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成吉思汗

    死去的成吉思汗

    黑拳往事

    1

    1106 站了起來,他的眼神中全是痛苦。這個印第安人,我跟他在最艱苦的訓練中曾經互相慰藉過對方,現在卻要捨命廝殺。我也站了起來,那種痛苦複雜的心情無法形容。

    動作稍微遲疑一點就會遭到當場射殺,他們根本不在乎人命,他們在乎的是這些拳手是否已經足夠冷酷。我不能被他們看出來痛苦和猶豫,我還要活著回去,還有愛著的人在等我,我絕不能死在這裡。當我看到 1106 那黑色的眼眸時,卻好像一把匕首插進了我的胸膛——他也有妻子啊,他還有一個孩子!

    1106 的嘴唇抿的緊緊的,那倔強的表情顯示著他在做什麼樣的心理掙扎,甚至連瞳孔都在跳動。

    這狗日的人間地獄。

    1106 揮拳向我打來,我只有咬著牙,死命的克服心底湧上來的感情,揮起一拳朝 1106 打去!1106 的拳打空了,從我的面前掠了過去,而我的一記重拳,卻狠狠的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他的腦袋都晃了起來,高大的身子向前一歪,整個的趴在了我的身上。我驚呆了,這個傢伙根本就沒有防禦,他是故意的!

    「殺了我,活下去。」貼在我身上的 1106 喃喃的說道。剛才的一拳已經讓他神志不清。

    那種痛苦,那種憎恨,那種永遠也無法抹去的悲傷瞬間燃燒了我,我的靈魂好像被粉碎了一萬次又縫合起來。我發瘋一般的狂吼一聲,推開 1106,一記掃踢朝著他的頸部狠狠砍去。

    小時候喜歡撿掉落在地上的樹枝,和小夥伴比看誰手裡的更加結實。兩根樹枝卡在一起,終有一根鏗然折斷。1106 的脖子就好像我小時候手裡的樹枝一般,在我凝視著他的時候一下斷了。1106,我永遠也不會知道姓名的印第安兄弟,重重僕地,一動不動。

    我的心裡開始流血。我毀滅的不是一條生命,而是一個家庭。我緊緊的咬牙強忍著要掉下來的淚,還不能被他們看出來懦弱。

    這種往事造成的傷疤,永遠也無法癒合。每次揭開,都讓我對這一切感到憎恨。

    或許,他們要的就是這種憎恨。人只有在憎恨的時候,才能超常發揮自己的實力。這座訓練營終於把我們都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殺人機器。

    在這件事情之後,我們剩下的七個拳手離開了西伯利亞,被送到了南非太陽城——還有幾個人在格鬥中雖然殺死了對方,但自己也受了重傷,他們被留在了訓練營裡,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命運會是什麼。在我們七個拳手裡面,包括第二教官,那個強悍的蒙古男人,他也代表蝴蝶會參加這次黑拳峰會。

    這個傢伙,我當時暗暗發誓,如果讓我在拳台上與他相遇,我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幹掉他。

    在離開訓練營的時候,我暗暗的對自己說,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活下去。我活到現在,身上已經背負了太多人的生命和期望。我不能就這麼脆弱的死掉。

    我們先被帶到了南非的約翰內斯堡,這是一座豪華的城市。在約翰內斯堡換了蝴蝶會的另一幫人對接我們,離開這座城市向西北方向出發。汽車行駛了大約 130 公里,在廣袤的熱帶叢林中忽然出現了一座讓人驚訝的人工城市,那就是著名的南非太陽城。

    在這之前,我甚至都沒有聽說過這座世界上最為奢華的城市。它的突兀出現,簡直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一樣神奇。

    我實在想不到,人類的力量可以如此強大,在原始的熱帶叢林之中生生建造出這樣一座龐大的世外桃源。在這座孤立的太陽城裡,一切應有盡有,電影院、遊樂場、咖啡館、飯店、騎馬場、人工海浪游泳池……遊客絡繹不絕,充斥著揮金如土的奢靡氣息。

