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瀾重生

    穆瀾重生

    鳳凰涅槃:惑國妖后的榮寵之路

    一盞油燈枯盡。

    穆瀾的頭髮被人連根拔起,血腥味竄入鼻間。

    「皇上,臣妾看了這些,晚上可要睡不好了。」穆知畫佯裝柔弱,眼裡滿是惡毒。

    「愛妃,待朕把這個妖婦的魂魄禁錮在此,再把妖婦身邊的餘孽都處理了,就沒人可以禍害愛妃了。」李時元摟著穆知畫,話說的格外殘忍。

    穆瀾的身體被死死的綁在木樁上,殘留的意識就這麼看著眼前一幕幕,眼神漸漸從哀求變成冷漠。

    天牢最角落的位置,有一個嬰兒的屍體。

    那是穆瀾十月懷胎生下的皇子,而如今卻因為穆知畫的一句話,被做成了藥引。

    她還未曾親手抱過她的孩兒……

    她是穆王府嫡女,大周國當今皇后,卻最終淪為了棋子,從她回府的那一日起,步步都是陷阱,而她錯信了人,最終連累了鳳清宮幾十條人命,還有自己的親生骨肉。

    在意識消失之前,穆瀾咬斷了牙齒,一字一句的說著:「穆知畫,李時元,我一定會讓你們血債血償,一定……」

    ……

    穆瀾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水井璧邊的暗道裡。

    耳邊傳來驚恐的尖叫聲,夾雜著利劍刺入拔出的聲音。

    穆瀾有片刻的恍惚,她竟然回到了十六歲,命運轉折的那一晚。

    她微微閉眼,聽著耳邊的殺戮聲漸漸停止。

    【顧府沒一個活口了。】

    【小王爺要確定穆瀾死了。】

    【顧府上下三十號人都在這裡了,確定不會有遺漏。】

    是了,上一世顧府三十條人命瞬間灰飛煙滅。而這一切的主謀不是別人,正是穆瀾的堂哥穆戰天。

    而這場殺戮,僅僅是為了阻止穆瀾回到穆王府。

    危急之下,養父養母把穆瀾送到水井下的暗道,讓她等待穆王府的人接她離開。

    養父養母老淚縱橫,一遍遍的囑咐她千萬不要出來。

    穆瀾含著淚跪了下來,聲音堅定有力:「爹,娘,女兒一定會給你們復仇。」

    忽然——

    井口傳來細碎的聲音,穆瀾起身,一步步的朝著暗室的入口走去。

    忽然,她拿起碎石,在手中運氣,然後飛速射了出去,直接割斷了剛爬下井底的侍衛的喉,侍衛捂著鮮血直噴的脖子,驚恐的看著穆瀾。

    穆瀾面無表情的站著,凌亂的髮絲就這麼覆蓋在臉上,遮擋住了絕美的容顏,就好似一個從地獄裡爬出的女鬼。

    侍衛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這麼噗通一聲摔入了井底,無聲無息。

    「下面是鬼……鬼……還是……人……」井上的人,聲音都顫抖了。

    「下去看看。寧可錯殺,不可錯過。」上面的人臉色也變了。

    又一個侍衛下去了。

    這一次,穆瀾連給對方落到暗室口的機會都沒有,碎石從掌心射出,切斷了對方的腳筋,手筋,最後一枚碎石釘在了對方的眉心。

    無聲無息的,侍衛就這麼睜眼掉了下來,看見穆瀾的時候,想說話,卻已經徹徹底底的沒了聲息,只剩下驚恐。

    穆瀾卻始終一動不動的站著。

    井上的人看見這一幕,面面相覷,誰都沒了敢在下去的勇氣。

    「是不是顧府的人復仇來了?」

    「快……快走……」

    「大人,那這裡……」

    「留著,對對……對外說是顧府的仇家下手的手。」

    ……

    翌日,天色大亮的時候,顧府再一次傳來人聲。

    一晚上的時間,刺鼻的血腥味不曾減少,屍體也跟著發出了陣陣的惡臭。

    負責監察的陳管家也忍不住作嘔的感覺。

    就在這時——

    「那裡有人。」侍衛快速的說著。

    陳管家匆匆走了過去。

    才走進,就看見一個滿身髒亂的小姑娘坐在庭院的中間。

    明明就是一個小姑娘,卻給人滲骨的陰暗,冷靜的不能再冷靜的坐在顧府的三十具屍骨之中。

    好像從地府來索命的閻王。

    管家的呼吸都粗重了起來:「你……你是穆瀾?」

    穆瀾淡淡開口:「昨日養母告訴我,今日穆王府會有人來接我回府,結果在深夜的時候,無數黑衣人闖入,一夜之間,顧府哀嚎遍地。」

    在上一世,穆瀾不僅不能給養父母報仇,就連整棟顧府,都是被陳管家一把火燒了精光。

    陳管家回過神,臉色已經冷了下來:「王爺公事繁忙,沒空管這等小事。」

    說著,陳管家看向一旁的侍衛:「一把火把這裡給燒了,要燒的乾乾淨淨。」

    話音才落下,穆瀾忽然笑了。

    笑聲滲人的很,明明已經春末,卻有了寒冬的陰冷。

    陳管家被嚇到了,不想在看著穆瀾的這雙眼,立刻吩咐一旁的侍衛:「送小姐上轎,準備啟程回府復命。」

    「奴才遵命。」侍衛恭敬的應聲,快速的朝著穆瀾走去。

    結果,就在侍衛走到穆瀾面前的時候,原本掛在腰間的利劍卻忽然脫鞘而出,利劍落在了穆瀾的手中,劍鋒就這麼抵在自己的脖頸間。

    陳管家臉色驚變:「小姐,你要做什麼?」

    「顧府養我十六載,如今死了都不得安寧,我身為養女,不能伸冤就算,連一座墓碑都不能給他們,我怎麼對得起顧府三十條的人命。」

    鋒利的劍鋒也已經微微抵靠了幾分,脖頸的鮮血滲了出來。

    陳管家的聲音都跟著顫抖了起來,「您別衝動,這種小事,奴才來辦,奴才立刻就命人把顧府的人都一一安葬。」

    陳管家命令侍衛把顧府上下三十口人給仔細的安葬好,並把顧府給上上下下的清理乾淨,直到看不見一絲的血腥。

    「小姐,現在您能跟奴才回府了嗎?」陳管家現在面對穆瀾的時候,已經變得小心謹慎,不敢再有絲毫的怠慢。

    「陳管家,你是聰明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很清楚。」剩下的話,穆瀾沒再開口。

    「奴才明白。請小姐放心。」說完,陳管家親自攙扶著穆瀾上了轎子。

    轎子簡陋至極,就算是府內的大丫頭出府用的轎子都比這個好。

    但穆瀾並不介意。越是這樣的環境,越是可以讓她保持清醒。

    那些血債,她會一筆筆的討。

    ……

    第一天落腳的地方,陳管家找了城裡最好的客棧,要的上房。

    一整天趕路的疲憊,加上應對各種狀況,穆瀾有些乏了,她靠在枕頭上瞇了一會兒。

    忽然,關上的窗簾動了動,穆瀾假裝沉睡,但是在黑夜之中,她卻看見了窗紙已經被人捅破。

    穆瀾下床悄然無聲的走到了窗邊,手心微微用力,鋼珠就已經彈了出去,正好打在屋外人的穴道上,架在窗紙上的竹筒瞬間掉了下來。

    穆瀾拾起,聞了聞。

    是迷幻藥,吸入過量會致命。

    穆瀾閉氣,把竹筒掐滅,推窗的下一瞬,就已經把窗外人直接提到了屋內,匕首抵靠在對方的喉嚨。

    「說,誰讓你來刺殺我的。」穆瀾一字一句問的狠戾。

    然後穆瀾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

    驚愕。

    是的,驚愕。

    穆瀾沉了沉,並沒主動開口。

    她能重生,也意味著歷史的軌跡變了。那麼除去她所知道的上一世的事情外,也可能出現意外。

    比如穆戰天會不會不甘心再回來殺了自己。

    畢竟,她還活著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穆王府,穆戰天不可能不知道的。

    但顯然,刺客眼中的驚愕已經讓穆瀾清楚的知道,他認錯人了。

    是陰差陽錯自己住了這間上房成了替死鬼嗎?

    「誰派你來的。」穆瀾的匕首又抵近了幾分,鮮血已經滲了出來。

    刺客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再看著穆瀾的匕首,直接咬舌自盡,瞬間就在穆瀾的面前失去了生息。

    穆瀾確定人已經死了,這才鬆開了他。

    而不遠處住著的陳管家也已經聽見了動靜,第一時間帶著人趕了過來,看見屋內的情況時,陳管家的臉色也跟著變了變。

    穆瀾看向陳管家,陳管家當即就跪了下來:「小姐,奴才絕無二心。」

    「你若有二心,就不會現在趕來。」穆瀾揮揮手示意陳管家站起身,而後才開口,「這裡找人處理了,還有,這間上房是怎麼來的?」

    身後的侍衛立刻把屍體拖了出去。

    陳管家擰眉在沉思,而後才說著:「奴才來的時候,客棧並沒上房了,後來忽然又說有了,奴才沒多想,就要了下來,現在看來,是奴才疏忽了,請小姐恕罪。」

    穆瀾點點頭,並沒多說什麼。

    看來,她果真是一不小心成了別人的替罪羊,若不是她警惕,今晚死的人就是自己。

    而這些人也顯然不是穆戰天的人。

    穆戰天的人,穆瀾認的清清楚楚。

    「小姐,奴才找人在門外守著,這樣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陳管家也心有餘悸,短短的路途接二連三的出了差池。

