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瀾懷孕

    穆瀾懷孕

    鳳凰涅槃:惑國妖后的榮寵之路

    但龍邵雲知道穆瀾的身世,自然明白穆瀾的曾經見過是什麼意思。可是李時裕卻不知道,他安靜的看向了穆瀾,眉頭微擰:「你以前都在顧府生活,如何見過王將軍的妻女?」

    這話還真是一針見血。

    穆瀾默了默,表面倒是不動聲色:「四爺,在外居住,不代表沒能見過。總有各種陰差陽錯的時候,我不是還未曾回到穆王府,路上也能一眼認出四爺嗎?」

    這話也合情合理,讓李時裕找不到一絲一毫反駁的機會。

    最終,李時裕默了默,沒說什麼。

    但是看著穆瀾的眼神微微一沉,有些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卻又說不上來。

    兩人的氣氛,也仍然僵持,沒絲毫的緩和。

    穆瀾不至於不搭理李時裕,但是這樣的搭理,卻更加讓李時裕無法靠近。

    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在兩人之間拉開距離,淡漠無比。

    見兩人僵持,龍邵雲無聲嘆息,這才開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王夫人和王小姐能讓王永德將軍站在我們這邊是嗎?」

    「對。」穆瀾不否認,「經過王將軍處,要不廢一兵一卒,不然的話,我們回不到京都。」

    「回京都之日,還遙遙無期。」龍邵雲擰眉。

    穆瀾看著遠方,那眼神卻顯得平靜無比:「絕不會遙遙無期,應該很快了,至多一年的時間,不會再晚了。」

    這話,讓龍邵雲和李時裕同時看向了穆瀾。

    穆瀾才繼續說著:「李時元的性格,我太過於了解,他兇殘狠戾,絕非是一個仁君,現在的一切不過就是幌子而已,以後李時元都會變本加厲的收回,久了,民間必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在民聲達到頂點的時候,我們就能起兵回京都,這一路上,自然就有人會我們打開城門。」

    人逼到極致,是會造反的。

    歷史上太多這樣的事情了。

    龍邵雲嗯了聲,看向了穆瀾:「你懷有身孕,這段時間,也不宜走動。」

    「我心中有數。」穆瀾應聲。

    兩人低聲交談。

    李時裕明明就在一旁,也不曾被拒絕,但是卻被很直接的無視了,他的手心微微的攥成了拳頭,好似除了摟著穆瀾可以宣誓自己的主權外,再沒其他的辦法了。

    三人一齊朝著大宅走去。

    在分叉路口的時候,李時裕卻冷不丁的開口:「龍將軍今兒是打算上我那?」

    龍邵雲一怔。

    穆瀾衝著龍邵雲頷首示意,好似在安撫龍邵雲。

    最終,龍邵雲默了默,倒是沒說什麼:「夜色已晚,我就不打擾四爺和穆小姐了。」

    而後,龍邵雲拱手作揖,快速的朝著自己府邸走去。

    沒一會的時間,就只剩下李時裕和穆瀾兩人了。

    兩人安靜了片刻,穆瀾提步繼續朝著府邸走去,李時裕的手扣住了穆瀾的手腕,一個用力,但是卻不傷及穆瀾,穆瀾站在了李時裕的面前。

    「四爺,有話和我說嗎?」穆瀾問的有些冷淡。

    李時裕沒開口,就只是居高臨下的看著穆瀾,安靜的看了很久,穆瀾並沒迴避李時裕的眼神。

    很久,李時裕才打破這樣的沉默:「瀾兒,我們要鬧到什麼時候?」

    「並沒鬧。」穆瀾的聲音很是淡定,但是在這樣的淡定裡,也透著淡淡的冷漠。

    「你……」李時裕其實並不善言辭,在穆瀾的冷漠裡,最終所有的話也被吞沒了下去,就只能被動的站著。

    穆瀾看著兩人相牽的手,微微用力想把自己的手從李時裕的禁錮裡抽出來。

    而這樣的動作,讓李時裕的眉頭一擰,手心更加的用力,兩人在原地僵持了起來。

    誰都不肯後退一步。

    這是知道穆瀾懷孕之後,兩人之間的態度就一直是如此,再沒緩和過了。

    李時裕不會哄人,最終就只能這麼頭疼的看著穆瀾:「我們這樣要到什麼時候,你才可以滿意?」

    「我並沒任何不滿意的地方。」穆瀾靜靜地開口。

    「你……」李時裕的話又戛然而止了。

    穆瀾已經收回自己的手,微微點頭,然後就朝著府邸走去,最終,李時裕就只能被動的跟了上去。

    他有些惱的看著穆瀾,但是這樣的情緒卻沒對穆瀾撒,自己吞了下去。

    在兩人走到府邸的時候,李時澈從府內走了出來:「四哥,四嫂,我正要去找你們,怕出事,現在好了,你們已經回來了。」

    穆瀾衝著李時澈笑了笑,態度倒是溫和的多:「不會有事。就只是出去走走。」

    李時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曖昧的衝著穆瀾笑了笑,而後看過眼李時裕。

    但李時澈還沒來得及開口,穆瀾就已經解釋:「我和龍將軍出去走了一圈。」

    李時澈:「……」

    不是和李時裕?

    而是和龍邵雲?

    這下,李時澈再看著李時裕的時候,立刻就閉嘴不吭聲了。那眼神不經意的在兩人身上掃過,還是或多或少的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或者說,李時澈在來的路上已經注意到了,只是無從開口。

    但是到了府邸之後,兩人倒是從來沒任何的爭執,這才讓李時澈放下心來,可是現在,卻好似不是這樣……

    「我先進去。」穆瀾頷首示意。

    李時澈自然不會攔著,快速的讓了道,讓穆瀾進入府邸,而玲瓏已經立刻跟了上來,一直跟在穆瀾的身後,隨傳隨到。

    李時裕的眼神才想跟上去的時候,李時澈卻叫住了李時裕:「四哥。」

    李時裕看了過去。

    「你和四嫂……」李時澈最終沒忍住,問出口。

    李時裕安靜了片刻:「我們很好。」

    李時澈聽著李時裕的話,擰眉又挑眉,但是李時澈也很清楚,李時裕不想討論這個事情,既然不想討論,李時澈也不會多問,最終也只能是無奈的聳肩。

    而李時裕朝著府邸走去,李時澈很快就跟了進去,問及了先前的事情:「容寺送回來的那對母女,我覺得有些面熟。」

    「王永德的妻女。」李時裕倒是沒瞞著。

    「難怪了。」李時澈點頭。

    李時裕看向了李時澈:「你認識?」

    「說不上認識。」李時澈想了想,「我被囚禁的那一年,我走的那個時候,也是她們一起離開京都的時候,在出城的時候,我見過,有些印象,但是這麼多年,變化還是挺大的。」

    「嗯。」李時裕應聲。

    對於王永德的妻女,李時裕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當時的李時裕不會注意到這些,就只是知道王永德的妻女被強盜帶走,沒了音訊,生死未卜而已。

    「只是——」李時澈有些欲言又止。

    李時裕看向了李時澈:「但說無妨。」

    李時澈安靜了片刻才開口說道:「四哥可能不知道,當年先皇曾經想把王永德的女兒指婚給四哥。後來好像是四哥拒絕了,所以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他們失蹤的那一年,距離先皇指婚,也不過半年,那時候的王蓉兒剛滿 17 歲。」

    這件事,李時裕確確實實不清楚。

    聽著李時澈的話,他看向了李時澈:「你怎麼知道?」

    「四哥離開宮很久,我一直在宮中,只是不經意間聽見的。」李時澈解釋。

    李時裕這才安靜了下來,仔細的想著這件事,而後忽然記起了什麼,默了默:「是我拒絕了先皇。」

    李時澈點點頭:「原來是這樣。現在也是陰差陽錯了,能有王夫人和王小姐,接下來的一切都會順利很多,只要等四嫂生完,我們就能回去了。」

    「嗯。」李時裕應聲。

    兩人沒再多聊,朝著府邸走去。

    穆瀾早就已經回了樓內,李時裕並沒遲疑,很快朝著樓內走去,李時澈倒是也沒覺得什麼不對勁,來到這裡後,李時裕幾乎是空閒的時間都給了穆瀾,一日三餐的陪著,對穆瀾的好,是人人都看的出的。

    所以,李時澈自然也沒跟上去,頷首示意後,就轉身離開。

    李時裕的步伐沒停,很快就到了屋外。

    結果,還沒進入屋內,就已經被玲瓏攔了下來:「四爺,夫人說她要休息了,不見任何人。」

    李時裕擰眉。

    玲瓏硬著頭皮開口:「自然也包括您。」

    「她用膳了嗎?」李時裕問。

    「夫人這段時間都喜歡睡一個小覺再起來用膳,膳房那邊也知道夫人的習慣,所以會晚些時候給夫人送吃的。」玲瓏解釋。

    李時裕嗯了聲:「她胃口並不好,讓膳房準備一些清淡的食物。要什麼,讓容寺去辦,就說是我交代的。」

    「是,這個事,奴婢已經交代過了。」玲瓏應聲,「但是無濟於事。畢竟這是邊塞,食材匱乏,想弄到京都那樣的,很難。」

    這也是事實。

    只是穆瀾並不是難伺候的人,也沒那麼挑剔,所以並沒為難下面的人,只是讓穆瀾難受而已。

    李時裕的眉頭擰了起來。

    想起了當時在西域的時候,穆瀾對於外邦的食物歷來都不太合口,更不用說現在是懷著身孕,要這麼折騰下去——

    玲瓏擔心的也是這些。

    穆瀾哪裡像懷著身孕的人,就連肚子都不顯示,現在明明都四個月多了,卻和普通人看起來沒太大的區別。

    但是在這裡,玲瓏用盡辦法,也找不到適合穆瀾吃的口味,最終就只能這麼講究。

    「再去找人。」李時裕說的直接。

    「是。」玲瓏應聲。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忽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倒是好聽:「我可能可以幫忙。」

