那我也不好勉強。但是也請怡小姐記掛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畢竟,太子殿下可是為了怡小姐,清早來了一趟穆王府,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嗯?」

    看似平淡的話,卻帶著警告。

    更是讓穆知畫進退兩難。

    而李時元也已經看向了穆知畫:「既然不想坐,就先行回東宮,奴才們也早就準備好了。別的事情,等本王和穆王爺商定,匯報父皇和母后後再議。」

    穆知畫的紅唇微動,李時元的聲音再一次的傳來:「懿郡王,送怡小姐入宮。」

    「是。」穆戰天不敢違抗。

    穆知畫在穆戰天的示意下,沒再開口,但是看著穆瀾的眼神卻變得格外的怨毒,是從來沒有過的怨毒。

    穆瀾絲毫不懷疑,眼神如果能殺人的話,她恐怕在穆知畫的眼底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但是這又如何。

    穆瀾的嘴角揚起了一絲挑釁的笑。

    她看著穆知畫,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把穆知畫送入宮,這一切才只是剛剛開始,而非是結束。

    那些血海深仇,豈能不報。

    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又豈能死的不明不白。

    就在穆知畫被穆戰天帶出去的時候,穆洪遠已經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帶著一身的風霜,就連久病在床,很久不曾離開祠堂的王雪霜,都也得到消息,趕到了前廳。

    「穆瀾見過爹爹和祖母。」穆瀾是第一個回過神的,面不改色的請了安。

    很快,穆瀾走上前,親自扶著王雪霜在一旁的軟墊上坐了下來,貼心的在王雪霜的身後放了一個靠枕,支撐王雪霜的身體。

    李時元站著,穆洪遠很快給李時元請了安。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相視。

    是穆洪遠率先開口:「微臣一會可否請太子殿下借一步說話。」

    「自然。」李時元頷首示意。

    穆洪遠沒在說什麼,就只是站著,面對這樣的混亂,好像並沒什麼不滿的地方,也沒覺得任何不穩妥的地方。

    就連王雪霜也只是皺著眉頭,對這樣的情況說不出是震驚還是失望。

    她的眼神一遍遍的從穆知畫的身上游走,最終就只是嘆氣,搖搖頭,並沒開口手一句話。

    穆瀾安靜的站著。

    現在這樣的時候,就不是穆瀾可以開口的時候,她要的答案,要的承諾,和要看的笑話起碼目前已經夠了。

    別的事,來日方長。

    「知畫啊,進了宮,就收斂下你的脾氣,不要再給你爹爹和姐姐添亂了。」王雪霜的話說的很費力,但是每一個字卻也格外的清晰。

    穆知畫的眼眶很紅,細白的牙齒咬著唇,卻一句話都反駁不上來。

    說完,王雪霜站起身,這才看向了李時元:「太子殿下,老身這身體不行,就不陪著您了。」

    「老夫人慢走。」李時元的口氣淡淡的,還算的上尊重。

    王雪霜頷首示意,經過穆瀾身邊的時候,王雪霜看著穆瀾,很久都沒開口手一句話,穆瀾站著,一動不動,也不曾閃躲王雪霜的眼神。

    最終,是王雪霜開口:「瀾兒,等下你到祠堂來找我。」

    「好。」穆瀾應聲。

    王雪霜點點頭,在李嬤嬤的攙扶下,緩緩的離開了前廳。

    穆戰天也沒敢讓穆知畫多在這裡停留,帶著穆知畫快速的離開了穆王府,直接把穆知畫送到東宮。

    原本熱鬧的前廳,是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穆洪遠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李時元跟著穆洪遠朝著主樓的書房走去。穆瀾等著兩人離開了,吩咐奴才把前廳收拾好,這才回了落雪樓。

    在出前廳的時候,陳管家走了過來,低聲說:「大小姐,那三十大板下去,秋香是差不多了,您看著是……」

    陳管家在請示穆瀾。

    穆瀾笑了笑:「陳管家,你說呢?」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陳管家立刻了然的點點頭:「奴才這就去處理,會處理的乾乾淨淨的。」