    穆瀾若沒回去,他恐怕要也要賠上這條老命。

    ……

    後半夜,相安無事。

    第二天一早,穆瀾用了早膳,陳管家也已經準備穩妥,啟程朝著穆王府而去。

    路上,陳管家始終警惕。

    而轎子陳管家也收拾過,安了軟墊和靠枕,讓穆瀾可以更舒服點。

    穆瀾倒是安靜的靠著,閉目養神。她現在需要的是養精蓄銳,回了穆王府,才是一場持久硬戰的開始。

    在接近申時的時候,穆瀾面帶薄紗,下轎子去解手。

    陳管家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跟了兩個侍衛。

    但男女有別,侍衛也不靠的太近。

    穆瀾走到隱蔽的位置,正想解開寬衣的時候,眼神微瞇,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然後,穆瀾精準的走到了東南方向的角落,掰開枯草,就看見了一個蒙面男人躺在草堆裡,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草堆已經被鮮血給浸染了,那種血腥味再一次的湧來。

    但是男人卻仍然敏銳,一把扣住了穆瀾的手,眸光沉沉的看著穆瀾。

    穆瀾在對方看向自己的瞬間,認出了他。

    當今四皇子李時裕。

    上一世,李時裕是太子李時元最有力的競爭對手,運籌帷幄,但最終卻功虧一簣,在午門死於太子的劍下,太子登機,大周朝才徹底的陷入不可挽回的悲劇之中。

    而穆瀾和李時裕卻僅僅數面之緣。

    穆瀾靜靜的看著李時裕,片刻:「請放手,民女對你並無害。」

    李時裕微瞇起眼,看著穆瀾。

    「你是誰?」李時裕沉聲問著。

    穆瀾倒是淡淡的笑了笑:「我是誰並不重要,現在前有狼後有虎,你還身受重傷,只有我能救你,所以,態度能好一點嗎?」

    李時裕看著她,忽然笑了,而後鬆開穆瀾的手腕:「說吧,救我的條件是什麼?」

    「果然是聰明之人。」穆瀾轉了下手腕,伸手,把李時裕腰間的玉珮給摘了下來:「要這個就行。」

    李時裕一愣,這枚玉珮是母妃留下的,他一直隨身攜帶。

    親近李時裕的人都清楚,見玉珮就如同見李時裕本人。

    眼前看起來年近十幾歲的姑娘,是早就知曉有備而來,還是湊巧。

    「怎麼,不願意嗎?」穆瀾倒是看明白了,「不願意的話,那就沒什麼好談的。」

    李時裕知道穆瀾並非信口雌黃。

    「有勞了。」李時裕淡淡開口。

    穆瀾從李時裕的身上扯下衣服,蒙住了李時裕的眼睛,而後把不遠處的侍衛給喚來。

    「把人給我弄到轎子上,這裡收拾乾淨。」穆瀾直接命令。

    侍衛面面相覷,而陳管家看見動靜也跟著跑了過來,看見穆瀾扶著一個男人出來的時候,陳管家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小姐,您這是……」陳管家擰眉。

    從顧府看見那個從井底爬上來的穆瀾,他就知道穆瀾不簡單。

    但是他也萬萬沒想到,穆瀾可以隨時隨地的出不同的狀況,而陳管家閱人無數,卻在現在分不清穆瀾到底要做什麼。

    「正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穆瀾面不改色,「到前面的鎮上,找一個客棧,把他丟下來就可以。」

    見陳管家沒動。

    穆瀾問的漫不經心的:「有問題嗎?」

    那口氣聽起來隨意,卻讓陳管家冷不丁的回過神,立刻應著:「奴才知道了。」而後,他轉身吩咐,「你們還不快點收拾好,今天見到的,你們誰敢多說一句,等著掉腦袋。」

    侍衛誠惶誠恐的。

    穆瀾沒再理會,她仍然扶著李時裕,朝著轎子走去,在把李時裕安頓好後,確定現場找不出一絲痕跡後,轎子才緩緩的朝著下一個城鎮走去。

    李時裕受傷不輕。

    但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李時裕都沒降低分毫的警惕。

    一直到轎子停靠在城鎮的客棧,李時裕和穆瀾都沒交談過一句。

    陳管家顯然已經交代過了,轎子是停在客棧的後門,穆瀾沒下轎,看著李時裕,淡淡開口:「四殿下,我只能送你到這裡,我想你的屬下很快就會到。剩下的,你要自求多福,希望來日有機會再見。」

    李時裕被蒙著雙眼,但是還是出聲詢問:「姑娘為何會出手救本王,又為何要了本王的玉佩而沒提別的要求。」

    穆瀾輕輕的笑了笑:「可能覺得無聊,就順手救了。那玉佩,正好看著喜歡,就順手要了。」

    擺明了就是敷衍。

    李時裕沒再多問,很快,他就被人扶下轎子,客棧的人接過李時裕,馬車就快速的轉身離開,一刻都沒停留。

    ……

    第三天接近午時的時候,穆瀾的轎子抵達了穆王府。

    穆王府安安靜靜的,朱紅色的大門緊鎖,並沒人出府迎接,只開了一旁的側門。

    穆瀾並沒覺得意外。

    在轎子落地後,陳管家立刻上前,親自把凳子擺好,扶著穆瀾下了轎子。

    「小姐,如今老夫人病重,王府上下都在給老夫人誦經祈福,所以王府人手不夠,奴才親自帶您去院落,您看這樣可好?」每一句話,陳管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再得罪了穆瀾。

    穆瀾倒是笑了笑,並沒介意:「無妨。」

    陳管家這才鬆了口氣。

    他亦步亦趨的跟著穆瀾,從側門進了穆王府,仔仔細細的把穆王府的格局和穆瀾介紹了一遍。

    穆瀾低斂下眉眼,安靜的聽著。

    「您的母妃過世後,現在王府當家的是側妃娘娘,娘娘住在東閣,喜靜,平日沒事的時候不要隨意去東閣,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另外兩位側妃和王爺的小妾就依次住在西閣這頭,小姐住在南樓,小王爺被冊封為懿郡王,賜了郡王府,獨立居住。」

    陳管家的聲音徐徐傳來,抑揚頓挫的:「至於另外一位小王爺雖然沒冊封,但成年後也獨立門戶,王爺並不曾過問,而側妃娘娘給您安排的是西樓,這裡最靠近王府的祠堂,也是老夫人最喜歡待的地方,王爺交代,您要隨時隨地的陪在老夫人的身邊。」

    ……

    陳管家把每一點都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這在上一世是從來不曾有過的待遇。

    上一世,她抵達王府的時候,早就已經被嚇的面目全非,陳管家直接讓人就把她送回了西樓,就沒人再理睬她。

    就連伺候的奴才和婢女,都是一個月後才來的。

    這一個月裡,穆瀾跌跌撞撞的,讓側妃對她異常不滿,沒少受責難,但那時候的穆瀾卻帶著感恩的心,覺得是自己不好。

    現在想來,呵呵

    愚蠢至極。

    穆瀾低斂下眉眼,藏起了深意,款款朝著西樓走去。

    西樓是什麼地方,好似和祠堂最近,但西樓卻是一個分界點,王府的丫頭和奴才們,都住在西樓。

    而留給穆瀾的房間,就只是和祠堂遙遙相望。

    看似很近,卻不能直接跨越,走到祠堂需要繞過一整個王府,加上對路況的不熟,穆瀾每一天都是在遲到,自然引的老夫人怒火攻心,越發的不滿。

    下場可想而知。

    而這一切是誰的陰謀,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她是穆王府嫡親的長女,現在穆知畫所擁有的一切,本應該屬於自己的。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她回到了穆王府,側妃自然心存警惕,生怕出了什麼變數,能最快速度除掉自己才是上上之策。

    特別是在穆戰天屠殺了顧府三十條人命,卻仍然讓穆瀾逃過這劫後。

    斬草除根,是側妃最擅長的手段。

    忽然,在前面徐徐講解的陳管家立刻跪了下來:「奴才參見懿郡王,懿郡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呵呵。

    還真是冤家路窄,仇人見面分外讓人眼紅。

    穆瀾的脊樑骨挺的很直,完全沒下跪的意思,甚至是帶了幾分的慵懶,眼皮掀了掀,一點下跪的意思都沒有。

    陳管家有些急。

    穆瀾卻顯得再淡定不過。

    上一世,她逃過一劫,但是卻不認識穆戰天的長相,穆戰天也是在此堵著她,當眾給了她下馬威,還沒抵達西樓就已經被關押了起來,一直到第二日,才有人注意。

    而穆戰天卻一臉無辜,以為穆瀾就是一個沒規矩的下人。

    這件事,也沒人申討,過去了。

    穆瀾也徹底的淪為穆王府裡,就算是一個大丫頭都能隨便欺負的人。

    但現在

    「好大的膽子,看見本郡王竟然不下跪請安?」穆戰天冷著臉,凌厲的看著穆瀾,聲音也跟著陰沉了下來。

    穆戰天得知穆瀾已經抵達穆王府的消息後,就在這必經之路上等著穆瀾。

    穆戰天以為自己能看見一個驚慌失措,渾身骯髒,毫無體統的臭丫頭,結果他萬萬沒想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穆瀾卻既然相反。

    那張素淨的小臉不施粉黛,但足可以讓後宮三千佳麗黯然失色。

    再簡單的髮髻,隨意的挽起,淡漠看來的眉眼,看似慵懶,帶著風情無限,但是卻在這樣的眼神裡,穆戰天竟然看見了一絲意外的冰冷。

    冷到骨髓。

    穆戰天有些被驚到,但是他反應的很快:「來人啊,給我掌嘴!丟到柴房去反省!」

    陳管家也有些嚇到了:「懿郡王,這位是」

    穆戰天卻直接打斷了陳管家的話:「陳管家,見到本郡王不行禮,本郡王就是教訓教訓王府裡不聽話的下人,難道還不成?再說,陳管家這麼忙碌的人,怎麼有時間親自帶一個奴才在王府裡走動了?」

    而穆戰天的話落下,他身後的侍衛直接上前,揚手就要抽穆瀾的耳光。

      飛出去的是那個動手的侍衛!