    兩人看了過去。

    「王小姐。」李時裕已經認出了對方。

    王蓉兒福了福身:「民女見過四爺。叫我小姐,我倒是不適應了。您叫我蓉兒就行。」

    李時裕沒說話。

    反倒是王蓉兒繼續說了下去:「我和娘親在這裡生活多年,倒是對廚藝有些研究,可以做出接近京都的食物,這樣的話,就可以讓夫人緩和一下,不至於這麼難受了。」

    「那就有勞王小姐了。」李時裕沒改口。

    王蓉兒也沒多說什麼:「好。」

    玲瓏聽見這話,也鬆了口氣。

    司馬當成活馬醫,也就只能如此了,總不能看著穆瀾,一直胃口不好,這麼折騰下去。

    就連姬娘都說,要這樣折騰下去,指不定能出什麼事。

    「我帶你去廚房看看。一會夫人醒了,要用晚膳。」玲瓏已經朝著王蓉兒走去,「一切還有勞王小姐了。我是玲瓏,是夫人身邊的奴婢。」

    「不會。」王蓉兒也沒多說什麼。

    很快,兩人朝著膳房走去。

    而李時裕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安靜了片刻,並沒進入屋內,而是轉身離開。

    對於王蓉兒,李時裕並不是完全的放心。

    但是玲瓏跟著,王蓉兒不至於做出什麼事,在玲瓏的眼皮下,做出手腳很難,何況,只要不是玲瓏經手的東西,玲瓏都會試毒,加上穆瀾的體質,所以不會出什麼大事。

    這才讓李時裕並沒太過於擔心。

    屋外,又是一片靜悄悄的。

    ……

    半月過去——

    一行人在邊塞休養生息,一切都顯得格外平靜。

    京都內的消息,王掌櫃和穆戰驍不時的會傳來。

    王掌櫃在京都仍然安然無恙,畢竟表面上王掌櫃不曾接觸過任何人,就是一個店鋪的掌櫃,僅此而已,自然,李時元不會懷疑到王掌櫃的身上。

    而穆戰驍先前一直都是先皇的御前侍衛。

    並沒犯下任何大錯,加上和李時裕的來往也素來謹慎,不曾被人知道,更何況,穆戰驍不管怎麼說,也是穆王府的公子,李時元在需要穆洪遠的時候,不可能輕易的動穆戰驍的。

    只是穆戰驍被奪了權,並不能隨意的進出宮內,御前侍衛變成了穆戰天。

    而穆戰驍並沒居住在穆王府,而是早就有自己的府邸。

    只不過穆戰驍被半軟禁了起來,隨時都有人監控穆戰驍的一舉一動。

    但是這並不會影響到穆戰驍。

    所以李時裕在京都的一切商舖,都是王掌櫃和穆戰驍一手打理的,而京都的消息,自然也是兩人傳來。

    零星片語,但是卻足夠反饋京都的情況。

    看似風平浪靜,卻是暗潮洶湧,百姓對李時元漸漸也開始怨聲載道起來,就如同穆瀾推測的一般,李時元不過就是短期的減免賦稅,沒多久,就變本加厲。

    而李時元還在大興土木,給自己修造避暑山莊,被迫大周的壯年男子參軍,就連駐守邊塞的將士都被下令,做好攻打週邊小國的準備。

    李時元要吞併,成為這片大陸的霸主。

    這是李時元的野心。

    可一旦戰爭,勞民傷財不說,百姓更是居無定所,大周也自然必定混亂。

    亂世出英雄,等待的也不過就是一個時機罷了。

    而這個時機,恐怕就如同穆瀾預測的,不會太遠了。

    但是現在讓李時裕擔心的,並不是京都的情況,而是穆瀾。

    穆瀾懷有身孕已經五個月了,小腹微微隆起,但是和正常懷孕的人比起來,穆瀾太纖細了,大夫來來回回無數次,都說穆瀾腹中的孩子太小,穆瀾的體質太過於虛弱,怕是撐不到生產的時候。

    這話,讓李時裕的神經緊繃。

    可是,他們卻很清楚,穆瀾現在的情況,卻都是因為體內的蠱毒在作祟,雖然蠱毒現在按兵不動,但是不代表蠱毒不會有爆發的翌日,一旦報復,結果不堪設想。

    姬娘費盡心思的想讓穆瀾的蠱毒從體內拔出,但是好似用盡方式,體內的蠱毒都無動於衷。

    這蠱毒留著,就是一個隱患,無能為力。

    「還是不行?」李時裕擰眉看著姬娘。

    姬娘搖頭:「不行。蠱毒毫無動靜,仍然在大小姐的體內。」

    穆瀾額頭微微滲著汗,有些疲憊,她並沒開口。

    這 2 個月來,姬娘已經用過無數的方法,但是卻從來沒有成功過,有些兇險的方法,姬娘不曾用,也不敢用,姬娘生怕出事。

    那會傷及穆瀾本體的性命。

    而李時裕已經快速的走向了穆瀾,很安靜看著她:「你先休息一會。」

    穆瀾嗯了聲,倒是沒說什麼。

    李時裕把穆瀾放在了床上,仔細蓋好被子,穆瀾緩緩閉眼,但也只是假寐,並沒睡著。

    「這是姬氏的蠱毒,你身為姬家的掌權人,你都沒無能為力的話,這世間還有誰可以?」李時裕擰眉,問的直接。

    姬娘無聲的嘆息:「蠱毒是姬蓮莎所下沒錯。但是姬蓮莎這一支經過百年,早也不是姬家最初的情況了,所以,蠱毒發生改變,我無能為力。就算蠱毒並沒改變,我想引出蠱毒,也有些困難。最好還是要宿主親自來。」

    顯然,這個條件不成立。

    「剩下的,就必須要姬蓮莎死,才可以。」姬娘搖頭。

    姬蓮莎死何其難。

    李時元不動聲色,也是明白,現在蠱毒在穆瀾體內,只要穆瀾一行人靠近京都,就算蠱毒不會發作,也可以讓姬蓮莎第一時間感覺的到。現在他們相隔太遠,姬蓮莎手中的蠱毒無法感應到穆瀾體內的蠱毒的存在,所以什麼也做不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姬蓮莎會被保護的很好。

    就算宮中有人,也不可能突破這樣的銅牆鐵壁,要了姬蓮莎的命。

    動了姬蓮莎,勢必也會暴露自己,這會導致李時裕在宮中的眼線變得越來越少,並不是好事。

    所以,只能按兵不動。

    但是這樣的結果,就是導致這個蠱毒始終就是一個隱患。

    「除非是鬼手爺爺回來。」穆瀾忽然開口,打破了這樣讓人窒息的沉默,「鬼手爺爺回來,會有辦法的。」

    姬娘沒說話。

    李時裕也沒說話。

    想找到鬼手何其難。

    鬼手當年失蹤後,就沒人知道鬼手是否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鬼手對蠱毒的研究至深,他在的話,確確實實沒任何問題。

    這樣來說,一切都好似走入了死胡同一般。

    「不——」姬娘忽然安靜的開口,「除去鬼手,還有人,但是結果和鬼手並沒太大的差別,因為我們根本找不到。」

    「是誰?」李時裕看向了姬娘。

    就連穆瀾也睜眼,安靜的看著姬娘。

    姬孃沉默片刻,安靜的開口:「巫女。」

    穆瀾都一愣,有些回不過神,看著姬娘,安靜的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結果,反倒是李時裕淡淡開口:「巫女和姬氏一族一樣,只是巫女更早就已經被趕盡殺絕了,所以找到巫女難如登天。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

    「是。」姬娘應聲,「巫女在數百年前就已經被前朝的人趕盡殺絕了。巫女的存在對於一個皇室而言,是威脅,巫女的存在太容易顛覆朝政。」

    「為什麼?」穆瀾擰眉問著,「其實就像姬家,之前存在的數百年,也是相安無事的。」

    「姬家和巫女不同。或者說,姬家和巫女比起來相差甚遠,巫女有法術,也可以迷惑人心,善於使用各種蠱毒,養蠱毒,姬家也會,但在巫女面前就是小巫見大巫。」

    姬娘解釋:「最重要的是,姬氏一族並沒對朝政的野心,只是想存續這個家族而已。但是巫女不一樣,巫女一直想奪得天下,甚至巫女蠱惑人心,讓百姓跟著造反,所以每一個朝代對於巫女是恨之入骨。在二百年前,還不是大周的時候,幾個國家就聯合起來,把巫女給絞殺了。」

    「……」

    「甚至凡是巫女經過的地方,都用烈火發燒,每一個被抓到的巫女,都是被綁在柱子上,火燒而死。他們說,巫女必須用這樣的方式,才可以徹徹底底的消失乾淨。不然都會死灰復燃的。」

    姬娘安靜的把巫女的事說完,無聲的嘆息:「也是因為巫女的存在,所以姬氏一族的人才會被斬殺,他們認為姬氏一族和巫女有關,其實我們並不一樣。」

    姬娘說完,就不再開口,安靜的站著。

    穆瀾聽完這些,這才緩緩說道:「如此說來,巫女就是無跡可尋了。」

    「是的。」姬娘說的直接,「起碼現在看來是這樣,但也可能巫女和姬氏一族一樣,仍然有存留。只是,這茫茫大陸,上哪裡找巫女一族。」

    所以,就算有存留,也是難如登天,最終想找到幾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此之際,就沒任何辦法了嗎?」李時裕擰眉看向了姬娘。

    姬娘搖頭:「沒了,其餘的辦法就是我之前說的,就算是鬼手回來,也不是百分百可以處理的。畢竟蠱毒這個東西,太玄幻了。」

    在姬娘的話音落下的時候,屋內陷入了一片的沉靜。

    誰都沒再開口說話,甚至氣氛顯得有些凝重起來。

    很久,是穆瀾打破了這樣的沉默:「如果用藥物控制我體內的蠱毒。是否可能?」

    「是可以。」姬娘看向了穆瀾,但很快她搖頭,「但是大小姐,您現在懷有身孕,這個方式是萬萬不可行的,容易傷及您腹中的孩子,也會殃及到您的性命的。」

    所以,這也是一條死路。

    「若是瀾兒留在這裡呢?」李時裕的眸光一沉,看向了姬娘。

    姬娘被李時裕問的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她安靜的看向了穆瀾,穆瀾也在瞬間明白了李時裕的意思。

    如果因為距離遠,姬蓮莎不能輕易的覺察到他們的具體位置。

    那麼只要穆瀾一直留在這裡,那麼姬蓮莎就覺察不到,而李時裕他們入京,確確實實也是一個牽制李時元最好的方式。

    穆瀾沒說話。

    姬娘緩緩開口:「現在討論這個為時還早,先到那一天再做定奪都來得及。」說著,姬娘安靜了片刻,「畢竟,這麼長的時間內,什麼事都能發生,很多事也可能都不在我們的控制之中。」