    這話算是白問了。

    穆瀾徹底的把二房的人從穆王府剷除了,就連跟著穆知畫多年,是陳之蓉親自選出來的秋香都沒放過。

    秋香和陳之蓉同仇敵愾,這王府裡見不得人的事,很多都是過秋香和陳之蓉身邊親近的嬤嬤完成的。

    穆瀾要算賬,又豈能漏了秋香。

    或者說,穆瀾從來都沒想讓秋香安生。

    留著,無非就是讓她在膽戰心驚裡活著,每一天過得生不如死。就算死了,也是在飽受了極為痛苦的折磨後,才一點點的死去。

    只是秋香畢竟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不值得穆瀾大動干戈。

    自從陳之蓉去世後,秋香已經收斂了很多,明裡暗裡的並不是沒對穆瀾示好過,而這樣的人,穆瀾從來不會留。

    能見風使舵,那麼下一次也可以見風使舵的背叛自己。

    畢竟誰都不能保證自己永遠站在高處不掉落下來。

    高處不勝寒,上面的滋味,只有站著的人才會懂,站的越高,你越孤獨,身邊可信的人越是沒有了。

    而今天,穆瀾不過就是順水推舟,對秋香徹底沒了耐心,徹底的了解了這件事,僅此而已。

    她安安靜靜的站著。

    看著府裡的侍衛把秋香拖了出去,她已經沒了氣息,周圍的奴才安安靜靜的,大氣不敢喘,生怕下一個變成秋香的人就是自己。

    穆瀾看了一陣,而後才面無表情的朝著落雪樓走去,腳步一刻都沒停留,荷香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仍然還在。

    穆王府和平日無疑。

    但是卻淡淡的充斥著死亡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

    在經過主樓的時候,穆瀾的眼神看向了書房的位置,但是穆瀾卻什麼都看不見。

    至於李時元和穆洪遠聊的是什麼,穆瀾已經不在意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聊的就只可能是穆知畫的安排。

    對於結果,穆瀾心中有數。

    穆知畫未婚先孕,不管大周的民風多開放,放在尋常人家就算了,但是放在宮中就絕對是一種沒臉面的事情。

    昨晚就算只是穆戰天通知了李時元。

    但是李時元匆匆從宮中趕了出來。

    加上穆知畫入了東宮,明眼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所以,不會有迎娶,更不會是太子妃,穆知畫永遠就只可能是側妃,除非是歷史並沒改變,那麼

    穆瀾沉了沉,眸光斂下深意。

    很快,她匆匆朝前走,一直到回到落雪樓內,穆瀾的腳步都沒停下來。

    結果穆瀾到了落雪樓,卻看見多日不曾見到的穆戰驍忽然回來了,雙手負於身後,就好似等了一陣。

    穆瀾安靜了下。

    荷香看見這情況,沒說什麼,立刻迎著兩人走進了落雪樓,而後就仔細的看了周圍的情況,把門關的嚴嚴實實,在門口候著,沒再打擾兩人。

    屋內

    「二哥,好久不見。」穆瀾淡淡打了招呼。

    穆戰驍看著穆瀾,並沒說話,眉頭擰著。但是在穆戰驍的眼中,穆瀾卻清楚的看見了容九一樣的不贊同。

    看來對於李時裕跟著自己下了斷崖,這人邊上的人,都是不樂意的。

    明明不是她要李時裕跟來的,現在她倒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不過穆瀾也沒把心思露在臉上,更不曾打破沉默,耐心的等穆戰驍把話說下去。

    過了一陣,穆戰驍這才開口:「你讓王掌櫃傳出去的那些話,你可知道,一旦有個地方出了錯,你是逃過了入宮為妃的命運,但是卻會人頭落地,自古帝王最忌諱什麼。你這麼聰明的人,難道不知道嗎?」

