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戲中戲

    職場戲中戲

    初生牛犢,乾翻惡虎:懂法青年你別惹

    和男明星隱婚五年,醜男同事的老婆突然讓我離她老公遠一點。想想她老公的長相,我陷入了沉思……

    1

    我和程河屬於隱婚。

    括弧,我單方面隱婚。

    他不走流量路線,早早就跟粉絲公開了婚訊。

    我呢,一心想幹出一番事業,只說自己已婚,沒透露丈夫過多信息——被知道是明星的家屬,只會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哎,大家關注我的才華就好了,不必在意我的私事啊。

    晚上十一點,跟程河打完視頻電話,我正準備睡了,突然手機又響了。

    一接起,對面就開始狂罵。

    「你是不是賤得慌,找不到人嫁了是吧?覥著個臉天天勾搭有婦之夫,年紀輕輕做小三,我都替你丟人!」

    我一臉蒙:「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對面冷笑:「你不是方嘉嗎?在這裝什麼傻呢!這麼晚還不睡,是不是就在等我老公的電話呢?聽說你有男朋友啊,賤不賤呢上趕著腳踏兩條船!」

    我火大了:「你有病吧?你老公是誰?」

    她說:「我老公是黃鵬,怎麼,你不會裝不知道吧?昨天你們倆還晚上十點鐘發微信呢,是不是要我提醒你啊?」

    黃鵬?

    隔壁業務部門的,身高一米七,體重一百七,上個月言語調戲我實習生被我懟的,黃鵬?

    一想到是他,除了憤怒之外,我還多了點噁心。

    我是造了什麼孽,才會被這種人的老婆罵是小三?

    我對著電話說:「第一,我對你老公沒有半點興趣;第二,昨晚十點鐘我還在開會,沒時間發微信;第三,建議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精神狀況。第三點最重要,宜早不宜遲。」

    我剛說完,她立刻一頓狂罵。

    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我飛速掛斷電話,並且拉黑了她的手機號。

    緊接著,我找出黃鵬的電話,按下通話鍵。

    「喂,黃鵬嗎?你能不能管管你老婆?」

    黃鵬那邊的聲音居然聽起來很熱鬧,有唱歌的,有嬌笑的。

    而他本人的聲音顯得很無辜:「方嘉啊,怎麼了?」

    我更生氣了:「怎麼了,你說怎麼了?剛剛,你老婆不知道從哪裡搞到我的手機號,整整罵了我五分鐘,說我是小三!」

    黃鵬連忙說:「哎呀,怎麼會這樣的。對不起啊方嘉,你別生氣,我們倆絕對是清白的。」

    呵呵。

    我說:「你跟我說什麼,你去跟你老婆說啊。你們兩口子的家務事怎麼解決我不管,你必須讓她給我道歉!不然,你別怪我給你沒臉!」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黃鵬這個人,是隔壁業務部門的。

    我在主導一個 S 級項目,平常與我配合最密切的那個女同事休產假去了,能有空的只剩下黃鵬。

    縱使我不喜歡他,也還是得跟他一起共事。

    就在上上週,他調戲實習生,被我一通狂懟,從那之後他做事情就很老實。

    我以為會一直相安無事到項目結束,結果他給我來這一出。

    我呸!

    我也不睡了,拿手機搜了個火盆的動圖,從上面三連跳。

    聽老祖宗的,跨火盆、去晦氣!

    2

    第二天上班,一整天我都沒正眼看過黃鵬。

    散會的時候,他故意磨磨蹭蹭的,等到人差不多走完了,急忙過來找我。

    「方嘉,昨天我罵過我老婆了,她就是一庸俗的家庭主婦,腦子裡天天都是些雞零狗碎、上不了檯面的事兒,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明亮的會議室燈光下,他堆著討好的笑,臉上的肉擠成一團。

    顯得格外面目可憎。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這樣臃腫的身材,卻能穿上合身的西裝襯衣,領帶也不見折痕,足夠光鮮。

    誠然,我很討厭他的妻子,但這不妨礙我推測,黃鵬得體的衣著,完全出自那位「庸俗的家庭主婦」之手。

    我突然覺得悲哀。

    為昨晚那個暴躁憤怒的女人。

    見我沉默不語,黃鵬連忙說:「真的,方嘉,她大學畢業後就不工作了,見識啊品味啊,跟你們這些職場精英根本沒法比。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她這一次。」

    我強忍心中的憤怒,說:「就算她真的一無是處,聽到自己的丈夫這麼說她,也會心寒。」

    黃鵬愣住了。

    我再沒看他一眼,轉身出了會議室。

    3

    雖然昨天的事兒讓我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但是想到黃鵬老婆在家發瘋的時候,黃鵬正在外面花天酒地。

    我對她的厭惡淡了一點,甚至還隱約有了點同情。

    儘管我放了狠話說要她好看,實際上我已經轉頭去忙項目了,希望年底拿高額獎金。

    這天,我剛給團隊點完下午茶,忽然接到了前台小妹的電話:「嘉姐,樓下有你的快遞。」

    快遞?

    我這段時間,忙得連打開購物 APP 的時間都沒有,難道是程河悄悄給我送了禮物?

    我問了一句:「是什麼快遞呀?」

    前台小妹的聲音有點古怪:「你來了就知道了。」

    我沒多想,拎起一份甜點就下樓了。

    「美女子最近氣色真好,是在哪個美容院做了護理?」我把甜點遞給她。

    她接過甜點,笑得眼睛彎彎:「就是之前你安利的那家呀,服務太貼心了。」

    閒聊過後,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不笑了:「嘉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人?」

    嗯?

    「這話從何說起?」

    她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確認此刻周圍沒人,飛速從抽屜裡拿出一樣東西。

    一封信。

    信封正面寫的是我的名字和電話,卻是用紅筆寫的。

    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怎麼回事,但在我們這兒,紅筆寫名字,一般只寫給死人。

    拆開信封後,裡面掉落的信紙,更讓人遍體生寒。

    依舊是用紅色筆跡寫著的,筆跡瘋狂而凌亂,密密麻麻,寫滿了諸如車禍撞死、斷子絕孫的詛咒。

    我還沒看完,前台小妹又掏出一樣東西。

    這東西是用不透明塑料袋包裝起來的,摸上去質地軟軟的。

    我思考了一秒鐘,直接拆開塑料袋。

    艹。

    嚇得我直接扔了!!

    是一個針扎的紅色小人,小人背後還用黑色水筆寫著我的名字。

    前台小妹也嚇了一跳:「嘉姐,我上廁所回來這東西就出現在桌上了,我當時還沒在意。現在看,怕不是個瘋子!要不要幫你查監控?」

    之前我生日,程河給我公司所有人都準備了小禮物,保安小哥也沒落下。

    見我要查監控,小哥很配合:「就今天是吧?方姐你等著,這就給你調。」

    沒多久,監控就調了出來。

    高清攝像頭顯示,下午兩點二十九分,有個穿深色衛衣,戴黑色帽子、口罩的女人,從電梯裡出來。

    她並不急著進我們公司,而是在門口徘徊了好久,裝作要搭電梯的樣子,實則在窺探前台的動靜。

    兩點四十七分,前台小妹去上廁所了。

    衛衣女人急忙走進公司,把一封信和不透明塑料袋放在了前台,然後匆匆搭電梯下樓。

    她捂得很嚴實,只能看出大致的身材,長相什麼的基本看不出。

    保安小哥說:「方姐,你看看這人你認識嗎?」

    我搖頭。

    我認識的人裡,就沒有誰工作日有空去給別人送詛咒信的。

    小哥又說:「最近有沒有跟誰起矛盾呢?小區停車位啊,競爭對手啊,姐你發散思維看看?」

    我在小區裡就沒跟人吵過架。

    至於職場上的競爭對手嘛,有,但高手過招,不可能幹出紮小人這種低級操作。

    前台小妹說:「姐,這人太嚇人了。你要不要報警啊?」

    要,當然要。

    平白無故被詛咒,我憑什麼忍氣吞聲?

