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不壞

    不好不壞

    鳳凰涅槃:惑國妖后的榮寵之路

    時間又過去了幾次。

    穆瀾從御膳房出來,有些疲憊不堪,結果才走到小院門口,就看見小院內團著一個小傢伙,整個人坐在門檻上,一臉悶悶不樂。

    穆瀾一愣,立刻就認出了,這是傲風。

    她怎麼也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見傲風。

    這下,穆瀾快速的朝著傲風的方向走去,而傲風也已經注意到穆瀾的身影走來,他站起身,一臉倨傲的看著穆瀾。

    口氣是命令的:「給本王煮麵。」

    別的話,傲風一句話都不曾多說,又重重的坐了下來,一臉的不高興。

    穆瀾安靜了下:「好,奴婢這就給您煮麵去,您在這裡等等?」

    傲風哼了聲。

    穆瀾也沒說什麼,顧不得自己疲憊,很快就朝著小廚房走去,給傲風煮了一碗麵,但是和上一次的也不一樣,只是味道一樣很不錯。

    傲風看見的時候,倒是沒說什麼表揚的話,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看的吃他的著急。

    是真的餓了。

    「殿下,您沒吃飯嗎?」穆瀾問。

    傲風吃麵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不吭聲,又繼續低頭快速的吃著。

    穆瀾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看著傲風,傲風吃得很快,狼吞虎嚥的,但是就是一句話都沒說。

    穆瀾也沒再問,安靜的陪著傲風。

    一直到傲風吃完,穆瀾才開口:「還要再吃嗎?」

    傲風看著穆瀾,還是不說話,不過那眼神已經明白了告訴穆瀾,他沒吃飽,穆瀾笑了笑。

    她沒戳破傲風的那點小心思,淡淡開口:「正好還有一些小點心,奴婢拿給你。」

    「哼。」傲風傲嬌的哼了聲。

    穆瀾站起身,朝著小廚房走去,把今天做的小點心拿了出來,傲風仍然那是狼吞虎嚥的吃完了。

    穆瀾看著,仔細的把傲風臉上的汗給擦掉,再擦了擦他的嘴角:「別急,都是你的。」

    那口氣很溫柔,對待傲風更是如此。

    好像是自己捧在手心的額珍寶,隨時害怕丟了一樣,對於傲風的出現,穆瀾更是珍惜不已。

    傲風吃完了小點,這才真的吃飽了:「你別以為給本王準備這點吃的,你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穆瀾笑:「奴婢要一步登天也不找殿下啊,殿下這麼小。」

    這話,氣的傲風的臉頰瞬間鼓了起來:「你這個刁奴。」

    「嗯。」穆瀾還是笑。

    不知道是承認了還是沒承認。

    這態度反倒是讓傲風想發火都發不起來,最終被動的看著穆瀾,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但是傲風也沒走。

    穆瀾見傲風吃完了,這才站起身收拾:「殿下還要吃些什麼嗎?」

    「不吃了萬一你這刁奴給本王下毒。」傲風冷哼一聲。

    「那可能已經下毒了,殿下不怕嗎?」穆瀾挑眉。

    傲風:「……」

    這下,傲風才認認真真的看向了穆瀾。

    他今日是在御書房被訓話了。

    李時裕又把傲風狠狠的罵了一頓,氣的傲風直接轉身就跑了出去,而李時裕也沒讓人來找傲風。

    傲風的面子下不去,自然不可能回去求饒,而李時裕也罰傲風不准吃飯,就算回了東宮,也不敢給傲風準備吃的。

    最終,傲風不知道為什麼,尋思到了穆瀾這裡。

    大概是懷念那天晚上吃的麵條。

    也或許是好奇穆瀾這個人。

    明明就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奴才,但是傲風竟然可以在穆瀾這裡感覺到不一樣的溫暖,這是宮內的人從來都不曾有過的。

    宮內的人對自己,無非就是害怕,緊張和小心。

    而李時裕面對自己的時候,是冷漠。

    除去穆戰驍和龍邵雲,極少有人真的關心過傲風。

    但是在穆瀾這,傲風卻可以清楚的感覺的到穆瀾對自己的在意,那是發自內心的在乎,不管自己發脾氣還是任何情緒,穆瀾都可以把自己拿捏的很好。

    脾氣沒處發。

    「殿下能和奴婢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嗎?讓殿下大中午的跑到這裡來了?」穆瀾溫柔的問著,「殿下不怕皇上擔心嗎?」

    「父皇才不會擔心。」傲風哼了聲,「擔心本王的就只有玲瓏姑姑和舅舅,還有龍將軍。」

    這話,讓穆瀾擰眉:「皇上是殿下的生父,怎麼會不擔心殿下呢。」

    傲風或許是吃飽了,也或許是放鬆了戒備,倒是對穆瀾開口了:「父皇那麼多的嬪妃,早晚都會再生個皇子,就能取代本王的地位了。父皇也不待見本王,每次見到本王但是在訓話,本王這麼走了,父皇也命人不要找本王。」

    這話,傲風說的是委屈巴巴的。

    但是很快,傲風又冷哼一聲:「你想探聽什麼!」

    那是先發制人。

    穆瀾倒是笑了笑,聲線仍然溫柔:「殿下,皇上不是不愛你,你身為太子,皇上更想讓你成才,所以才會這麼嚴格的對待你。那是對你的期許,希望你以後能當一個明君。」

    這話,讓傲風眉頭擰了一下。

    「殿下年紀還小,發脾氣是情理之中。但是皇上對殿下要求嚴格,自然就要殿下喜怒不動於色,所以才會處罰殿下。但是呢,殿下要記住,皇上處罰殿下,心裡也不好受的,皇上和殿下也一樣是感同身受的。」

    穆瀾在替李時裕說話。

    在穆戰驍的對話裡,穆瀾或多或少的知道李時裕和傲風之間的問題,父子倆的脾氣很像,沒一個人妥協的話,那麼就真的這麼僵持下去了。

    時間久了,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李時裕穆瀾肯定是勸不動了,但是傲風可以。

    所以穆瀾才和傲風說這些。

    傲風的眉頭擰了起來,好像從來都沒人和自己說過這些,玲瓏和穆戰驍他們也不過就是安撫自己,了不起就和自己說,李時裕是愛自己的。

    像穆瀾這樣正兒八經的和自己分析這些的人,也就只有眼前的人。

    傲風的眼神變得有些困惑:「你這話沒忽悠本王?」

    「當然沒有。」穆瀾笑,「皇上對殿下不好,那必然就會撤了殿下,皇上只是方式不一樣,殿下不要和皇上過不去。皇上是一個明君,很多事身不由己。」

    是真的身不由己。

    這些話,傲風聽著扁扁嘴,沒吭聲了,但是之前囂拔怒張的脾氣也被收斂的很好。

    其實這些話,和傲風親近的人並不是沒安撫過,但是好像那些人的安撫和穆瀾比起來,就截然不同了,也只有眼前的人說的話,好似才可以真的走到傲風的心底,真正的相信起來。

    「玲瓏說,父皇以前對本王很好的。」傲風忽然壓低聲音開口,有些委屈。

    「皇上以後也會對太子很好的。」穆瀾輕輕的說著。

    傲風的眼眶有些痠脹,眼睛紅紅的。

    穆瀾認真的看著,然後低頭輕笑一聲:「殿下是哭了嗎?」

    「才沒有呢!」傲風又恢復了之前氣吼吼的樣子,活力四射的模樣,「你這個刁奴再胡說八道,本王就讓人把你拉去砍頭。」

    要知道,這宮內的奴才最怕的就是砍頭。

    但是穆瀾好似聽見這樣的話,都只是笑著看著自己,眼睛彎成了一條縫,雖然眼前的人長的並不好看,但是看著眼前人的笑臉,特別是專注的看著她的眼神的時候,你總覺得這人的眼中有浩瀚星辰,讓人怎麼都躲不掉。

    甚至好像有一點點的羞澀,又更多的是一種迫不及待想靠近的感覺。

    這種念頭竄到傲風的腦海時,傲風楞了一下,但是孩子終究就是孩子,畢竟孩子的思維很簡單,想這麼做的時候,不會有太多的九曲十八彎,也就真的這麼做了。

    只是傲風的嘴巴說的仍然傲嬌:「本王困了,靠你這裡休息會。」

    「好。」穆瀾求之不得。

    傲風靠了過來,穆瀾很自然的把傲風擁入懷中,現在的傲風和她離開時候看見的傲風已經不一樣了,不再是抱在懷中的小人兒,是一個小小少年了,但是對於穆瀾而言,傲風不管怎麼變化,那都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人兒。

    再看著傲風貼著自己的樣子,穆瀾的眸光越來越溫柔,這樣的畫面,就足夠讓穆瀾彌足珍貴了。

    想到這些,穆瀾低頭很輕的笑出聲,而傲風好似真的睏了,靠著穆瀾閉了眼,沒多久沉沉的睡去,是真的睡著了,鼻間還有輕微的打鼾聲。

    穆瀾在傲風睡著後,這才低頭親吻了傲風的額頭,很溫柔,眸底的慈愛也跟著越發的明顯起來,起碼從離開這座帝宮開始,一直到現在,穆瀾都不敢奢望能有一天,她能這樣重新抱著傲風。

    而現在這個不可能的願望實現了,人心好像也變得貪婪了起來。

    果然,慾望是一個無底洞。

    穆瀾無奈的輕笑一聲。

    明明已經很不舒服,但是因為這個人是傲風,所以穆瀾連開口都不曾有過,任傲風睡著,低斂下的眉眼看著懷中的小人兒,是怎麼看都覺得捨不得的。

    眉眼裡的淺笑低吟,也跟著明朗,是真的愛不釋手。

    傲風恍恍惚惚的在穆瀾身上睡了快一個時辰,穆瀾的腿已經完全麻木了,在這樣的情況下,穆瀾卻仍然沒說什麼。一直到傲風醒來。

    「殿下,醒了?」穆瀾低頭輕笑。

    「哼。」傲風醒來的時候還是一臉傲嬌的樣子,因為睡太久了,口水差點還流下來,他哼哧一聲,沒看穆瀾,快速的站起身就要走人。

    穆瀾也沒說什麼,在原地坐著。

    看著傲風離開的身影,穆瀾很久才緩過神來,慢慢的站起身,腿上的酸麻和身體的不舒服越發顯得清晰了,她甚至是一步步踉蹌的回到屋內。

    曾經穆瀾以為,在這個帝宮裡,她只要能看著傲風長大,看著那個人安好就足夠了,也許有朝一日,她的身體越來越潰敗的時候,她就會無聲無息的死去。

    而現在,穆瀾卻不想死了。

    起碼為了傲風,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她的身體——

    想到這些,穆瀾無奈的嘆息,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咳了幾聲,很久不見的血又出現在潔白的手帕上,看的有些讓人觸目驚心,但是穆瀾卻已經習慣了。