    剩下的話不用穆戰驍多說。

    王掌櫃自然是聽命行事。

    李時裕知道也不奇怪。

    可這件事本來就是一把雙刃劍。存在很多不可控的因素,穆瀾的做法沒錯,是讓自己不成為李長天的妃子,但是也可能李長天因為這個留言,就把這個參加選秀,這個時辰的女子都給殺了。

    那時候,穆瀾就算是九條命,想活下來,恐怕也是元神耗盡。

    「二哥多慮了,穆瀾這麼做,自然是想到了所有的應對之策。」穆瀾淡淡開口,「只是真走到這一步,這些應對之策,穆瀾恐怕也不需要用。」

    「什麼意思?」穆戰驍的眼神微瞇,看著穆瀾。

    穆瀾笑了笑。

    穆戰驍又好似想起什麼,繼續說著:「是我小看你了,就連大周這些寺廟,你竟然也可以肆無忌憚的滲透。」

    這下,穆瀾挑眉:「二哥真的認為這是穆瀾所為?」

    穆戰驍這下邊的警惕起來。

    這件事是李時裕匆匆讓穆戰驍回來最重要的目的,要看清楚穆瀾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才好有應對之策。

    明白了說,李時裕從來就沒想過放任穆瀾不管。

    換句話說,穆瀾只要不是太子妃,那麼穆瀾的生死,李時裕就會牢牢的攥在手中。

    「那恐怕是二哥高看我了。我沒這個能力,可以隻手遮天到這個寺廟,如果可以的話,穆瀾又何須走的這麼艱難。」穆瀾淡淡開口,「這件事是太子所為。」

    穆戰驍驚愕了。

    「既然二哥能想到的,太子又何嘗想不到。太子對我有了興趣,敢放出這些話,自然就會護我周全,起碼在我有用的時候。」穆瀾淡淡笑了起來。

    她並不傻。

    一個女人,不可能撼動李時元的想法。

    唯有這個女人手中有李時元想要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還是李時元最終能得到帝王之位的關鍵。

    但就算是上一世的記憶,自己的異能,李時元也不是在這個時候知道的。

    所以穆瀾沒能想明白李時元對自己這麼執著的原因。

    僅僅是因為得不到嗎?這風險太大了。

    但走到如今,每個人都只能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而穆戰驍聽著穆瀾的話,很久都沒能回過神,穆瀾站在原地,笑了笑,才繼續問:「二哥就為了這個事,專程來找我一趟?」

    穆戰驍沒說話。

    「是四殿下的意思嗎?」穆瀾又問。

    穆戰驍沒否認穆瀾的猜測。但是聽著穆瀾的話,穆戰驍還是覺得意外,這件事,竟然李時元還早於穆瀾做了。

    他有些不明,李時元對穆瀾的興趣到底是在哪裡,除了穆瀾的皮囊,和穆知畫比起來,穆瀾並不是一個好控制的人。

    李時元留著這樣的人在身邊,就如同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

    何況穆瀾和李時裕的關係。

    默了默,最終穆戰驍沒說話。

    「不盡然全都是這件事。」穆戰驍應聲,「十日之後就是選秀,但是按照大周的規矩,秀女會在選秀前三日就抵達宮中,把該學的規矩學個差不多。所以你在王府內的時間也不過就是七日。」

    穆瀾嗯哼了聲,表示自己知道。

    「宮外的事,你倒是不需要擔心。王府之內,陳管家為你所用,二房一門已經沒翻身的可能,祖母是站在你這邊的,這裡翻不出什麼花樣了。而商鋪的事情,王掌櫃處事利落精明,也會相安無事。」

    穆戰驍每一件事都說的仔細。

    穆瀾倒是點點頭,並不否認穆戰驍話裡的意思。

    而後,穆戰驍看向了穆瀾,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四殿下讓我轉告你一句話,進入宮中後,除去管事的程公公外,任何人都不可信任。如果有事,可以第一時間找程公公,他會妥善處理。」