    但現在正是我項目的關鍵期,公司內外的競爭對手都盯著我。

    這時候報警,不僅會分散我的精力,還會被有心人捕風捉影。

    我要等待,等這個項目結束,我有充足的時間捉到幕後黑手,我再要她好看!

    我想了想,先把詛咒信和小人都收了起來,然後把衛衣女人進入的全過程都拍了下來。

    順便聯繫了我畢業後做警察的同學:「菲菲,我遇到個事情……」

    4

    我正在主導的這個項目,是多部門聯合辦公的性質的。

    合規部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年近四十的大姐,名叫陳慧燕。

    一般來說,在我們這種年輕化的公司,年近四十的基本都是領導層了。

    但陳慧燕並不。

    她是某副總的親戚,早年我們公司剛起步的時候,她就簽了長期的人事合同。

    合規部的女孩子私底下跟我們開玩笑,說這一份長期合同,算是保了燕貴妃一生的榮華富貴。

    哪怕後來副總跳槽走了,燕貴妃也依然舒舒服服地待在合規部,並成了我們公司除前台小妹外最清閒的員工之一。

    所以,當我意識到是燕貴妃過來審查合規的時候,我頭都大了。

    拽著合規部另一個小姑娘竊竊私語:「怎麼派她過來了,這可是 S 級的項目啊。喬喬、盼盼呢?怎麼不把你們部門最拔尖的人派過來?」

    小七也跟著皺眉:「本來要派喬喬過來的,燕貴妃非說她要來,把領導磨得呀。你都不知道,領導私下裡還給我做工作,讓我到時候把燕貴妃核的資料再核一遍。我尋思我招誰惹誰了啊。」

    雖然整個部門的人都不樂意,但陳慧燕還是來了。

    我正忙著和甲方對接,沒時間也沒精力仔細盯著她。

    有天開完會回來,實習生小妹妹苦著臉找我:「方姐,燕貴妃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啊?」

    我放慢腳步:「怎麼說?」

    實習生說:「每次找她辦點兒什麼事,她都挑刺。找小七姐姐吧,她業務又多,我真不忍心。」

    有個同事路過,笑了笑:「我給你支個招,你去找黃鵬啊,他每次找燕貴妃審文件,那幾乎是秒速通過。」

    黃鵬?

    之後我留心觀察,發現黃鵬和燕貴妃果然關係很密切。

    有一次中午我帶著實習生去附近商場吃飯,居然發現黃鵬和燕貴妃面對面地在一起吃飯。

    你餵我一口蝦仁,我給你倒一杯飲料的。

    燕貴妃不時還嬌笑幾聲,拍黃鵬的胸口。

    我瞠目結舌,這倆人是把商場當自家後花園了嗎?

    還是覺得我們這群人都點外賣,不會過來吃飯啊?

    我正在心裡震驚,實習生小莫已經默默掏出手機:「方姐,你往左邊讓讓,擋到我鏡頭了。」

    5

    項目成功結束了,雖然燕貴妃的加入拖累了我們,但總體來說,最後的成果還是很令甲方滿意的。

    這一點,從迅速到賬的匯款就能看出。

    我終於空閒了下來,登進了我的新浪郵箱。

    這個郵箱是我剛上大學那會兒註冊的,後來進了公司有內部郵箱,這個就棄用了。

    偶爾我會登陸進去看看,因為我大三支教的學生們,有時候會給我這個郵箱寫信。

    我一登陸,就驚了。

    四十多封未讀郵件。

    除了五六封是垃圾郵件,其他的全是詛咒信。

    而且這次的詛咒信還升級了,不止用紅筆寫我名字,還放了特別多血腥恐怖的圖片和視頻。

    看了兩封郵件我就沒再點開了。

    我直接給菲菲發了微信:「寶,今晚來我家?我點海底撈外賣。」

    我把實習生小莫也一起喊上了。

    她獨自一個人在這個城市生活,平時嘴巴嚴,人品又好,我們已經成為了半個好友。

    火鍋支起來了,羊肉卷下鍋了,我把我遇到的糟心事都說了。

    菲菲很感興趣:「你把詛咒信、小人、監控還有那些血肉橫飛的郵件都拿給我看看。」

    小莫默默提示:「現在還在吃飯呢。」

    菲菲毫不在意地一揮手:「拜託,我可是警察誒!」

    小莫戴上了耳塞,因為菲菲在看郵件裡的恐怖視頻。

    我已經免疫了,淡定地把腦花盛給菲菲。

    「女俠,請用餐。」

    菲菲看完了,問的第一個問題:「你這些事兒,程河知道嗎?」

    我說:「沒跟他講。他在組裡拍戲呢,X 導的大製作,我不想讓他分心。更何況,這點小意思,咱們三個臭皮匠,那不是分分鐘解決嘛。」

    小莫支著下巴發笑。

    我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了:「笑什麼呢?」

    她高深莫測道:「方姐,你這樣會傷他的心的。我平時看姐夫的媒體採訪,感覺他很有責任心。有責任心的男人,多半想要替妻子遮風擋雨。」

    菲菲也點頭:「我之所以問程河知不知道,主要是,從這些郵件內容上看,我覺得對方跟你有情仇。她把你認定為奪夫的小三,我懷疑是程河的腦殘粉。」

    小莫疑惑:「不應該啊,姐夫把方姐保護得很好,這麼多年了,就沒人八出方姐的身份。」

    我咬到一口辣椒,辣得直衝天靈蓋。

    我靈光一閃,怒拍大腿:「我知道了!沒準是黃鵬的老婆!」

    6

    領導給我批了出差,讓我和大客戶維護感情。

    我們都心知肚明,這其實是在變相給我放假。

    通過之前預留的節禮地址,我開車到了黃鵬家樓下。

    等到大約八點鐘,黃鵬老婆抱著孩子匆匆下樓了,大概是要送去幼兒園。

    你問我為什麼知道那就是他老婆?