    最吸引我的還不是這些,而是這裡濃厚的藝術——太陽城內的每一處景物,都仿造傳說中古城的模樣,隨處可見破裂倒塌的石柱、殘缺斑駁的巨門……很容易讓人誤覺穿越了時光隧道,進入了異域空間。有那麼一剎那,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感覺只是一個普通的遊客。

    在太陽城內還有一個「城中之城」——失落之城。失落之城是太陽城裡的賭場,輪盤、紙牌、骰子等一切賭博遊戲應有盡有,裡面的賭客擁擠的像是趕集一樣。這座坐落在熱帶叢林中的城市讓我吃驚,而更驚訝的是,這竟然是南非億萬富翁「科斯納」一個人投資創建的!

    誰說越窮越光榮?我算是徹底見到金錢的魅力了。

    我們就住在太陽城裡,等待黑市拳峰會的開幕。在這個奢靡的夢幻之城裡,蝴蝶會的人也放鬆了對我們的看管,他們自己流連於這座奇妙的城市,也允許我們去賭場玩兩把。但沒人有趁機逃走的想法,就算能成功的逃出去,也會面臨俄羅斯黑手黨慘無人道的報復。在西伯利亞的訓練營裡,我們已經徹底明白了這群傢伙的冷血作風。

    對比西伯利亞的冬天,這裡的陽光簡直就像黃金一樣寶貴。我跟 2007——一個強壯的黑人一起,來到露天的人工海浪游泳池,看著湛藍的海水,澄澈如同天堂。

    「2007,我想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我問。

    「記住我拳台上的名字就行了。我叫鐮刀。你呢朋友?」

    「我叫西毒。」

    「西毒?什麼意思?」鐮刀重複了一下這個發音。

    我笑笑。沒讀過金庸小說,你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一邊脫衣服一邊說:「沒什麼意思,你就當成一個普通的發音吧。」

    我跟鐮刀脫了衣服,只穿著一條泳褲,立刻吸引了周邊女人的目光。長期的艱苦訓練把我們的身體錘鍊的如同出廠的機器,每一縷肌肉都在昭示著雄性的偉力。除了女人的目光外,很多男人也朝我們看來,這些身材臃腫大腹便便的遊客死死地盯著我們,那眼神是羨慕還是嫉妒恨,就不知道了。

    我跟鐮刀躍入水中,頓時感到一陣清爽舒暢,每個毛孔都在歡叫。在西伯利亞與世隔絕了太久,我都忘了生活是什麼滋味。這時,一個漂亮的金髮美女遊到了我身邊,她的手輕輕的搭在了我的後背上。

    「紋身不錯。」她看著我的後背說。

    我轉過頭,看著這個穿著比基尼的洋妞:「謝謝。」

    「亞洲人?」金髮美女一笑,更顯燦爛。

    「中國人。」

    「哦,我喜歡中國人,古老的民族。」她的手探到水面之下,摸到了我的腰上,「你看上去很有力量,不知道在床上會怎麼樣?」

    外國人果然開放,連暗示都是赤裸裸的。我把她的手從腰上拿開,很有禮貌的說:「對不起,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

    鐮刀看著悻悻而去的洋妞,游到我身邊說:「幸好你沒跟她走,否則你死在拳台上的幾率會更大。」

    我明白鐮刀的意思。很多拳手在比賽之前都要禁慾,有的為了一場重要的比賽,時間竟然長達一年左右。從床上再到拳台上,即使你自己感覺不到,但力量在一定程度上會把你拋棄。

    「知道峰會什麼時候開始嗎?」我問鐮刀。

    「明天。」

    2

    黑市拳峰會終於來臨,在太陽城裡的一座體育館開幕。比賽那天,幾乎所有的遊客都擁到了體育館裡,人頭攢動,比「失落之城」的賭場還要擁擠。

    因為,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場更刺激的賭博。

    血腥的黑市拳和賭博一樣,在這個夢幻之城中都成為了可以公然拿到太陽底下說事的東西。在這樣的一座城中,再也沒有什麼正義與邪惡,高尚與卑劣,存在即公理是它的座右銘。國內那些偷偷摸摸的黑拳比賽跟這比起來,簡直就是羞澀的純情舞女。

    一個身材微胖的黑人站在拳台上,手持麥克風,發表了一場激情四溢的演說。大意是讓大家享受這次格鬥的盛會,希望大家踴躍下注。鐮刀告訴我,這個講話的黑人叫潘斯克,這次黑拳峰會的主辦人。他是黑社會的頭目,南非的教父。

    我奇怪的問鐮刀,你怎麼了解的那麼清楚?