    她收拾好自己,拿出之前穆戰驍來的時候帶來的奇珍藥材,給自己熬了藥,苦澀的藥汁順著喉嚨漸漸滑了下去,好像不舒服的感覺緩和了很多。

    穆瀾是醫者,但是卻從來無法醫治自己現在的情況。

    她低頭自嘲的笑了笑。

    而後,她才安靜的靠在床榻上,沒一會就昏了過去,沉沉睡著。

    ……

    ——

    而接下來的時光裡,穆瀾的心思全都在傲風的身上,他們誰都沒戳破這樣奇怪的畫面,傲風好似那一次來了穆瀾這裡後,就會習慣性的每天出現在穆瀾這,偶爾傲風也會不出現,但是穆瀾都會在小院裡等著傲風,一直到過了時辰,穆瀾才會放棄。

    傲風和穆瀾之間也逐漸的變得越來越熟稔了起來。

    傲風不再在穆瀾面前用本王來稱呼,而是用我,而對穆瀾的稱呼也從刁奴變成了蓁蓁。

    漸漸的傲風發現,穆瀾不僅僅是做吃的很符合自己的胃口,甚至她還博學,和宮內那些大字不識的奴才截然不同。

    穆瀾的學識不會比那些太傅少,但是和太傅的一本正經比起來,穆瀾卻是用最淺顯易懂的話語告訴了傲風,要如何做一個明君,如何理解那些看起來深奧的詞彙。

    自然久了,傲風更願意到穆瀾這裡來。

    就連在學堂上,太傅教導傲風的內容,傲風都會仔細的拿來詢問一邊穆瀾。

    穆瀾也會耐心的和傲風講解。

    「這個地方,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傲風仔細的指著其中的一處,「太傅說的太深奧了,我聽不懂。」

    那小臉快皺成了一團,比了比自己書本上的內容,穆瀾這才看了一眼,然後眉頭也跟著擰了起來。

    「現在太傅都教你這些的嗎?」穆瀾不太贊同。

    這些問題,都是朝堂上會發生的事,就算是李時裕也不見得每件事都處理的很好的,而對於一個才四五歲的孩子而言,這些東西是太難了,其實對於現在傲風的學習量,穆瀾並不贊同。

    起碼在穆瀾看來,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還是認真的玩,有些東西,到了一定年紀自然就會明白,現在用這樣填鴨子的方式填滿,不一定是好處,孩童的天性會在這樣的方式裡,漸漸的被磨滅的一乾二淨的。

    「不是太傅。」傲風扁嘴,「是父皇。」

    「皇上?」穆瀾一愣。

    傲風嗯了聲:「父皇會給我很多這樣的作業,讓我要做完,而後父皇隔幾日會來考我,但是我經常回答的不好,父皇就會訓斥我,所以我一直覺得父皇其實並不喜歡我,就只是在找我的麻煩,就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名正言順的把我從太子位上拉下來。」

    這些話,傲風沒和任何人說過,但是卻莫名的和穆瀾說了,說完之後,傲風扁著嘴,也沒任何不後悔的意思,低著頭,有些沮喪。

    穆瀾無聲的嘆息,最終還是安撫著傲風:「皇上呢,是為了你好,但是皇上太心急了,忘記了你還是一個小人兒,這些事,就算是皇上也不一定處理的很好。我一一和你講解要如何做好不好?」

    一句話,讓傲風的眼睛亮了起來:「蓁蓁,你會嗎?」

    「試試看。」穆瀾笑。

    李時裕問出的問題,很多都是治國之道,當年的事情李時裕和穆瀾聊天,穆瀾倒是說過自己的想法,李時裕也很贊同,而這樣的問題問到傲風,傲風這個年紀自然就缺乏認知了。

    畢竟傲風並沒經歷過這些狂風暴雨,想理解透自己是困難的。

    穆瀾很安靜的開口,用極為淺顯易懂的話,告訴傲風面對這樣的問題時要如何處理,甚至還能想的到李時裕會怎麼詢問傲風。

    傲風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對嘛,你這麼說比太傅說的好理解多了,太傅說的太深奧了。」

    「大了,你也不會覺得太傅說的話深奧了。太傅是一個很博學的人,只是對於你,用的方式有些不太一樣而已。」

    傲風悶悶的嗯了聲:「有時候聽著這些,真的好煩呢。」

    「煩的話,那就不看了。」穆瀾倒也直接。

    傲風一愣,而穆瀾已經牽起傲風的手:「我帶你去撲蟲,看小蝌蚪好不好?」

    傲風聽著穆瀾的話,眼睛徹底的亮了起來:「真的可以嗎?宮內有這些東西嗎?」

    「東宮自然不會有,但是別的地方還是會有的。」穆瀾笑。

    帝宮這麼大,總有遺漏的地方,特別是奴才們居住的地方,這樣的生態還是可以看見的。

    穆瀾站起身,傲風也很快的站了起來,整個人都跟著歡快了起來,蹦蹦跳跳的,穆瀾跟著傲風有些吃力。

    傲風好似也注意到了:「蓁蓁,你身體一直不好嗎?」

    「嗯。」穆瀾應聲,「不太好。但是無妨。不用擔心我,都是老毛病了。」

    「我讓御醫來給你看看。」傲風倒是直接。

    「不能。」穆瀾搖頭,「你讓御醫來,那全宮內的人不都知道你和我關係好嗎?你覺得皇上會讓你跟一個奴才在一起嗎?」

    穆瀾笑著看著傲風,問的倒是直接。

    想到這些,傲風又一臉不痛快了。

    因為確確實實就是如此。

    「那這樣,你怎麼辦呢。」傲風擰眉,扁著嘴,一臉擔心,「你的身體太差了,你這麼差的身體,到底是怎麼能入宮的!」

    穆瀾笑了笑,沒說什麼,輕柔了一下傲風的髮絲。

    和記憶裡已經有些不一樣了,但是那種溫暖的感覺卻是一樣的。

    傲風不好意思的哼了聲:「別弄我,弄亂了。」

    「好。」穆瀾又跟著笑。

    她溫柔的牽起傲風的手,朝著帝宮深處極少有人去的地方。

    這裡倒是有些原生態的畫面,起碼看的見蝴蝶。

    傲風顯然沒來過,格外的興奮。

    穆瀾給傲風做了簡單的捕蟲網,遞給他後,才笑瞇瞇的說著:「去玩吧,不過不能太久,不然回頭皇上該找不到你了。」

    「才不會。」傲風冷哼一聲,「父皇從來不找我的。」

    穆瀾沒說話。

    如果李時裕不在乎傲風了,那麼是真的不會管傲風的死活,但是穆瀾相信,李時裕是在乎的,只是方式不太對,他本人不去,不意味著下面的奴才們不會和李時裕說每日傲風發生了什麼。

    傲風私下離開東宮,時間久了,也不可能不被發現的。

    也就好似彌足珍貴的想珍惜這樣的時光,所以穆瀾從來都小心翼翼的,不想讓人發現她和傲風之間的小秘密,就算是穆戰驍,穆瀾都沒提及過。

    生怕穆戰驍擔心自己吃不消,而把紙給捅破了。

    她找了一塊空閒的地方做了下來,眉眼含笑看著傲風,傲風在小花圃裡,撲著蝴蝶,很幼稚的行為,但是卻讓傲風開心不一樣。

    這樣的傲風,好似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沒一會的功夫,傲風就已經滿臉是汗,但是卻一直沒停下來。

    穆瀾的體力跟不上,但是還是耐心的在原地陪著傲風。

    一直到時辰差不多了,穆瀾這才走上前:「要回去了。」

    傲風聽見穆瀾的聲音,倒是聽話的收了網,還是看著穆瀾的時候,卻一臉委屈:「不想走呢。」

    「不想走的話,那下次就來不了了。」穆瀾倒也直接。

    一句話,傲風就老實了下來,悶悶不樂:「那你下次還要帶我來。」

    「好。」穆瀾笑。

    話音落下,傲風才滿足的笑了起來。穆瀾看著傲風的笑容,眉眼也帶著淡淡的笑意,而後,她重新牽起傲風的手,朝著自己的小院走去。

    路上,穆瀾又仔細的和傲風說了一些書本上的東西。

    傲風認真的聽著,倒是全都記了下來。

    認認真真的。

    等傲風離開穆瀾這,時間也已經晚了。

    而傲風來穆瀾這裡,也好像越發顯得頻繁,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穆瀾心口的柔軟也跟著明顯了起來。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一直到傲風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穆瀾才戀戀不捨的轉身回到了屋內。

    ……

    ——

    彼時,東宮。

    東宮內的氣氛就顯得陰沉無比,跪了一地的奴才,李時裕的面色陰沉的看著面前的奴才,只是一眼,就足夠讓他們瑟瑟發抖。

    「你們這些奴才,連太子都看不住的嗎?」李時裕怒斥出聲。

    奴才們根本不敢應聲。

    玲瓏也跪在地上,她也完全沒想到傲風竟然不見了,她一直以為傲風在寢宮內休息,而這個時間,確確實實是平日傲風會休息的時間。

    而傲風也不喜歡讓人進去打擾,所以玲瓏極少進去。何況玲瓏認為東宮內的守衛這麼多,就算傲風出了什麼亂子,也會第一時間知道的。

    而現在,傲風卻憑空從東宮消失了,怎麼能讓玲瓏不驚慌失措。

    要知道,傲風不僅僅是太子,還是穆瀾唯一的孩子,玲瓏不會允許自己出現這樣的錯誤,讓傲風出現意外的。

    「皇上,是奴婢失責,請皇上責罰。」玲瓏沒退縮,把責任擋了下來。

    容九安靜的站在李時裕的身邊,但是容九的眉頭也是緊緊的皺著,顯然也顯得意外的多。

    「你是該罰。」李時裕的聲音凌厲的傳來,「朕把太子託付於你,結果現在太子卻在東宮中不見了。」

    玲瓏沒敢應聲,就只是這麼跪著。

    她以為李時裕要處死自己,結果李時裕的話風卻忽然轉變了:「太子最近在東宮內可由任何異常?」

    玲瓏一愣,而後仔細的想了想,這才跟著搖搖頭:「並沒任何異常,而這個時辰,太子一般是在寢宮裡休息的。」

    李時裕聽著玲瓏的話,而後就立刻朝著傲風的寢宮走去,容九急忙跟了上去,又低頭看了一眼玲瓏,玲瓏回過神,這才匆匆跟著走進了寢宮。

    李時裕在寢宮內,微瞇起眼仔細的看了一圈,而後,李時裕走到了一扇窗戶邊,那窗戶是被打開的,上面還有清晰的腳印在。

    是傲風的腳印。

    玲瓏也注意到了,錯愕了一下。

    她和容九面面相覷,誰都沒敢說話,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傲風並不是出事,而是自己離開東宮的。