    因為她穿的正是那天監控裡的深色衛衣。

    我踩了一腳油門,跟上了她。

    在幼兒園門口分別的時候,三四歲大的小朋友哭鬧不休,黃鵬老婆抱著她哄,神情很疲憊。

    等到老師把孩子抱進去了,黃鵬老婆就站在幼兒園門口,默默地看著孩子的背影。

    跟那天電話裡憤怒暴躁的聲音,判若兩人。

    我下了車,拍拍她肩膀。

    「黃鵬老婆吧?」

    她的眼神變得警惕:「你是?」

    我微笑:「我是方嘉。」

    她立刻變了臉色,兇狠道:「你居然敢來我面前!」

    周圍都是來送孩子的家長,老師們也在門口等待。

    她雖然憤怒,卻也控制了聲量,只那雙眼睛,像是要噴火。

    我說:「我對你的老公真的沒興趣。你老公的確出軌了,但出軌的,另有其人。」

    我把小莫那天拍攝下來的視頻給她看。

    人來人往的商場裡,黃鵬和燕貴妃坐在一起吃飯,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笑得旁若無人。

    視頻播放完了,她又點擊播放。

    如此循環數次,黃鵬老婆瞪著手機屏幕,眼角慢慢流下眼淚。

    「他怎麼能這麼對我?」

    7

    我找了個安靜的咖啡廳,給梁明英要了一杯熱可可。

    對,梁明英就是黃鵬的老婆。

    她剛剛痛哭了一場,連頭髮絲兒也是顫巍巍的。

    看著我熟練地點這家店的招牌飲品,梁明英苦笑:「方嘉,我本來應該和你一樣,在職場上呼風喚雨,把自己訓練得像一個戰士。」

    梁明英說,她和黃鵬是大學同學,那時黃鵬苦苦追求她,她被他感動,於是答應戀愛。

    大學畢業後兩年,他們結婚了。

    結婚沒多久,梁明英就意外懷孕了。

    她正處於事業上升期,並不想要這個孩子。

    是黃鵬父母幾欲下跪求她,她才答應了。

    孩子出生之後,她成了家庭主婦,再後來,婆婆又生病了。

    她抱著孩子,家庭醫院兩頭跑,日復一日的,被生活瑣事磨得面目全非。

    她擦乾眼淚,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黃鵬從前說過無數次,說我為家庭付出多,受委屈了,他一定加倍補償我。原來,他就是這麼補償我的。」

    我心情有點複雜。

    我想起了那天黃鵬形容梁明英的話。

    他說她是庸俗的家庭主婦,滿腦子都是雞零狗碎。

    他的妻子為他付出那麼多,換來的卻是輕蔑和嘲諷。

    梁明英的故事說完了,此刻我只有一個疑惑:「為什麼你當初會認為,黃鵬出軌的對象是我?」

    梁明英說,黃鵬有段時間經常很晚回來,他衣服上也總有淡淡的香水味道。

    她跟黃鵬鬧,黃鵬說自己在參加 S 級項目,經常要加班。

    至於香水?

    女同事們都愛噴香水,被醃入味了唄。

    梁明英半信半疑,趁著黃鵬洗澡的時候,偷偷查他手機。

    黃鵬說方嘉是上司,所以要頻繁發微信溝通。

    梁明英不覺有他,甚至還抱怨過上司不體貼,三更半夜也發微信。

    直到她點開那些所謂的「工作溝通」,才發現通篇都是在撩騷。

    黃鵬還許諾燕貴妃,說會離婚娶她。

    梁明英冷笑:「現在看來,他就是故意把那個女人的名字改成是你的,這對狗男女!」

    她把當初拍的聊天記錄照片給我看,那頭像和備註確實是仿照我的。

    但朋友圈內容卻做不得假,原原本本,是燕貴妃的臉。

    可能燕貴妃發朋友圈的時候,得意到忘形了吧。

    又或者他們根本沒把梁明英放在眼裡,篤定她是個沒什麼智慧的家庭主婦。

    這樣一想,就更悲哀了。

    梁明英說:「之前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你能不能把那個女人的聯繫方式給我,我好找她算賬!」

    她一掃方才的脆弱,現在怒火熊熊,很像要去殺敵。

    我說:「你有沒有想過,打掉了這個小三,還會有下一個小三。只要黃鵬存了出軌的心,你就永無寧日。」

    梁明英遲疑片刻,說:「那你說該怎麼辦?」

    照我的性格,那必須是離婚。

    但我也知道,不是所有女人都和我一樣,有足夠的資本和勇氣離婚。

    更多的人並不是真的願意原諒出軌丈夫,而是迫於生活無奈,不得不忍耐。

    梁明英此刻沒有收入來源,還有一個全心全意愛著的小女兒,無論從經濟上還是從情感上,恐怕她都難以做出離婚的決定。

    退而求其次的話——

    「該怎麼辦,當然是趕緊自立自強啊。找一份工作,脫離手心向上的日子。」

    儘管黃鵬看上去對她還不錯,但日後呢?

    他現在已經敢出軌了,已經能在外人面前肆無忌憚地貶低妻子了,等梁明英年華老去越發依賴他了,誰能擔保他不會做得更絕?

    梁明英的表情漸漸鬆動:「像我這樣的家庭主婦,能行嗎?」

    我哭笑不得:「你有文憑,也有過工作經驗,現在已婚已育家庭無負擔,薪資低一點的工作還是很容易找的。」

    她點點頭:「那我更新一下簡歷,你有空的時候幫我看一下,可以嗎?」

    「當然可以!對了,你得裝作依然覺得小三是我方嘉,然後從黃鵬嘴裡套話——我要知道,全公司那麼多人,他為什麼偏偏要栽贓我。」

    8

    小莫不理解我為什麼不去報警——

    梁明英已經承認詛咒信和小人是她寄的了,就算不能坐牢,起碼也能給一個行政拘留。

    我把那天和梁明英對話的始末全數告訴小莫。

    「梁明英是做了那些事,但她只是一枚棋子。黃鵬有意讓妻子誤解,引導妻子開展報復行為……黃鵬,才是始作俑者。」

    菲菲不理解:「梁明英來鬧,對黃鵬有什麼好處呢?你們倆的名聲都會被破壞。你要說燕貴妃跟你有競爭關係,想禍水東引,一箭雙雕,我倒覺得符合邏輯。」

    燕貴妃是合規部的摸魚達人,她能跟我有什麼競爭關係。

    我最大的競爭對手,是隔壁部門的陳雪菲,今年年底我倆的上級就要調到總部去了。

    論資排輩,有資格繼任的就是我和她。

    隨著 S 級項目圓滿結束,我的履歷上又添了精彩一筆,拉大了和陳雪菲的差距。

    leader 安排我出差的時候,就有意無意地暗示過,說年底我很有可能有「大進步」。

    這個「大進步」,自然就是升職了。

    菲菲摸摸下巴:「燕貴妃叫什麼來著?陳慧燕?她倆都姓陳,有沒有什麼親戚關係啊?」

    我哭笑不得:「這就是人民警察強大的聯想能力嗎?」

    小莫也說:「平時沒怎麼見她倆有特殊的來往。」

    沒想到,這回,是我和小莫錯了。

    這天,我正在上班,接到了梁明英的電話:「方嘉,你有空嗎?」

    我瞟了一眼埋頭製表的黃鵬,快步走出了公司。

    「有空,你說。」

    梁明英說,她依照我的叮囑,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讓黃鵬放鬆了警惕。

    在他洗澡的時候,又拿到了他的手機。

    這一次他和燕貴妃的聊天記錄裡提到了我的名字,這也正是梁明英特意打電話提醒我的原因。

    「你老婆到底要不要來公司鬧?雪菲等不及了。」

    「她不鬧我還逼她鬧嗎?」

    「你答應過雪菲的呀!你還想不想要那筆錢了?」

    「行。」

    …………

    梁明英問:「他倆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雪菲等不及了?她也喜歡黃鵬?」

    我想了想說:「陳雪菲等不及,要踩著我上位了。」

    很好,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來競爭。

    那我們就好好看看,誰會贏!