      穆瀾雙眸越發的冷。

    「懿郡王,論資排輩,你看見我的時候不是更應該請安問好。畢竟穆王府裡的嫡女只可能是一個,那就是正妃所生之女。我就算流落民間,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就如同懿郡王也改變不了是側妃之子的事實。」

      穆瀾冷冷淡淡的,平靜的講述了一個事實:「我穆瀾歸府,王府內人人皆知,就算無人歡迎,也是既定的事實。懿郡王這一巴掌下來,不怕落人口舌,說是側妃這一房,別有想法?」

      穆戰天的臉色變了又變。

      他怎麼都沒想到,在顧府那樣見不得檯面的地方養出來的人,竟然可以好不膽怯,就好似踩過萬人的屍骨,一步步才走上今天的高位。

      他的手心漸漸的攥成了拳頭。

    「本郡王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奴才,原來是穆瀾妹妹回來了。」穆戰天面不改色,「那就請妹妹好生歇息,本郡王就不打擾了。」

      說完,穆戰天甩袖而去。

      陰沉的臉色始終沒緩和。

      這也是第一次穆戰天被人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大周朝,穆戰天和當今太子來往親密,是太子的心腹,加上皇上對太子的寵愛,太子即位已經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誰見到穆戰天不是給了三分薄面,七分禮讓,唯獨這個穆瀾。

      從裡到外的讓穆戰天沒了面子。

      這個穆瀾,必須要除。

      而一旁的陳管家面色淡定,早就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一張臉,心中對穆瀾的看法再一次的改觀了。

      確實,一個能面對滿地的屍體,卻可以面不改色的人,又豈是表面看上去的這般簡單。

      陳管家下意識的看著穆瀾。

      心中有了思量。

      這個穆瀾,恐怕會讓穆王府的格局發生徹底的變化。

      很快,陳管家淡定的聲音傳來:「小姐,您跟我來。」

    「有勞了。」穆瀾又變成了那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跟著陳管家朝著西樓的方向走去。

      是。

      整個穆王府的人都以為顧府就是一個普通的商戶人家,教出來的人不可能上大雅之談,但是穆瀾卻很清楚,顧氏夫妻的真正由來。

      一家之主的顧遠之是鬼手的傳人,一身精湛的醫術,當今的御醫都難以匹敵,但因鬼手被迫害,顧遠之再不替人看病。

      可這一身醫術卻悉數傳給了穆瀾。

      穆瀾牢記,行醫救人,卻並非人人都要救。

      而顧遠之的妻子李若蘭卻是天下第一繡的傳人,卻遭遇了滅頂之災,李家的繡房也跟著徹底的沒落。

      李家現今還在外的繡女卻已經遠遠沒了昔日的輝煌。

      可李家的技藝,也是現在這些首屈一指的繡房永遠追趕不上的。

      穆瀾的年幼是在醫術和刺繡之中度過的,一舉手一投足,顧氏夫妻都是按照最嚴苛的標準來要求穆瀾。

      穆瀾自然出落的落落大方,豈是一般女子能比擬的。

      而如今

      穆瀾低斂下的眉眼藏起了狠戾,安安靜靜的跟著陳管家,轉過無數的彎道後,終於抵達了西樓。

    「小姐,這是您的住處。」陳管家小心的看著穆瀾,尷尬的開口,「您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奴才,奴才會給您準備穩妥。」

      穆瀾嗯了聲,這才看著陳管家:「我初來乍到並沒什麼銀兩可以給陳管家打賞,但這筆恩情我會記住,我也定會回報。」

      言下之意,清楚的告訴陳管家,她穆瀾眥睚必報。

      你對我好,我會對你更好,你對我惡,我會敬你一丈。

      陳管家立刻搖頭:「奴才不敢。奴才這就給您找一個人來伺候您。」

    穆瀾頷首示意,安靜的朝著西樓內走去。

    陳管家也轉身吩咐。

    西樓內就如同上一世穆瀾所見的這般,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張能休息的床,還布滿了灰塵,甚至連一薄被都不曾有。

    上一世,她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過了整整一個月,才被人知曉。

    被人知曉的那天,穆瀾也差點被打的遍體鱗傷。

    就只因為去佛堂又遲到了。

    穆瀾看著西樓內的一切,輕輕的用手撫過桌上的塵土,白皙的肌膚瞬間被塵土染黑。

    穆瀾卻一動不動的站著。

    風吹過的時候,裙襬飄了起來,明明落魄的環境,卻透著一絲冷凝的貴氣,讓人下意識的停下腳步。

    陳管家帶著荷香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回過神,立刻說著:「小姐,這位是荷香,以後就是您的貼身婢女。」

    穆瀾這才緩緩轉過身,貓瞳裡微微氤氳了霧氣,看著在自己面前跪下的荷香,耳邊是再熟悉不過的軟糯聲調。

    「奴才荷香,見過小姐。」荷香請了安。

    穆瀾一步步的朝著荷香走去,親自把荷香扶了起來,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起來吧。今後你我就相互扶持,我有榮華,你必定富貴,你若貧瘠,我也必定不離不棄。」

    真好,她還能再見到荷香。

    上一世的荷香,穆瀾是一個月後才見到的,而荷香的結局是被人在穆瀾的面前被人亂棍打死,穆瀾苦苦的哀求,但卻無人理會。

    荷香死前還看著穆瀾:「小姐,你要好好的,荷香先走了。」

    荷香是穆瀾進入穆王府唯一一個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人。

    現在能再見,穆瀾的心壓著激動,安安靜靜的看著。

    荷香顯然有些受寵若驚:「奴才謝謝小姐。奴才定會好好伺候小姐的。」

    「起來吧。」穆瀾溫柔開口。

    荷香立刻站在穆瀾的邊上。

    陳管家微微一愣,似乎也沒想到穆瀾竟然對荷香釋放了善意,但是他並沒多想,輕咳一聲才尷尬的開口:「小姐,這屋子簡陋了點,奴才一會讓人送來需要的東西,別的事,奴才就無能為力了。」

    「有勞陳管家了。」穆瀾點頭,並沒多為難。

    而後,陳管家匆匆離開。

    荷香倒是畢恭畢敬的站著,似乎也在揣測穆瀾。

    荷香在穆府就是一個下等丫頭,到不了主子跟前伺候,而現在卻忽然被調來伺候穆府的小姐,這也讓荷香有些受寵若驚。

    甚至,她還是陳管家親自安排來的。

    只是在到西樓後,荷香就有些摸不清現在的局勢了。

    在穆府這樣的地方,雖然不能和宮內相比,但是也是步步為營,步步驚心,一不小心就是要掉腦袋的。

    「荷香。」忽然,穆瀾開口叫著荷香。

    荷香回過神:「小姐,您有什麼吩咐盡管說。」

    「放鬆點。」穆瀾走到荷香的面前,溫柔的看著荷香,歛下了所有的鋒芒,捏著荷香的手,「好好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受苦的。」

    「是。」荷香應聲。

    穆瀾點點頭,倒是也沒多解釋,畢竟生死輪迴這樣的事,不是人人都信的。

    她鬆開荷香的手,這才淡定的開口:「這裡暫時別收拾了,等下陳管家會讓人過來處理好。你給我梳個頭,找一身合適的衣服,不要太艷,素雅一點,然後跟我去見老夫人。」

    荷香也沒多想,更沒多問,立刻按照穆瀾的吩咐去做。

    她給穆瀾找了一件素色的對襟襦裙,打了水,讓穆瀾洗了臉,再仔細的給穆瀾梳頭。

    穆瀾看著銅鏡裡的自己,臉上輕微的痕跡已經被粉底遮蓋掉了,明豔的五官略施粉黛就足夠醒目。

    銅鏡裡的可人兒,帶著幾分少女的嬌羞,眸光深處卻又輾轉著風情無限。

    明明是在極為破敗的地方,但卻絲毫不影響穆瀾的氣質,一眼就過目難忘。

    「小姐,您真好看。」荷香忍不住說著。

    穆瀾低低的笑了笑:「荷香也很好看。」

    荷香有些臉紅。

    穆瀾倒是沒再戲謔荷香,站起身,示意荷香帶路,荷香想了想,心直口快的說出聲:「小姐,老夫人這個點才誦經完,出來的時候很疲乏,您要去了,我怕老夫人訓您。」

    這是實話。

    穆府的人從來不會這個時間點去找老夫人,陪在老夫人邊上的就只有近身的兩個嬤嬤,擾了老夫人的休息,會被責罰到柴火房裡關禁閉的。

    「你信我嗎?」穆瀾看著荷香,淡淡的問著。

    荷香想也不想的應著:「信,奴婢是小姐的人,自然要信奴婢。」

    穆瀾點點頭,沒說什麼,安靜的朝著西樓外走去。

    荷香沒說話立刻跟了上去,在前面帶路。

    穆瀾看著這一條再熟悉不過的路,她低頭嘲諷的笑了笑,低斂下的眉眼裡藏起了狠戾。

    這條路,她足足在穆府走了幾年。

    前一世,她回來的時候,並沒第一時間去和老夫人請安,第二天就已經被扣上了大不敬的罪名,被關在柴房不吃不喝很長的時間。

    何況,穆王府嫡女回府,在大週國的法律裡,必須告知當今聖上,所以皇上自然也派了人來的。

    所以上一世的穆瀾不僅僅是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在老夫人那徹底敗了名聲,就連在皇上面前,都留下了一個極為不好的印象。