    鐮刀撇了撇嘴:「因為我就是南非人。」

    場館內的遊客們歡呼聲如同海浪,看來黑拳的刺激對他們來說比二十一點的刺激要大的多。對於這些有錢有閒的富人來說,一場場拳台廝殺只是代表了他們時好時壞的手氣;而對每一個拳手來說,都是人生命運的轉折點。

    來自世界各地的黑幫代表拳手都集聚在了這裡,有高大魁梧的白人,身材強壯的黑人,體形敏捷的東南亞人,還有面貌冷酷的日本人。這裡幾乎匯集了世界上最為優秀的黑拳手,在這些人當中,要誕生一位峰會上的王者。

    我有些按捺不住激動。王者,這個詞對每個男人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就好像骨頭之於狼狗,鑽石之於女人。

    但成為王者又談何容易?先進行的是入圍戰,這就會淘汰掉幾乎一半的拳手。但有些人不需要打入圍戰,可以直接進入正賽,他們是墨西哥黑幫的猿人(上一屆峰會冠軍)、美國黑幫的卡洛斯、日本黑幫的雲雀、南非本土黑幫的火車頭,以及俄羅斯黑幫的成吉思汗——也就是我們的第二教官,那個強悍的蒙古人,沒想到他的綽號竟然這麼大氣。

    拳台很正規,7.2×7.2 平方米,周圍有四根粗壯結實的圍繩。其實這種拳台大小是無所謂的,因為在上面搏鬥的拳手根本就不會四處遊走,他們一見面就廝鬥在一起。沒有裁判,沒有終止時間,沒有回合休息,唯一的規則是:徒手。

    徒手,這是唯一的限制,不管你屬於哪個流派。

    鐘聲敲響。清脆的金屬聲讓人腎上腺激素加快分泌,沒有女人一樣能夠血脈賁張。

    從第一場比賽開始,現場的氣氛就沒有低迷過,觀眾們的吶喊聲壓過了一切。拳手們知道這一戰事關命運,全都使出了看家本領。兩人照面,不過片刻工夫便能分出勝負。

    時間最快的那一場讓人記憶猶新。一個白人剛上來,下巴上便挨了一記重拳,他搖搖晃晃的向後退去,接著一拳又被打在了下巴上,他的頭晃盪的好像一個撥浪鼓,下巴很明顯已經被打碎了。緊接著頭上挨了一記狠狠的掃踢,這個可憐的傢伙像失魂了一般倒了下去,連抽搐都沒有抽搐。

    時間加起來也沒超過十秒。我不知道他代表的是哪個組織,但我可以肯定他的情況不容樂觀。頭部挨了三次重擊,幾乎每一次都是致命的,這群變態的拳手已經把自己的身體磨練成了專門殺人的武器。沒過多久,整個場館內便瀰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

    越是這樣,越是刺激得賭客們瘋狂喊叫,那興奮勁兒好像第一次在宿舍裡偷偷看 A 片的大學生,激情四濺。幾個女人嗓子都喊劈了,乾脆脫下胸罩揮舞。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託,但就算是託,也比國內那些「職業粉絲」敬業多了,100 塊錢尖叫,連名字都喊不對;200 塊錢昏厥,白眼都不翻一個。

    該我上場了,我往纏手繃帶上啐了幾口唾沫,讓它更加發澀。鐮刀拍拍我的肩膀,說:「祝你好運,兄弟。」

    我點點頭,不管好運與否,我都要戰勝這個對手。因為在訓練營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被告知,如果想活下去,必須通過入圍戰。在入圍戰失敗的話,就算沒有死在對手的手上,那麼一樣會被處理掉。這群傢伙,就是把人命看的像狗命一樣卑賤。