    9

    我「出差」回來,leader 表示有個大客戶,需要我去談單子。

    彼時陳雪菲也在,皮笑肉不笑道:「威廉你偏心,怎麼大單子都給方嘉呀?」

    威廉自然是人精,立刻微笑:「方嘉在大客戶方面成績突出,雪菲你以後也會有機會的。」

    所謂以後,就是老闆畫的餅,遙遙無期。

    陳雪菲窒了片刻,笑得勉強:「好呢,期待這一天。」

    她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地走了。

    出門時,我很確定她回頭,刻毒地看了我一眼。

    她以為我看不見,但電腦屏幕反光,看得一清二楚。

    這邊,梁明英跟我的律師朋友見了個面。

    她已經投了簡歷,當前工作不好找,但她肯吃苦,要的薪資也低,居然很順利拿到了幾個 offer。

    offer 在手,底氣我有。

    她的態度一改之前的傷心柔弱,變得異常堅定起來。

    具體表現為,她不再向律師訴苦,說黃鵬如何辜負她。

    她開始問律師,要怎麼做,才能盡可能多地搞到婚內財產。

    「絕不多留一毛錢給那對狗男女!」

    這一些,陳雪菲和燕貴妃自然都不知道了。

    黃鵬倒是一如既往地家裡一套公司一套,他到現在也不知道,我已經和他老婆成為攻守聯盟了。

    梁明英幫我翻黃鵬手機,我得以第一時間了解陳雪菲的招數。

    我呢,連同小莫,沒事就去商場吃吃飯,沒事再拍拍黃鵬和燕貴妃的親密照。

    婚內出軌,是過錯方哦,是有道德瑕疵,在爭奪撫養權的時候,力度自然沒有妻子強。

    兩個月後,我接到了梁明英的電話。

    她告訴了我三件事。

    第一,她已經過了實習期,被正式錄用了。工資雖然不高,但相比原先手心朝上的日子,已經好得太多。

    第二,她半勸半哄,套清了黃鵬的所有資產。燕貴妃不是搞審計的嗎?不是半開玩笑說能教黃鵬如何轉移財產嗎?轉移試試啊。

    第三,黃鵬在燕貴妃的催促下,已經開始刺激梁明英,逼她來公司鬧了。

    梁明英說:「他們要選在你慶功宴的那天,讓我潑婦罵街,壞了你的名聲,毀了你的升職機會,讓你在行業裡只能轉做幕後。」

    我笑了:「怪不得陳雪菲前兩天特別關心我的動態呢,還假惺惺說要幫忙。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梁明英說:「要不我直接跟他們攤牌了!你是我半個恩人,我不能幹這種恩將仇報的事兒。」

    我說:「不,你得來,得氣勢洶洶地來。」

    演一齣戲中戲!

    10

    這個大客戶的單子也談到手了。

    兩個 S 級項目在手,我升職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慶功宴定在了本市最高級的酒店,規格很高,大家都知道,這是 leader 在為我鋪路。

    陳雪菲端著酒杯過來,笑容明麗:「恭喜啊方嘉。」

    我跟她碰杯,也笑吟吟:「同喜啊。」

    銷售部幾個人慣會搞氣氛,也圍了過來:「市場部兩大花旦同框,難得啊。」

    我抿嘴笑。

    同行是冤家,這話不假。

    然而剛進公司之初,我是很喜歡陳雪菲的。

    漂亮又有才華,很難不惺惺相惜。

    事情是後來變化的,她是嫡系,手裡的資源條件都比我好。

    我卻憑著意志力和耐力,硬生生把業績做到了第一,勝過了她。

    我當時還興高采烈跟她,請她吃飯。

    想來,那時候她就在強顏歡笑了。

    之後我再邀她,她多出了各種理由拒絕。

    出差、生病、同學聚會……

    每一次都恰好趕在了我的邀約上。

    銷售部的人說得也沒錯,後來,市場部「兩大花旦」,就很少同框了。

    陳雪菲捂著嘴笑了:「Alex 真會開玩笑,我可比不過方嘉。方嘉單身貴族,感情自由,有錢又有閒,年輕又貌美。我啊,算是被我們家那位綁住嘍。」

    哦?

    這就開始了?

    我搖搖酒杯,垂下眼睫,冷笑。

    這話似褒實貶,聽上去是在誇我,實則句句都在內涵我感情生活 open,不似她家庭穩定。

    嘖,踩一捧一這套,我當年追星的時候就玩膩了。

    銷售部的都是人精,聽了陳雪菲這話,都變成了尬笑,眼神各種亂飛。

    我不緊不慢地開口:「怎麼會呢,應該是我羨慕雪菲啊。金童玉女,一個在業界,一個在政界。哎呀,前一陣你老公彷彿很慌張,我想想,嘶,那一陣是不是剛好紀委來檢查呀?」

    陳雪菲嫁了個好老公,官二代的那種。

    當初結婚的時候,她可沒少在公司炫耀。

    權錢二字,她家佔齊了,可不春風得意嗎。

    那會兒我和我們家大明星剛隱婚,他聽說陳雪菲炫耀老公,特別醋,問我什麼時候能炫耀他。

    我說施主啊施主,高調生禍端,謙虛才是立身之本啊。

    我真沒拿預言家的牌,所說的也只不過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真理。

    但沒想到,說完這話後的第三年,出大事了。

    紀委檢查出重大貪腐,拔出蘿蔔帶出泥,牽扯範圍很廣,其中,自然包括了陳雪菲的丈夫。

    那之後他們夫妻二人低調了不少,這會兒又來攻擊我。怎麼,以為吃瓜群眾都是失憶的嗎?

    陳雪菲臉色一僵。

    我衝她舉酒杯,抿了抿酒。

    啊,真甜。

    11

    客戶方也派了代表,上來就跟我擁抱。

    好的項目其實是雙贏,我升職加薪,對方也是。

    這個在中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美國男人,用頗為標準的中文說:「很期待看到你成為中國區總監的一天。」

    我笑:「我也希望有那麼一天,到時我會請你吃飯的。」

    陳雪菲在外面打完電話,一掃方才的受挫,滿面春風地進來了。

    很誇張地跟路易斯 say hi:「你好,我是雪菲,兩年前在 X 公司,我們見過的。」

    路易斯很認真地回憶了片刻,略微抱歉:「我想不起來了。」

    照陳雪菲的脾氣,這會兒她應該會有點不高興。

    但她並沒有,反而笑得更加燦爛:「沒關係,相信以後我們還會有更多機會見面。」

    她轉身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陷入思考。

    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梁明英給我發來了短信。

    「今天黃鵬故意刺激我,又留下了你慶功宴的請柬,想方設法要騙我去你大鬧你的慶功宴。」

    我說:「嗯,之前教給你的方式方法,都記住了吧?」

    她冷笑:「記得很清楚,這對狗男女,還有那個陳雪菲,都特麼別想跑。」

    掛斷電話,我給程河打過去:「老公,到哪兒了?」

    程河笑:「再過半小時就到了。」

    我驚異:「居然能這麼準時?」

    他裝不高興:「給你撐場子,能不快一點嗎。」

    兩個電話打完,我心滿意足。

    主演都在路上了,觀眾也已經久等。

    反派精心打造的舞台,也該準備亮相了。

    12

    人都來齊了,leader 代表公司致辭。

    他首先肯定了兩個 S 級項目的成功,接著表示全員有獎金,獎金額度為項目成交額的 2%。

    想了想這兩個項目的交易額……

    別說 2%,0.2% 都是很大一筆錢了。

    大家都歡呼雀躍。

    陳雪菲站在邊上,臉上也掛著笑。

    但相比於我們這些真正拿到錢的,笑容特別寡淡。

    嗯,她沒參加任何一個項目,之所以要來,明面上是取經,實際上是看熱鬧。

    看熱鬧也要交門票的不是?