    穆戰驍把李時裕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了穆瀾。

    穆瀾挑眉,以為自己入宮後,李時裕就要和自己撇清關係,結果這人還給自己鋪路了,這有些出乎穆瀾的預料。

    她淡淡的笑了笑:「煩請二哥轉告四殿下,四殿下的恩情,穆瀾記下了。也請四殿下記得對穆瀾的承諾。」

    願有朝一日,她在宮中,可以等的到李時裕。

    穆戰驍眉頭一擰,並沒多問,頷首示意。

    「落雪樓也不是久留之地,二哥如果無事就先行離開。」穆瀾下了逐客令,她安靜的看著穆戰驍。

    穆戰驍也不曾停留,轉身快速的離開了落雪樓。

    就如同從來沒人知道穆戰驍來時一樣,他悄然無聲的從王府的後院離開,回到了宮中。

    ……

    一個時辰後,穆洪遠親自送李時元從書房出來。

    李時元也不能在穆王府多待,穆知畫的事,李時元還要趕回宮中處理。

    穆瀾自然不可能視而不見,隨著穆洪遠把李時元送到了王府門口,穆洪遠倒是也沒說什麼,在門口的時候,就很知趣的找了理由先行離開。

    王府的門口,就剩下穆瀾和李時元兩人。

    李時元上馬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穆瀾。

    穆瀾並沒閃躲。

    「穆瀾,既然有膽子讓本王當眾給你承諾,那就安分守己的等著做本王的太子妃,本王自會允諾你十里紅妝。」李時元捏住穆瀾的下頜骨,手心微微收緊。

    每一字,每一句,李時元都說的直接。

    穆瀾被李時元捏的生疼,但是她也只是微微擰眉,並沒開口。

    她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自己今兒下的圈套,李時元會看不出來。當眾讓李時元允諾了太子妃之位,無非也是告訴李時元,她穆瀾服軟了。

    「穆瀾知道了。」此刻的穆瀾倒是顯得乖巧無比。

    李時元的俊顏低了幾分,兩人之間的鼻息變得清晰可見起來,穆瀾沒說話,也沒閃躲。

    李時元看著,穆瀾心如止水,對這張招桃花的面容,完全不起任何的波瀾。

    而穆瀾的乖巧懂事,倒是讓李時元輕笑一聲,沒給穆瀾任何反應的機會,忽然薄唇貼上了穆瀾的唇瓣。

    穆瀾的反應很快,但是極大的意志力和理智,讓穆瀾忍下了殺人的衝動,僵著,任李時元親著自己。

    李時元怎麼可能感覺不出穆瀾的不願意。

    他也僅僅是碰觸了一下,李時元就已經鬆開了穆瀾。

    穆瀾的神經並沒鬆懈。

    而李時元的手再一次的捏上了穆瀾的下巴,那聲音冷淡了幾分:「穆瀾,你這心裡有誰,本王不在乎,但是本王總有一天會讓你心甘情願為本王脫下你這一身的刺。」

    穆瀾沒應聲。

    那是一種無聲的較量。

    一直到一旁的侍衛匆匆上前,低聲和李時元說了什麼,李時元這才鬆開穆瀾的手,快速躍身上馬,飛馳而去。

    直到李時元的身影消失,穆瀾才真的鬆了口氣。

    接下來的路,步步艱辛,一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

    穆瀾微微閉眼,而後才朝著祠堂走去,去見王雪霜。

    她心裡自然明白,王雪霜為何找自己,問的也不過就是穆知畫事情的過程,穆瀾也沒打算瞞著。

    穆知畫鬧出這樣的事,對王雪霜而言,無疑又是雪上加霜。

    終究還是自己看到大的孫女,感情自然不一樣,只是一步步的讓她失望,王雪霜無法接受。

    微風吹過的時候,穆瀾的裙擺隨風起舞。

    她腳下的步伐漸漸的快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日

    穆瀾極少離開穆王府,幾乎都在府中待著,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陪伴王雪霜。王雪霜身體虛弱,也很少說話,但是每日誦經卻一直沒忘。