    傲風在宮內多年,對宮內的地形極為的清楚,要是真的刻意再宮內躲起來,一時半會還真的難找到人。

    而接到消息的穆戰驍和龍邵雲也已經匆匆趕來,看見這樣的畫面,兩人也跟著楞了一下,他們彼此面面相覷,到嘴邊的話,又顯得欲言又止起來。

    而李時裕在窗邊站著,負手而立,一言不發。

    「皇上。」很久,是穆戰驍打破了沉默。

    李時裕和穆戰驍多年的好友,就算現在身份改變,李時裕還是一眼就能看出穆戰驍的心思。

    他轉身看了過來:「你是不是也覺得朕對太子的壓力太多了,所以太子受不了,才會做出這種離開東宮,私下出門的事情?」

    這件事,李時裕冷靜下來,再看見窗台邊的腳印,就很清楚的知道,這是傲風自己做的。傲風是一個極為聰明冷靜的孩子,能從這裡離開,就勢必會回來,而這樣的事情,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只是不湊巧,今天李時裕出現在這裡,才把傲風逮了一個正著。

    傲風離開皇宮是不可能的,這四面都是守衛,傲風的能力不足以不被人發現,而離開皇宮,所以傲風就只能是在這帝宮之中,但是這帝宮之中什麼地方可以讓傲風如此眷戀。

    反倒是穆戰驍被李時裕問的安靜了下,而後才從容開口:「臣認為,殿下就是只是一個孩子,皇上對殿下的期許殿下應該也很明白,只是適當的放慢腳步,殿下應該更容易接受。」

    穆戰驍說的委婉,龍邵雲雖然沒說話,但是龍邵雲是贊同穆戰驍的說辭。

    李時裕給傲風的壓力太大了。

    傲風叛逆,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穆瀾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看見這樣的畫面的。

    而李時裕負手而立,並沒多說什麼,就始終這麼安靜的站著,看著窗台上的鞋印,很久都沒說一句話。

    一直到李時裕轉身,而後才吩咐容九:「找個影衛跟著傲風,看看傲風每日都去了哪裡。」

    「是。」容九應聲。

    大家的心口也跟著鬆了下來,起碼這證明傲風不可能出事,不然的話,李時裕不會如此淡定。

    李時裕拂袖:「都起來吧。」

    東宮的奴才這才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

    「朕來這裡的事,不准告訴太子。」李時裕冷聲命令,「今天的事,也不准有人對外宣揚,太子的一舉一動你們不需要干涉,也不需要盯著,之前怎麼做就怎麼做,聽見沒有。」

    奴才們齊聲應著。

    而後,李時裕才從容不迫的帶著人離開了東宮,東宮內的氣氛說不上壞,但是也絕對稱不上好。

    玲瓏鬆了口氣,起碼知道傲風沒事。

    但是李時裕的話,讓玲瓏的心跟著懸了起來,她也是李時裕調教出來來的影衛,自然明白李時裕話裡的意思。

    現在不計較,不代表秋後不算賬。

    李時裕是要堵一個正著,再一起和傲風算總賬。

    玲瓏倒是想提醒傲風,但是礙於李時裕的命令,玲瓏卻不敢,最終玲瓏無聲的嘆息。

    而在李時裕走後沒多久,傲風倒是悄然無聲的從寢宮內出來了,就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更是渾然不知之前發生了何事。

    東宮內葉靜悄悄的。

    ……

    而這段時間,傲風出門的過於頻繁,所以傲風自己心終有數,接下來的幾天倒是收斂了不少,玲瓏也鬆了口氣。

    平日對傲風不怎麼待見的李時裕,這幾日卻頻繁在傲風從太傅那離開的時候,傳召傲風到御龍殿。

    傲風是去了,但是看著李時裕的時候,眉眼裡的不羈卻越發顯得明顯起來。好似在面對李時裕的時候,傲風和李時裕之間的感情也跟著越來越淡漠了。

    說不出的感覺。

    就只是有一些無形的距離。

    怎麼都拉不進了。

    不知道這樣的距離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兒臣參見父皇。」傲風悶悶開口。

    李時裕很淡的看了一眼:「最近太傅教你什麼了?」

    傲風也回答了,李時裕順著太傅的問題,倒是又順嘴問了幾句傲風,傲風聽著李時裕的話,不免佩服許蓁蓁,因為這些問題,許蓁蓁都提前和自己說了,就好似許蓁蓁可以猜得出李時裕的每一個想法。

    這些問題,就算是太傅也不見得知道。

    所以在李時裕問的時候,傲風回答的自然,也是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

    這回答,讓李時裕的眉頭擰了起來,看著傲風:「這些是太傅教你的?」

    這樣的回答裡,太讓李時裕覺得熟悉,只有記憶中的穆瀾,才可以給出這麼條理清晰的回答,而回答的方式和習慣,也是穆瀾所慣用的,絕對不是太傅會的,。

    傲風被李時裕這麼冷不丁的問了聲,哼了下:「是兒臣自己想的。」

    李時裕微瞇起眼,看著傲風,他表面不動聲色,但是傲風說的話,李時裕很清楚,自己根本不信。

    但是在傲風面前,李時裕並沒戳穿什麼,而是轉換了話題,又隨手問了傲風幾個問題。

    這下,傲風被問的一愣一愣的,和之前的流利比起來,現在的傲風就顯得尷尬無比,還真的是被李時裕問住了,明明是差不多的問題,可是現在面對李時裕的時候,就顯得無比的侷促。

    完全不知道從哪裡下口。

    李時裕輕哼了聲:「不是你自己會的嗎?為什麼現在這個問題你就不會了?」

    「兒臣……兒臣……」傲風難得結結巴巴的,是被李時裕懟的,最終傲風就只能扁嘴不吭聲,「剛好不會而已。」

    只不過最後傲風還要給自己找一個合情合理的藉口。

    李時裕的眸光低斂而下,看著傲風,有些居高臨下的。但是更多的是揣測的意思,傲風被看的惶恐不安,最終就只能這麼被動的站著,完全摸不透李時裕的想法。

    有些膽戰心驚的。

    「這些不是太傅教你的,是誰教你的?」李時裕問的直接,那口氣也跟著凌厲了起來。

    「是我自己會的。」傲風怎麼都沒出賣穆瀾。

    因為傲風很清楚,要是出賣穆瀾的話,穆瀾這樣的奴才,在宮內直接就被砍頭了,那他是真的見不到穆瀾了。

    而這個宮內,對自己好的人有,但是真的能懂自己的人卻只有穆瀾一個。

    玲瓏他們是真的對自己好,但是卻永遠不會像穆瀾這樣帶自己去撲蝴蝶,和自己說各種各樣的野史和和民間好玩的事情。

    穆瀾在傲風的心裡,就像一個學識淵博的人,不僅能用淺顯易懂的語言和自己說這些枯澀難懂的事情,還會變化各種花樣,就連做的飯菜看起來雖然普通,可是吃起來卻覺得美味無比。

    傲風珍惜這樣的人。

    而這話,李時裕擺明了不信,但是看著傲風的時候,那眸光沉了沉,很自然的把之前的懷疑都給斂了下去。

    在傲風面前,李時裕就好似一個尋常一樣,對傲風說的話並沒放在心上。

    傲風是一個極為會察言觀色的人,自然也注意到李時裕好像不再計較這件事了,他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但是李時裕也沒讓自己走的意思,這讓傲風覺得有些奇怪。

    若是以前,李時裕很少過問自己的事情,就算過問,也就是問完功課,沒一會就會讓傲風走了,絕對不會在御龍殿停留。

    所以這是要傲風留下來用膳的意思?

    不過傲風也沒蠢到真的當面去問李時裕。

    而果不其然,就如同傲風的猜測,李時裕把傲風留下來用膳了,傲風的表情有些呆愣,那是被嚇的,更多的是驚奇,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總覺得超出了自己的認知範圍。

    李時裕竟然主動留自己用膳。傲風有些小激動,看著李時裕,大眼眨了眨,還是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被李時裕留下來了。

    「父皇,您是要兒臣留下來用膳嗎?」傲風小心的問了一句。

    李時裕是被傲風問笑了:「不想留下來?」

    「沒有沒有。」傲風的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兒臣自然是願意的。」

    雖然也是有點小不情願。

    他有幾天沒去穆瀾那了,是真的想穆瀾了,這些日子來,在東宮,御膳房送過來的東西,傲風就沒一個喜歡的,反而喜歡起了穆瀾簡單的手藝,那些東西才讓傲風覺得癡迷不已。

    想到這些,傲風又跟著扁扁嘴,尋思著明天要去找穆瀾,和穆瀾解釋一下這幾天為什麼沒過去,還是有些怕穆瀾擔心自己了。

    這樣的小表情,李時裕看的真切,不過沒戳穿傲風。

    傲風是他的兒子,李時裕怎麼可能看不明白傲風的一舉一動,傲風最近不對勁,但是傲風不肯說,李時裕也不會用強硬的手段。

    他很清楚,傲風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孩子。

    而傲風的嘴巴就和蚌殼一樣緊,想從傲風的嘴裡套出來,很難。只能循序漸進。

    但是李時裕可以肯定的是,傲風這段時間的異常,只是李時裕也沒表達出來。

    很快,程得柱已經通知御膳房上了午膳,李時裕和傲風入座,宮內倒是沒了其他的人,就只有父子兩人,這也是這麼長時間來,父子兩人第一次在一起用膳,這消息自然也很快從宮內傳了出去。

    這宮內的人,也更是摸不清李時裕對傲風的態度了。

    不得寵的太子,就因為是皇后的孩子,是李時裕最愛的人給生的,所以佔據東宮的位置,但是卻一直被冷落。這是宮內的人對傲風最直接的理解,但是現在這行為,是不是意味著傲風又要重新回到權利中心了?