    那就交一點情緒門票唄。

    leader 把話筒交給了我,很紳士地示意我上台說幾句。

    我想了想,說:「這兩個項目的成功,離不開每一個同事的支持。大家的辛苦、進步我都看在眼裡。也快到年末了,我跟公司申請了三天公休假期,大家有想去的地方、想見的人,抓緊把假期用了,過時不候。」

    團隊年輕人居多,一貫氛圍又好,一聽這話,個個笑得分外忘形。

    以小莫領頭,幾個人高呼:「嘉姐,我愛你!」

    我擎著話筒,笑瞇瞇:「別愛我,沒結果。」

    餘光瞥見陳雪菲突然向門口走去,裝作打電話的樣子出去了。

    然後順理成章地,領進來一個穿黑色衛衣的女人。

    「大姐,你找誰啊?」陳雪菲裝作很驚訝的樣子,聲音卻很高,刺破了沸騰的場子。

    我瞇著眼睛看過去,是梁明英來了。

    其實這幾個月接觸下來,她穿衣打扮也有了很大變化。

    重新學化妝,重新學穿搭。

    不像最初見到的那樣,盡量樸素,盡量節約,盡量克扣自己的花銷,把所有錢都省在家裡。

    但今天,她故意打扮得非常土氣,在我們一群穿著襯衫、禮裙的人面前,顯得格格不入。

    不知道梁明英回答了什麼,陳雪菲更驚訝、更大聲了:「什麼?你老公出軌了?你來抓小三?!」

    這個抑揚頓挫的調調啊,不去演戲可惜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呢,這陳雪菲,還是戲海遺珠啊。

    現場出現了這樣的異動,大家都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

    小莫走上去,奇怪道:「我們是 X 公司的慶功宴,不可能有你老公的小三吧,你會不會找錯地方了?」

    梁明英直勾勾地看著她:「X 公司,就是 X 公司,小三就是你們 X 公司的!」

    這時,陳雪菲彷彿認出了人似的,高喊:「哎呀,我見過你,你是黃鵬的老婆吧!」

    我正站在台上,環顧四周,方才還在跟燕貴妃竊竊私語的黃鵬,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退場了。

    嘖,這哥沒擔當啊。

    既要把自己的老婆當槍使,自己卻又不敢出面,

    做好了幹完一票拿陳雪菲的封口費就跑的準備,卻在關鍵時刻不敢演了。

    梁明英、燕貴妃,你倆都看上他什麼了啊!

    13

    陳雪菲高喊了那一嗓子後,小莫顯得很震驚。

    「黃鵬?黃鵬還能有小三啊?」

    大概是沒想到小莫會喊出自己的台詞,陳雪菲一時卡殼,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小莫已經一個箭步衝上去,拉住梁明英的手,深情道:「大姐,黃鵬這個人平時就喜歡搞言語性騷擾,真不是個好東西。」

    此話一出,成功把重點從小三挪到了黃鵬身上。

    大家都紛紛扭頭,去尋找黃鵬了。

    這也是我們當初商量好的計策。

    陳雪菲和燕貴妃這對惡毒的親戚,固然要社死。

    但道德敗壞且利用妻子的狗男人,也休想隱身。

    小莫扯這一嗓子,把大家隱隱約約知道一點,但又不甚清楚的窗戶紙,狠狠捅破了。

    陳雪菲豈能坐看事情朝著這個方向發展?

    她立刻搶過話頭,說:「你說黃鵬有小三,你知道小三是誰嗎?」

    梁明英遠遠跟我對視。

    我鼓勵地點了點頭。

    梁明英很快挪開目光,拿出潑婦罵街的架勢,哭喊道:「我知道啊,那女的是黃鵬的領導,平常藉工作的理由,實際上天天跟黃鵬撩騷!」

    這話信息量賊大,這群算慣了精密數據的高材生們,也一時沒轉過彎來。

    陳雪菲適時高聲點題:「黃鵬的領導?!他的領導就兩個,一個是男的,另一個……」

    她很慢動作地轉頭,嬌俏又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緩緩說出台詞:「另一個是方嘉啊!」

    此話一出,眾人驚詫。

    我部門的人一直跟著我,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此刻臉上都寫著不信。

    但是項目團隊裡,還有一些其他部門來合作的同事。

    譬如燕貴妃,譬如黃鵬。

    此刻,那些來自其他部門的、被拉進 S 級項目的人,都議論開了。

    「方嘉?黃鵬?」

    「天吶,這可是職場大忌啊。」

    「這男的長這樣,方嘉可真下得去嘴。」

    入口處,陳雪菲臉上表情焦急,然而那雙笑眼,已經洩漏了她真正的心情。

    她甚至還有興趣追問梁明英更多細節:「你是怎麼知道的啊?都說了什麼啊?開房?!」

    14

    針對女性最卑鄙的手段,蕩婦羞辱。

    對方不用拿出真憑實據,只要讓群眾們相信確有此事,那麼,女方的名聲也就毀了一大半。

    所謂輿論戰,就是先聲奪人,讓假象成真。

    「大楚興,陳勝王」,有誰會追究陳勝王不王?

    就像此刻,有誰會計較這件事情是真是假?

    陳雪菲,已經在人群中種下一個烙印:方嘉,是個饑不擇食的蕩婦,毫無職業道德,跟已婚男下屬搞在了一起。

    在這個謠言會插翅膀飛的年代,她很容易就能達成目的——如果,我沒有準備的話。

    但,不好意思。

    局面和話筒,都在我的手掌心。

    眼看著大家的情緒被挑逗得差不多了,對黃鵬和他那個未知的小三的鄙夷快溢出屏幕了。

    我拍了拍話筒,清清嗓子。

    「你說我是黃鵬的小三?我還說是你呢,」看向陳雪菲,語氣要輕蔑,眼神要不屑,「你有證據嗎?」

    陳雪菲很聰明,立刻轉移矛盾,看向梁明英:「就是啊,你有證據嗎?」

    我笑了,一字一句,慢悠悠:「我說你,陳雪菲。」

    她愣了:「方嘉,我只是帶她進來,我不認識她……」

    現在想起來解釋了?

    晚了。

    話筒在我手裡,音量立刻蓋過了她。

    「那好奇怪哦,她進來只是說她老公出軌領導,你卻立刻認定領導就是我……怎麼,我在你眼裡就那麼像小三?」

    話音剛落,陳雪菲急急想要辯解。

    小莫多機靈啊,怎麼會留給她反駁的機會,高聲:「當初黃鵬騷擾我,就是嘉姐警告他的,嘉姐根本不是這種人!」

    此言一出,我部門裡的小夥伴紛紛點頭。

    「我記得這件事情!」

    「嘉姐怎麼可能看得上黃鵬啊!」

    「嘉姐就要晉升了,黃鵬應該在他們部門待裁員名單裡吧,也好意思碰瓷嘉姐?」

    氣氛頓時扭轉。

    陳雪菲咬了咬牙,說:「就是呢,我也覺得,方嘉不像這種人。」

    嗯?幫我說話了?