    穆瀾安安靜靜的陪著。

    偶爾王雪霜會開口和穆瀾聊上幾句,穆瀾會安靜的聽著,而後才認真的回答。甚至連一日三餐,穆瀾都是在祠堂陪著王雪霜。

    一直到入夜,王雪霜休息的時候,穆瀾才起身離開。

    李嬤嬤每一次都會親自送穆瀾到祠堂口,看著穆瀾的眼神是感激的:「大小姐,這些日子來,虧您來陪著老夫人。您這要入了宮,這府內,能陪著老夫人說貼心話的人,就沒有了。」

    「三夫人還在府中。三夫人也是孝順之人。老夫人不會寂寞的。」穆瀾淡淡開口,好似在安撫李嬤嬤,「如果真有什麼事,李嬤嬤可以找陳管家,陳管家會想辦法通知到我。」

    李嬤嬤點點頭。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穆瀾人在宮內,王府的事,哪裡還敢讓穆瀾分神。

    宮中是什麼地方,李嬤嬤再清楚不過。

    她很認真的看著穆瀾,從腰間取了一個護身符,遞給了穆瀾:「大小姐,這是之前奴才陪老夫人去寺廟的時候求的護身符,您帶著。定可以保您平平安安的。」

    穆瀾道了謝,接了過來。

    「這宮內,奴才幫不到大小姐了。還請大小姐護好自己周全。」李嬤嬤仔仔細細的交代著,眼眶微微有些紅,「奴才就在府中等著大小姐。」

    「好。」穆瀾應聲。

    李嬤嬤點點頭,這才沒再說什麼,穆瀾頷首示意後,就轉身離開了。

    李嬤嬤站在原地,看著穆瀾的身影消失不見了,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紅,而後才轉身進入祠堂之中。

    而夜,也已經漸漸的沉了下來。

    這一夜的穆王府,過分的安靜。

    但又好似誰都沒睡著。

    因為第二日,就是穆瀾入宮之日。

    第二日,天才剛剛亮,宮內的人就已經來了。

    在大周,能讓宮內的人親自來接的,其實大家心裡都有些數,這些都是最可能將來成為他們主子的,不管是皇上的妃子也好,或者是指婚給別的皇子,郡王。

    所以自然到穆王府接穆瀾的太監,也顯得熱絡的多。

    陳管家在一旁陪著:「還請李公公稍等片刻,大小姐馬上就好。」

    「不礙事不礙事,這姑娘家慢點好。」李公公笑呵呵,「再說,是咱家來早了。但是來早了,也代表宮裡的人重視。」

    李公公健談,倒是和陳管家聊了起來。

    之前中元節,穆瀾入宮,深的皇太后喜歡,就連對人一直都一視同仁的梅姬姑姑都格外喜歡穆瀾,這就意味著穆瀾的勝算太大了。

    更不用說,梅姬姑姑原本是在中元節後要離開皇宮的,結果卻因為皇上重病,老太后有些受不了了,邊上的人都伺候不了,梅姬姑姑這又留了下來。

    這等於說,梅姬姑姑在宮內,穆瀾的靠山又多了一座,聰明人都知道要怎麼對穆瀾。

    李公公這樣的人精,更是如此,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倒是穆瀾沒讓李公公等太久,在陳管家通知後,穆瀾很快就讓荷香收拾好了自己,只帶了幾套衣服入宮,並不是什麼華服,而就是尋常時候穿的華服。

    穆瀾太清楚,今日能進宮的那些姑娘,多是京中權貴的千金小姐。

    甚至不少人的衣服是在繡房定的,都想一舉奪魁。

    但她們顯然不會知道,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越是招搖,越是慘烈,更何況,這些人裡,不少還是穆知畫的好姐妹,對自己是恨之入骨的。