    只不過,這件事,也無人敢開口多言什麼。

    而這頓飯,吃的不好也不壞的。

    傲風從來不曾和李時裕這麼吃過飯,一本正經的,很是體統,早就少了平日的機靈勁,中規中矩的。

    李時裕並不怎麼說話。

    一直到傲風忍不住開口:「父皇,御廚是換人了嗎?」

    李時裕看向了傲風:「為何會忽然這麼問?」

    「感覺不一樣了。」傲風擰眉給了一個答案。

    這個感覺好像是穆瀾給自己做的那些飯菜,一模一樣的味道,極為的熟悉,和自己在東宮吃到的完全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李時裕安靜了下,問的直接。

    傲風想了想:「很多地方都不一樣,味道也不一樣,這個擺盤雖然沒那麼精緻,但是很好看啊。」

    反正唯獨不說和自己吃過的相似。

    「不喜歡嗎?」李時裕又問。

    「那不會。」傲風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兒臣覺得很好,比御膳房給兒臣送來的好多了。」

    「你喜歡?」李時裕看向了傲風。

    傲風被李時裕這麼一問又有些小彆扭了,但是最終還是實話實說:「喜歡。」

    太像穆瀾的味道了。

    傲風不知道為什麼,就想隨時隨地見到穆瀾,就算見不到穆瀾,吃穆瀾準備好的東西,也是讓傲風覺得極為歡喜的一件事。

    縱然傲風不知道這是不是。

    可能是因為相似,傲風也願意接受吧。

    李時裕卻因為傲風的話,忽然低頭笑了笑,好似心情一下子變得愉悅了起來,這樣的李時裕是傲風所沒見過的。

    起碼在傲風面前的李時裕都顯得嚴肅無比,從來不曾這麼笑過,這樣的笑甚至還直到心底,讓人愉悅不已。

    傲風有些小心翼翼的:「父皇,您心情很好嗎?」

    「還不錯。」李時裕淡淡開口。

    傲風噢了一聲,然後又不吭聲了,低頭吭哧吭哧的吃著自己碗裏的東西,一直到午膳用完。

    李時裕才開口說道:「如果你喜歡的話,那麼朕讓御膳房的人,每天給你送。」

    傲風嗯了聲。

    而後傲風見李時裕也沒多留自己的意思,很快的站起身:「兒臣謝父皇的午膳,如果父皇無事交代兒臣,那兒臣先行告退。」

    「去吧。」李時裕仍然是淡淡的,先前一閃而過的笑意早就已經看不見蹤影了。

    不過卻絲毫不影響傲風的好心情。

    傲風沒一會就蹦蹦跳跳離開了。

    他尋思著,明兒要去找穆瀾了,好像很久很久沒見到穆瀾了。

    而御龍殿內,因為傲風的離開,李時裕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讓人揣測不到李時裕現在的情緒。

    「找人跟著太子。」李時裕冷淡開口。

    容九應聲:「是,屬下已經安排影衛跟著了。但是前段時間,小太子沒離開過東宮。」

    「有事第一時間和朕匯報。」李時裕嗯了聲,吩咐道。

    容九領命而去。

    ……

    顯然,李時裕等人太忽略了傲風的聰明伶俐,傲風從小就在一個極為敏感的環境裡長大的,怎麼會分不清這個環境是否安全,就好比現在,傲風出門就已經明顯的感覺的到有人跟著自己。

    那是李時裕身邊的影衛,而不是普通的奴才。

    傲風的大眼滴溜溜的轉了一圈。

    他雖然找不到這些影衛的方向,但是卻可以感覺的出來,這樣天生的敏銳不知道是遺傳了誰,那是一種直覺,直覺的可以分辨的出這些人的位置,讓傲風可以第一時間做好判斷。

    估計是自己出門被懷疑。

    傲風冷哼一聲,懷疑又如何?

    懷疑難道就能找到他嗎?笑話!

    傲風低斂下眉眼,藏起了心思,很快就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傲風的腳步一動,身後的影衛也跟著動了起來,傲風對於宮內是極為熟悉的,這些影衛也是極為熟悉的,但是和傲風比起來,這些影衛就少了優勢。

    不如傲風的個子小,哪裡都能鑽的過去。

    很快,傲風把影衛帶入了小花園裡。

    也只是瞬間,傲風就已經從小花園的小洞鑽了過去,麻利的從這些影衛面前消失了,等影衛回過神,傲風早就不見了蹤影,影衛的臉色蒼白,面面相覷,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被一個小孩給耍的團團轉。

    但是偌大的皇宮,一旦把人跟丟,想再找人就很難了。

    而顯然傲風也沒讓他們找的意思。

    這下,影衛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是卻拿傲風一點辦法都沒有。

    傲風擺脫了影衛,這才大搖大擺的去了穆瀾那。

    ……

    接下來的幾日都是如此。

    但是傲風漸漸的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因為穆瀾的精神明顯不太好,只是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穆瀾是強打起精神的,一點都不想分心。

    只是這樣的強打精神,損耗的還是穆瀾的身體,幾乎是要在瞬間把穆瀾逼到極限,讓穆瀾無路可走了。

    因為御龍殿下來的聖旨,現在除了李時裕的膳食,就連東宮的膳食都要穆瀾負責,東宮住的是傲風,穆瀾自然是願意的,所以想也沒想想的答應了下來。

    可是要知道,面對一個宮所要的膳食,就足夠把穆瀾累的夠嗆了,要做的準備很多,更不用說現在是要面對兩個宮的膳食,而傲風的年紀和李時裕不一樣,準備的東西自然也不一樣。

    這就導致穆瀾原本就潰敗的身體,在面對這樣的折磨裡,越發顯得痛苦起來,體力一日不如一日,臉色也跟著越發的蒼白。

    之前的奇珍異草好不容易延續下來的命,好似在下一瞬都會交代出去。

    這樣的疲憊不堪,穆瀾卻隱藏的很好,只是讓御膳房加派了人手,但是就算加派,大部分的活還是穆瀾親力親為的。

    以至於現在傲風出現的時候,穆瀾有些精神不濟。

    從御膳房出來,若是能好好休息,也能緩過神來,偏偏穆瀾卻不能休息,還要繼續陪著傲風。

    傲風是個孩子,體力和精力永遠都是用之不盡的。

    幾日下來,穆瀾已經是無法承受了。

    「蓁蓁,你怎麼了?」傲風敏感的發現了。

    他再抬頭的時候,就看見穆瀾的臉色發白,嚇的了傲風好大一跳,想也不想的,傲風走了過去,胖胖的小手放在了穆瀾的額頭上,在這樣的動作裡,傲風的臉色更是驟變。

    因為穆瀾的額頭好燙,燙的嚇人,就好像是被浸入了滾燙的開水裡一樣。

    「蓁蓁,你額頭好燙。」傲風快速的說著,「不行,我要給你找御醫去。」

    「不用。」穆瀾抓住了傲風,「奴婢休息一下就好了,殿下不用去,找了御醫不就被人發現了嗎?」

    何況,這是穆瀾的老毛病了,要說御醫,穆瀾的醫術難道不比這些御醫來的高明,自己都沒辦法救自己的時候,更何況這些御醫。

    所以,沒必要的。

    「蓁蓁。」傲風見狀,更是緊張了起來。

    穆瀾倒是笑著,在安撫傲風:「奴婢休息一下就好。」

    傲風還是很緊張,看著穆瀾,大眼睛直盯著,生怕再出現任何的意外。這樣的傲風讓穆瀾覺得欣慰無比,她低頭輕笑出聲,很是溫柔的撫摸著傲風柔軟的髮絲。

    「奴婢沒事,真的。」穆瀾笑。

    「真的?」傲風就這樣看向了穆瀾。

    穆瀾給了肯定的答案,傲風這才放心了,但是傲風忽然想起什麼又問著:「我想知道,東宮最近的膳食是不是你送來的?」

    傲風的大眼忽閃忽閃的,帶著一絲的期待,看著穆瀾。

    穆瀾嗯了聲,沒否認。

    傲風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我就說一定是你。我在父皇那吃到了,就覺得像你做的,父皇也讓御膳房給我送來了。」

    「殿下和皇上一起用膳了?」穆瀾挑眉,倒是問的直接。

    傲風點點頭,倒是有些小得意:「是,和我一起用膳了。」

    穆瀾見傲風開心,她也開心不已,在宮內,並不是沒聽過傲風和李時裕之間的事,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傲風和李時裕一起用膳,顯然這父子的關心也不是其他人傳的那樣。

    李時裕起碼不會對傲風不聞不問的。

    穆瀾的心口跟著放軟了下來。

    而傲風就在穆瀾的邊上,認真的吃著穆瀾準備好的小點,一臉的滿足,不時的把自己不懂的地方拿去詢問穆瀾。

    穆瀾認真的和傲風講解了。

    就算是身體不舒服,穆瀾也在堅持,就只是因為眼前的人是傲風。

    一直到傲風內急,這才匆匆忙忙跑去上廁所,穆瀾才能緩一口氣,之前忍著的不舒服,好像一瞬間跟著爆發了出來。

    她的咳嗽變得明顯了起來,穆瀾拿著帕子,捂著自己的嘴,但是好像不管怎麼樣都阻止不了了,腥甜的氣息直接湧入了口腔,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在帕子上,整個帕子都被浸潤了。

    這樣的情況,以前不曾發生過,太兇猛也太急促了。

    穆瀾很清楚,最近的積勞成疾並不是主要原因,還是因為自己身體的逐漸潰敗,穆瀾無聲的嘆息,看著浸紅的帕子,不知道自己的性命什麼時候要交代出去。

    她只不過是想多陪著他們父子一段時間。

    人是不是不能有貪戀,一旦其了貪戀,就會適得其反呢?