    李時裕嗯了聲,倒是沒說什麼。

    穆瀾一直坐在軟榻上若有所思。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行離開。」姬娘福了福身,而後就從容退了出去。

    屋內,很快就剩下穆瀾和李時裕。

    似乎只要是他們兩人存在,那個氣氛就會莫名變得緊繃了起來。

    穆瀾不想和李時裕有任何的爭執,她安靜的開口:「我累了,想休息了,四爺若沒事的話,就請回吧。」

    李時裕沒走。

    穆瀾也沒管。

    之前他們也是如此,穆瀾很清楚趕不走李時裕,那就只能選擇沉默,她乾脆躺下身,靠著牆,完全沒理會李時裕的意思。

    李時裕安靜的陪在穆瀾的邊上。

    他看著穆瀾的背影,眉眼裡的愧疚和自責更是沉重。

    李時裕很清楚,穆瀾身上的蠱毒是怎麼來的。

    若不是因為自己,穆瀾也不需要冒這樣的風險。

    許久,李時裕無聲的嘆息,陪著穆瀾躺在軟榻上,輕輕的把穆瀾擁入懷中,再看著穆瀾隆起的小腹,不免有些百感交集,那種複雜的情緒一下下的湧上心頭,最終換來的是一陣陣死寂一般的沉默。

    「瀾兒,是我對不起你。「許久,李時裕的聲音低沉的在屋內揚起,每一個字都說的格外的清晰。

    穆瀾沒說話,仍然靠著牆,就好似已經睡著了。

    李時裕並不介意,繼續說著:「我一定會想法設法除去你身上的蠱毒。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我要你留在這裡,我不想讓你再冒任何一絲的風險。」

    這是李時裕的真心話。

    穆瀾是被李時裕拖累的。

    若不然,以穆瀾的能力,不可能走到現在,就算是在宮中,也是遊刃有餘,所以李時裕絕對不可能把穆瀾再拖下水。

    就算他死,他也要穆瀾安然無恙的活著。

    「是因為我,還是因為不想看見我腹中的孩兒,所以要我留在這裡?」穆瀾忽然開口,冷淡的問著李時裕。

    李時裕被穆瀾問的一怔,安靜了片刻,並沒馬上回答穆瀾的問題。

    「四爺也回答不上來了嗎?」穆瀾嗤笑一聲,帶著些許的嘲諷。

    李時裕摟著穆瀾的手緊了緊:「我說過,這個孩兒我一定會視如己出,只要是你生的,我不會有任何的想法和意見。這個世間,任何事都不如你對我重要。所以我不會再把你牽連其中。」

    這是李時裕的真實想法。

    他摟著穆瀾的手緊了緊。

    那一幕,雖然很長時間都是李時裕心頭邁不過去的坎,但是卻不是因為穆瀾失貞於李時元,而是他的無力,和對自己的責怪和不滿。

    如果他能反擊,那時候絕對不是這樣的情況。

    李時裕分的很清楚,穆瀾是因為自己才飽受了這樣的折磨。

    所以李時裕不會把這些事牽連到穆瀾的身上,真要怪的話,就只是怪自己。

    至於穆瀾腹中的孩兒,他更是無法選擇出生和命運,所以李時裕又怎麼會去妒恨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這些話清晰的撞在穆瀾的心口。

    說不動容,是假的。

    這麼長時間的僵持來,他們表面冷冷淡淡,但是李時裕對穆瀾的關心卻從來沒少過。

    李時裕用最實際的行動來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對於穆瀾腹中的孩兒,李時裕從來沒口出惡言。

    穆瀾微微閉眼,心口一緊。

    她在李時裕的懷中動了動。

    腦袋上,低沉的聲音瞬間響起:「怎麼了?是不是哪裡覺得不舒服的地方?我來看看。」

    「沒有。」穆瀾淡淡說著,「這個孩子沒了,你是不是會開心?」

    「不會。」李時裕說的直接,「這個孩子並不是我和你之間的主因,我感覺的到。所以這個孩子在不在,並不能影響我和你之間的一切。你不和我說,所以我不知道,除去這個孩子,我還哪裡得罪了你。」

    這次安靜的人是穆瀾。

    穆瀾沒說話,乾脆轉了個身,面對面的看向了李時裕。

    見穆瀾轉過身,李時裕有些意外,但是他表面不動聲色,就只是這麼安靜的看著,等著穆瀾把話說完。

    穆瀾的眼神清透無比,就好似能看穿這個世間的一切,雲淡風輕。

    「我在你心裡比任何事都來的重要是嗎?」穆瀾淡淡的反問。

    李時裕嗯了聲,沒否認。

    這大概是到邊塞這麼長時間來,穆瀾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和李時裕說話,說不上是受寵若驚,但是起碼在李時裕看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總比之前兩人冷冷淡淡來的好。

    就算外人面前,他們不吵架,但是這不意味著兩人的關係緩和,在私下的時候,穆瀾可以一言不發,就算李時裕跟著穆瀾,穆瀾也可以徹底做到無視這人的存在。

    甚至,他們極少同床共枕。

    李時裕怕傷到穆瀾,也不想穆瀾動怒。

    於是這樣的關係就明不明白的僵持了很久。

    「好。」穆瀾點頭。

    李時裕的眸光落在穆瀾的身上,一瞬不瞬的:「你想說什麼,可以直接說。」

    穆瀾嗯了聲,而後,穆瀾坐了起來。

    李時裕也跟著坐了起來,貼心的在穆瀾的身後靠了柔軟的枕頭,避免穆瀾的腰部受力,變得難受起來。

    穆瀾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其實這人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可以事無巨細的安排好所有的一切,避免出現任何的意外。

    安靜了下,穆瀾的眼神變得格外的嚴肅:「如果我說,我要你為我放棄皇位,你會嗎?」

    這話,穆瀾問的直接。

    眼神也不曾從李時裕的身上挪開,而後她就沒再催促,安靜的等著李時裕的答案。

    李時裕並沒立刻回答穆瀾,而這樣的問題,如果立刻回答,那才是顯得敷衍的多,這種問題,必然要深思熟慮而後給的答案才會真實。

    「瀾兒。」李時裕安靜的開口,「這件事,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牽連甚廣,我不能自私的做決定。」

    穆瀾沒說話。

    而李時裕的話鋒很快一轉:「但如果回到最初,你問我這樣的問題,我會回答你,我會。只要你不想,我不會再爭奪這個帝王之位。但是這個世間沒任何後悔藥,也無法回到過去,所以這個選擇已經沒有了。」

    「……?」

    「如果能。我情願守著你,帶著你浪跡天涯,不問功名利祿。」李時裕很誠懇的把自己的想法說完。

    他的眼神看著穆瀾,是堅定而平和的,並沒一絲的撒謊痕跡。

    「現在的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李時裕安靜的開口,「如果不能重新奪回帝王之位,這一生一世,我們都是在逃亡之中度過,將來的風險不可預測。我說過,我不會把你捲入這樣的風險之中。」

    話音落下,李時裕安靜了片刻,才繼續說著:「所以,我只能往前走。」

    他把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的告訴了穆瀾。

    帶著厚繭的指腹主動貼上了穆瀾的肌膚,輕輕撫摸,穆瀾意外的沒拒絕,就只是這麼看著李時裕。

    氣氛微微開始流淌,不似之前那麼的緊繃,好似緩和了不少。

    很久,是穆瀾無聲的嘆息。

    李時裕把穆瀾擁入懷中,下頜骨抵靠在穆瀾的髮絲之中:「瀾兒,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如此。」

    這話,真心實意。

    李時裕緊緊的抱著穆瀾,一刻都沒鬆開,穆瀾沒拒絕,動了動,安靜的貼在李時裕的胸口,聽著這人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忽然覺得心安了起來。

    也好似這段時間籠罩在兩人之間的陰霾,逐漸散去。

    很多事,可能不能很快的連根拔起,但是現在穆瀾想來,總好過這人不在自己的身邊。

    這個世間,能為自己做到事無巨細,不顧一切的人並不多。

    這樣的人,要值得珍惜。

    而李時裕也已經感覺到穆瀾放軟的態度,他小心的在彼此之間拉開了距離,安靜的看了一陣,薄唇很自然的貼上了穆瀾的額頭,親了親。

    穆瀾沒反抗。

    「對不起——」李時裕一遍遍的說著。

    穆瀾一遍遍的聽著。

    很久,是穆瀾主動打破了這樣的沉默:「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留在這裡,你帶著他們回京。這樣對大家都是最安全的。」

    穆瀾不會無理取鬧,在大事面前,穆瀾比任何人都冷靜,懂得把兒女情長放在一旁。

    沒有天下的安寧,所謂的兒女情長,也不可能長久,早晚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風險,讓人措手不及。

    李時裕看向穆瀾,很久嗯了聲:「若真有那一日,我會讓人留下守著你,不會出現任何的意外。我也一定會回來迎你。」

    「好。」穆瀾應聲。

    李時裕重新抱住了穆瀾,下頜骨抵靠著她的髮絲,修長的手指穿過柔順烏黑的長髮,而後平靜的說著:「我們是不是不吵架了?」

    結果,穆瀾卻冷不丁應了句:「看心情。」

    李時裕一怔,最終無聲的發笑:「好。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告訴我,我哄著你,你心情好的時候,也告訴我,我陪著你。」

    「你每天跟著我,你不用做事嗎?」穆瀾問的直接。

    「你現在懷有身孕,休息的時間遠遠多於平日,你睡了,我再處理這些事,也來得及。」李時裕解釋。

    這段時間的裡,只要是穆瀾清醒的時候,李時裕一定是隨傳隨到,甚至就在屋內看著穆瀾,也不會去做任何事情。

    所有的部署和計劃,都是在穆瀾入眠之後,李時裕才開始的。

    能陪伴穆瀾的時間,李時裕都格外的珍惜,不會錯過分毫,就算兩人是僵持的情況下,也是如此。

    穆瀾聽著,最終沒多說什麼,只是悶悶的應著:「我要睡覺了。」

    「好。」李時裕應聲。

    很快,李時裕摟著穆瀾,陪著她在床榻上躺著。

    穆瀾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閉著眼,倒是寬鬆了很多。

    忽然,她的腦袋上空傳來了李時裕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帶著一絲的酸味:「瀾兒,我還是不喜歡你和龍邵雲一起出去。我說的是單獨。」