    我的對手是一個日本人,穿著一身白色的空手道服。黑色的腰帶上沒有象徵段位的黃色標記,只是繡了一個飄逸的漢字:斬。他上台之後對著我說了句日語,很挑釁,但我聽不懂。

    身為日本人,他的個頭算是高的了,跟我差不多。但他卻仰著頭,用俯視的眼神瞅著我,表示自己的不屑一顧。也許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也許他經過了艱苦的訓練才終於到了這裡。但是,他或許不明白,受過艱苦訓練的不止他一人,我曾經呆過的地方如同煉獄。

    日本人低沉地吼了一聲,率先攻了過來。他的攻擊手法很獨特,用的是手刀,直朝著我的脖子。在黑市拳中用手刀進攻,除了之前跟我打過的朝鮮男人朴松漢,這是第二個。

    手刀的威力我是知道的,尤其是打在頸部這些柔軟的地方,簡直可以用「鋒利」來形容。我一個下潛,手刀擦著我的頭髮劃了過去,我順勢蓄力,一個上勾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鏗」的一聲,我聽到了上下排牙齒撞擊的聲音。

    這一拳要是換了普通人,肯定就暈掉了,但對方畢竟是來到太陽城的頂級拳手,他的頭只是後仰了一下,脖頸兩側強壯的胸鎖乳突肌發揮了作用。那記砍過去的手刀再次反向砍來,但我沒有再給他任何機會,一個近身砸肘轟上了他的面門。對方的手刀輕輕的擦過我的耳朵,然後像灘泥似的倒了下去。

    勝負分出來的就是這麼迅速,誰都有致命性的摧毀力,如果那兩記手刀有任何一下擊中我的咽喉,那麼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情況,這就是比賭場還刺激這些遊客們的真正原因。他們玩的就是心跳的感覺。他們玩心跳,我們玩命。

    不管怎麼說,我總算順利通過了入圍戰。

    我下台之後,第二教官,也就是那個成吉思汗,對著我點了點頭,說:「打的不錯。至少你有機會活下去了,如果不死在拳台上的話。」

    我沒有搭理他,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這個傢伙……只要跟西伯利亞訓練營有關的,我統統憎恨。

    在拳台上血腥格鬥的時候,體育館的上面坐著一個身體強壯的拳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那是上一屆峰會的王者,代表墨西哥黑幫的拳手——猿人。我抬起頭看他,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卻沒有和我對視,眼神直接掠過我的身體,又看向了別處。多麼驕傲的傢伙。

    在第一天的時間裡,我們來的七個拳手,有兩個沒有通過入圍戰,倒在拳台上後就被抬走了,不知道弄到哪裡去了。我無力再去關心別人的命運,一不小心倒霉的就是自個。

    吃過晚飯後,整個太陽城還在歡娛之中,拳手們就早早的休息了。大家都要積存體力,明天還有更艱苦的比賽在等著。跟在訓練營時不同,我們剩下的四個拳手之間談了很多話,像是真正的朋友一樣。大家都很珍惜這最後的時光。想想也是,說不定明天誰就見不到以後的太陽了。

    3

    第二天站在這裡的拳手,都是通過了昨天的入圍戰的。可以說,他們之間沒有弱者。每個拳手的臉色都是鎮靜而冷酷,站在喧鬧的人群中好似一尊尊雕塑。

    今天跟昨天一樣,還要在這座美麗的人工城市裡進行殘酷的廝殺,繼續抹上血腥濃郁的一筆。越是這樣,以後各地的有錢人越會蜂擁而至。人跟狗一樣,都是喜歡嗅著別人的血跡。

    我們剩下的四個拳手中,又有兩個倒在了拳台上。其中一個被一腳踢到了頭,靠著圍繩暈了過去。成吉思汗說,會把他送去治療,因為他已經通過了入圍戰,他的使命已經完成。從現在開始,只要不在拳台上死掉,就可以活下去。不過,成吉思汗最後強調了一句,如果變成殘廢,那還不如死掉。