    穆瀾安靜了下,沒說話,整打算站起身把這個帕子處理好,再把地面的血跡處理好,之前去內急的傲風卻忽然竄了出來。

    他的表情慌張無比,緊緊的抱住了穆瀾:「蓁蓁,你怎麼了,你都這麼嚴重了為什麼還不讓御醫來看看,我不要你出事,我不要我不要。」

    傲風是個孩子,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任何情緒都會最直接的表達在穆瀾的面前。

    那胖胖的小手緊緊的摟著穆瀾,好像自己放手的下一秒,穆瀾就會從自己面前消失不見了。

    這樣的事情,是傲風所不能接受的。

    他的頭搖的像撥浪鼓,險些哭出聲了:「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對於傲風而言,那麼多的出血,在傲風看來,就是穆瀾要死了,所以那種恐慌顯而易見,而在這個宮中,真正對自己好的人,就只有穆瀾了,如果穆瀾也走了——

    傲風根本不願意接受。

    他更不想承認的是,在穆瀾的身上,他找到了娘親的感覺,熟悉而溫柔,而且這個穆瀾還博學,還可以很好的順好李時裕的龍鱗,因為穆瀾的出現,好像和李時裕之間的關係也親近了不少。

    說不出為什麼,這些日子的李時裕也特別喜歡來找傲風,安靜的聽著傲風嘴裡對於各種問題的見解。

    而這些事,是以前所不會發生的。

    傲風雖然年紀小,但是卻很明白,這是因為李時裕想聽的是穆瀾告訴自己的這些內容。

    想到這些,傲風的情緒更崩潰了。

    「我不要你出事。」傲風的手也跟著抱緊了一圈。

    穆瀾被勒的有些難受,無奈的開口:「殿下,奴婢很好,不用替奴婢擔心,這是奴婢的老毛病了,不會有事的。倒是殿下這麼勒著奴婢,奴婢就呼吸不上來了。」

    穆瀾低頭看著傲風,眉眼裡盡是寵溺。

    傲風嚇了一跳,這才不好意思的把手收了回來,別別扭扭的:「知道啦。」

    穆瀾又笑。

    傲風想了想,忽然開口:「蓁蓁,我讓父皇把你調到東宮好不好?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每天看見你啦。」

    穆瀾一愣,倒是沒想到這些。

    但是很快,穆瀾安靜了下來,倒是安撫了下傲風:「殿下,不用這麼做,要是奴婢去了東宮,那就有東宮的事要做,就不能像御膳房這樣了。奴婢就只適合在御膳房內。」

    傲風想了想:「也是,東宮的事那麼多,我可以每天來找你的,也是一樣的。」

    穆瀾嗯了聲。

    傲風快速的把東西吃完,這次倒是沒吵著穆瀾,也是被嚇到了,再看見之前的情況,也自然不敢放肆。

    他沒在穆瀾這裡多待,倒是仔仔細細的交代穆瀾:「蓁蓁,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太操勞了,有人欺負你,你就和我說,我肯定收拾他。」

    「好。」穆瀾笑。

    「那我先走啦?」傲風還是有些依依不捨的。

    穆瀾嗯了聲。

    「我明天再來找你。」傲風雖然這麼說,但是並沒鬆開穆瀾,那大眼紮巴扎巴的,忽然脫口而出,「蓁蓁,我能叫你娘嗎?」

    穆瀾聽見這話,有些呆愣,沒想到自己從傲風的嘴裡聽出這樣的話。

    傲風扁扁嘴,小腦袋低了下來:「我從小沒娘親呢,我娘親很早就過世了。他們都說娘親是一個很好的人,但是我對娘親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只有奶娘有印象了。我也想要娘親呢。」

    傲風的聲音有些委屈:「父皇后宮的那些嬪妃,每個人都想當我母妃,但是每個人都是不懷好意的,他們只想藉著我上位。發現父皇其實並沒那麼寵愛我後,這些人的態度就變了。我不喜歡他們。」

    傲風在和穆瀾說著自己委屈的地方,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起來。

    穆瀾看見這樣的傲風,自然是心疼不已。

    她也有些難受。

    「蓁蓁,我也很想要個娘親的,可以帶著我習字,陪我用膳,陪我玩耍,而不是現在這樣,睜眼看見的都是奴才們,雖然她們對我很好,也都是母妃以前身邊的人,但是終究不能取代母妃呢。」

    傲風絮絮叨叨說了一長串,那委屈勁更明顯了:「我就只想要一個娘親呢。」

    這話,讓穆瀾想拒絕,都不知道從何拒絕,最終就只能這麼被動的看著傲風。

    她的身份,豈能讓傲風叫自己一聲娘親,傲風要叫了自己娘親,要牽連多少無辜的人。穆瀾不是不清楚,這件事一個不小心,就會人頭落地的事情。

    而傲風對於娘親的渴望,卻讓穆瀾無比的愧疚。

    是她不能讓傲風有一個娘親,是她把傲風陷入了這樣的囧地,所以傲風的問題,讓穆瀾尷尬的不能再尷尬了,最終就只能被動的看向了傲風。

    傲風也好似在穆瀾的眼中讀到了鬆動和猶豫。

    傲風安靜了下,但是小手還是這麼牽著穆瀾,一下都沒鬆開的意思,眼中的期待也跟著越發的明顯起來。

    「蓁蓁,可以嗎?」傲風小心的開口,那眼神可憐巴巴的,「我就叫你娘親,就只有我們的時候,好不好。」

    那眼神委屈的就好似要哭出聲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穆瀾根本無法拒絕傲風,那心口泛軟的感覺也跟著明顯了起來,最終,穆瀾安靜的看著傲風。

    「好。」穆瀾答應了,她半蹲了下來,「但是只能殿下和我的時候,別的時候,絕對不允許這樣,可以嗎?」

    「好。」傲風開心的要跳起來了。

    那小手緊緊的摟著穆瀾,穆瀾的手在空中懸浮了片刻,再卡著懷中的小傢伙,眼眶不僅酸脹的發熱起來,最終,穆瀾無聲的嘆息,很輕的把傲風擁入了懷中。

    母子倆抱了一陣,而後穆瀾才鬆開傲風:「殿下,您先回去,出來太久了,奴才們要著急了。」

    「好。」傲風在穆瀾面前顯得乖巧的多,用力的點點頭,「娘,那你要注意休息,不要再累到自己,東宮的膳食就讓御膳房別的人來做,不用你來了,不然的話,你吃不消的,我反正每天都可以過來一樣可以吃的到的。」

    傲風負手站在穆瀾面前,字裡行間都是對穆瀾的交代。

    穆瀾的心口一軟,看著傲風,淡淡的笑著:「沒關係,做一頓飯和兩頓飯是一樣的,不用擔心。」

    她不自覺的揉了揉傲風柔軟的髮絲:「再說殿下到奴婢這也就只是吃點小點,和正兒八經的用膳還是不一樣的,只要是給殿下做的,那就不會累。」

    再累也會在這樣的動力裡,徹底的幻化乾淨,一切都變得心甘情願起來。

    這也是支撐穆瀾做下的動力,好不容易見到傲風,穆瀾怎麼都不願意放棄,只要是能給傲風做的,就算是再輕微的事情,穆瀾也會甘之如飴。

    而傲風見穆瀾這麼說,乖巧的點點頭,又仔細的交代了一些:「那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點好東西。」

    穆瀾笑,還沒來得及拒絕,傲風已經一溜煙就不見了。

    穆瀾站在原地,微微搖搖頭,但是心口卻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滿足。

    而接下來的幾日,都是如此。

    ……

    在入夜的時候,穆戰驍來了,慣性的帶來那些奇珍藥材,順便看望穆瀾。

    穆戰驍和穆瀾這些年的關係極為的親密,所以一眼見到穆瀾,穆戰驍就可以感覺的出穆瀾的愉悅,和之前的壓抑截然不同。

    這讓穆戰驍挑眉:「你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錯。」

    穆瀾嗯了聲:「是很不錯。」

    「為何開心?可以一下嗎?」穆戰驍其實也就只是隨口問問。

    穆瀾這些年來,應該說是壓抑的,進入皇宮其實在穆戰驍看來,更不一定是好事,有時候在宮外,時間久了反倒是可以斷了對李時裕和傲風的想法,因為不可能,就不會多想。

    而現在進入宮內,這樣的想法就會不斷的膨脹,總覺得更近了,也總覺的更有期待了。

    所以最初的時候,穆戰驍看見穆瀾,她的眉眼總是被淡淡的陰鬱所環繞住的。而現在,卻是極為明艷的笑容。

    雖然不再是穆瀾先前的容顏,但是這樣的笑容卻也足夠讓人挪不開眼。

    穆瀾安靜了下,才把這段時間傲風來這裡的事情細細說來。

    穆戰驍一愣,是完全沒想到這樣的事情,好半天他才回過神:「太子殿下這是……」

    「第一次遇見傲風,大概是意外。他應該是自己走錯了。再後來,傲風是經常來找我,最初我也出乎了預料,到現在就變成了歡喜和期待。」穆瀾軟軟的笑著,提到傲風的時候,眉眼裡的喜悅是怎麼都擋不住的。

    穆戰驍點點頭:「你們這是母子緣分,怎麼都拆不散的。你看,傲風都能來找你,那麼皇上早晚也可以覺察的到的。」

    穆戰驍倒是想的直接。

    穆瀾低斂下眉眼,安靜了下,並沒對李時裕的問題多說什麼。

    孩子的心思是純淨的,而李時裕現在的心思已經深不可測,她摸不透,但是現在的情況對於穆瀾而言,也並沒什麼不好的。

    所有的一切,都這能走一步看一步。

    「穆瀾,皇上的心裡從來都有你的位置,所以我覺得你們之間還是有緣分的,你和傲風既然可以相處的如此之好,我找個機會把你弄到東宮去,這樣,你見到皇上的概率就多了。」穆戰驍是在替穆瀾想。

    穆瀾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穆戰驍的臉色變了變。

    穆瀾看向穆戰驍:「怎麼了?」

    「我都忘了說。」穆戰驍的口氣有些嚴肅,「皇上讓影衛跟著傲風,大概是知道傲風最近頻繁離開東宮的事情。」

    穆瀾的臉色變了變。

    「但是你不用擔心,傲風一直都很聰明,所以影衛跟著傲風並沒討到任何好處。我是怕久了出現麻煩。」穆戰驍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如果讓宮內的人知道,傲風一直是在你這,鬧大了,怕有心的人拿你開刀。畢竟傲風在宮內,很多人還是虎視眈眈的。」

    特別是後宮的那些嬪妃,表現看起來純良無比,但是內心卻一個比一個來的陰沉,不然的話,在這深宮,怎麼可能存活下去。

    而李時裕對於後宮的鬥爭從來都不聞不問,在李時裕看來,勝者為王,再說,那些嬪妃也都不是李時裕的心頭好,更不是穆瀾,死了活了對於李時裕而言並沒多大的意義。

    她們的存在,對於李時裕而言,也不過就是義務和責任。

    但是這些人一旦知道傲風頻繁出現在一個御膳房的奴才這裡,現在穆瀾的地位和情況,她們想處理穆瀾就易如反掌了。

    穆戰驍又豈能不擔心。

    穆瀾聽著穆戰驍的話,低低的笑出聲:「我雖然身體破敗,容顏不在,但是她們想動我,也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所以二哥不用擔心,我會看著辦。而且傲風這麼聰明,不可能被人發現的。」

    這是穆瀾的篤定。

    而之前說的話也只是穆戰驍的假設。

    穆戰驍點點頭:「好。總而言之,靜觀其變,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第一時間告訴我,我來處理。」