    穆瀾冷哼一聲,沒理會李時裕的這個話。

    李時裕倒是繼續說著:「我知道,你從來不會主動,是龍邵雲主動,但是下一次如果是這樣的情況,帶上我。」

    「帶上你做什麼!」穆瀾冷不丁的問著。

    「心裡舒坦。」李時裕說的直接,「你和龍邵雲之間,清白無比。但是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好似隔了一層的屏障,外人無法進入,也無法窺視其中。那種感覺,酸楚無比。」

    李時裕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

    那是一種明晃晃的吃醋,絲毫沒任何隱瞞的意思。

    穆瀾安靜的聽著,最終無聲的發笑,但是並沒哄著李時裕,而是生硬的開口:「我要休息了。」

    然後,穆瀾就真的不再說話了。

    李時裕看向了穆瀾,眼神裡帶著無奈和寵溺,他也沒再開口,摟著穆瀾,陪著穆瀾沉沉睡去。

    屋外的夜色剛剛好。

    已經如春的邊塞,傳來了清脆的鳥鳴聲。

    ……

    ——

    五更天的時候——

    穆瀾醒了。

    下意識的穆瀾動了動,但是卻意外的沒了那一堵堅實的胸膛。

    這讓穆瀾一怔,一時之間有些回不過神。

    他們很久沒一起入眠了。

    穆瀾以為李時裕會陪著自己醒來,結果現在倒好,這才五更天,這人就已經不見了。

    穆瀾的手探了過去,摸了摸李時裕睡過的位置,安靜了片刻,並沒說什麼。

    上面的床褥已經涼了下來,證明李時裕離開有些時候了。

    穆瀾忽然沒了睡意

    她緩緩起身。

    外面的玲瓏第一時間就聽見了動靜,很快走入屏風之內:「夫人,您起來了。」

    穆瀾嗯了聲,紅唇微動,但是最終也沒問出口。

    玲瓏快速的說著:「奴婢伺候您更衣,洗漱。」

    「好。」穆瀾點點頭。

    自從穆瀾到邊塞後,因為懷孕的關係,穆瀾顯得嗜睡無比,所以清晨的時候,穆瀾從來不曾這麼早起來過,冷不丁的這麼早清醒,反倒是讓玲瓏有些意外。

    但是玲瓏也沒開口詢問。

    她很利落的給穆瀾更衣,穆瀾的衣服也換成了寬鬆的款式,就連洗漱的東西,都準備穩妥,溫度也是剛剛好。

    「剛剛入春,早上還是有些涼,您披著披風。」玲瓏遞了過來,給穆瀾披好,這才忍不住問著,「夫人,您這大清早的,是要去哪裡?」

    穆瀾安靜了下,倒是問的直接:「四爺呢?」

    「四爺還不到五更天的時候就出去了。四爺的行蹤,奴婢不好過問。」玲瓏解釋著,「您要找四爺的話,奴婢給您找去。」

    玲瓏見到昨夜李時裕在穆瀾這裡留宿,是開心的。

    起碼在玲瓏看來,這兩人的關係是緩和了,不會像之前那麼緊繃了,這是好事,畢竟好好的兩人,忽然說不上來的怪異,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反倒是這樣一來,讓人舒坦了很多。

    「不用。」穆瀾拒絕了,「我自己走走就好,就在府邸,你不用跟著我。」

    「好。」玲瓏應聲。

    穆瀾素來有自己的想法,何況,就在府邸也不會出現任何的意外,玲瓏自然不會跟著,也不會多問。

    穆瀾頷首示意,慢慢的走到院落外,安靜的看著這個府邸。

    其實來這裡這麼久,穆瀾還真的沒仔細的看過。

    大部分的時間,是被懷孕折磨的難受,還有就是和李時裕之間的事,也鬧的穆瀾格外的不舒坦。

    昨夜不算暢談,但是卻足夠讓兩人的氣氛緩和,起碼心口堵塞的陰鬱情緒,也漸漸的淡了下來。

    穆瀾順著府邸,轉了一圈,最終走到了書房門口,書房並沒亮著燈,這意味李時裕並不在,這下,穆瀾安靜了下,倒是沒說什麼。

    容寺第一時間發現了穆瀾:「夫人,您怎麼來了?」

    「沒,我就隨意走走。」穆瀾並沒解釋。

    容寺眼觀鼻,鼻觀口,反倒是鎮定的說著:「四爺一早就去了膳房。」

    穆瀾一愣,有些意外這個答案。

    因為這些地方,不像是平日李時裕會去的地方。

    這下,穆瀾默了默,倒是沒說什麼,衝著容寺頷首示意後,就淡定的離開了。

    容寺仍然在原地站著,並沒跟著穆瀾。

    穆瀾安靜了片刻,下意識的朝著膳房的方向走去。

    這段時間來,每日的飯菜倒是符合穆瀾的口味,沒邊疆這邊重口,反倒是清爽了很多。

    穆瀾知道,這是那個王蓉兒的功勞,穆瀾倒是一直都沒能去謝過人家,正好趁著這次機會,一起把這件事給處理了。

    沒一會的時間,穆瀾就已經抵達了膳房。

    和在京都的時候不一樣,這府邸裡雖然有奴才,但是不會隨處可見,留的都是一些必要的奴才。

    所以,膳房外安安靜靜的。

    穆瀾來的時候並沒人發現。

    她站在膳房門口,並沒進去,足夠把膳房內的事情看的清楚,李時裕站子在灶台前,王蓉兒在一旁站著,仔細的叮囑李時裕的每個細節。

    李時裕的動作顯得笨拙的多,畢竟平日都是舞刀弄槍的人,忽然下了廚房,自然是各種不淡定。

    「四爺,您的木勺子要一直攪動著,這樣的粥才不會黏底,煮出來會黏稠好喝,但是卻格外清爽。」王蓉兒仔細的交代。

    李時裕嗯了聲,順著王蓉兒交代的動作,倒是學的有模有樣的,只是不時還是顯得狼狽的多。

    兩人低聲聊著天。

    「夫人平日還喜歡吃些什麼?」

    「清爽的蔬菜,但是在這裡比較難見到,都要到小鎮上趕集的時候或許能看見一些。還有一些水分多的水果,一定要是酸甜的,這些弄成汁水,夫人也很喜歡。」

    「嗯。」

    「夫人平日就是一日三餐,加一點點心,如果是燉湯的話,油脂一定要除去,油脂多了,夫人也不喜歡。」

    ……

    兩人的交談很輕,大部分說的都是和穆瀾有關係的事情。

    穆瀾安靜的聽著,嘴角忍不住揚起了笑意,看著李時裕,李時裕很認真的聽著王蓉兒的話,卻沒發現任何的異常。

    穆瀾站了一陣,有些腰痠,倒是沒在這裡繼續停留,很快就轉身離開了。

    就好像來時一樣,沒人發現。

    而彼時的膳房內,王蓉兒的交談聲卻忽然安靜了下,看著李時裕,李時裕注意到王蓉兒的眼神,很淡的看了過去。

    「你有事和我說?」李時裕倒是問的直接。

    對王蓉兒,李時裕顯得客氣的多,除去是王家的千金外,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因為王蓉兒對照顧穆瀾這件事上,顯得格外的盡心,所以,李時裕的態度也會好上很多。

    反倒是王蓉兒有些侷促不安的看著李時裕,張口欲言,但最終卻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李時裕倒是不急不躁的,這粥是熬的差不多了,他仔細的裝了起來,再親自把小菜準備好,也是一些酸脆的醬瓜什麼的,是提前醃製好的了。

    一直到李時裕準備好這些,王蓉兒才收回自己的眼神,很安靜的開口:「不知道四爺可曾記得我?」

    「不曾。」李時裕說的直接。

    王蓉兒一怔,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悲傷,就只是這麼平靜的看著李時裕。

    李時裕不太在意王蓉兒的眼神,頷首示意,拿起東西就要離開。

    王蓉兒這才開口:「四爺,您和我曾經也有婚約。」

    李時裕眉眼微瞇,而後看向了王蓉兒:「我和你?」

    「是。」王蓉兒應聲,「是四爺忘記了?我只想從四爺這裡要一個答案。」

    這下,李時裕的腳步停了下來,眸光沉了沉,聲音倒是淡定:「你說說看,我和你之間如何有婚約。」

    見李時裕停下,王蓉兒這才細細道來。

    「那時是在宮外,我見過四爺。雖然我不知道四爺為何會在宮外。但是我和四爺在一起幾月的時間,雖然我不是每天都見到四爺。在後來,有人追殺四爺,是我把四爺帶到了安全的地方。那時候四爺和我說,如果將來有緣,四爺定會娶我。」

    王蓉兒說的緩慢,就好像在提點李時裕一般。

    「再後來,我就沒再見過四爺了。」王蓉兒默了默,「後來我也隨父親一起到了邊陲,我 16 回京的時候,母親問我可有想嫁之人,我說了四爺。父親和母親就入宮向皇上請旨,皇上也同意了。結果是四爺拒絕了我。我就隨父母離開,後來就出事了。」