    就見她閉了閉眼,神情略顯扭曲,看向梁明英的眼神堪稱狠戾:「你要是敢胡說,我們是可以告你誹謗的,你有證據嗎!」

    嘖,是我高估她了。

    這個時候了,她還不忘給梁明英遞話。

    半是暗示,半是脅迫,非要梁明英把我的罪名坐實了。

    倘若梁明英當真是個不明就裡的絕望主婦,她就成了結結實實的冤大頭了。

    始作俑者在幕後隱身,而她不僅被當槍使,還要承擔所有的法律風險。

    我的律師朋友在之前已經給梁明英科普過相關法律知識。

    此刻梁明英看向陳雪菲的表情,也藏了一絲怒火。

    可惜,陳雪菲只會以為,那憤怒是衝著我來的。

    梁明英深吸了口氣,說:「我手機裡有證據!」

    我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請來這邊投屏。」

    撕扯了這麼久,我的 leader 和客戶都看明白了,這就是一出構陷於我的鬧劇。

    他們紛紛出言:「方嘉,你冷靜點,這不合適。」

    「我幫你報警吧!」

    我笑了:「不用了。我行得正,坐得直,沒什麼好怕的。」

    我感激他們。

    他們此刻幫我,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這件事情不一樣。

    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的名譽,是不可能「小事化了」的。

    唯有當場打回去,徹底駁斥謠言,以火攻火、以毒攻毒,才能對付這種陰損的招數。

    我方嘉,從來就不是要忍讓的人。

    15

    梁明英往舞台上走的空檔,我點了部門裡的兩個男生。

    「去把黃鵬給我找回來,要抓他的小三,他不在場,算什麼回事?」

    再環顧四周,假意才發現:「燕貴妃呢?一會兒要拍大合照,她怎麼也不見了?小莫,小希,去女廁所看看,把她也找回來。」

    我這個位置,風景真好。

    衣香鬢影之中,誰在看熱鬧,誰在拿手機拍,誰在為我擔憂……

    一切都盡收眼底。

    我心裡大概有數,喊了技術小哥來幫梁明英操作投屏。

    「你手機裡的證據,會同步顯示在大屏幕上,不用我教你吧。」我說。

    四目相對,我們交換了一個眼神。

    正如許多天前,我們坐在私密咖啡廳裡,頭碰頭地,策劃好了今天的戲中戲。

    梁明英抿了抿唇,狠狠點頭:「你不用說了,我會的!」

    投屏設置好了。

    梁明英的手機桌面出現在大屏幕上。

    她的壁紙是她的女兒。

    小小一個,乖巧又可愛。

    在本該戰意澎湃的現在,我的心裡莫名有點酸澀。

    為這個遠遠見過一次的小小人兒,也為此刻挺直腰桿站在這裡的梁明英。

    相冊打開,截圖打開。

    不堪入目的微信聊天記錄裡,寫滿了男女的汙言穢語。

    而那微信備註,赫然寫著「方嘉」。

    微信頭像,也赫然是我正在使用的那個風景照。

    全場譁然。

    陳雪菲最是驚訝:「方嘉,你、你怎麼這樣!」

    我只是微笑,一言不發。

    照片還在一張張翻動,漸漸地,有眼尖的發現了 bug。

    「為什麼黃鵬喊嘉姐,燕寶寶啊?嘉姐小名叫燕子嗎?」

    我挑了挑眉,讚賞地看向那個小姑娘。

    一看就是吃過明星塌方瓜的,能在如此辣眼睛的聊天記錄裡精準找到問題的,不是一般人啊。

    可惜她的聲音太小,其他人又太興奮,基本上沒人聽到她的質疑。

    反而是陳雪菲尖利的嗓子,一下子就戳中了大家的點。

    那些議論我不檢點的話語,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響亮了。

    陳雪菲急急忙忙地從門口走過來,走到 leader 身邊。

    皺著眉,很為公司憂心的樣子:「leader,咱們是不是得控制一下場子?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恐怕咱們公司的名譽也要受損啊。」

    她又很為難的樣子:「正值你要去亞太總部任職的關鍵時期,公司要是出了這種負面新聞……」

    leader 也皺了眉,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我。

    目光交彙,我衝他點了點頭。

    幾年前的某一次危機公關上,我也是兵行險棋,最終打了一場非常漂亮的翻身仗。

    就是那一次,我和 leader 配合默契,雙雙得到了嘉獎。

    我要給他一個信號:我方嘉,從不打無準備之仗。

    leader 移開了目光,抿了抿唇,說:「先看方嘉怎麼處理。」

    陳雪菲還要說話:「可是……」

    leader 抬手,是一個示意打住的動作。

    隨即,他拿出手機,撥打電話:「艾薇兒嗎?我這裡有一場企業公關,恐怕你們得做好準備……」

    他在為我鋪後路。

    怕我無法獨力解決,預先為我找好退路。

    得此領導,夫復何求。

    心口有些熱,快要漫上眼眶。

    忍住,我對自己說,最精彩的一幕還沒上演,你可絕不能哭。

    16

    照片放完了。

    現場的八卦情緒也到達了頂峰。

    陳雪菲捂著胸口,一臉不可置信:「方嘉,同事這麼多年,我知道你一直單身,但沒想到你竟然和黃鵬……」

    我笑了:「真的是我和黃鵬嗎?」

    幾個跟陳雪菲很相熟的女同事撇嘴:「聊天記錄都擺出來了,求錘得錘了,怎麼還嘴硬啊。」

    要是平時,她們絕不會這樣跟我說話。

    現在她們是覺得大局已定,陳雪菲必能坐上 leader 職位。

    而我方嘉,就如同古代被流放的臣子,是個毫無前途的人了。

    嘖,人性啊人性。

    我笑彎了眼睛,說:「的確求錘得鎚,但錘的可不是我,是你陳雪菲和燕貴妃!」

    陳雪菲這回是貨真價實地震驚了:「你在說什麼……」

    這邊,梁明英很利索地播放了視頻。

    是一條手機錄屏。

    點開黃鵬的微信,點開和「方嘉」的聊天記錄,點開「方嘉」的頭像,再點開朋友圈……

    咦,事情好像有哪裡不對了呢。

    小莫的嗓門比陳雪菲更大,幾乎是振臂一呼:「臥槽!那是燕貴妃啊!」

    可不是嗎。

    那十幾年前的美顏風格,尖下巴芭比眼的誇張濾鏡,蓋也蓋不住燕貴妃那特色明顯的五官。

    朋友圈再往下滑,依舊是燕貴婦的臉。

    那傷感風的文案,那提醒養生的貼士。

    嘖,燕貴妃的情緒自留地,原來這麼豐富多彩啊。

    原本那小聲嘀咕的小姑娘,此刻也激動了起來:「怪不得他倆的聊天記錄裡,黃鵬要稱呼嘉姐為燕寶寶,那根本就不是嘉姐,是燕貴妃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

    原先默不作聲的我部門的小夥伴,頓時找到了反擊的話頭。

    「我就說嘛,嘉姐根本不可能看上黃鵬!」

    「笑死了,這什麼低級栽贓啊,有病吧?」

    「燕貴妃是不是有妄想症啊?是不是羨慕嘉姐,擱這兒 cosplay 呢?」

    陳雪菲喃喃:「這不可能!我……」

    我饒有興致地望著她笑:「你怎麼?你提醒過他們,做事情要小心謹慎,栽贓務必不露馬腳?」

    陳雪菲厲聲反駁:「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好整以暇:「嗯?跟你沒關係嗎?可是你臉色都發白了誒。」

    17

    大門打開。

    我部門裡的兩個小夥子、兩個小姑娘,「簇擁」著黃鵬和燕貴妃進來了。

    他們還不明所以,看見梁明英站在舞台上,以為計劃成功了。

    黃鵬大聲喊:「你幹什麼!還不快下來!丟人現眼!」

    哦,這就是陳雪菲給的劇本台詞吧?