    「好。」穆瀾點點頭。

    穆戰驍陪著穆瀾聊了會天,也沒吵著穆瀾休息,穆瀾最近的身體情況,穆戰驍也是清楚的,擔心卻又無可奈何。

    在穆戰驍離開的時候,他看向了穆瀾:「穆瀾,如果有朝一日皇上……」

    「二哥,沒有如果。」穆瀾應得直接,「我現在這樣的模樣,不存在任何如果了,一切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穆戰驍不再多言,「你多保重。我先走了。」

    「二哥慢走。」穆瀾也沒遠送。

    而深宮內,仍然是靜悄悄的,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

    ——

    又幾日。

    影衛惶恐的跪在李時裕的面前:「皇上責罰,是奴才們無能,才被殿下一次次的甩掉。」

    影衛們是從來沒想到,他們被李時裕命令跟著傲風,結果卻次次被傲風甩掉,等回過神的時候,傲風早就看不見了,最終就只能在原地等著傲風。

    傲風消失其實也就約莫一個多時辰,然後就會大搖大擺的出現,擺明就是在嘲諷影衛。

    所以影衛根本無法和李時裕交代,傲風去了哪裡,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傲風並沒離開皇宮。

    李時裕的眉頭擰了起來:「一群廢物。能被太子耍的團團轉。」

    影衛更是不敢吭聲。

    但是傲風是李時裕的親生兒子,李時裕對傲風自然是了解甚多,這下,李時裕沒再多言,快的朝著御龍殿外走去。

    容九立刻就跟了上去。

    「不用跟著。」李時裕命令。

    容九一愣,點點頭倒是停了下來,他或多或少猜得出李時裕的想法,在影衛拿太子殿下沒辦法的時候,李時裕就打算親自出手。

    而現在太子殿下想從李時裕的手裡逃掉,那就是難如登天的事情了。

    李時裕走了幾步,忽然轉身:「讓影衛和平日一樣跟著。」

    「是。」容九轉身就去吩咐。

    這樣不會讓傲風起疑,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傲風根本不可能從李時裕的手中逃脫,但是到目前,誰都想不到,宮內什麼地方可以讓傲風這麼稀罕,每日都去。

    又什麼地方,可以讓傲風刻意的甩掉這些影衛,不想讓人知道。

    所以傲風是去見什麼人了嗎?

    容九安靜了下,也不敢多言,站在原地,恭送李時裕離開。

    ……

    傲風如同往常一般,甩掉了影衛,絲毫沒注意到李時裕卻一直在跟著自己,甩掉影衛後,傲風衝著宮牆扮了一個鬼臉,這才歡快的朝著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李時裕不著痕跡的跟著傲風,眉頭擰了起來。

    那個方向只有御膳房。

    傲風去御膳房是為了什麼?

    就算傲風想吃什麼,只要一聲令下,御膳房的人自然會準備好,又何須傲風親自過去,是有什麼傲風非見不可的人嗎?

    這樣的想法讓李時裕眉頭擰的更緊了。

    他的步伐無聲無息的跟著傲風。

    在這樣的情況下,傲風是不可能發現李時裕,再說,傲風也不會想到李時裕竟然會跟著自己,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所以傲風在甩開影衛後,就完全沒了戒心。

    越是接近御膳房,傲風就越顯得興奮不已,李時裕也一路跟著,這才發現傲風去御膳房後面的屋子,那裡極少會有人去,就算御膳房的人也少去,這個地方堆放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無用的雜物,還有一些空置的房子。

    在李時裕莫名的時候,傲風卻已經衝了過去,大喊著:「娘親娘親,我來了。」

    這稱呼讓李時裕驚愕了一下。

    這樣的傲風都讓李時裕覺得意外。

    是從來不曾見過的歡欣雀躍,而傲風竟然對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人叫娘親。

    這讓李時裕的眉頭徹底的擰了起來,臉色也跟著陰沉了下來。

    大周的人豈能不知道傲風的身份,能哄著傲風叫自己娘親的,在李時裕看來必然就不是簡單的角色,要知道這麼多年來,傲風也不是一個容易親近的孩子,如果容易的話,傲風在這些嬪妃裡早就找到了可以叫母妃的人。

    只要傲風願意,李時裕可以寵著這個妃子。

    但是偏偏,傲風從來就沒沒願意過。

    但是現在,他卻在傲風的嘴裡,真真切切的聽見了這樣的稱呼,而還是在這樣的地方,這種地方,肯定不是達官貴人會來的,就只可能是宮內的奴才。

    若真的是宮內的奴才,那麼這個奴才才是深不可測。

    李時裕的眼神微沉,腳下的步伐沒停下,無聲無息的跟著傲風走到了小院外,隱匿在大樹下,尋常人想發現李時裕太難了。

    李時裕並沒在樹下站多久,就看見屋內走出一個女子,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容顏,聲音也顯得格外難聽:「殿下,你來了。」

    在她抬眼的瞬間,李時裕一時半會沒想起這個人是誰,後來,他才回過神來,這是頂替了御廚,有著和穆瀾一樣手藝的奴才,他還曾經懷疑過,親自來御膳房見過人,結果卻不是穆瀾。

    但是現在——

    李時裕的眼神更沉了。

    ……

    而穆瀾聽見傲風的聲音,也已經很快從小院內走了出來,但是和尋常人比起來,穆瀾的速度幾乎可以稱的上遲緩了。

    傲風卻不急不躁的,臉上一本奔跑,出現了薄汗,字裡行間裡卻帶著驕傲:「哼,我今日把那些奴才們又甩掉了,還想跟著我,做夢呢。」

    穆瀾低低的笑出聲:「殿下,你這樣的話,他們回去很難和皇上交代的。」

    「那我不管。阻止我見娘,那就是不對的。何況,他們真知道了,肯定要和父皇說,和父皇說了那我就見不到娘了,甚至還可能給娘造成麻煩呢。」傲風倒是分得很清。

    穆瀾眉眼裡的笑意變得更為明顯起來。

    她低頭看著傲風溫柔的揉了揉他的髮絲,好像成了習慣性的動作:「殿下,你先把你不懂的地方找出來,奴婢給您……」

    「不准自稱奴婢!也不准用敬語!」傲風氣吼吼的。

    「好。我給你去拿小點,先前剛弄好的,等下再回來給你解答這些問題好不好?」穆瀾又跟著輕笑。

    「好。」傲風應聲。

    他倒是認認真真把自己不懂的都已經記錄在本子上了,而穆瀾轉身去了小廚房拿了準備好的點心,這個小廚房平日都是穆瀾在用,御膳房的人不會來這裡。

    沒一會,穆瀾就在傲風的邊上坐了下來。

    傲風吃著小點,穆瀾認真的和傲風講解起他不懂的功課,傲風聽的很認真,不時的問一些問題。

    穆瀾都會如實的回答。

    不會有任何對傲風的不耐煩。

    不時的,還會給傲風擦去嘴角的食物殘留,眉眼裡看著傲風的時候,是不由言說的溫柔,就好似看著自己的孩子,怎麼都捨不得挪開一眼。

    傲風對穆瀾也極為的依賴,一口一個娘親,早就成了習慣,穆瀾聽著也已經是習慣了。

    但是這一幕落在李時裕的眼中,讓李時裕眉頭越擰越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這個奴才叫什麼?

    李時裕根本想不起這個奴才的名字,但是這個奴才的一言一行,和教導傲風的方式竟然李時裕想到了穆瀾,就如同剛吃到這個奴才做的飯菜時候一樣,那種感覺,就好像穆瀾在自己身邊。

    但李時裕很清楚,這人根本不是穆瀾。

    如果不是穆瀾的話,為什麼又能把一個人的眼神舉止學的惟妙惟肖,這讓李時裕想到了當年的穆知畫,那是被人剝了人皮以後,再被人模仿的入木三分的前朝公主。

    而前朝的餘孽卻一直還在,他們藏的隱蔽,不能一網打盡,如果這也是——

    李時裕的臉色驚變。

    因為這樣的人,在宮內太讓人覺得惶恐不安,甚至他不知道這個奴才和傲風在一起多久了,傲風在這裡用膳是否會出現意外。

    各種想法衝撞在一起,李時裕不再隱藏,而是直接走了出來,沉沉的朝著兩人走去。

    而認真和傲風解題的穆瀾,自然不會有所防備,加上現在的穆瀾身體虛弱,並沒武功,也不可能覺察的到什麼。

    更不用說傲風了,所有的心思都在功課上,要知道,這些功課是李時裕會詢問自己的,答不上來,李時裕不會給好臉色,答上了,李時裕會讓他在御膳房用膳。

    雖然表面傲風和李時裕關係惡劣,但是傲風還是希望可以陪著李時裕。

    那是對父親的一種渴望。

    「娘,你對父皇為什麼這麼了解啊?」傲風好奇的問著,「你教我的,都是父皇一定會問的,這些問題太傅都不一樣知道的呢。」

    「皇上的心思不難猜,只要稍微用點心就知道了。何況你是太子,除去太傅教你的事,皇上自然更會教你一些為君之道,現在聽起來深奧,以後就會明白了。這對你將來並沒任何壞處。」穆瀾解釋。

    傲風點點頭,似懂非懂的:「不過就算如此,我也不喜歡父皇。父皇對我不好。」

    「傲風,皇上最愛的人一定是你,不會對你不好的。」穆瀾嘆了口氣,是在緩解父子倆的緊繃,「你是皇上唯一的皇子,皇上怎麼會對你不好。只是皇上不善言辭,不太會把自己的情緒表達出來,或者說,皇上用的方式不對。但是相信我,皇上最關心你,也是最在意你的。」

    傲風哼了聲,然後才不情不願的開口:「好吧,你說是那就是了。」然後傲風轉移了話題,「娘,這個問題要怎麼解呢?」

    「我和你說……」

    穆瀾沙啞的聲音傳來,傲風聽的很認真的,兩人渾然不覺李時裕已經走到了兩人的面前。

    而兩人先前的對話,李時裕也聽的真真切切的,這個穆瀾,和自己想的又好似有些不太一樣。

    字裡行間裡,並沒任何挑撥離間,反倒是比任何一個人做的都好,那種感覺就是在試圖緩和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

    若是別人這麼和傲風說,傲風根本就是甩一張冷臉,然後走開。

    但是這話是穆瀾嘴裡說出來的,傲風就能接受了。

    李時裕的眼神裡,帶著是對穆瀾的探究,點時間,李時裕倒是也已經想起來了。

    這個奴才名叫許蓁蓁,是柳州知府的女兒,通過選秀入的宮,這樣的容顏自然不可能變成后宮高嬪妃,加上柳州知府的地位不夠,所以她只可能是一個宮女。

    但一個宮女卻偏偏做到了所有人做不到的事。

    但是李時裕卻很清楚,這些能進入宮中的人,必然是經過了嚴格的審核,這個審核都是李時裕的親信所為,不可能出現任何的差池。

    所以這是巧合還是別的原因?