    這話說完,王蓉兒就不再開口。

    李時裕安靜了很久,腦海裡或多或少的出現了一個少女的身影。

    倒不是郎有情妹有意,更多的是一個少女不斷的跟在自己身邊,不斷的說著不同的事情。

    那時候的李時裕倒不是覺得厭惡,只是覺得有些吵,所以李時裕說的時候極為的少。

    可人心總是肉長的,一個少女跟在自己的邊上,自然也讓李時裕漸漸的熟悉和習慣了。

    在宮內,李時裕是一個被人排斥的人,雖然是被皇后養大,但是宮內的人對於李時裕並不是多喜歡。

    相反,現在一個嘰嘰喳喳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反倒是讓李時裕覺得意外的多。

    久了,或多或少有些感情的。

    就算不是喜歡,也是習慣的一種陪伴。

    一直到李時裕險些出事,是被少女給救下了,這才讓李時裕一時衝動,說出了這般的話。

    只是李時裕沒想到,這樣的話,她給記住了,而這些話,是李時裕的一時衝動,而後來,李時裕也沒再見過這個少女了。

    久了,自然就淡漠了。

    後來李長天想指婚的事情,李時裕是知道的。

    但是這件事從中作梗的,不僅僅是李時裕自己的不願意,正妃之位,李時裕從來沒交出來過。如果是側妃之位的話,那麼王永德必然不會同意。

    所以這件事,最終就不了了之。

    加上王永德的身份,曲華裳也沒少在一旁推波助瀾的反對,所以在李時裕拒絕了之後,李長天就沒再多考慮李時裕了,找了一個理由回絕了王永德。

    再後來就是王永德的妻女出事。

    現在被王蓉兒一說,李時裕倒是串聯了起來,他默了默,沒說什麼,自然的看向了王蓉兒。

    好像這些往事,被王蓉兒說的有些楚楚可憐,甚至她的淚光都顯得盈盈的,說不出是控訴還是別的。

    「四爺想起了是嗎?」王蓉兒安靜的問著。

    「是。」李時裕不否認。

    王蓉兒看著李時裕安靜了片刻,才繼續說著:「我想問四爺,現在四爺可否兌現當年的承諾。」

    「不能。」李時裕拒絕的直接。

    王蓉兒臉色一變,那聲音都帶著結巴:「是因為夫人的原因嗎?」

    「不盡然是。」李時裕倒是耐著性子說著,「我現在的身份並非是大周的四殿下,不過就是一個被追殺的通緝犯而已。所以並沒想法再娶妻。」

    李時裕淡漠的開口,並沒太多的情緒:「還有,不管我現在或者將來,身份是什麼,那麼我的正妻只有一人。」

    這話,李時裕頓了頓,安靜了下,看向了王蓉兒:「不會再有其他人。而王小姐的身份,必然不適合作為妾,所以,我依舊無法兌現當年的承諾。」

    這是拒絕。

    而且拒絕的很徹底。

    完全不給王蓉兒任何幻想的空間。

    「我和王小姐既然已經錯過,那就是無緣。如果年少的話,讓王小姐記在心中,是我的不是,我在這裡向王小姐賠禮道歉。」李時裕的態度始終溫和,「如果有得罪的地方,也還請王小姐多多包涵。」

    「……」

    「在府邸裡的日子,我自然會盡心盡力的照顧王小姐。一直到平安把王小姐送回到王將軍的身邊。」

    李時裕平靜的把話說完,而後就不再看王蓉兒,安靜的頷首示意,就拿著準備好的早膳走了出去。

    王蓉兒站在原地,有些恍神。

    她看著李時裕走出去,並沒說話,很快,王蓉兒的身後傳來一聲無聲的嘆息,王蓉兒轉過身,看見王夫人走了出來。

    「娘親。」王蓉兒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委屈。

    王夫人搖搖頭,這才走向了王蓉兒:「蓉兒,娘親已經說過了,四爺必然是這個想法,你為何還要再問呢。」

    「我不甘心。」王蓉兒的眼眶泛紅,「這一切明明就是我的。而夫人並不是夫人,她是太子妃,雖然被罷黜了,但是還是太子的女人,怎麼可能這麼安然無恙的在四爺身邊呢?」

    「你……」

    「如果四爺要娶的正妃是別人,我都無話可說,但是現在,四爺要娶的正妃卻是以前的太子妃,這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嗎?」王蓉兒不甘心,「我豈能甘心,我比不過夫人嗎?」

    王夫人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勸說。

    李時裕和穆瀾之間的關係,外人看的明明白白的,就算現在關係淡漠,但是李時裕也願意盡心盡力的伺候穆瀾,這是李時裕願意的,也無人可以干涉。

    既然是李時裕願意的,那麼王蓉兒又豈能改變這一切。

    這種事,願打願挨,明眼人也明白,李時裕和穆瀾之間,沒人可以介入。

    但王蓉兒——

    「蓉兒,你聽娘親一句勸……」王夫人看向了王蓉兒。

    「娘親。」王蓉兒卻打斷了王夫人的話。

    「這是四爺給我的承諾,我一直記得,現在四爺就反悔了。如果當年四爺沒反悔,那麼我們就不會在那個時候離京,也自然不會被帶走了,也不會和爹爹分開這麼久的時間了。」

    王蓉兒說的很快,也很急促。

    王夫人不說話了。

    這話,無法反駁。

    當年沒發生這些意外,他們或許就會留在京都,也是因為發生了這些意外,王永德才第一時間把他們帶回了邊塞。

    這十年裡,王蓉兒沒再嫁人,也沒了千金小姐之資,日子過得苦不堪言,好不容易逃出來,卻又意外的遇見了李時裕。

    這是孽緣嗎?

    「娘親,我不甘心。」王蓉兒撲在了王夫人的身上,「我被耽誤了十年,我不甘心。」

    王夫人無聲的嘆息:「蓉兒,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那都是過去了,你我都無法改變這一切。」

    是真的無法改變和扭轉了。

    王蓉兒沒說話,就只是這樣抱著王夫人。

    「現在平安的活著,此生能見到你爹爹,就是最大的好事了。」王夫人的眼眶也有些紅了起來。

    母女倆抱著。

    」何況,四爺和夫人待我們不薄,不然的話,當時在白樺林裡,我們可能就已經沒命了,所以做人要知足,不要再想了。」王夫人把自己的話說完。

    王蓉兒沒應聲。

    眼中含著淚,但是那種不甘卻顯而易見。

    膳房內,更是靜悄悄的。

    ……

    ——

    彼時——

    李時裕已經端著早膳回了穆瀾住的院落,找尋穆瀾。

    王蓉兒的話,李時裕並沒放在心上,他已經把自己的態度說明了,王蓉兒並不是無腦的人,不會不明白,年少的玩笑話,加上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正常人都不應該放在心上了。

    而這件事,李時裕也沒打算和穆瀾說起。

    他和穆瀾的關係不冷不熱的,昨天好不容易緩和了下來,自然不適合再提及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避免再把他們之間的關係給惡化了。

    這點道理,李時裕還是明白的。

    他低斂下眉眼,很快走入屋。

    穆瀾安靜的坐在窗邊,倒是不急不躁的,就好像剛剛起床一般,在李時裕進來的時候,穆瀾看了過來。

    她的聲音倒是顯得平靜的多:「這一早的,你去了哪裡?」

    李時裕安靜了下,很輕的笑了笑:「是想我了?」

    「沒臉沒皮。」穆瀾忍不住呵斥了一聲。

    但是想著自己在膳房看見的一幕,穆瀾對李時裕的態度倒是很好,聲音甚至有些嗔怒的。

    「去膳房給你準備早膳了。」李時裕這才輕笑一聲,說出了自己的去向,倒是沒瞞著穆瀾。

    穆瀾挑眉看向了李時裕:「我如果沒醒來的話,這早膳你就算拿來了,也已經涼了,我現在不喝任何涼掉的粥。也不喜歡不新鮮的小菜。」

    這擺明了就是刁難。

    其實,穆瀾只是胃口不好,並不是挑剔。因為懷有身孕的原因,穆瀾的胃口一直好不起來。但是對於吃的東西,穆瀾是給什麼吃什麼的,盡量不為難府邸裡的人。

    只是因為邊塞的東西偏油膩,穆瀾吃的少而已。

    王蓉兒來了,倒是東西清爽了很多,穆瀾吃的也多。

    並不是王蓉兒做的有多好。

    只是王蓉兒懂得討好自己的喜好。

    反而是李時裕聽著穆瀾的話,輕笑一聲,也沒說什麼:「既然如此,趁熱喝。」

    「我還沒洗漱。」穆瀾不依不撓的。

    「我讓玲瓏來給你弄。」李時裕也很配合。

    穆瀾看著李時裕,很久,才開口說道:「既然你粥都可以弄了,幫我準備洗漱的東西難道不可以嗎?」

    這話,穆瀾也問的坦蕩蕩的。

    對李時裕的了解,穆瀾很清楚,自己不主動戳破的話,李時裕也不會主動戳破這一切的。

    只是李時裕也沒想到,穆瀾竟然看見了。

    這下,李時裕放下盤子,低頭看著穆瀾:「你去膳房了?」

    穆瀾不聲不響的。

    那勺子已經被穆瀾主動拿了起來,攪了攪還有些燙的粥,吹涼後,安靜的喝了一口:「有些太濃稠了。」

    「下次我會多加點水。」就算被挑剔,李時裕也沒說什麼,反而很鎮定的接過穆瀾的話。

    穆瀾被李時裕弄的沒了脾氣,最終就安靜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粥。

    一碗粥倒是很快見底了。

    反而是一旁的小菜沒怎麼吃,好像所有的興趣都在這碗粥裡了。

    李時裕就在邊上陪著,眉眼裡都是對穆瀾的寵溺和縱容,一直到穆瀾喝完,他遞過帕子:「喝完了?還想再吃什麼嗎?」

    「我想吃的,你要給我去做嗎?」穆瀾放下勺子,看向了李時裕,淡淡反問。

    李時裕倒是直接:「你想的話,我就會去弄。」

    這話,徹徹底底的弄的穆瀾沒了脾氣。

    她無聲的嘆息,看著李時裕,眸光一瞬不瞬的。

    李時裕倒是淡定,很自然的把穆瀾垂落在臉頰上的髮絲勾到了耳後,才平靜的問著:「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你不累嗎?」穆瀾問。

    李時裕的答案倒是直接:「不累。」

    「平日裡見到我的不冷不熱,你還要哄著。還要和容寺,七爺他們一起商討接下來的事情。要注意府邸附近的情況,看著京都的變化,現在倒好了,天不亮還要起身給我弄吃的,這樣還不累嗎?」

    這些事,其實穆瀾一直記掛在心,只是彆扭的一直沒說出口,今兒的事,反倒是給兩人找了契機。

    那些說不出的話,脫口而出,也變得自然的多。

    李時裕聽著穆瀾的話,眉眼裡星星點點點的笑意變得明顯了起來。

    他安靜的把穆瀾擁入懷中:「原來這些事,瀾兒都知道。」

    穆瀾沒拒絕,只是有些嗔怒的捶打了一下這人的胸口,還故意捶打在這人受傷的位置,但是李時裕也沒在意,抓住了穆瀾的手。

    在低斂下的眉眼裡,有著認真,每一個字都說的格外清晰:「這些事,和瀾兒受的苦比起來,並不算什麼。」

    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了簡單的話語,但是這樣的話語裡,卻帶著情意綿綿,好像怎麼都擋不住了。