    這樣一來,入宮選秀,不會是吉事,而是凶險重重。

    畢竟上一世,也是如此。

    那時候的穆瀾,在選秀時吃了不少明虧暗虧,不管是在哪個管事的手裡都是印象極差,自然皇上不可能翻拍,反倒是李時元忽然來了,最後的結果出乎所有人預料。

    最不可能的穆瀾,確確實實沒成為皇上的妃子,反倒是成了當今太子妃。

    呵呵,多嘲諷的一幕。

    結果這樣的一幕,還是要重演,只是重演的歷史軌跡和上一世不太一樣而已。

    穆瀾低斂下眉眼,把這些深藏於腦海的回憶埋在心底,不曾對人透露分毫。

    而荷香也已經給穆瀾梳妝好了,看著銅鏡裡那種豔麗的臉,荷香扁著嘴:「大小姐,明明您很好看,為什麼不肯讓奴婢好好給你化個妝,太素淨了,連衣服都素淨的要死。今兒進宮的那些千金小姐們,各個都是濃妝豔抹,爭奇鬥艷的。您這樣太沒競爭力了。」

    穆瀾抿了抿口紅,看著荷香笑了笑:「你知道什麼叫競爭力?」

    「不是應該長得好看嗎?如果連眼都不入,再聰慧也沒用的。」荷香倒是說的煞有其事。

    穆瀾點點頭:「這話也對。但是你家小姐我不需要這些。」

    「好吧。」荷香無奈的應聲。

    穆瀾說不要,那就是不要,沒任何迴旋的餘地。

    何況,這麼長時間來,穆瀾確確實實也讓自己落人下風,好似每件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也不曾偏離分毫。

    穆瀾見荷香無奈,站起身,點了下荷香的腦門:「行了,我不在府內,你自己注意點,別惹出麻煩了。現在府內雖然安全,但是穆戰天還在,穆知畫已經到宮中,可能我走了,他們也會找我邊上的人下手。有事的話,你就去找陳管家或者老夫人,知道了嗎?」

    穆瀾仔仔細細的交代,生怕荷香的莽撞害了自己。

    這丫頭是真心實意的對一個人,就會付出自己全部的感情。

    所以,想激怒這丫頭,並不需要浪費太多的力氣,想找一個置他於死地的辦法,也並不是難事。

    「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在落雪樓內,不要隨意走動,起碼穆戰天就算真鬧,也不敢到落雪樓來鬧。」穆瀾的口氣嚴肅了起來。

    荷香的唇瓣動了動,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的應著:「奴婢知道了。」

    穆瀾點點頭。

    而後她沒再停留,朝著前廳走去,讓宮內來的人久等,不是一件好事。荷香立刻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快到前廳的時候,荷香忍不住開口:「大小姐,如果您留在宮中了,您一定要記得,把奴婢帶進去。」