    李時裕原本要邁出去的腳步卻忽然停住了,在原地繼續站著,而傲風在穆瀾這裡並沒待很長的時間,頭尾不過一個多時辰,就立刻站起身離開了。

    穆瀾倒是沒送傲風,傲風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一直到傲風不見了蹤影,李時裕才看向了穆瀾,也幾乎就在瞬間,穆瀾開始不斷的咳嗽,然後李時裕就注意穆瀾的帕子上出現的烏血,這個顏色的血跡,顯然就已經是病入膏肓很久了。

    這讓李時裕更是莫名。

    但是李時裕不動聲色,很快也轉身離開。

    ……

    李時裕回去後就自然的把傲風喚到了御龍殿裡,詢問了一些問題,傲風朗聲回答,那都是穆瀾教的,李時裕不動聲色,也留了傲風吃飯。

    這樣的光景過去了幾日。

    傲風去找穆瀾,李時裕也在,在樹後安靜的聽著。

    最初的時候,就只有李時裕一人,在第三天的時候,李時裕把容九帶上了,讓容九仔細的聽著。

    容九也是對穆瀾極為熟悉的人,在聽見這些話的時候,容九也震驚不已。他下意識的看向了李時裕。

    如不是這個容顏和聲音絕非是穆瀾,容九都覺得是穆瀾復活了。

    一個人可以易容的惟妙惟肖,但是一個人怎麼可能把人的精髓學到如此相似的地步,這個世間可以有相似的人,但是絕對不能連思維都如此的相似。

    這樣的想法裡,甚至讓人思細級恐。

    容九被動的看向了李時裕,李時裕不動聲色。

    而眼前的人仍然還在低頭和傲風說著功課,傲風聽的很認真。

    這幾天的觀察下來,穆瀾除去和傲風說功課,準備小點外,並沒任何過分的舉動,也不曾說過任何挑撥離間的話,而對於傲風的到來,穆瀾眼神的歡欣雀躍是顯而易見的。

    沉了沉,李時裕沒在樹後繼續待著,而是從容的走了出來。

    傲風正好從書本裏抬頭,看見李時裕的瞬間,傲風的臉色變得震驚不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誰。

    「傲風?」穆瀾一愣。

    然後穆瀾順著傲風的視線看了過去,注意到李時裕的時候,穆瀾也驚愕了,沒想到李時裕會出現在這裡。

    她還沒來得及詢問。

    傲風已經跪了下來:「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和在穆瀾這裡的活潑截然不同,這樣的傲風看起來就像一個成熟的小大人,面對宮中的這些禮儀體統,表現的沉穩淡定。

    倒是歷來聰慧的穆瀾,在這一刻卻始終是在片刻的愣怔之中。

    不僅僅是沒想到在這裡能遇見李時裕,更因為傲風在,讓穆瀾有了一種錯覺,他們不曾分開,若是不曾分開,穆瀾自然不需要向李時裕請安,這是穆瀾在宮中特殊的地方。

    而傲風回過神,拼命給穆瀾使眼色,要知道,宮內不常見到李時裕的人,忽然看見李時裕的時候,確確實實會傻眼。

    就好比穆瀾這樣的情況。

    「娘……」傲風壓低聲音,但是很快就覺得不對勁,立刻就跟著銷聲匿跡了。

    但是穆瀾已經聽見了,這下她匆匆跪了下來:「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穆瀾的腦袋低的很下,眼角的餘光就只能看見李時裕的明黃錦靴,除此之外,她看不見這人的一舉一動。

    而偏偏李時裕也沒開口說話,三人詭異的各在一方,明明距離很近,但是卻讓人覺得充滿陰沉。

    「父皇——這件事,是兒臣……」傲風想了想,主動開口打破了這樣的沉默、

    「住嘴。」李時裕的口氣嚴厲的傳來。

    傲風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最終老老實實的跪著,自然也不敢起身。

    容九則在一旁看著傲風,不斷暗示傲風不要多言,傲風扁嘴,有些委屈,可是眼神裡卻是對穆瀾的擔心。

    說不出為什麼,總覺得李時裕的怒意是衝著穆瀾來的。他的責罰是免不了,但是終究因為自己是太子,也是李時裕唯一的皇子,所以李時裕不可能真的對自己下手。

    但是穆瀾就是一個奴才,李時裕弄死一個奴才再簡單不過,這宮內沒了一個奴才也是正常的事情。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傲風也顯得掙扎。

    偏偏李時裕不開口,他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而跟著李時裕的容九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終容九示意不遠處的影衛,影衛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容九的意思,立刻轉身,消失在眾人的面前,那是去搬救兵了。在傲風的事情上,李時裕還是會聽穆戰驍的話。

    畢竟穆戰驍是穆瀾的二哥,兩人的關係很不錯,加上穆戰驍跟著李時裕多年,在宮中的地位也一樣是舉足輕重。

    而在穆瀾離開後,穆戰驍幾乎就是傲風娘親這邊唯一的親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李時裕自然也會手下留情。

    起碼這幾年來,傲風要是調皮犯了錯,基本都是穆戰驍出面,傲風才沒特別難堪,不然的話,以李時裕的嚴厲,傲風估計一年的光景裡,大半年都會被關禁閉了。

    眾人各懷心思。

    而李時裕已經看向了穆瀾,冷笑一聲:「大膽奴才,誰給你的膽子在太子面前妖言惑眾。不僅如此,還慫恿太子叫你娘親,你這是存了什麼心思,你自己心中不知嗎?」

    這話,讓穆瀾和傲風都驚愕了一下。

    要知道傲風並沒在李時裕面前開口這麼叫過,就算叫自己娘親也是在沒人的時候,但是李時裕卻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所以這樣的情況下,是不是意味著這人早就來了,或者說,這人早就已經發現了幾日,只是這人不動聲色,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和證據確鑿的時候。

    「你以為你是誰?」李時裕的聲音越來越沉,「一個御膳房的奴才,長相醜陋,就憑你,以為扒著太子就可以平步青雲嗎?這宮內誰不知道太子就只是太子的身份,並不得寵,你是痴心妄想。」

    「……」

    「朕就憑你對太子有異心,就足夠把你拉出去斬首示眾?」李時裕的口氣是凌厲的,眸光陰沉的看向了穆瀾,一點緩和的餘地都沒有。

    穆瀾是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通,她的眉頭微擰,因為現在的身份,穆瀾自然也不可能反駁什麼,就只能安安靜靜的跪著,任李時裕訓斥。

    但是李時裕的話,卻讓穆瀾覺得格外的不舒服,那種感覺說不上來,近在咫尺,卻又讓人覺得陌生不已。

    「父皇,不是這樣的……」傲風聽見李時裕的話嚇的不輕,急忙站起身,朝著李時裕的方向跑去,「不是,蓁蓁不是父皇想的這樣,這一切都是兒臣……「

    傲風著急的和李時裕解釋。

    「朕讓你起來了嗎?」李時裕的眼神看向了傲風,微瞇起眼的眼神裡,瞬間帶著陰沉,「私下離開東宮,和奴才廝混在一起,你以為你能安然無恙嗎?還想在這裡給這個奴才求情?」

    傲風紅著眼眶,說不出的委屈,但是看著李時裕的時候,卻顯得倔強無比,傲風的脾氣上來了,完全是不管不顧的,更不用說在現在的一切。

    他氣吼吼的,完全忘記了體統,衝著李時裕吼了起來:「父皇,蓁蓁是這宮內真心對我好的人,教我本領,給我做吃的,我就是喜歡蓁蓁不行嗎?比起那些虛偽的嬪妃們,兒臣就是喜歡蓁蓁,兒臣不准父皇動蓁蓁。」

    說著,傲風想也不想的朝著穆瀾跑去,要護住穆瀾。

    李時裕的臉色更沉了幾分。

    他只是一個用力,傲風就直接跌在了地上,摔的有些狼狽,額頭已經這樣忽然而來的撞擊,瞬間就出現了血痕,白淨的小臉,被弄的骯髒無比,看起來就像一個小可憐。

    偏偏傲風死活都不認錯。

    李時裕的怒意好似轉移到了傲風的身上:「誰准你這樣和朕說話的?這就是這個奴才教你的?公然反抗朕嗎?」

    那聲音越發顯得嚴厲,這樣的李時裕,傲風不可能不害怕,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傲風知道自己不能怕,怕的話,穆瀾大概就真的被送到斷頭台了。

    而穆瀾看見這樣的畫面,卻心疼不已,是為了傲風心疼。

    她想呵護卻呵護不到的孩子,她走之前仔細的交代給了李時裕,李時裕承諾過會一輩子對傲風好,關心和呵護他,而現在,穆瀾看見的都是李時裕對傲風的冷眼,甚至還有這宮內的傳聞——

    穆瀾閉了閉眼。

    好像所有的怒意都在頃刻之間爆發了出來,不管不顧的,更不會去在乎現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是否對等。

    一心就只想為了傲風。

    「皇上,若不是您忽略太子,對太子的漠不關心,太子又何須在奴婢這裡找溫暖和關注。皇上是太子的父皇,但是皇上做了什麼,給了太子之位,然後呢?」穆瀾也跟著冷笑一聲。

    這話忽然說出口的時候,在場的人都驚愕了。

    那是一種不敢相信和震驚,這個帝宮裡,從來沒人敢這樣懟李時裕,除了已經過世的皇后外,絕無第二種可能。而眼前的人不過就是一個奴婢,這樣的說出口的話,隨時都可以讓她命喪九泉。

    這是真的不要命了嗎?