    「是我對不起瀾兒,沒能實現我對你的承諾,反倒是讓你跟著我顛簸受罪,甚至被我牽連至今。」李時裕說的真誠無比,「如果不是我,或許你現在根本不會這樣。」

    「你……」

    「噓,聽我說。」李時裕阻止了穆瀾的話。

    穆瀾安靜了下來。

    李時裕才繼續說著:「你身上的蠱毒不除,我也不會放心。現在的一切,並不是最終我所要給你的。我會盡所能,完成我對你的承諾。十里紅妝,江山為聘,迎娶你為我的正妃。」

    「……」

    「所以,現在的一切,對我而言,並不算什麼。就像最初你對我說的,只要我安好,你便好。反之,這話對我而言也是一樣的,只要你安好,我便好。任何一切,都不及你來的重要。」

    ……

    李時裕說了很多。

    穆瀾安靜的聽著。

    她的眼睛有些酸脹的難受,這些話不斷的在穆瀾的腦海裡盤旋,最終,她無聲的嘆息:「我們以後不這樣了,好不好。」

    「好。」李時裕求之不得。

    「而後,他低頭看向了穆瀾:「瀾兒,過去的事情都是過去,不要再提。不管是什麼,都過去了。」

    穆瀾嗯了聲。

    李時裕摟著穆瀾,輕輕的撫摸著穆瀾的髮絲:「我很快就會讓這一切結束的,很快。」

    ……

    屋內靜悄悄的,誰都沒打破這樣的曖昧。

    他們沒提及穆瀾腹中的胎兒,也沒再提及之前的事情,氣氛倒是極好。

    忽然,李時裕把穆瀾從自己的懷中拉開,穆瀾仰頭看著李時裕,顯得有些莫名起來。

    李時裕的眸光卻無比的認真,穆瀾並沒開口詢問,而是等著李時裕主動說下去。

    「瀾兒,嫁給我好不好?」李時裕問的直接。

    穆瀾一怔,一時半會接不上李時裕的話,就只能這麼看著李時裕,也好似在思考這人話中的意思。

    嫁給他,如何嫁?

    「就在這裡。」李時裕每一個字都說的格外的清晰,「我和你成親。現在給不了你盛世天下,但是卻可以給你一個儀式。這是我欠你的。當年因為無法選擇,所以我看著你嫁給太子,而這一切原本屬於我們。現在我們在這裡,把當年的遺憾補上。」

    「李時裕……」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見證我們一路走來的人,所以他們看著,最好不過。而終有一天,我會昭告天下。」李時裕把話安靜的說完。

    他把選擇權交到了穆瀾的手裡,而後安靜的等著穆瀾的答案,並沒任何的催促。

    穆瀾低著頭,好似在認真的思考李時裕說的話。

    這話忽然讓穆瀾的心跳加速了起來,那種熱烈的感覺變得明顯,周圍的一切都好像安靜了下來,安靜的只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忽然——

    穆瀾腹中的孩兒也跟著動了動。

    很輕微,但是穆瀾感覺到了。

    這是懷著這個孩子這麼久來,第一次感覺到了它的動靜,這樣的感覺,讓穆瀾的手不有自主的撫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那眸光溫柔。

    你也想我答應你爹爹嗎?

    可是你爹爹都不認為你是他的孩子呢?

    在穆瀾冥想的時候,肚子裡的孩兒又跟著動了動。

    穆瀾最終很輕的笑了。

    就好像已經有人替穆瀾做了決定,她抬頭,看向了一直站著的李時裕。

    李時裕的眸光並沒從穆瀾的身上挪開,也始終是安安靜靜的。

    很久,穆瀾才應聲:「好。」

    一句話,讓原本忐忑的李時裕的眉眼一下子染上了喜悅之色,看著穆瀾的時候,眼中更是帶上了炙熱,原本波瀾不驚的情緒,好似瞬間變得激動了起來,大手下意識的牽住了穆瀾的手掌。

    小巧的手,瞬間就被李時裕包裹住了。

    耳邊傳來的是這人好聽的聲音,甚至少了平日的威嚴,帶了一絲的討好,幾乎是在哄著穆瀾:「那就交給我準備,好不好?」

    穆瀾嗯了聲。

    「瀾兒……」李時裕忽然低低的叫著穆瀾的名。

    穆瀾看了過去。

    而這人的眉眼帶著淡淡的笑意,在穆瀾看過來的時候,平靜卻溫柔的說著:「我愛你。」

    這話,穆瀾聽著真切。

    她沒說話,只是臉頰微微有些紅,但也只是一閃而過,就消失不見了。

    李時裕輕笑一聲,兩人無聲的對視。

    忽然,穆瀾的手中多了一個木盒,穆瀾一楞,完全沒注意到李時裕是什麼時候變出這些木盒的,但是看見木盒的時候,穆瀾卻不覺得陌生,倒是覺得熟悉,她看著李時裕。

    「打開看看。」李時裕笑。

    這裡面是簪子。

    每一次李時裕送自己手作的簪子,都是完整的擺放在木盒裡,但是讓穆瀾稀罕的並不是這個木盒,而是這個木盒裡面的簪子是什麼樣子的。

    因為李時裕送的簪子總是別出心裁,永遠讓你猜不透。

    這人可以應景的送,所以都是極為有特色的,也是獨一無二的。

    而當時走的匆忙,簪子都留在了宮中,並沒帶出,也不知道將來是否可以找的到了。

    想到這些,穆瀾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下,拿著木盒子的手緊了緊。

    這樣細微變化,李時裕也可以第一時間感覺的到。

    他低頭看著穆瀾:「怎麼了?」

    穆瀾並沒打開木盒,而是抬頭看著李時裕:「之前很多事,發生的太忽然,讓人措手不及,我入宮的時候,你送我的簪子,我都悉數帶到了宮中,避免出現意外。而現在匆匆離開,那些簪子並沒帶走,都留在了東宮。」

    說著,穆瀾低頭輕笑一聲,說不出的複雜情緒:「不知道是否還找的到。可能就這樣再也看不見了。」

    這些簪子對於穆瀾而言,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那是李時裕送的,其次,也是見證他們一切的極為重要的信物,所以這些簪子丟了,穆瀾的心裡就好似堵了一堵牆,怎麼都沒辦法讓自己放鬆下來了。

    呵呵——

    穆瀾忍不住在心裡自嘲的笑了笑。

    屋內,一下子變得靜謐了起來。

    李時裕倒是安靜了下,而後才平靜開口:「我會找回來。」

    「你怎麼找?」穆瀾反問李時裕,「別說你現在回不去,就算回宮了,宮內早就面目全非了。李時元的為人,不會留著我的任何東西,必然會銷毀的乾乾淨淨的。」

    這是實話。

    李時元對他們是恨之入骨,既然是恨之入骨,那麼勢必只要是和穆瀾有關係的東西,李時元都會讓人處理,一旦處理了,去哪裡找?這甚至比在茫茫人海裡找人,還讓人覺得渺茫了。

    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不會。」李時裕保證的說著,「他暫時不會動東宮裡的東西。因為他沒這個閒情逸致。而現在他在帝王之位上,連帶東宮裡的人都會被搬離。所以東宮是空置出來的。」

    穆瀾一怔。

    「東宮所在的位置,也不可能輕易的挪動,歷朝歷代,沒有哪個帝王動過東宮。就勢必要等到確定太子了,東宮才會再度啟用了。」

    李時裕安靜的解釋了一下。

    如果李時元是正常手段上的帝位,那麼不存在現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李時元可能會讓人收拾東宮,東宮裡面不需要的東西就會被處理掉了。

    但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李時元要做的事情很多,無暇顧及。

    東宮會被暫時封存。

    所以穆瀾的那些東西必然都在東宮之內,只是無法拿出。

    「原來是這樣。」穆瀾點點頭。

    因為上一世,李時裕是在奪嫡之中死了,所以李時元也不存在這樣的情況,加上上一世穆瀾一直都在東宮之中,搬入鳳鸞宮的時候,自然所有的東西都會被奴才們給搬過去,也不存在遺失了。

    聽著李時裕的解釋,穆瀾心安了一些,但是沒看見那些簪子,穆瀾還是不能把這個心完全的放下來。

    李時裕看著穆瀾,忽然很輕的笑了笑:「我讓人把簪子拿出來好不好?」

    「這太冒風險了。」穆瀾搖頭,「我不想暴露宮內的任何一個人。」

    李時裕沒說話。

    而穆瀾已經拒絕了李時裕:「這些簪子,如果有朝一日還能找回,那是我們的緣分。不能找回的話……」穆瀾安靜了片刻,「那就重新來過。」

    就如同她和李時裕的關係一般,如果她無法破除蠱毒,給自己洗清冤屈,那就重頭來過。

    推翻了重來,並沒什麼不可以的。

    好似這麼想,穆瀾的心口也跟著舒坦了起來。

    現在這樣的情況下,確確實實無從責怪李時裕,穆瀾也很清楚,更多的是自己的脾氣在作祟。而她卻是不應該在現在,給李時裕再添亂了。

    李時裕安靜的聽著穆瀾的話,很久才應聲:「好。」

    穆瀾嗯了聲,沒再說什麼。

    李時裕已經轉移了話題:「打開看看。」

    穆瀾依言打開了木盒。

    木盒裡放著一枚紅色的牡丹簪子,牡丹花嬌豔欲滴,看起來就好似一朵真花,一眼就可以讓人愛不釋手。

    而大周的牡丹,意味著後座。

    這樣的簪子,在大周,也只有皇后才可以使用。

    這人的心思——

    穆瀾抿嘴,仰頭看著李時裕:「你不明白牡丹的含義嗎?現在給我這個,不怕有心之人咬舌根嗎?」

    「那是大周,我們已經不在大週了。」李時裕輕笑一聲,才說道。

    是啊。

    他們不在大週了。

    已經是在這邊陲之地了,只是一條必經之路,這邊上都是一些不同的國家和部落,偶爾還會有戰亂,雖然不長久,但是和大周的安穩比起來,這裡完全不同了。

    「你不喜歡嗎?」李時裕低聲問著。

    穆瀾把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陣,而後才很輕的笑了笑:「沒說不喜歡。」

    李時裕拿起簪子,輕巧的給穆瀾戴上:「大婚之日,你就戴著它。」

    「所以你是早有預謀嗎?」

    「是。」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等你同意。」

    ……

    兩人的交談很輕,而凝望的眼神裡,就剩下彼此。

    而後,穆瀾被輕輕擁入懷中,一個吻很輕的落在穆瀾的額頭上,穆瀾沒拒絕,這也是來到這裡後,他們第一次如此的親密。

    穆瀾的安靜,讓李時裕變得更為情動了起來。

    吻順著穆瀾的眉眼,一直到親住穆瀾的嘴。

    忽然,一切都變得炙熱了起來。

    穆瀾的脖頸被人托著。好像許久不曾這麼親密,穆瀾也有些忐忑,可這樣的忐忑,很快就吞沒在了李時裕的安撫里。

    這樣的安撫,一寸寸的,徹底的把穆瀾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走,再沒了任何反抗的權利。