    呵呵

    這一世,穆瀾怎麼可能讓歷史重演。

    她歛下深意,表面卻再平靜不過,一路朝著祠堂的方向走去。

    忽然

    穆瀾的腳步停頓了下,荷香也已經注意到了不遠處款款走來的穆知畫。穆知畫不僅僅是在穆府,就連在皇上面前都極為得寵,被冊封了小姐,和宮內的幾個公主嬪妃都來往甚密。

    因為穆知畫嘴甜,就連皇太后都極為喜歡,不定時的都要召穆知畫入宮。

    自然的,穆知畫的身價也是水漲船高,上穆王府說親的人,可以踏平穆王府的門檻。

    而在外人面前,穆知畫溫柔知性,加上生的好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看起來就好似一個完全沒攻擊性的人,讓你忍不住對她掏心掏肺。

    上一世的穆瀾也是如此。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讓穆瀾掏心掏肺的人,最終卻把穆瀾推入了深淵裡,就連親骨肉都葬送在穆知畫的妖言惑眾裡。

    「小姐」荷香見穆瀾停了下來,奇怪的看著穆瀾叫了聲。

    穆瀾抬頭,倒是淡定。

    荷香已經主動解釋:「小姐,那是怡小姐,怡小姐為人溫柔,是王府裡很好相處的人,大家都很喜歡她。」

    「是嗎?」穆瀾淡淡開口。

    荷香看著穆瀾,又很慎重的點點頭:「小姐和怡小姐打好關係,在王府裡面就舒坦多了。」

    「荷香。」穆瀾掃了一眼荷香,這才說著,「知人知面不知心。對人對事都要留點心眼,別一股腦的就對人好,這樣才是最好的自保。」

    荷香一愣,被動的點點頭:「是,奴婢知道了。」

    穆瀾沒說什麼,也並不迴避,朝著穆知畫的方向走了去。穆知畫看見穆瀾的時候,有些驚訝,表面笑的溫柔,但是眉眼裡卻一閃而過的厭惡。

    而穆知畫的邊上,還站著兩名身材高大的男人。

    穆瀾一眼就認出來了,是穆戰驍和李時裕。

    她安靜了下,請了安:「臣女見過四皇子,二哥。」而後,穆瀾才看向了穆知畫,但卻並沒開口。

    她就只是這麼看著,一瞬不瞬。

    穆知畫被穆瀾看的有些膽戰心驚,眉眼裡的不耐也變得越發的明顯,只是在李時裕的面前,穆知畫不好表露出來,只能佯裝熱情。

    「這位恐怕就是穆瀾姐姐了吧。」穆知畫軟綿的聲音傳來,煞似好聽。

    穆戰驍倒是不動聲色的看著,並沒說話,只是安靜的站著,一旁的李時裕倒是溫潤的笑了笑,拂手道:「起來吧。」

    「謝四皇子。」穆瀾福了福身,這才站起身。

    她眼角的餘光掃過李時裕,眼中不免有些驚訝。

    明明李時裕兩日前還身受重傷,現在卻看起來和沒事的人一樣,可以在這裡談笑風生。

    上一世的穆瀾對李時裕了解甚少,幾乎不曾接觸過。

    只知道李時裕是一個溫潤儒雅的人,偏偏就是這樣的人,在最後的時候起兵造反,只是功虧一簣,被李時元在午門斬首示眾。

    而這一世,穆瀾才知道,原來在自己很早就已經見到李時裕了。

    想起她從李時裕身上要來的玉佩,穆瀾藏在水袖裡的手攥了攥拳頭,把自己的驚訝藏的很好。

    這個男人,遠比表面看起來的危險的多。

    「姐姐這是要去哪裡?」穆知畫不滿自己被穆瀾無視,主動打破了這樣的沉默。

    她看著穆瀾的這張臉,是一種說不出的嫉妒。

    穆知畫生的好看,但是在穆瀾的面前就顯得遜色的多。

    她的美需要華服和珠寶來襯托,而穆瀾就只是略施粉黛,卻可以讓人過目不忘。明豔的五官,讓日月星辰都已經黯然失色。

    穆知畫怎麼甘心被人奪了全部的眸光。

    加上穆瀾的身份。

    穆知畫的指甲已經牢牢的掐入肉裡,但是卻在表面,她卻仍然要維持自己一貫的形象。

    倒是穆瀾似笑非笑的看著穆知畫,這樣的笑容,越發的讓穆知畫緊張,甚至,在穆瀾的嚴重,硬生生的出了汗涔涔的感覺。

    那是一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忽然

    在眾人的錯愕裡,穆知畫驚呼一聲,直接跪了下來,匍匐在穆瀾的面前,就好似一個參拜的人,誠惶誠恐的模樣。

    「妹妹,你貴為怡小姐,可不能對我行這麼大的禮,這樣會讓人看了笑話。」穆瀾驚訝的開口,半彎下身,想要扶起穆知畫。

    穆知畫氣的說不出話。

    何時她在外面這麼被人羞辱過。

    這哪裡是她要下跪行禮的,分明就是有人暗中掃了掌風,石頭擊中了自己的膝蓋,她才被迫的跪了下來。

    而這一跪,偏偏還是在穆瀾的面前。

    面對面站著還有當今的四皇子和穆戰驍。

    不管是裡子還是面子,在這一刻都徹底的丟的乾乾淨淨。

    穆知畫抬頭看著穆瀾的瞬間,眼神瞬間冷了下來,穆瀾倒是挑眉,在扶起穆知畫的時候,壓低聲音,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調開口:「怡小姐何須動怒,不怕毀了小姐的形象嗎?」

    「你……」穆知畫惱怒不已,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卻只能咬碎牙齒自己吞進去。

    而穆瀾卻已經扶起穆知畫,之前的挑釁早就藏了起來,溫柔的衝著穆知畫笑了笑,然後就安靜的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穆知畫吃了暗虧,卻又不能發作,最終就只能假笑的看著穆瀾:「姐姐說的哪裡話,就算貴為小姐,長幼有序還是要的,不然才是給四皇子看了笑話。」

    「小姐說的是。」穆瀾倒是皮笑都不笑的接了話,「我記下了,長幼有序。」

    穆知畫在心裡冷笑,對穆瀾的厭惡更深了。

    她當然知道穆瀾回來。

    穆瀾是穆王府的嫡女,沒人敢篤定穆洪遠讓穆瀾回來就只是為了沖喜,畢竟當年穆洪遠對已故王妃的寵愛人人皆知,要不是穆瀾的母妃去世,也輪不到側妃上位。

    所以,誰知道穆瀾回來,會不會重新奪得穆洪遠的喜歡。

    陳之蓉和穆戰天才會想方設法的斬草除根。

    再說,穆瀾沖喜不成,老夫人真出了事,對於陳之蓉而言才是最好的,畢竟這樣一來,陳之蓉才不需要顧及老夫人的存在,才能把穆王府後院的實權徹底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在穆知畫看來,穆瀾從小就在民間長大,不管是體統還是氣質都不可能超越自己,穆戰天說過三日前顧府的事情,就算穆瀾還活著,起碼在那樣的情況下,也是被嚇的神志不清。

    誰知,她看見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寵辱不驚的美豔女子。

    穆知畫心中的恨意變得越發的明顯,那種斬草除根的想法也越來越甚。

    嫡女和庶女,終究是有區別的。

    穆瀾回來,她這個側妃之女早晚就會落入下風,她必須趁著穆瀾還沒得勢的時候,徹底得以誅之。

    沉了沉,穆知畫才平復自己的情緒。

    很快,穆知畫若無其事的問著:「姐姐還沒告訴我,這是要去哪裡呢?剛到王府,怎麼不歇著,還四處走動?」

    「當然是要去給老夫人請安。」穆瀾倒是沒瞞著,半笑不笑的看著穆知畫,「免得一不小心就扣上了一個不尊的罪名,我可擔待不起。」

    說著,穆瀾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已經漸沉了下來:「怡小姐,這天色不早了,我還要趕著去給老夫人請安,就不多在這裡耽誤了。」

    見穆知畫沒走的意思,穆瀾挑眉:「還是怡小姐想隨我一起去?正好,小姐隨著我,我也會放心點,畢竟初來乍到,很多規矩不懂,不是嗎?」

    這話,字裡行間說的恰到好處,不給穆知畫任何拒絕的理由。

    但是穆瀾又給穆知畫鋪了路,讓她進退兩難。

    起碼在李時裕的面前,穆知畫不可能拒絕。

    果不其然,穆知畫看著穆瀾,忽然笑出聲:「那是自然,我帶著姐姐去,也免得姐姐不熟悉路,耽誤了老夫人的休息,或者姐姐不懂得府內的規矩,讓四皇子看了笑話。」

    穆瀾笑,頷首示意,而後轉身,沒再理會穆知畫,安靜的走在去祠堂的路上。

    穆知畫不情不願的帶著婢女走在前面。

    穆瀾經過李時裕和穆戰驍的面前時,微微頷首,從容而過。在經過李時裕面前時,忽然,一陣掌風傳來,穆瀾不動聲色的硬生生受了這一掌,踉蹌的朝著小徑上摔去。

    她知道,這一陣的掌風是來自李時裕。

    之前穆知畫被自己設局下跪的事情,李時裕自然猜得到,所以現在的李時裕是在試探自己。

    習武之人,不可能感覺不到之前的掌風。

    如果穆瀾有反應了,就無疑把自己徹底的暴露在李時裕的面前。

    對李時裕敵我不明的時候,穆瀾不能輕舉妄動。

    何況,李時裕從來都是精明之人,那一日自己就算蒙著臉,救下李時裕,在這麼天時地利的巧合裡,李時裕懷疑也難免。

    「小姐」荷香見穆瀾踉蹌,驚呼一聲。

    就連走在前面的穆知畫都看了過來,穆瀾眼見穩不住,而李時裕的動作卻更快,已經瞬移到了穆知畫的面前。

    溫潤有禮的聲音傳來:「穆小姐,請小心。」

    話音落下,穆瀾也已經落入了李時裕的懷中,但也僅僅是瞬間,李時裕扶正了穆瀾,就已經把她和自己拉開了距離。

    低斂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

    明明剛才他感覺的到這一陣的掌風是從穆瀾的方向而來的,但現在的試探下,穆瀾就好似一個弱女子,並不會功夫。

    是穆瀾藏得深,還是他感知出現了錯誤?