    沒意思,太沒意思了。

    他可能不知道,枕邊人已非小白兔。

    被辜負過的女人黑化起來,可真沒男人什麼事兒了。

    燕貴妃心細,發現屏幕上顯示的居然是她的朋友圈,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去翻手機。

    另一邊還要拉扯不斷輸出的黃鵬,暗示他已經變了天了。

    黃鵬正說在興頭上:「我和方嘉是兩情相悅!你放我們自由吧!」

    我真的要吐了。

    通過梁明英,我只知道陳雪菲許諾要給黃鵬一筆錢。

    黃鵬知道自己能力不足、遲早被裁,想著拿錢走人,以後在老家找工作。

    但我現在非常好奇,這得是多大的一筆錢,才能讓他這樣不知廉恥、非要置我於死地啊?

    剛一見到黃鵬,梁明英的表情就扭曲了。

    此刻聽著他一派胡言,她更憤怒了。

    三步併作兩步,從舞台上跑下來,隨手奪過吃瓜路人的酒杯,哐一下——

    沒砸,潑的紅酒。

    我提前跟她說過,不許動手,動手了法律上吃虧。

    酒漬蔓延,黃鵬和燕貴妃的臉頓時五彩繽紛。

    可惜啊,82 年的酒,當初應該訂個便宜點的,潑他們不心疼。

    「黃鵬,你可真不要臉啊,你還配做個人嗎!」梁明英大吼。

    小莫默默遞上酒杯,於是梁明英又是一下。

    連環潑啊,施主好準頭!

    雙重酒杯疊加,兩人不是落湯雞,勝似落湯雞。

    燕貴妃好像還知羞,匆匆拿紙巾擦臉。

    黃鵬則是暴跳如雷:「你!你幹什麼!你看看你有哪一點比得過方嘉,我喜歡她,不是很正常嗎!」

    他好執著啊,到這地步了,還要帶上我。

    但你要知道,話筒在我手裡啊。

    我輕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就糾正你一下。如果你的邏輯成立,那麼,你有哪一點比得上我老公啊?」

    從大家瞪大的眼睛裡,我可以看出,大家的小心臟,是又被結結實實嚇到了。

    「嘉姐你結婚了?!」

    「嘉姐!說好了一起單身一起走的呢?!」

    18

    大門又打開。

    守在門口的服務生,今天可真是辛苦了。

    但此刻,她們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反而非常激動。

    如果不是因為職業素養約束,我想,她們很有可能會拿出手機一通狂拍——

    正如在場的,我的同事們一樣。

    此刻,大家把「方嘉結婚了」這個大新聞完全拋到腦後,伸長了脖子看向門口徐徐走來的男人。

    「程河!!那是程河嗎!!!」

    「天吶!好帥啊!!!」

    「程河!我愛你!」

    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笑了笑,聲音很有磁性,笑容很真摯:「我也想說我愛你們,可是,我只能愛我太太一個人。」

    小莫顫抖著大吼:「姐夫!你比電視上還帥!我羨慕嘉姐!」

    程河望向她的方向,聳肩:「是啊,但她居然直到今天才願意公開我。」

    他以走紅毯的架勢,風度翩翩地登上了舞台,和我並肩。

    側頭看向我時,眼睛裡滿是笑意。

    「不過,我要感謝我太太,終於肯給我一個名分了。」

    台下眾人已然快要瘋狂。

    「嘉姐!你藏得太深了!」

    「天吶,你們!你們!」

    跟程河空降現場並揭露妻子身份相比,黃鵬的瓜算什麼瓜啊?

    「男神的太太竟是我上司系列……」那個最早發現 bug 的女孩喃喃自語。

    我忍不住笑場。

    再看陳雪菲和黃鵬的表情,已然十分精彩。

    程河是很懂我的,看到我的目光停留,也跟著看了過去。

    大明星、演技派,表情頓時變得很疑惑:「不過,我進來的時候,彷彿聽說有人誣陷我太太出軌了?」

    這張入選了亞洲最帥面孔的男人,此刻看向肥頭大耳的黃鵬,真心實意發問:「你的意思是,我太太放著我不要,喜歡上了你?」

    哄堂大笑。

    黃鵬面紅耳赤,看樣子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長得帥太有優勢了吧,明明是刻薄嘲諷到了極致的話,被程河溫文爾雅地這麼一問,倒像是他真的在疑惑。

    小莫大聲說:「姐夫你來晚了,只聽說前半截。真相已經水落石出了,小三就站在他身邊,對,就是跟他一起被潑紅酒的人。他們倆還試圖栽贓嘉姐呢!」

    小莫太上道了。

    本來今晚的劇情就是一波三折,很多人但凡走個神,都只怕會搞不清狀況。

    課代表一出現,稍微一總結,大家立刻恍然大悟。

    哎呀,這一切都是陰謀啊陰謀!

    方嘉就是個小可憐啊小可憐!

    我看向陳雪菲。

    「大楚興,陳勝王」的輿論攻勢,可不止你一個人會呢。

    19

    剛總結完,梁明英就開口了:「是的,從來就不是方嘉,就是黃鵬和這個姓陳的女人!」

    我部門裡男生女生們很自覺地,堵住了黃鵬和燕貴妃的出口。

    逼著他們倆直面梁明英。

    她像隻受傷的母獅子,舔舐著傷疤,痛苦,卻也爆發最強烈的怒火。

    「當初你跪下求我要我結婚,婚後你就出軌,說我是庸俗的家庭婦女。我他媽是為了誰變成家庭婦女的!」

    「我在菜場跟別人一塊五毛地討價還價,你轉身就給別的女人買奢侈品。女兒長這麼大,放學你接過幾次?你對得起這個家嗎?!」

    「還有你!你很會策劃啊,說自己有錢,要黃鵬辭職,陪你去逍遙快活。你有沒有想過,他今天能背叛我,以後就能背叛你!偷來的東西那麼好吃,那你就吃吧,都給你吃!」

    一小部分人仍在看程河,絕大多數人都向黃鵬和燕貴妃投去鄙夷的眼神。

    陳雪菲已經慢慢往外挪了。

    可梁明英這麼會放過她,畢竟,她才是把梁明英當傻子耍的幕後主使呢。

    梁明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冷冰冰說:「往哪兒去呢,陳雪菲!黃鵬和那女人打電話的時候,提到了你!」