    一直到彼此無法呼吸,李時裕才鬆開了穆瀾。

    李時裕的眸光熱烈的看著穆瀾,也好不到哪裡去,那呼吸變得沉重了起來。

    常年握劍,李時裕的指腹有著很厚的繭子,輕輕的順著穆瀾細膩的肌膚摩挲了起來,穆瀾的手搭在李時裕的手腕上。

    「等我。」李時裕很久才這麼說了一句。

    穆瀾應著:「好。」

    而後,李時裕輕輕把穆瀾擁入懷中,穆瀾靠在李時裕的胸口,安靜的聽著這人的心跳聲,就這樣,好似什麼都放下了。

    一直到李時裕拉開穆瀾,把穆瀾手中的簪子重新戴到了她的髮髻上。

    在來到邊陲,穆瀾的髮髻也只是簡單的挽了一個髻子,剩下的頭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而平日的穆瀾也極少用任何的首飾,都只有一個髮簪。

    其實只要李時裕仔細就會發現,穆瀾的髮簪並沒變過,這是出宮前最後戴在穆瀾髮髻上的,也是李時裕所送。

    如果真的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這些髮簪,穆瀾不會再用,而現在,穆瀾並沒換過,這意味著什麼,其實早就已經說明了。

    「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穆瀾的臉頰被李時裕盯著有些人,這才開口問著。

    李時裕低聲笑了笑:「你好美。」

    穆瀾嗔怒的推開了這人,轉過身,沒理會這人,那是小女人的嬌羞。

    李時裕輕笑,很自然的親了親穆瀾。

    兩人靜靜相擁。

    ……

    時光一晃而過,已經是半月餘的光景過去了。

    邊陲正式入了春。

    那種白雪皚皚的景象看不見了,到處都是可見的新綠,讓人不免心曠神怡,就連心情都跟著好了不少。

    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忙碌了起來。

    一改往日的低調,這裡倒是張燈結綵的,一片喜色,每個人的臉色裡都帶著欣喜,他們都是一路跟著李時裕和穆瀾走來的人,這兩人的艱難,他們看在眼中,而今日是李時裕和穆瀾的大婚,對於他們而言,也好像等待了很久的時間。

    這樣的喜色,怎麼都遮擋不住。

    府邸裡,上上下下的忙碌著。

    而這半個月來,李時裕和穆瀾好的就好似回到了最初,每天甜膩的在一起,在府邸的每一處,都可以看見他們手牽手的畫面,偶爾低頭說話,但是看著彼此的眉眼裡,只剩下情深義重。

    李時裕小心的呵護著穆瀾。

    穆瀾被李時裕捧在手心,宛如一個珍寶。

    甚至穆瀾的想法,不用說出口,李時裕就可以清楚的感應的到,第一時間送到了穆瀾的手中。

    那樣的感覺,就好似全世界的珍寶,只要穆瀾想要,李時裕就會不顧一切的做到。

    兩人之間的濃烈,就連經過他們身邊的奴才們,都可以輕易的感覺的到,那種羞澀和心跳加速的感覺,讓人臉紅。

    「娘親,我不甘心。」王蓉兒看著府邸裡的一片紅色,眼眶紅了起來,「四爺娶了誰,我都無話可說,但是為什麼是穆瀾。她明明就是被罷黜的人,早就不貞潔了,怎麼可以嫁給四爺。」

    王蓉兒緊緊的抓著王夫人的手,拼命的搖頭。

    王夫人擰眉,把屋門仔細的關上,這才走了回來:「我和你說過多次,這件事,你不要再想。你和四爺不管曾經是否有婚約,但是只要先皇沒說過,這一切都不作數的。」

    王夫人嘆了口氣:「這些年來,你始終不找人,原來都是因為四爺。」

    王蓉兒的眼中波光粼粼,那種委屈,顯而易見。

    王蓉兒是王夫人所生,王夫人怎麼能不心疼。

    但是相較於王蓉兒,王夫人還是顯得清醒的多。

    她很清楚的知道,李時裕不會看上王蓉兒。

    就算真的依言把王蓉兒娶回家,那也就只是妾。

    委身做妾並不算什麼,只是王蓉兒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得到任何的恩寵。

    這樣的情況下,和寡婦並沒太大的區別。

    拼盡全力得到的一切,並不是自己想要的,最終的結果,可想而知。

    王夫人不想也不願意看見王蓉兒這般。

    「四爺和穆小姐今日是大婚。你把這樣的想法收起來。不僅僅是現在,今後也不准再有。」王夫人一字一句的說著,這聲調少了平日的溫柔,變得嚴肅了起來,「任何不應該有的想法和做法都不能出現。這樣的話,早晚你只會害了自己。」

    說著,王夫人無聲的嘆息。

    王蓉兒仍然在哭,抱著王夫人哭。

    「娘親知道你委屈。」王夫人的手順著王蓉兒的髮絲,「知道你這麼多年來,不找人,不嫁人,除去被掠走,還有原因,你心裡的存著四爺,所以才會這麼堅守。」

    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王夫人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李時裕。

    原本王蓉兒已經毫無念想的心,再一次的被勾了起來,一旦有了想法,在這樣的衝動下,任何的勸說都變得無力了起來。

    「但是,這些都是你的一廂情願。四爺若是記得你,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能想的起來。更何況,你說你是四爺的救命恩人,但你要知道,如果沒你,四爺也會平安脫險,很多事情,就只是你的想象而已。」

    王夫人繼續說著:「蓉兒,聽娘親一句勸,不要再想這些。人的貪戀,可以讓人完全無法控制自己,最終只會把自己逼上絕路的。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只差一步,就能看見你的爹爹,不要因為一時的差池,而毀了所有。」

    「……」

    「如果你非要說你是四爺的救命恩人。那麼現在,穆小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一命抵一命,什麼都過去了。你聽見了沒有。」王夫人低頭看著王蓉兒,每一個字都說的極為的認真。

    很久,是王蓉兒淚眼婆娑的看著王夫人,點了點頭:「蓉兒知道了。」

    「好。」王夫人點點頭,這才放下了心。

    王蓉兒是自己生的,王夫人怎麼會不知道,王蓉兒生性倔強,是真的害怕做出什麼偏差的事情來。

    王夫人也是久經風浪,怎麼會看不出穆瀾和李時裕之間的一切。

    姑且不論兩人的關係,李時裕是否對王蓉兒有意。

    她更清楚的知道,這裡的一切,做主的人是穆瀾。

    只要穆瀾不點頭,李時裕就算對王蓉兒有意,也不會娶王蓉兒。

    既然是這樣的情況,又何必去想這些,只會最終給自己添堵,讓自己難受。

    王夫人在心中無聲的嘆息,很久才開口說著:「行了,今天是四爺大婚,你也不應該躲在裡面,讓這心思給人看了去,反而不好。」

    王蓉兒應聲。

    王夫人這才扶起王蓉兒,在王蓉兒收拾穩妥後,母女倆一起走出了屋外。

    屋外的人忙忙碌碌的,為大婚做盡了準備,自然也沒發現王蓉兒的異常,兩人已經斂下了情緒,加入了幫忙的人群裡。

    就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

    ——

    在吉時到的時候,李時裕換上了大紅色的喜服,把穆瀾從屋內迎了出來。

    在這裡,一切只能從簡,沒了迎娶,只有拜堂。

    但是這對於現在的李時裕和穆瀾而言,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大堂內,熱熱鬧鬧的。

    穆瀾一樣穿著紅色的喜服,被李時裕這麼牽著,兩人走到大堂,眾人的叫好聲傳來,掌聲不斷。

    「準備好了嗎?」李時裕輕聲問著穆瀾。

    穆瀾嗯了聲。

    那大紅的喜帕還蓋在穆瀾的臉上,這樣的聲音被壓的有些低,在熱鬧的人聲裡,甚至被吞沒了。

    但是李時裕卻聽的清清楚楚的,他很輕的笑了笑。

    高堂之上,站著的人,都是和他們患難與共的人,見證這一切,更顯得珍貴。

    一旁的聲音高聲傳來:「一拜天地。」

    李時裕牽著穆瀾的手,並沒跪下,因為穆瀾懷著身孕,任何能傷及穆瀾的動作,李時裕都已經省略了。

    所以他們是站著的。

    兩人恭敬的向著天地的方向三鞠躬。

    「二拜高堂。」高亢的聲調再次傳來。

    這裡自然也不肯能有高堂,上面擺放的是李家和穆家的祖宗的牌位,就此當過高堂。

    他們也一樣沒下跪,恭敬的三鞠躬。

    「夫妻交拜。」

    這下,李時裕轉身看向了穆瀾。

    穆瀾的嬌顏藏在喜帕之中,並沒掀起,李時裕安靜的看了很久。

    而後,兩人幾乎是默契的完成了夫妻交拜的儀式。

    「禮成。」

    話音落下,周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悅的笑容,一掃這段時間來的陰霾。

    這對於所有的人而言,大概是最大的喜事。

    在禮成後,李時裕重新牽住了穆瀾的手,很自然的摟著她的腰身,避免她的腰部用力。

    李時裕衝著眾人頷首示意:「今夜大家盡情享受美酒美食,我就不奉陪各位了。畢竟瀾兒現在不合時宜。待來日,我一定和大家把酒言歡。」

    「好咧——」眾人齊聲應著。

    大家都知道,這是李時裕心疼穆瀾,只想陪著穆瀾,所以眾人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李時裕頷首示意,雖然有悖常理,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常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穆瀾。