    李時裕負手而立,並沒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

    而穆瀾看向李時裕,面色又帶了一絲的驚慌:「臣女謝四皇子相扶,是臣女莽撞了。」

    「無妨。」李時裕淡笑一聲,倒是不以為意。

    穆戰驍全程沒說話。

    而穆瀾站穩後,禮貌的福了福身,就安靜的繼續朝前走。

    穆知畫把這一切冷眼看著,在穆瀾走進的時候,她發出了短促的冷笑聲。

    穆瀾不以為意。

    穆知畫壓低聲音警告:「穆瀾,這是穆王府,容不得你一絲一毫的放肆。也容不得你在穆王府裡做任何見不得人的苟且事情。」

    「姐姐受教了。」穆瀾笑臉盈盈,絲毫不動怒。

    穆知畫的臉色更難看了。

    但礙於在場的人,穆知畫不好發作,拂袖快速的走著,難得有些沒了氣度,和穆知畫比起來,穆瀾就顯得淡定的多,從容不迫的走著。

    倒是跟在穆瀾身後的荷香,膽戰心驚的。

    生怕一小心就出了意外。

    但是在穆瀾的眼中,荷香看見的卻是淡定從容的自信。寵辱不驚,臨危不亂。

    倒是李時裕沒跟上去,在原地站著。

    一直到穆瀾的身影消失了,李時裕才淡淡開口:「穆瀾不簡單。」

    穆戰驍擰眉:「她出生的第一天就已經被送到了顧府,這 16 年來,穆府的人對她不聞不問,幾乎都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存在了。若不是老太太這兩年的身體每況愈下,御醫都無能為力,才會死馬當活馬醫,讓穆瀾回來沖喜。」

    言下之意,穆瀾並不是多特別的人,這一切更像是意外。

    李時裕安靜的聽著,眸光已經收了回來,仍然負手而立的站:「顧府是什麼人?」

    「普通商販,在京都有幾家店舖,僅此而已。」穆戰驍解釋。

    李時裕頷首示意,並沒說什麼,從容的朝著祠堂的方向走去。

    他原本就是奉命來看望老夫人,順便看看穆府剛回來的嫡女,只是這個穆瀾,有些讓李時裕意外。

    她的姿態,和那一日救下自己,順便要走自己玉佩的女子極為的相似,特別是說話的口吻,雲淡風輕,在肆意裡又帶了幾分的謹慎。

    是巧合嗎?

    在這樣的沉思裡,李時裕胸口一頓,定了定神,穆戰驍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的擔心:「四殿下,您……」

    「無妨。」李時裕揮手,很快就面不改色的繼續朝前走。

    兩日前李時裕被太子的人圍剿受了重傷,但是卻不能在朝廷上表露分毫引起懷疑,所以李時裕是強壓下傷口,表面顯得若無其事的。

    剛才在試探穆瀾的時候,李時裕運了氣,自然受到反噬。

    血腥的味道一陣陣的衝入喉管,卻被強壓了下來。

    而穆瀾的反應就像不會武功的弱女子。

    所以是他的直覺錯誤了嗎?

    沉了沉,李時裕看向穆戰驍:「之前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對方並不知道四皇子的身份,這一次的刺殺沒成功,恐怕太子不會善罷甘休,殿下還是要多加小心。」穆戰驍擰眉,「倒是救下殿下的人,把痕跡都抹的乾乾淨淨的,恐怕需要點時間。」

    李時裕點頭,沒再多言,兩人的交談很輕,一直到祠堂附近,交談就戛然而止。

    ……

    穆王府,祠堂。

    王雪霜在兩個嬤嬤的攙扶下走出祠堂,就看見迎面而來的穆知畫,穆知畫立刻行了禮:「祖母好,知畫給您請安了。」

    「知畫啊,你怎麼這個時辰來了?」王雪霜看見穆知畫倒是歡喜。

    「想祖母了,就過來給祖母請個安。」穆知畫嘴甜,哄的王雪霜很是開心。

    王雪霜笑呵呵的:「就是你嘴巴甜,每天哄得人開心。」

    穆知畫乖巧的站著,有些嬌嗔的看著王雪霜,完全沒提及穆瀾的意思,穆瀾倒是也不急不躁的站著,好似面前的一切和自己並沒太大的關係。

    倒是王雪霜注意到了穆瀾,上下打量了下,心中就已經有數了。

    穆瀾的容顏和已故的王妃幾乎是一模一樣。

    王雪霜對穆瀾並沒太多的好感,畢竟穆瀾出生,穆王府接二連三的發生了大事,加上穆瀾的母妃也是因為難產而死,反而穆瀾命硬留了下來,一度讓穆洪遠傷心欲絕。

    綜上種種,王雪霜沒辦法對穆瀾有任何的好感和憐憫。

    就算明知道穆瀾是為了給自己沖喜而回穆王府的,王雪霜的臉色也好不起來。

    總覺得穆瀾是個掃把星。

    但是看著穆瀾落落大方站著的樣子,王雪霜倒是也沒說什麼,起碼這個穆瀾和自己想的好的太多了。

    她以為流落民間無人管教的穆瀾就是一野丫頭,上不了檯面。

    那個顧府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就是有些錢財,在京都沒任何的聲望,教出來的姑娘也成不了什麼事。

    結果穆瀾倒是讓王雪霜意外了。

    這樣的氣度站在這裡,就好似久經風浪,寵辱不驚。簡單的衣著打扮卻可以讓人過目不忘卻又不會過分張揚。

    精緻的五官像極了已故王妃,有片刻的恍惚,讓王雪霜覺得是已故王妃重生了。

    她安靜了下,扶著嬤嬤的手緊了緊。

    而穆瀾見到王雪霜看向自己,這才落落大方的請了安:「祖母好,是穆瀾不孝,這麼多年不曾給您請安。」

    話音落下,穆瀾也已經跪了下來,給王雪霜磕了頭。

    恭恭敬敬的。

    王雪霜見狀,臉色也跟著緩和了下,淡淡開口:「起來吧。」

    穆知畫擰眉。

    這樣的畫面也出乎了穆知畫的預料。在她看來,穆瀾就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人,以王雪霜對人的要求,對穆知畫自然是厭惡的。

    但顯然,所有的人都失算了。

    王雪霜不見得喜歡穆瀾,但是卻對穆瀾並沒太大的反感。

    穆知畫難得有些繃不住,想著要怎麼給穆瀾添亂,但偏偏,穆瀾的一言一行卻找不到任何的空隙。

    而跪著的穆瀾聽見王雪霜的話,這才站起身:「穆瀾謝過祖母。」

    王雪霜點點頭:「也算你有心,知道入府就來和我請安。」

    「穆瀾不敢忘。只是害怕驚擾了祖母的清修。」穆瀾進退得宜的接話。

    「這點你和你母妃倒是一樣。」王雪霜倒是想到了已故的王妃,「以前她也總是在祠堂外等著,等我出來,再陪著我去走走,想想,這都十六年過去了。」

    時間快的讓王雪霜有些感慨。

    如果王妃還在的話,穆瀾恐怕也不是現在的境地,起碼不可能流落民間。

    加上穆洪遠對王妃的寵愛,穆瀾只會是這個王府獨一無二的千金。

    想到這些,王雪霜也有些唏噓,看著穆瀾安靜站著的模樣,不免多了一絲的心疼。

    畢竟穆瀾也是穆王府的嫡女。

    不管當年發生何事,流落在外,總歸還是讓人憐憫的多,畢竟當年之事,穆瀾還是飽受了無妄之災。

    穆洪遠更多的是無法接受王妃因為生產而死,所以把這個掃把星的罪名壓在了穆瀾的身上。

    或者說,不想看見穆瀾和王妃相似的臉,怕思念過度。

    穆瀾聽著王雪霜的話,倒是平靜的接了句:「如果穆瀾有幸的話,倒是想陪著祖母在府內走走。」

    王雪霜點點頭,安靜的看著穆瀾:「陪我走走。」

    「是。」穆瀾溫順的應著,而後亦步亦趨的跟著王雪霜走著。

    穆知畫見到這樣的畫面,越發的著急:「祖母,您身體不好,御醫大人來過,說您要多加休息,還是讓知畫送您回去吧。」

    她不想讓穆瀾和王雪霜太過於親近。

    那是一種直覺,直覺的認為王雪霜對穆瀾不會太差,王雪霜還在的時候,王府裡的最終權利還在王雪霜手中。

    一旦穆瀾得勢,對她們並沒任何好處。

    「怡小姐。」安靜的穆瀾忽然開口,打斷了穆知畫的話,「我想御醫讓祖母休息,並沒讓祖母常年臥床,能多走動,對身體有好處。或許這病就不藥而癒了。」

    「你……」穆知畫氣急敗壞的看著穆瀾。

    穆瀾倒是淡定,衝著王雪霜溫潤的笑了笑:「祖母,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是這個理。」王雪霜點頭,對穆瀾的好感度又升了幾分。

    自從自己病重來,側妃一支總是把她壓在屋內休息,不讓走動,見不得陽光,側妃的心思,王雪霜怎麼會不明白,至於礙於自己的情況,王雪霜也不好和側妃直接翻臉。

    越是活到這個年紀,王雪霜對於死就變得越發的忌諱了。

    不然的話,也不會動了沖喜的念頭。

    顯然,現在這個念頭下,穆瀾卻是一個意外的收獲,起碼不是側妃這一支的人,表面看起來恭順,背地裡指不定在動什麼手腳。

    穆瀾笑著沒接話,主動攙扶著王雪霜,朝著花園走去。

    穆知畫氣的在原地直跺腳,看著穆瀾的眼神越發的陰毒起來,而後,她片刻都沒停留,快速的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穆瀾眼角的餘光看了眼,佯裝小心又委屈的開口:「祖母,穆瀾是不是把怡小姐給得罪了。畢竟穆瀾初來乍到,不太清楚情況,只是憑直覺理解說的,如果得罪的話,那穆瀾就先給祖母請罪了,再給怡小姐賠個不是。」