    陳雪菲貨真價實地慌了,試圖掙脫:「怎麼可能,我根本就不知道……」

    她一個久坐辦公室的白領,論力氣,怎麼可能比得過梁明英。

    梁明英捏她就跟捏小雞似的,咆哮:「你還狡辯!我都聽見了,你催著那女人趕緊陷害方嘉,要利用我坑害方嘉,說反正最後倒霉的是我梁明英,讓他們放心下手!」

    這一番憤怒咆哮,幾乎是字字泣血。

    到了最後,梁明英快要破音:「大家都是女人,你的心腸怎麼這麼壞啊!」

    陳雪菲尷尬地偏過頭,不敢看她。

    這一幕真奇特。

    衣著樸素的女人高昂著頭,妝容精緻的女人眼神躲閃。

    金錢從來不決定誰高誰低,高雅與庸俗也是無稽之談。

    唯一決定力量高下的,是心中的一念之差。

    善惡本無形,但此刻,我相信它有形狀。

    全場安靜。

    不像之前聽到八卦時大家的激動,此刻沒有一個人交頭接耳。

    哪怕我的 leader,也只在聽到陳雪菲那一段時,微微皺了皺眉。

    我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反差。

    因為之前那樁樁件件,展現的是人性的惡。

    有關慾望,有關權色,卑劣又低級,最能刺激神經。

    而現在梁明英椎心泣血的講述,揭開的是一個女人最絕望的人生片段。

    被背叛,被犧牲,被獻祭。以愛的名義,得到痛的結局。

    痛苦永遠是深刻的,沒有水花,卻長久地,沉在人心的深處。

    此刻任何一種表情,任何一句話,都像是對這個女人的輕慢。

    靜謐無聲,也許是安慰的另一種表徵。

    至少代表著這個世界絕大多數的人性,會憐憫,會同情,會站在善的一邊。

    20

    說完這一長段話,梁明英像是脫力了,搖搖欲墜。

    我上前幾步,扶住了她。

    「第一個受害者講完了,現在該輪到我講了。」

    「網上有個段子,說想象中的商戰是操縱股市,實際的商戰是搶公章偷保險櫃。我原本當笑話聽的,沒想到真在我身上印證了。」

    「陳雪菲,好歹咱倆是校友,能別給母校丟臉嗎?要阻撓我升職,你做業績啊,你拿訂單談項目啊,搞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丟不丟人啊?」

    面對我,陳雪菲倒是沒低頭,惡狠狠地看過來。

    「你別說漂亮話了,鬼知道你老公在背後幫了你多少,裝什麼裝?」

    程河突然被 cue,很無辜地下台,攬住了我的腰:「我倒是想幫來著,她不讓。」

    我笑瞇瞇接話:「謝謝你提醒我,陳雪菲。既然壞人的底線那麼低,好人也不能給自己太多約束不是?明天我就用程河的美色去談生意,leader,你可得多給我分獎金!」

    leader 和路易斯站在一起,都是一臉輕鬆的模樣。

    兩個老男人抬抬手,開玩笑:「當然,只要你別離職,別回家做全職太太就好。」

    得,話題繞到這兒了。

    程河微笑:「我會支持她做自己愛好的事業。身為男人,當然要鼓勵妻子飛向更高的天空,而不是折斷妻子的翅膀,逼著她為自己奉獻一生。」

    小莫領頭,好幾個年輕人撲哧偷笑。

    誰都聽得出嘍,這話在內涵黃鵬不是男人。

    看來娛樂圈的鉤心鬥角一點也不比我們業界差。

    慣會陰陽怪氣,慣會內涵拉踩啊。

    好樣的,程頂流!

    程河刻薄完了,彬彬有禮地問:「請問宴會結束了嗎?我可以帶我太太回家了嗎?」

    leader 連忙說:「當然可以!」

    於是我挽著他的胳膊,在眾人的目送下,緩緩向大門走去。

    路過努力對我露出微笑的梁明英。

    路過滿頭滿臉紅酒的黃鵬和燕貴妃。

    路過鬥敗了的公雞一般喪氣的陳雪菲。

    從一片狼藉,走向光明燦爛。

    21

    那天坐上程河的保姆車,我急匆匆給小莫發短信,拜託她照顧梁明英。

    又給律師朋友發短信,請他對梁明英有問必答,律師費我替她出。

    小莫說:「姐,你放心吧,她比我們想象的堅強多了,她是做媽媽的人,為母則剛。」

    回想起初次見她時她惶惑無依的模樣,心裡真的很感慨。

    這世上的人有千百種。

    有人自折羽翼,為愛付出。

    有人坐享其成,沾沾自喜。

    但自以為把人性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終將被人性反噬。

    而受過傷害的,卻能令傷口結痂,用更堅硬的皮膚,去走一條新路。

    見我低頭不語,程河撞了撞我肩膀。

    「方女士,程太太,你老公為你出了一口惡氣,你能賞臉看看他嗎?」

    我笑了:「能!」

    熱搜上,「程河婚姻」「程河妻子」等諸多詞條火速躥上前五。

    一直把妻子保護的很好的男明星突然爆出妻子,殺傷力不亞於核彈。

    今夜內娛無眠。

    我看了一眼實時,幸好,爆出來的都是好的方面。

    程河笑:「那是因為你一向持身中正,沒什麼黑料可挖。」

    我往下滑,發現不對:「誒誒誒,這人怎麼說有我的瓜……」

    程河湊過來,念:「程河太太是個事業型女性,是她要隱婚的,程河只能被迫答應。」

    念著念著,這廝格外委屈似的:「粉絲都心疼我了。」

    我翻臉無情道:「快讓你的經紀人公關掉,不許爆出我的身份,不許影響我的事業!」

    …………

    另一邊,公司裡也做了人事調整。

    燕貴妃消極怠工許久,從前仗著長期合同在手,如今犯了這麼大一個錯,她 leader 彷彿天上掉餡餅,連夜喊上人事部,麻溜地給她開除了。

    黃鵬還算要點臉,壓根沒來公司,線上遞交了辭呈,交接了工作。

    律師跟我說,黃鵬居然還不想離婚,哭著求梁明英給孩子一個家。

    是梁明英硬氣了一把,把離婚協議摔在了他的臉上,說不給孩子家的人分明是他!不離就法庭見,等著街坊鄰居知道他那些破事吧!

    財產分割完畢,梁明英帶著孩子回了老家。在那裡她可以找到更適合的工作,年幼的孩子也有長輩搭把手照顧。

    至於陳雪菲嘛。

    嚴格意義上講,她的損失是最大的。

    前兩位都沒什麼職業前景了,陳雪菲正是事業的上升期,是差一步就能做 leader 的人。

    在這個時間點上爆出這等違背職業道德、堪稱蛇蠍心腸的事情,陳雪菲徹底斷了職業之路。

    反正在這個行業裡,她是混不下去了。

    恐怕只能依靠她那日薄西山的丈夫度日了。

    我雖然沒有刻意關注她,但總有好事之人來我面前講小話,把陳雪菲如今的淒慘當作談資。

    說她丈夫站錯了隊,本就步履維艱。陳雪菲性格高傲,一直拿自己在外企的工作作籌碼,暗示自己比丈夫強。

    如今她從雲端跌落,不僅沒了收入,還遭到了家庭的反噬。從前她說過的那些刻薄話,全都原封不動還了回來。

    她說要找工作東山再起,家人說你換行業毫無經驗,能掙幾個錢?還不如留在家裡照顧囡囡。

    嘖,她從前下狠手利用梁明英的時候,恐怕怎麼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陷入全職媽媽的處境,親身體會全職媽媽的痛與淚。

    我想,這就是因果最公平也是最奇妙的地方。

    在足夠長的時間尺度裡眺望人生,一切自有答案。

    種善因,得善果。

    時間都知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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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生牛犢,乾翻惡虎:懂法青年你別惹

    風月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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