    另外一個倒在拳台上的人是鐮刀,這位南非本地的黑人兄弟,他的對手是一個身材要比他削瘦一些的東南亞拳手。這個拳手是代表哥倫比亞毒梟組織的,雖然體格並不是很強壯,但渾身精細的格鬥肌肉相當發達,好像脫過水的壓縮餅乾。鐮刀跟他的打鬥非常激烈,兩個人鬥了約有三分多鐘,最後在地面纏鬥在了一起。沒過多久,鐮刀就被對手做了一個裸絞。

    東南亞拳手的右臂像一條靈活的蟒蛇纏在了鐮刀的脖子上,同時左手向下狠掰鐮刀的腦袋。他的整個身體都貼在鐮刀的後背,雙腿死死的盤繞在鐮刀的身體上。鐮刀一隻手抓著勒住頸部的手臂,另一隻手拼命向後捶打,想掙開這致命的絞殺,但對手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不到半分鐘的時間,鐮刀被窒息而死。如同一隻強壯的猴子一樣的東南亞拳手鬆開了鐮刀,高興的來了一個後空翻。

    鐮刀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眼睛半睜半閉著,好像還沒睡醒一樣。這個南非的男人,終於倒在了南非的土地上。塵歸塵,土歸土。

    看著鐮刀在我面前死去,我卻沒有過多的憂傷,因為接下來,我要面對自己的命運了。

    我的對手是一個滿身胸毛的白人,強壯的如同神農架野人。我昨天見過他是怎麼一拳把別人打暈在拳台上的。他的力量非常大,但速度相對要慢一些,上帝總不會創造出來絕對完美的人。面對力量巨大但速度稍慢的拳手,我只有保持距離,用低掃狠踢他的下盤。這是在西伯利亞淬鍊過的低掃,每一腿都讓這個高大的白人踉蹌一下。

    在我連續掃了十幾腿後,對手終於支撐不住,左腿一軟就跪在了拳台上,一隻手撐著地,瞪著憤怒的眼睛看著我。

    這個時候,如果我朝他頭上再補一腳,他就會暈過去,或是死過去。但我沒有這麼做,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只是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示意自己獲得了勝利。

    下台之後,成吉思汗一臉冰冷的對我說:「你下次再這樣的話,死的將會是你自己。」

    我仍舊沒有搭理他,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我只是要證明給他看,我並沒有被他們改造成只知道殺戮的動物,他們對我的意識形態灌輸毫不成功,只是白費力氣。

    這一天裡的比賽有一場是重量級的:日本黑幫的雲雀 VS 南非本土黑幫的火車頭。這兩個拳手和成吉思汗一樣,都是沒有參加入圍戰,直接進入正賽的拳手。他們都是久負盛名的人物。

    我不明白這個日本拳手為什麼叫雲雀,除了他在胸口上有一個類似烏鴉的紋身外,沒有任何一點地方能跟「雲雀」扯上關係。而南非的火車頭卻是名副其實,兇悍強壯的體格,異常凌厲的速度,從一開始就壓制著雲雀廝殺。我還以為一臉冷酷的雲雀能有幾把刷子,誰料一開局就被火車頭逼進了角落裡拼命毆打,他只能雙手抱著腦袋死命防禦。

    但這是徒勞的,火車頭的重拳好像氣鎚一般兇猛,每一拳下去都讓雲雀渾身一顫。將近兩分鐘後,比賽毫無懸念的停止了。雲雀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他的防禦在火車頭的重拳面前毫無意義。

    雲雀被抬下來的時候,身上淌的全是血,胸口的烏鴉紋身看上去好像一隻燒雞。

    這一天晚上,除了成吉思汗,西伯利亞來的只剩下我和一個叫「收割者」的拳手了。我們兩個之間沒有再交談,各自上床睡覺。有什麼話,都留在明日之後吧。

    峰會第三天,賭客們的熱情持續高漲,而這場聲勢浩大的峰會也快要接近尾聲,因為剩下來的拳手越來越少。在這一天,成吉思汗終於出手,他的對手是同樣直接進入正賽的美國拳手卡洛斯。