    「不會。」王雪霜揮揮手,「知畫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

    「那穆瀾就放心了。」穆瀾盈盈一笑。

    而後她面不改色的陪著王雪霜繼續朝前走著,那斂下的情緒,藏起了深意。

    上一世,等穆瀾來得及給王雪霜請安的時候,太著急的脫口而出,反倒是讓王雪霜覺得穆瀾不安好心。

    當然,這裡還有穆知畫推波助瀾的原因。

    在穆瀾去找王雪霜前,穆知畫悉心教誨,灌輸的都是王雪霜身體不好,不適宜多走動,要在屋內療養的念頭。

    這些話從穆瀾的嘴裏說出,就更像是詛咒王雪霜早日歸西,引得王雪霜重怒,加上遲到,直接就被關押至了柴房。

    這一世,她把這項罪,壓在了穆知畫的身上。

    畢竟延年益壽也是王雪霜的心思,而非是老木枯殘的死亡。

    當然穆瀾很清楚,就這點事,不可能撼動穆知畫在王雪霜心中的地位,但日積月累後爆發出來的,是不可估量的。

    想在穆王府站穩腳跟,王雪霜就是一個關鍵人物。

    穆瀾心中自有一把稱,重生後的每一步,她都顯得格外小心謹慎。

    在穆瀾陪著王雪霜走到祠堂外的時候,就剛好看見李時裕和穆戰驍迎面而來,穆瀾請了安。

    李時裕示意穆瀾起身,而後走到王雪霜的面前,扶起王雪霜:「老夫人看起來倒是健朗的多,這樣的話,本王想父皇知道了,會放心的多。」

    「多謝四殿下關係,待老身過幾日親自進宮和皇上道謝。」王雪霜笑呵呵的看著李時裕,說的都是場面話。

    兩人一來一去,全程穆瀾都保持了安靜。

    唯獨她眼角的餘光偶爾會落在李時裕的身上,但很快就收回,在穆瀾最後一次看向李時裕的時候,卻被李時裕抓了一個正著。

    穆瀾卻不驚不慌的從容而上,又淡定的收回視線。

    李時裕的眼神變得玩味的多,但也只是瞬間,就消失不見。

    李時裕並沒在穆王府多待,在看望過王雪霜後,公式化的詢問了穆瀾的情況,就起身離開了。

    穆戰驍親自送李時裕離開的。

    穆瀾仍然陪在王雪霜的邊上。

    王雪霜畢竟久病在身,在外待不了多久,就有些乏了,穆瀾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祖母,穆瀾在顧府的時候和養父母學了一些按摩的技巧,或許可以幫祖母緩解下頭疼不適的毛病。」

    王雪霜倒是驚訝:「你還會這些?」

    「略知一二。」穆瀾倒是自信。

    王雪霜笑了笑:「那我倒是要試試。這些年來,這些丫頭嬤嬤,還有宮內的御醫,外面的郎中都試過了,沒一個靠譜的。」

    頭疼是王雪霜的老毛病,也是因為頭疼,越發把王雪霜的身體折磨的殘破不堪。

    上一世的穆瀾也想藉此討好王雪霜,但卻不曾想到每一次都用在不對的時間,導致王雪霜暴躁不已,更直覺的認為穆瀾是回來索命而不是沖喜的,對穆瀾就越發的厭惡了。

    而這些不對的時間,自然也是穆知畫悉心安排的。

    穆瀾對穆知畫沒任何的戒心,把自己會醫術的事情說了出來,穆知畫佯裝好心的安排穆瀾去給王雪霜按摩,結果弄巧成拙,不僅沒讓王雪霜緩解疼痛,反而在王雪霜並發的時候越發顯得難受。

    王雪霜發了火,穆瀾受到驚嚇,一旁的燭台和熱水還被打翻,燙著了王雪霜。

    更是讓王雪霜對穆瀾的厭惡,雪上加霜。

    那一次,穆瀾被責罰,跪在祠堂三天三夜,等王雪霜開口的時候,穆瀾幾乎沒了半條命。

    穆瀾斂下上一世的記憶,安靜的扶著王雪霜朝著屋內走去。

    她小心的給王雪霜墊好軟墊,差荷香拿了香薰來,再讓嬤嬤找了一個彈琴的琴師,指定了幾首曲子,讓琴師反複彈奏。

    王雪霜看的眉頭一擰。

    穆瀾的手已經輕柔的給王雪霜按摩,淡淡開口:「祖母,按摩的時候除去手法,環境和心境也很關心。琴師彈奏的樂曲可以舒緩您的情緒,香薰也是同樣的作用,配合手法,就會讓頭疼的感覺緩和下來,漸漸的消失。」

    這些話,穆瀾也說的輕聲慢語的。

    王雪霜也不知道是穆瀾的話起了作用,還是她的手法起了作用,又或者是現在的氛圍起了作用,她竟然真的覺得自己頑固的頭疼緩和了下來,甚至開始昏昏欲睡。

    穆瀾根據王雪霜的情況在判斷,手法不斷的發生變化,精準的對著每個穴位,一直到琴師的音樂停下,穆瀾才鬆開了自己的手。

    「瀾兒這手法高明啊。」王雪霜很是滿意,精氣神都好了不少。

    就連對穆瀾的稱呼都已經改了,可見王雪霜的喜歡。

    穆瀾謙遜的開口:「是祖母謬讚了。」

    王雪霜越看越是喜歡,明顯的態度都好了很多,再看著穆瀾簡單的衣著,頭上並沒任何的髮飾,眉頭也跟著擰了起來:「李嬤嬤,把陳管家給我叫來。」

    「是。」李嬤嬤恭敬應聲。

    穆瀾倒是淡定的站著。

    她已重生,有些事是可以順著歷史軌跡走的,有些事自然也會發生變化,就好比現在,穆瀾大致猜得出王雪霜要做什麼。

    只是穆瀾沒想到,這樣的歡喜來的這麼快。

    穆瀾並沒得意。

    王雪霜對自己的喜歡,並不是讓自己在穆王府內安然自得,而是越發的危機重重,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會顯得格外的艱辛謹慎起來。

    而陳管家很快就來了,畢恭畢敬的跪在王雪霜的面前:「老夫人,您找奴才有何吩咐。」

    但陳管家的視線卻不著痕跡的落在了穆瀾的身上。

    穆瀾很淡的看了一眼,嘴角噙了一抹似笑非笑,但很快就消失不見,安靜的站著。

    「瀾兒是穆王府的嫡女,為何入府卻沒一件像樣的衣服,就連飾品都沒有,這要傳出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穆王府多不待見瀾兒,你讓王爺的臉面安放於何處。」王雪霜再訓斥陳管家。

    這話,讓陳管家不免更加側目的看向了穆瀾。

    穆瀾到底何德何能,可以在剛剛進入王府,就讓王雪霜對穆瀾格外在意。

    自從側妃掌權後,這些事王雪霜從來不過問,都交由側妃掌管。穆瀾歸來,側妃當然不可能給好臉色,只會想辦法得以誅之,就連安排的院落都是下人房的位置。

    又怎麼可能主動給穆瀾準備這些。

    陳管家被穆瀾教訓過,自然知道穆瀾的手段厲害,但是涉及王府的事情,陳管家也不敢私自做任何決定。

    現在王雪霜開口了,陳管家自然就能名正言順的去弄。

    畢竟側妃不敢對王雪霜有任何的意見。

    就算不情不願,也只能聽從吩咐。

    「奴才請老夫人贖罪,這是奴才的失責,奴才馬上就給小姐準備衣裳和首飾。」陳管家畢恭畢敬的開口。

    王雪霜的臉色才跟著緩和了下來,而後看著穆瀾:「瀾兒需要什麼,就儘管和陳管家說,你是我穆王府的嫡女,可不能讓人落了口舌。」

    「穆瀾謝過祖母。以後穆瀾自當注意這些,不會再犯。」穆瀾順著王雪霜的話說了下去。

    找了這麼素色的衣服,不戴任何飾品,自然的目的就是為了如此。

    她沒一個撐腰的人,在王府永遠不可能揚眉吐氣,更不用說能得到平等的待遇。

    不平等,將來又何從拿自身來談條件呢。

    穆瀾低斂下眉眼,因為她的目標從來都不在穆王府。

    穆王府的這些人,對穆瀾而言,不過就是螻蟻,不足為據。她需要的是一個好的起點和跳板。

    王雪霜聽著穆瀾的話,點點頭。

    穆瀾就已經淡定的開口:「穆瀾打擾祖母太久了,祖母先休息,穆瀾明兒再來給祖母請安。」

    「好好。」王雪霜越發的滿意。

    穆瀾沒說話,從容的退了出去,陳管家跟著穆瀾的身後走了出去,不免多看穆瀾幾眼。

    這個穆瀾,恐怕比他想的還來的厲害的多。

    王雪霜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側妃能走到今天,不知道在王雪霜的身上花了多少的力氣,而穆瀾卻輕易的做到了。

    但是為什麼穆瀾不順水推舟的說出自己現在住的地方,再告一狀呢?