    還是在傲風面前惺惺作態。

    但是穆瀾卻絲毫不介意外人怎麼想自己的,她冷笑一聲:「或許皇上私下是關心太子的,但也不過就是今日這樣,在暗中看著太子,皇上是太子的生父,太子這麼小的年紀,無非就是要皇上的擁抱和陪伴,皇上做到了嗎?」

    穆瀾的口氣開始變得咄咄逼人。

    李時裕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但是穆瀾卻絲毫不在意李時裕的反應,她的口氣也變得無比的急促,因為這樣的急促,早就超出了穆瀾的負荷,可是這幾年來壓抑的思念,還有對傲風的愧疚,讓穆瀾完全不管不顧起來。

    「皇上做不到,任憑宮內的人非議太子,皇上干涉過了嗎?如果皇上真的在意,又豈能讓這些人非議太子。」穆瀾一瞬不瞬的看著李時裕,而後,她笑了,「皇上,太子是皇后娘娘生前最疼愛的人,皇上這麼做,對得起已經過世的皇后娘娘嗎?」

    一句話,不僅僅是李時裕,就連在場的人臉色都跟著驟變。

    要知道,多年前皇后過世,皇后就已經是宮中的忌諱,絕對不敢有人這麼當面和李時裕說起皇后的事情,就算是穆戰驍和龍邵雲這樣身份的人,也極少提及,而一個奴婢卻怎麼說出口。

    「大膽,你是不要命了嗎?」容九回過神來,呵斥一聲。

    傲風則是完全傻眼了。

    因為從來沒有人敢在李時裕面前為自己這麼說話,穆瀾卻做了,那種態度是理所當然,完全不管不顧的。

    傲風的眼眶有些紅。

    而李時裕手心的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那是一種憤怒,更多的是惱羞成怒,沒人敢這樣在自己的面前提及穆瀾,也沒人敢這樣指責自己。

    他冷笑一聲,一步步的朝著穆瀾走去,一直到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穆瀾面前。

    穆瀾倔強的看著李時裕,並沒妥協的意思,也沒因為自己說出口的話,而有任何的懼怕,那眼神一瞬不瞬的。

    李時裕身後,捏住了穆瀾的下巴,半強迫的讓穆瀾看向了自己:「你是活膩了?還是博取朕的注意?」

    穆瀾淡笑:「奴婢只是實話實說。」

    「好一個實話實說。」李時裕的聲音更冷了,「來人啊,把這個刁奴給帶下去,斬首示眾。讓所有人看看,什麼叫實話實說的下場。」

    「是。」一旁的侍衛不敢遲疑。

    他們立刻上前,拽住了穆瀾,朝著外面走去。

    穆瀾沒反抗,也無法反抗,她的力氣根本不足以反抗宮內的侍衛,加上這段時間的連續操勞和休息不好,此刻的穆瀾,胸口已經積鬱著一口鮮血,隨時都能噴湧而出,能堅持到現在,已是實屬不易的事情了。

    「不可以。」傲風想也不想的衝到了李時裕的面前,「父皇,不可以,不可以對蓁蓁下手,兒臣求求您,不要,不要。」

    傲風從來傲氣,但是面對這樣的情況,卻一下子跪了下來,死死的護在穆瀾的面前,給李時裕磕頭,就想護住穆瀾的性命。

    因為傲風很清楚,李時裕一旦做了決定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任何更改的,更不用說,眼前就是個奴才,也不會有人替穆瀾求情。

    傲風不想失去穆瀾。

    在這個帝宮裡,也只有穆瀾才可以給自己帶來溫暖,讓自己感覺的到娘親的味道和氣息。

    傲風的眼眶很紅,死死的護著穆瀾。

    侍衛看見傲風衝上來,自然不敢動手,生怕把傲風給弄傷了,那就無法交代了。

    而隨著傲風的動作,李時裕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太子,你這是公然和朕作對嗎?」

    「如果父皇要殺了蓁蓁,那就把兒臣也給廢了,兒臣就是要蓁蓁。」傲風說的直接,眼神裡也沒任何閃躲的意思。

    穆瀾擰眉看向了傲風。

    而李時裕被傲風說的怒意一陣陣的上來,想也不想的揚起手,就要教訓傲風。

    結果穆瀾的速度更快,已經把傲風護在了自己的懷中,這個巴掌就重重的打在了穆瀾的臉上。

    清晰的五指印,加上穆瀾原本胸口就淤積的鮮血,一下子吐了出來,整個人虛軟的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傲風嚇壞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畫面,他不管不顧的,也忘記了李時裕還在場,急急忙忙喊著:「來人啊,叫御醫啊。」

    侍衛不敢動。

    傲風的命令要聽,但是李時裕的命令更是要聽,一時之間,侍衛不知道如何是好,最終就只能被動的只能在原地。

    而影衛也已經把穆戰驍找來了。

    穆戰驍聽聞後,臉色驚變,匆匆趕到了御膳房,看見這樣的畫面,穆戰驍心中的緊張和惶恐也變得明顯了起來。

    只是在李時裕面前,穆戰驍不可能把這樣的情緒表露出來。

    「臣參見皇上。」穆戰驍請了安。

    李時裕看了一眼,沒說話,穆戰驍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李時裕自然知道,只是李時裕也沒戳破,而容九則是不敢說話,低著頭,恭敬的站在原地。

    「你來做什麼?」李時裕問的直接。

    穆戰驍倒是也沒遲疑:「啟稟皇上,臣只是聽說殿下和一個奴才的事,讓皇上震怒了。所以臣才趕回來看看。」

    穆戰驍也沒隱瞞自己來的目的。

    他眼角的餘光看向了穆瀾,看見穆瀾這樣的情況,穆戰驍擔心不已,他知道穆瀾的情況並不好,也不能拖。

    而傲風則像護犢子一樣,緊緊的護著穆瀾。場面也是一時膠著了起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穆戰驍沉了沉,這才平靜的開口:「皇上,這件事依臣來看,太子雖然年紀小,但是還是可以分辨是非的。如果這個奴婢對太子是虛情假意,那麼太子自然不會和她這麼親近。」

    「……」

    「您看,這後宮的嬪妃無數,奴才們更是數不勝數,誰不是見到太子就阿諛奉承的,但是太子和這些人好了嗎?」穆戰驍冷靜的分析。

    周圍的人大氣不敢喘。

    唯獨穆戰驍的神情沒發生任何的變化:「太子在宮內,難得有喜歡一個奴才,皇上又何必和太子計較,竟然喜歡,就把這個奴才給太子,更沒必要為了奴才傷了太子和皇上之間的和氣。」

    ……

    穆戰驍在勸著李時裕。

    李時裕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就只是站著。

    而傲風仍然緊緊的護著穆瀾,眼睛哭的已經紅了,仍然在拼命的喊著:「傳御醫啊,傳御醫啊……」

    穆瀾勉強的抬起手,哄著傲風:「殿下,奴婢很好,不用擔心奴婢。」

    「不要,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傲風哭的驚天動地的。

    「不會,奴婢不會死的。」穆瀾虛弱的笑了笑,「奴婢要看著殿下成人的。」

    「你這樣,我不相信……」傲風的聲音不斷的抽泣哽咽。

    穆瀾耐心的哄著傲風,聲音斷斷續續的。

    但是不時穆瀾還在咳嗽,怎麼都止不住了,鮮血一口跟著一口嘔出來,看見這樣的畫面,穆戰驍的眉頭也跟著擰了起來。

    「皇上,太子這樣,您……」穆戰驍再一次的開口。

    雖然穆戰驍是衝著李時裕說話,但是穆戰驍的眼神卻看向了穆瀾,起碼在這樣的情況下,穆戰驍是在示意穆瀾服個軟,穆瀾服軟了,那麼李時裕也有台階下。

    穆瀾不服軟,李時裕沒台階下,最後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穆瀾自然也注意到了李時裕的眼神,她安靜了下,這才看向了李時裕,雖然已經踉蹌在地,但是穆瀾還是平靜開口:「皇上,奴婢知罪了,奴婢不應該頂撞皇上,請皇上責罰。」

    說完,穆瀾看著李時裕。

    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穆瀾眼神裡的倔強,並沒任何求饒的意思,求饒的姿態也不過就是在表面,心裡仍然是不服氣的。

    更明白的說,是穆瀾不想讓傲風這麼狼狽。

    傲風見穆瀾開口,這才不情不願的跪了下來:「兒臣知錯了,還請父皇原諒兒臣。兒臣也請父皇不要拿蓁蓁開刀,這一切都是兒臣的錯,和蓁蓁無關。」

    一大一小跪在李時裕的面前。

    看起來可憐,但是卻又倔強無比。

    穆戰驍這才適時開口:「皇上,太子殿下已經認錯了,您就不要和太子殿下計較了。」

    李時裕這才冷笑一聲:「來人啊,把太子帶回東宮,沒朕的命令,不准離開東宮半步。」

    「是。」侍衛恭敬應聲。

    很快,容九親自走上前:「殿下,您先跟臣回宮,別的事,等皇上氣消了再說。」

    傲風不肯走,還是怕穆瀾出事。

    而穆瀾也看向了傲風,臉色蒼白的下人,嘴角還帶著血絲:「殿下,您先回去,不要和皇上傷了和氣。皇上終究是您的父皇,奴婢說過,皇上對您嚴厲,也是為您好,在皇上的心裡,您很重要的,不要和皇上慪氣了。」

    穆瀾耐心的勸著傲風。

    傲風這才開口:「你不會有事是不是。」

    「不會。」穆瀾笑,「殿下請放心。」

    「真的嗎?」傲風又問著。

    穆瀾點點頭。

    而這樣的畫面看著李時裕一陣陣的惱:「還不帶太子回去!」

    容九這下不敢遲疑,急忙示意傲風,而穆戰驍也看向了傲風,衝著傲風搖搖頭,也在示意傲風不要再和李時裕對著幹。

    傲風這才軟了下來,不情不願的站起身,老實的跟著容九走了。

    穆戰驍看向穆瀾,頷首示意,穆瀾倒是沒說話,仍然在原地跪著,她很清楚,傲風走了,但是對於她而言,這件事並沒結束。

    她當眾頂撞李時裕,李時裕不可能放過自己。

    穆戰驍也是不敢離開分毫,就在原地看著,生怕出現什麼意外。

    但是穆戰驍表面也是淡定無比,並沒表露出分毫的情緒。

    在穆戰驍惴惴不安的時候,李時裕已經朝著穆瀾的方向走了過去,一步步的走到了穆瀾的面前,穆瀾沒後退,她掙扎了一下。

    甚至嘴角還因為嘔血,還帶著血絲殘留的痕跡。

    「好一個奴才。」李時裕很久才冷笑一聲,「以為拴著太子,朕就不敢拿你怎麼了?」

    「回皇上的話,皇上是一國之君,那麼皇上要做什麼,任何人都無法干涉,何況就只是一個失寵的太子殿下。」穆瀾倒是淡定,聲音沙啞難聽,而且還顯得虛弱無比,卻絲毫不影響自己的氣勢。

    李時裕微瞇起眼,看著穆瀾。

    眼前的人,太過於淡定,淡定的就好在這個深宮中活了多年,就像當年的穆瀾,初次入宮的時候,對宮內的一景一物都顯得熟悉不已。不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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