    就算只是簡化了所有的儀式,可是這樣折騰下來,對於一個已經懷有五個月身孕的人來說,還是顯得疲勞的多。

    李時裕一路護送穆瀾回了屋內。

    穆瀾的喜帕仍然在頭上,屋內安靜的擺著交杯酒。

    兩誰都沒開口,就只是這麼看著彼此。

    「我要掀開帕子了。」李時裕安靜的開口,但是這樣的話語裡,卻帶著笑意,眸光更是一瞬不瞬的看著穆瀾。

    在話音落下的時候,李時裕的指尖已經碰觸到了穆瀾的帕子,他的指尖甚至有些顫抖。

    很久,李時裕平靜了下情緒,才悄然把穆瀾的帕子給掀了起來。

    穆瀾的容顏出現在李時裕的面前。

    精緻的容顏,略施粉黛,足可以傾倒眾生,而穆瀾的髮髻上,戴著是李時裕親手製作的牡丹簪子,更是平添了幾分的風華。

    李時裕安靜的看著,很久都不曾挪開眼。

    「不喝交杯酒嗎?就打算這樣一直看著?」穆瀾低笑一聲,提醒李時裕。

    李時裕這才回過神,倒是直言不諱:「瀾兒,你太好看,我看的有些入迷了。」

    穆瀾低低的笑出聲,沒說什麼。

    而後,是穆瀾親自斟酒,李時裕接過杯子,兩人安靜的把酒喝了下去,而這樣的細節,李時裕都已經想到了,穆瀾酒杯裡的並不是酒,而是換了清水,穆瀾也注意到了。

    眉眼浸染了星星點點的笑意。

    在交杯酒喝完,酒杯安靜的放在了桌子上,兩人的眸光仍然焦灼的在一起,並沒分開過。

    一直到穆瀾輕咳一聲:「你不出去陪著他們喝幾杯?」

    「我想陪著你。」李時裕安靜的開口。

    「就這樣看著?」穆瀾挑眉。

    李時裕也跟著笑:「看著也好。」

    穆瀾沒說話,李時裕也沒說話。

    再打破沉默的人,還是穆瀾:「我想聽你撫琴了,撫琴給我聽可好?」

    「好。」李時裕沒拒絕。

    ……

    屋內的古箏是穆瀾的,李時裕已經安靜的走到了古箏的面前,從容坐下後,他看了一眼穆瀾,修長的手指搭在琴鍵上,那悠揚的琴聲已經傳來,聲聲入心。

    穆瀾忍不住跟著琴聲踩著拍子,看著李時裕的眼神越發顯得溫柔起來。

    李時裕認真的撫琴,一曲接一曲,好似想讓穆瀾盡興。

    而兩人這樣安靜相處的時間,其實從開始到現在並不多。

    似乎在這樣的時光裡,他們也顯得格外的珍惜。

    而窗外,月色漸沉。

    不知道彈了多久,這樣的琴聲才漸漸的停了下來,李時裕重新回到了床榻邊,溫柔的摟著穆瀾。

    穆瀾倚靠在李時裕的懷中:「陪我出去看看月色可好。」

    「今日不是十五。」李時裕低頭看向了穆瀾。

    「只是想看看。」穆瀾倒也沒要求什麼。

    李時裕嗯了聲:「想去哪裡看?」

    「屋頂。」穆瀾說的直接,「高處看的清楚。」

    這下,李時裕默了默,忽然就牽起穆瀾的手,穆瀾只是單純的認為李時裕同意了,眉眼裡帶著點點的笑意,很快就跟著李時裕走了出去。

    結果,穆瀾有些意外。

    李時裕從府邸的後門,帶著穆瀾出去了,穆瀾一愣,顯然沒想到,她被動的看著李時裕:「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個地方。」李時裕面不改色的應著,「你應該會喜歡。」

    穆瀾聽見李時裕這麼說,倒也沒說什麼。

    而李時裕的手牽著穆瀾的手,安靜的走出了府邸,一路朝著南邊走去。

    南邊接近別的部落,極為的空曠。

    平日穆瀾不會來這,因為幾個部落靠的很近,極其容易引起爭鬥,她懷著身孕,萬一有事,就會變得極為麻煩。

    所以能避免,穆瀾就避免了。

    結果沒想到,李時裕卻把自己帶來了。

    穆瀾也沒開口多問,安靜的跟著李時裕。

    馬兒就只是平緩的走在路面上,速度並不快,也不會影響到穆瀾。

    而李時裕全程都護著穆瀾,不會讓穆瀾覺得任何不舒坦的地方。

    一直走到這片廣闊的草原交界地的時候,李時裕才下馬,馬兒隨意的吃草,兩人站在草地上。

    草地上似乎還帶著入夜後的露水,春天的邊陲,晚上還是很涼,但是和京都比起來又好上了很多。

    甚至兩人都沒換下喜服,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的醒目。

    「你怎麼忽然帶我來這裡?」穆瀾仰頭問著李時裕,安靜了下,穆瀾好像想到了什麼。

    才想再開口的時候,李時裕卻看向了穆瀾,眸光很沉,溫柔又繾綣,穆瀾一怔,到嘴邊的話,竟然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她被動的仰頭,看著李時裕:「你想和我說什麼嗎?」

    「不是想看星辰?」李時裕問的直接。

    「是。」穆瀾沒否認。

    李時裕輕笑一聲,而後找了一片乾淨而乾燥的草地,隨意的把身上的披風脫了下來,放在草地上,這才擁著穆瀾坐了下來,穆瀾被動的坐了下來,而李時裕則很自然的把穆瀾擁入了懷中。

    穆瀾一怔。

    而李時裕已經仰頭,穆瀾隨著李時裕的眸光看了過去,這才看見漫天的星辰,和平日在府邸內看見的截然不同。

    成片成片的,璀璨無比,就好似這黑夜都被點亮了一般。

    穆瀾看的有些入迷。

    她穿越而來在穆瀾的身上已經多年,加上現在重生,好似她在哪裡都不曾看見過如此璀璨的星辰。

    一時之間,穆瀾有些入迷,安安靜靜的。

    而周圍的一切也顯得格外的平靜,沒任何人來打擾他們。

    「如果可以一生一世這樣,也就心滿意足了。」穆瀾嘆了口氣,這才開口說道。

    李時裕安靜的看著穆瀾:「會。」

    「如何會?」穆瀾不經仰頭看向李時裕,「回了京都,看不見這樣的精緻的。」

    「看的見。」李時裕意外給了答案。

    穆瀾一楞。

    她的腦子轉的很快,想著京都什麼地方可以看見,但是任憑穆瀾想過,就算是再空曠的地方,也做不到這樣成片的星辰出現在你的面前。

    而李時裕見穆瀾困惑,輕笑一聲:「宮中。」

    「不可能。」穆瀾搖頭,「我在宮中那麼多年……」很快,穆瀾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刻改口,「我說我在宮中那麼久,多沒能找到過這樣的地方。」

    李時裕抓住了穆瀾話中的重點,但是見穆瀾改口,最終李時裕也沒說什麼,他安靜的看著穆瀾。

    穆瀾已經繼續問道:「你告訴我,宮中哪裡可以看見?」

    「宮牆上。」李時裕說的直接。

    穆瀾一愣。

    這倒真的是穆瀾並不曾去過的地方。

    「高處不勝寒。宮牆是整個京都最高處的地方,除去遠處的山巒,只有宮牆,才可以沒有一切的遮擋,把這些星辰看的清晰。星辰耀眼的時候,不會輸給這片草原。」李時裕解釋。

    星辰的出現,也要看時辰和天氣,就算是草原,也不是每天晚上都能見到如此燦爛的星辰。

    所以穆瀾想看,李時裕才會帶著穆瀾到這裡。

    「你怎麼會知道的?」穆瀾仰頭,看著李時裕,好奇的問著。

    「在我有記憶的時候,記得母妃帶我來過宮牆,所以我看見了。」李時裕笑,衝著穆瀾解釋了。

    那是容妃還在的時候,帶著李時裕站在高高的宮牆上,看著滿天的星辰。

    李時裕的記憶深刻,因為不僅僅是宮牆,還有容妃那落寞的眼神,宮牆就成了容妃最後的禁錮,再也無法離開。

    而沒想到,最終容妃的一生一世,竟然是葬於此地。

    讓人不勝唏噓。

    穆瀾見李時裕忽然提及容妃,安靜了下,最終也沒說什麼,很久才平靜的說著:「等回了京都,再去祭拜容妃。」

    「你叫我母妃什麼?」李時裕低頭看向了穆瀾。

    穆瀾一愣:「容妃。」

    「瀾兒。」李時裕笑著看著穆瀾,提醒著,「你我今日已經成親,拜過高堂。這高堂裡面,自然就有我的母妃。所以下次見到我母妃的時候,你難道還要叫容妃嗎?」

    一句話,讓穆瀾的臉頰微紅。

    是啊,他們成婚了。

    從來沒想過,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成婚了。

    雖然簡單,但是卻讓人心裡陣陣的暖意閃過,好似就算是這樣的簡單,也是他們歷盡艱辛換來的。

    甚至差一點點,他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想到這些,穆瀾有些微微的潤了眼眶,然後就安靜的改口了:「母妃。」

    李時裕低頭輕笑。

    骨節分明的手指就在這麼勾住了穆瀾的下巴,看著穆瀾,那俊顏一點點的在穆瀾的面前放大,穆瀾沒掙扎,就只是這麼看著。

    「閉眼。」李時裕輕輕說著。

    穆瀾閉眼了。

    這人的薄唇貼了上來,溫溫綿綿的,掃去了入夜唇瓣上的冰涼,帶了絲絲的暖意,一點點的纏著穆瀾,好像在這樣的吻裡,要把穆瀾徹底的捲入其中,永生永世不再分開。

    很久——

    久的忘記了時光。

    李時裕才鬆開了穆瀾,穆瀾的臉頰有些紅,靠著李時裕,沒說話,微微的喘著氣,和穆瀾比起來,李時裕的氣息就顯得平穩的多了。

    誰都沒開口說話。

    一直到李時裕打破沉默:「京都那邊,並不太平。」

    「京都來消息了?」穆瀾直覺的認為。

    李時裕嗯了聲:「李時元在最初的減免稅賦後,就在苛捐雜稅,加稅的頻率越來越高,而大週從建國一直到現在,民風都頗為開放,言談只要不是帶著陰謀,都不會處置,而現在,只要是談及皇權的,李時元就會下令株連九族。」

    穆瀾倒是不震驚。

    這些事,在上一世都已經發生過,只是上一世的速度沒現在這麼快。

    但是兩世的情況也截然不同。

    「甚至他還在不斷

    The featured image was randomly selected. It is an unlikely coincidence if it is related to the post.

    0 Comments

    Heads up! Your comment will be invisible to other guests and subscribers (except for replies), including you after a grace period. But if you submit an email address and toggle the bell icon, you will be sent replies until you canc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