    陳管家並沒多問。

    他畢恭畢敬的看著穆瀾:「小姐,您需要的東西,奴才一會就給您送來。」

    穆瀾頷首:「有勞陳管家了。」

    而後,穆瀾沒多說什麼,帶著荷香朝著西樓走去,荷香亦步亦趨的跟著。

    一直到人煙稀少的西樓,荷香才忍不住開口:「小姐,您真厲害呢。剛回來就把老夫人哄的服服帖帖的。」

    穆瀾但笑不語。

    她輕彈了一下荷香的眉心:「好生學著,別傻乎乎的以後給人騙了去。」

    「小姐」荷香捂著眉心,嘟著嘴應了聲。

    穆瀾倒是笑出聲,也沒說什麼。

    兩人走進西樓。

    荷香看著西樓的環境安靜了下:「小姐,老夫人喜歡您,為什麼您不和老夫人說換一個地方,西樓這裡,不能常住人,一年四季見不到陽光,等天冷下來,會凍的受不了的。」

    荷香就是住在西樓的下等丫頭,自然知道西樓這邊的情況。

    在西樓的人,沒有不想離開的。

    而穆瀾就好似沒事的人一樣,在荷香看來,穆瀾就是不知道西樓的惡劣。

    穆瀾聽著荷香的話,但是不經意的笑了笑:「不著急,很快就會離開這裡了,循序漸進,很多事急不得,就算是打仗,都要師出有名,你說是嗎?」

    荷香似懂非懂。

    穆瀾也沒再多解釋。

    荷香其實還比穆瀾年長兩歲,但是現在穆瀾的心境和荷香比起來,就不知道成熟了多少,自然很多想法是荷香不能理解的。

    她差遣荷香去燒了水,準備晚膳,畢竟西樓的人,是不可能從廚房得到吃的,什麼都要自己準備。

    而穆瀾就在原地等著陳管家。

    陳管家不出半刻鐘就已經到了西樓,帶了滿滿一盒的首飾,還帶了裁縫來給親自給穆瀾量身做衣。

    在裁縫量完身後,陳管家這才上前:「小姐,王府裡有一披新的錦緞,就在門外,等您選完,奴才就讓裁縫按您的身段做下去。」

    「有勞了。」穆瀾笑。

    而後,她大方的從首飾盒裡取了一顆最大的珍珠遞到了陳管家的手裡:「陳管家,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你笑納。」

    陳管家推搡了片刻,就從容的收下了。

    穆瀾並沒多說什麼。

    但她卻很清楚,靠武力震懾,遠不如這樣的小恩小惠讓陳管家忠心耿耿。王府內,只要能收服陳管家和王雪霜,剩下的事情,就好處理多了。

    至於側妃一房

    穆瀾的眉眼浸染了血腥,來日方長。

    不然的話,誰來當替死鬼呢?

    而果不其然,在收服了陳管家後,一切都變得順利了起來,陳管家直接讓人送了晚膳,把剩下的事情處理的穩穩妥妥的,給予了穆瀾方便,而沒再讓穆瀾有任何不舒坦的地方。

    穆瀾送走了陳管家後,安靜的在西樓坐著。

    她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側妃一房已經悉數知道。

    穆瀾在等,等著側妃一房的人自投羅網。

    她清楚以自己現在的勢力和能力,不足以扳倒側妃,但是她卻可以一步步的讓側妃一房的人走入自己的陷阱之中,最終不能掙扎。

    她眉眼裡的血腥不曾褪去,只是被隱藏的很好。

    在用完膳後,穆瀾讓荷香先去休息,而後就安靜的朝著自己的廂房走去。她推門而入,看著只有一床一桌一櫃子的房間,與其說是廂房,不如說是一個簡易可以住人的地方。

    她環視一眼,發出一陣冷笑。

    不用三日,她必定會離開這裡。

    ……

    入夜,子時。

    穆王府內已經歸於平靜,穆瀾脫了衣服,在床榻上躺著,但是卻沒任何的睡意,也許是因為換了環境,也許是因為現在的一切不能讓穆瀾心安。

    她在等。

    等上一世的一幕發生。

    屋內的燭火顯得忽明忽暗的。

    明明才夏末,但是在西樓的院落裡卻已經是一陣陣的陰寒傳來,門縫裡還透著風,房間內的風聲在靜謐的深夜讓人覺得膽戰心驚。

    忽然

    房間內傳來窸窣的聲音,穆瀾的眼神銳利了起來,看著門縫的邊緣,一條眼鏡王蛇已經朝著房間內遊走了進來,蛇頭高高昂起,一副攻擊的姿態。

    它的速度極快,直接衝著穆瀾的方向而來。

    穆瀾的鼻尖聞到了香味。

    她知道這個香味對於蛇有莫名的刺激作用

    能讓蛇徹底的失去理智開始攻擊人,特別是眼鏡王蛇這樣的生物。

    只要下口了,就極難活命。

    對方顯然是衝著穆瀾來的,要置她於死地。

    穆王府內,能想法設法處置後快的,穆瀾用腳指頭都能猜的出來,而這件事,上一世也發生過。

    只是那時候的穆瀾命大,正好巡夜的人經過,聽見穆瀾的尖叫聲,等人破門而入的時候,眼鏡王蛇咬了巡夜的人,巡夜的侍衛當場死亡。

    穆瀾逃過一劫。

    但這件事後,穆瀾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一驚一乍的,稍微一點動靜就會讓穆瀾尖叫出聲。

    這樣的行為在王雪霜的嚴重就是一個極為沒體統的事情。

    在那時候的穆瀾看來,穆知畫不時的安撫自己,看似關心在意,但更多的每一次都是在踩著點,特別是王雪霜和穆府有客人的時候,讓穆瀾尖叫出聲。

    自然,穆瀾的名聲就不會好。

    王雪霜對穆瀾的厭惡就變得越發的明顯起來。

    而穆瀾卻絲毫不覺得這是穆知畫的安排,反而對穆知畫感激不已,因為在所有人都厭惡自己的時候,唯有穆知畫陪在自己的身邊。

    最終才會一步步的走入穆知畫的陷阱了,成了替死鬼。

    但這一次

    穆瀾的眉眼漸漸的冷了下來,看著飛快朝著游來,帶著十足攻擊性,吐著芯子的眼鏡王蛇,纖細的手精準的掐住了蛇的七寸,瞬間就控制住了眼鏡王蛇。

    穆瀾不動聲色,掐著蛇的七寸,朝著屋外走去。

    在穆瀾推門而出的瞬間,她的眼神變得銳利,順著笛聲的由來,看了過去,但是卻絲毫沒發現任何的動靜。

    被掐住七寸的蛇,忽然變得瘋狂了起來,完全不受控制。

    穆瀾一時沒注意,被蛇尾反撲了一下,眼鏡王蛇比別的蛇大太多,加上被控制,力量不容小覷。

    「該死。」穆瀾低咒一聲。

    她的手滑動了一下,眼鏡王蛇脫離了被禁錮的七寸,反口就要衝著穆瀾咬下去,穆瀾閃躲不及,心中一驚。

    就在這個時候

    一把鋒利的匕首從穆瀾的面前精準的飛過,直接射入了眼鏡王蛇的七寸,把它徹底的釘在了地上。

    原本還在張牙舞爪吐著芯子的眼鏡王蛇,漸漸沒了動靜,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穆瀾徹底的鬆了口氣。

    剛才真的太驚險了。

    命懸一線。

    似乎也在回過神後,穆瀾才發現自己落入了一抹堅實的胸膛裡,帶著淡淡的麝香,冷淡的眸光居高臨下的看著穆瀾。

    李時裕。

    穆瀾驚了一跳,但是表面卻始終淡定。

    李時裕不是早就已經離開穆王府了嗎?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會出現在王府之內。

    而她和李時裕之間,顯得太過於親密,幾乎是緊貼著。

    近到可以清晰的聞到李時裕身上淡淡的麝香,聽見這人的心跳聲。

    但這樣的震驚很快就被穆瀾藏的很好,她冷靜的看著李時裕,聲音軟了下來,帶著一絲的驚慌失措:「四皇子,您怎麼會在這裡。」

    又好似想起什麼,穆瀾從李時裕的懷中掙扎了出來,跪了下來:「臣女多謝四皇子救命之恩。」

    全程,穆瀾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好似面對這樣的情況極為的驚恐。

    但是穆瀾難得有些心中打鼓,不知道李時裕看見了多少。在這樣敵我不明的情況下,穆瀾不可能在李時裕面前暴露分毫。

    藏的越深,才越可能在將來的博弈裡取得先機。

    李時裕從來沒在穆瀾上一世的記憶裡出現過,她不能準確的揣測到李時裕的想法,更不用說,穆瀾還想動李時裕手中的蛋糕。

    李時裕又豈是泛泛之輩。

    而李時裕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穆瀾。

    進入穆王府實屬意外。

    當今太子李時元在之前沒能得手,自然不可能放過李時裕,李時裕只要出現,就勢必會有殺人追殺,在京都,李時裕的勢力目前遠不及太子。

    加上身上仍然帶傷,所以李時裕才會落於下風,拐進後巷後,就直接翻牆躍入穆王府。

    而這個位置是西樓,也不會驚擾到其他的人,相對是安全的。

    結果李時裕也沒想到,會看見這樣的一幕。

    而那一瞬間,如果沒看錯的話,穆瀾是掐著蛇的七寸出來的,顯然蛇被音樂控制了。

    一個正常的姑娘家看見眼鏡王蛇會這麼冷靜嗎?