    穆瀾的腳步停了下,荷香有些被嚇到了,莫名的看著穆瀾。

    穆瀾一瞬不瞬的看著荷香:「你一定要跟我入宮?」

    「是。」荷香想也不想的應聲,「奴婢沒想過嫁人,也沒想過離開大小姐。不管大小姐在哪裡,奴婢都要跟著大小姐。」

    這話,荷香說的不帶一絲的猶豫。

    「宮內遍布荊棘,我都不知道將來如何,你跟著我,不怕有一天人頭落定嗎?」穆瀾又問。

    荷香搖搖頭:「荷香自小就是孤女,無依無靠,跟著大小姐,就算人頭落地,奴婢也心甘情願。何況,這宮內,大小姐身邊都沒一個體己的人,奴婢一人在王府內,也不會安心的。」

    她認真的把這些話一字一句的說給穆瀾聽。

    一陣,穆瀾笑了起來:「好,我若入宮,一定讓讓把你帶進去。」

    「奴婢謝過大小姐。」荷香的臉色帶著喜悅,又笑呵呵的跟著穆瀾朝著前廳走去。

    穆瀾沒說話,但是眼角的餘光掃過荷香的時候,她的唇角很淡的笑了笑。

    她這一世,又豈會讓這個傻姑娘再重蹈覆轍。

    不會的。

    她會護住自己想護住的人。

    藏在寬袖中的手攥緊了拳頭,而後,穆瀾的腳步跟著快了起來,很快就已經抵達了前廳。

    陳管家看見穆瀾就請了安:「奴才見過大小姐。」而後他轉身介紹了一下,「這位就是從宮內來接您進宮的李公公。」

    穆瀾衝著陳管家頷首示意,再看著李公公的時候笑了笑:「見過李公公,這一路上公公辛苦了。這是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說著,穆瀾的袖子裡取出了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李公公推搡了一下:「這怎麼好意思。」

    「應該的。」穆瀾也跟著笑。

    而後,李公公就收了下來,再看著銀票上的數字,李公公的眼睛亮了。要知道,他這樣身份的人,拿的到賞金,但是是拿不到這麼大的賞金的。

    穆瀾的出手大方,不免讓李公公的聲音也跟著諂媚了幾分:「穆小姐,咱家是專程來接您進宮了,馬車已經在外面準備好了,您隨咱家走。」

    說著,李公公主動扶著穆瀾。

    穆瀾倒是沒拒絕,衝著陳管家頷首示意,她並不需要多交代陳管家什麼,陳管家自然知道她要什麼。

    所以穆瀾並沒什麼不放心的。

    很快,穆瀾在李公公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她頷首示意後,就放下簾子,馬車緩緩的朝著宮內走去。

    而此刻的京都,朝陽剛剛升起,天色完全大亮。

    石板地上,是馬車的走過的馬蹄聲,和車軲轆轉動的聲音。

    一直到在宮門口,馬車才緩緩的停了下來。

    李公公已經拿好腳墊,方便穆瀾下車,穆瀾才下車,李公公就親自扶著穆瀾,小聲的說著:「穆小姐,咱家只能把你送到儲秀宮,儲秀宮距離這裡大概還要走一盞茶的功夫。路上,咱家會和你說些注意的事情,接下來的事,咱家就幫不上忙了,還請穆小姐自己顧好自己。」

    穆瀾點頭:「我知道了,有勞李公公。」

    「如果以後在宮內,有什麼用的上咱家的地方,咱家一定盡力。」李公公倒是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把態度擺明的清清楚楚的。

    穆瀾嗯了聲,說了幾句好聽的,就安靜的走在李公公的邊上。

    去儲秀宮的路,穆瀾並不陌生。

    她一路走著,耳邊傳來的是李公公尖細的聲音,而這些,在上一世,就從來沒人提醒過自己,所以穆瀾在儲秀宮裡,才會不斷的出各種事。

    最後被李時元看上,帶入東宮,甚至很多人都說穆瀾是踩了狗屎運,早晚要從神壇跌落的,特別是那些穆知畫的好姐妹們。

    那時候,別說真心實意,表面上對自己好的人,也就只有穆知畫。

    所以穆瀾才會信了穆知畫,最終付出的是血的代價。

    「穆小姐,這所有的秀女都會在儲秀宮中等候,您這樣提前一個禮拜來的,都是被看好的。嬤嬤們也會額外教您很多宮內的規矩,等選秀的那天,基本都是雀屏選中的。」

    李公公的聲音尖銳,高亢:「這宮內的秀女,很多都是達官貴人的千金小姐。在不知道對方的家世背景時,那地方其實低調點好。太高調的,最終都容易落選的,畢竟這宮內,不缺這些高調的人。」

    「……」

    「咱家知道的就有丞相府的千金,一品大將軍的千金,禮部尚書的千金……」李公公細細羅列了一堆人的名單。

    穆瀾挑眉。

    這些裡面,大部分都是和穆知畫交好的。

    因為穆知畫先前和太子的關係,不少千金小姐都主動和穆知畫套近乎,久了還真的成了姐妹花,只是這姐妹花,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就只有彼此心裡清楚了。

    「她們都是勢均力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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