    卡洛斯長的很英俊,身材高大,肌肉健碩,皮膚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小麥色,那堅挺的臉部五官好像太陽神阿波羅。他的出場,引來了無數女遊客的尖叫。

    相比之下,成吉思汗的相貌就要遜色很多了。粗獷,霸氣,天然一副野蠻征服者的面孔。但他絲毫不在乎這些,女人們對於卡洛斯發出的尖叫對他沒有任何影響。這是一個只崇尚力量的男人。

    他對我們說過,誰在這裡得到了冠軍,誰就是整個黑拳世界的王者,誰就有資格睥睨天下。這是每一個男人都值得付出生命去追求的目標。王者,這兩個字確實讓我怦然心動了一下,但王者又能如何。你犧牲了一切,卻只得到了一個稱號。

    但成吉思汗說這番話的時候,面色堅定,語氣凜然,似乎成為王者已經是他今生最大的目標。這個男人的腦子裡想的就是征服世界,如果說他繼承了祖先鐵木真的血統,我絕對信。

    卡洛斯和成吉思汗的對戰讓所有拳手都凝神觀看。這一場比賽堪稱經典,雙方都展示出了超群的實力。卡洛斯展現出了與其相貌相符的智慧和攻擊力,他的拳法非常快,並且出神入化,連續的重擊絕對不輸於南非的火車頭。成吉思汗的拳法一般,但他的腿法極其凶猛,掃踢可以說是摧枯拉朽,並且不懼疼痛。

    這一戰可以說是所有拳賽中的亮點,只能用精彩來形容。兩個人不停的做著移動,都要把距離控制在自己掌握的範圍之內。面對卡洛斯的重拳,成吉思汗拼命的拉開距離,用連續的掃踢進行攻擊。而卡洛斯卻要死貼上去,他近身遊鬥的本領真是高超,好像鬼魅一般死死的黏住成吉思汗。這兩個人在互相壓制中連續對攻了三分多鐘仍未分出勝負,成吉思汗甚至連續兩次踢的卡洛斯差點趔趄摔倒,但他始終沒有擊倒這位相貌英俊的帥哥。

    成吉思汗再次起腿高掃的時候,卡洛斯迅速矮身,一記下潛後的上勾拳狠狠擊中了成吉思汗的下巴,接著又是兩個連續的左右擺拳打的成吉思汗一陣搖晃,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本來戰鬥在這裡已經分出勝負,而在成吉思汗身體倒地的瞬間,卡洛斯又是一記平勾打在了成吉思汗的太陽穴上,汗珠四濺,他的整個身體都彈了起來,然後又重重的倒下了去。

    說實話,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如此強悍的蒙古拳手,懷抱著征服天下的夢想,結果在第一場比賽中就倒下了。他心裡所有的壯志都隨之灰飛煙滅。雖然我憎恨他,就如同憎恨那個該死的訓練營一樣,但看著成吉思汗倒下的瞬間,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強悍的人,就這樣敗北了?

    只能說卡洛斯太強了。如果換了另外一個人,在成吉思汗面前恐怕堅持不過半分鐘吧。這個征服天下的人,運氣卻是那麼的糟糕。

    工作人員上前去,檢查了一下倒地的成吉思汗,然後對著台下擺了擺手。那個手勢的意思我太明白了,說明成吉思汗已經沒有了呼吸。

    西伯利亞的寒流,終於倒在了太陽神的腳下。我的心裡,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而半個小時之後的拳賽安排更加讓我吃驚,竟然是我來對戰卡洛斯!這他媽不是把人往火坑裏推嗎!

    備案號:YX01v0LEbM4kqemBr

    恐怖的祭司

    ?

    ?

    黑拳往事

    歐陽乾

    ×

    The featured image was randomly selected. It is an unlikely coincidence if it is related to the post.

    0 Comments

    Heads up! Your comment will be invisible to other guests and subscribers (except for replies), including you after a grace period. But if you submit an email address and toggle the bell icon, you will be sent replies until you canc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