    這個穆瀾,絕對不簡單。

    而現在跪在自己面前,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小姑娘,和之前那個眸光銳利又嗜血的模樣,截然不同。

    李時裕沉了沉,微微低斂下眉眼好似在沉思什麼。

    一直未曾癒合的傷口在追逐裡又逐漸開裂了,鮮血滲了出來,只是表面,李時裕不動聲色。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忽然捏住了穆瀾的下頜骨:「抬頭看著本王。」

    穆瀾聽話的抬頭。

    「你今年十六?」李時裕問的平靜。

    「是。」穆瀾應聲。

    李時裕的眸光更沉了,一瞬不瞬的看著穆瀾,好似想看穿穆瀾,穆瀾的眼神裡隱約帶著一絲的驚慌,但這樣的驚慌就更像是演給李時裕看的。

    李時裕的手心一緊。

    穆瀾的表情變得有些痛苦:「四皇子,疼。」

    李時裕卻沒理會穆瀾的話,冷淡的開口:「先前見你掐著蛇的七寸,卻沒任何的慌張,現在看見本王卻為何懼怕?」

    穆瀾聽著李時裕的話,安靜了下,聲音仍然帶著幾分的顫抖:「怕。但是那是求生的本能,蛇打七寸。但顯然行不通,如果不是四皇子恰好看見,恐怕現在喪命的就是我了。」

    每一句話,都顯得恰到好處的。

    看不出任何說謊的痕跡,甚至瑟瑟發抖的模樣,就好像劫後餘生一般,是陣陣後怕的感覺。

    李時裕就只是看著。

    掐著穆瀾的下頜骨的手也沒鬆開。

    穆瀾不知道李時裕是信了還是不信。但是在當下檔口,很多事不能承認,只能裝傻。

    何況,李時裕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就不合常理,所以,穆瀾賭李時裕也不可能聲張,這件事就只能含糊不清的過去。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李時裕卻忽然悶哼一聲。

    原本開裂的傷口越發顯得明顯起來,鮮血已經滲透了衣裳,只是李時裕穿著深紫色的長衫,加上是入夜,並不能清楚的看見。

    而先前閃躲的時候,擦過肌膚的劍鋒帶著毒,此刻進入血液,已經逐漸開始發作。

    對血腥味極為敏感的穆瀾,已經第一時間注意到了。

    她看向了李時裕,李時裕警戒了起來,鬆開了穆瀾。

    穆瀾回過神,也已經聽見了西樓外傳來的腳步聲,鏗鏘有力,是王府內的侍衛,甚至穆瀾還聽見了穆戰天的聲音。

    穆戰天已經被封為懿郡王,有獨立的王府居住,平日並不會在王府之內,為何今日會忽然出現。

    下意識的,穆瀾看見了李時裕。

    李時裕起身要走,但卻發現自己的四肢全然使不出力氣,而西樓外的腳步聲也跟著越發的逼近。

    穆瀾也只是猶豫片刻,看向了李時裕:「四皇子放心的話,請跟我來。但是四皇子好像別無選擇,走出西樓,恐怕就是死路一條。」

    這話,穆瀾也說的直接。

    李時裕看著穆瀾,喉間已經傳來陣陣腥甜的味道,嘴角滲出了血絲,但是鳳眸卻帶著幾分的冷意,薄唇抿著,少了白日見到的溫潤,多了一絲的狠戾。

    落在穆瀾身上的眸光,也越發的探究。

    穆瀾倒是不迴避李時裕的眸光,在心裡盤算了片刻:「外面的人很快就會到了。四皇子能思考的時間不多了。」

    而在一旁的荷香也聽見動靜,匆匆趕來,看見庭院內的情況,還有被匕首射入,僵直身體的眼鏡王蛇,險些尖叫出聲。

    穆瀾的動作更快,第一時間捂住了荷香的手,壓低聲音吩咐:「不准叫。」

    荷香急忙點頭,臉色卻仍然煞白煞白的。

    穆瀾這才鬆開荷香,荷香心有餘悸的看著地上的眼鏡王蛇,再看著近在咫尺的李時裕,聲音都結結巴巴的:「奴婢……奴婢參見四……四皇子。」

    「不用跪了。」穆瀾打斷了荷香,「聽我的話,先把這蛇處理到屋內,一會我來弄,有人來了,你再出來,但見到四皇子的事,絕對不能再提。」

    穆瀾的聲音越發的嚴肅:「不准驚慌失措,就和平常一樣,聽明白沒。」

    荷香連聲應著:「奴婢知道。」

    穆瀾沒再多說什麼,就只是看著荷香,但是眼中對荷香的信任卻是直接的,不帶任何的懷疑。

    而後,穆瀾看向李時裕:「四皇子。」

    李時裕看著穆瀾,斂下眸底的眸光,跟著穆瀾朝著屋內走去,荷香看著兩人進去聽著外面的動靜,就算懼怕眼前的眼鏡王蛇,還是壓著恐懼,快速的處理好現場,而後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內。

    ……

    屋內

    李時裕幾乎是進門的瞬間,就口吐鮮血。

    穆瀾的眉頭擰了起來,毫不避諱的走近李時裕,李時裕警惕的看著穆瀾,穆瀾倒是直接:「四皇子,能撐多久。」

    「兩個時辰。」李時裕說道。

    穆瀾頷首示意:「請四皇子藏好,無論發生什麼事,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

    李時裕沒說話。

    穆瀾也沒時間和李時裕繼續糾纏。

    屋外已經傳來了尖叫聲,那是荷香的,還有侍衛的吼聲和穆戰天陰沉的聲調:「給本王徹底的搜查,王府之內容不下刺客,見者殺無赦。」

    在這樣的命令裡,侍衛毫不留情的推門而入,直接進入了西樓的小院,完全不在意這裡住的是誰。

    穆瀾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荷香攔在前面,但是顯然荷香的阻攔顯得效果甚微。

    穆瀾皺了皺眉,眸光落在了穆戰天的身上:「我倒是想知道,什麼事值得懿郡王深更半夜的出現在王府。而現在這是衝著我的院落來的?」

    甚至穆瀾就只是披了一件罩衣,就直接出來了,好似被人從睡夢中驚醒一樣。

    穆戰天看著穆瀾,冷笑一聲:「讓開,進去給本王搜,搜到了刺客重重有賞。」

    侍衛只聽命穆戰天,自然不會理會穆瀾。

    很快,侍衛就直接朝著西樓內走去。

    荷香下意識的擋在前面,但是卻擋不住侍衛的野蠻,直接摔在地上,手肘不可避免的出了血。

    穆瀾看見了。

    她的聲線跟著越發的陰冷:「站住,誰准你們在我的地方放肆的。」

    那聲音不怒自威。

    全然不像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反而像是一個身居高位的王者,看著面前的侍衛,陰沉到了極點。

    侍衛有些被嚇到了。

    穆瀾已經扶起了荷香,那眼神落在荷香的身上,都是放緩了下來:「荷香,你沒事吧。」

    「小姐,奴婢沒事。」荷香連忙搖頭。

    穆瀾仔細的檢查後,這才放下心來,而後她冷淡的看向了穆戰天:「懿郡王,這王府這麼大,你就能篤定刺客是在我屋內。若刺客真的在我屋內,為何我卻毫無感知?」

    穆戰天冷笑一聲。

    看著穆瀾的眼神也跟著陰冷了起來。

    之前在顧府,讓穆瀾逃過一劫,已經是穆戰天的失算。而顯然穆戰天低估了穆瀾的能力,竟然在回府的第一天就能把老夫人哄得服服帖帖的,就連陳管家都會穆瀾刮目相看。

    更不用說,暗地裡被穆瀾吃了暗虧的穆知畫。

    這樣的女人,穆戰天怎麼可能留。

    但是礙於現在的情況,穆戰天確確實實不好光明正大的對穆瀾下手,只不過沒想到,老天爺顯然是站在穆戰天這一邊的,今晚要追殺的人,卻正好逃入了西樓。

    不管抓不抓的的人,他都可以名正言順的要了穆瀾的命。

    理由自然就是刺客行刺。

    「穆瀾,你可知私藏刺客是死罪一條?」穆戰天已經篤定的開口,把這個罪名直接毫不留情的壓在了穆瀾的身上。

    穆瀾忽然淡笑一聲,看著穆戰天:「懿郡王,您這還沒抓到人,就著急定我的罪?」

    說著,穆瀾走前一步,毫不在意這些對著自己的利劍,安安穩穩的站在了穆戰天的面前。

    「你就不怕傳出去了,人家說側妃一房別有心思,容不下正房的嫡女,才找了刺客這樣的藉口,除之而後快呢?」穆瀾毫不客氣的把穆戰天的目的說了出來。

    和白日在王雪霜面前的乖巧懂事截然不同。

    在深夜裡的穆瀾,才是那個最為嗜血的人。

    靠近穆瀾的侍衛,都忍不住輕顫了一下,好似穆瀾走過的地方,都能刮起一陣陣的陰風。

    忽然,侍衛手中的劍鋒換了一個反向。

    侍衛驚呼一聲,劍鋒已經對準了穆戰天。

    穆戰天的臉色一變,厲聲道:「你們是要造反嗎?」

    侍衛臉色都嚇白了,全然沒想到自己手中的劍為什麼不受控制了,而穆瀾卻好似沒事的一樣,在原地站著,似笑非笑的看著。

    穆戰天覺得這一切太詭異了。

    詭異的完全超出了控制。

    唯獨穆瀾沒說話,因為只有穆瀾知道,她從十歲開始,就好似自然而然的有了隔空控制物件的能力。

    她可以無形的把這些侍衛的利劍控制在自己的手裡,這些劍就在無形成了穆瀾的武器,可以用來刺殺別人。

    但這樣的靈力,穆瀾卻不能大肆的使用,使用只會讓靈力反噬自己。

    所以穆瀾不到萬不得已,從來不用。

    上一世,也是因為穆瀾的軟弱無知,讓太子李時元知道了這個秘密,才來哄帶騙的讓穆瀾當上了太子妃,一次次的成了李時元的殺人兇器。

    而最終,李時元卻用巫術把自己的靈力給禁錮了,被注入水銀,悽慘而死。

    「還不給本王搜。」穆戰天怒吼出聲。

    侍衛回過神,有些驚慌失措,但是卻不敢違抗命令,快速的朝著西樓內走去。

    穆瀾一動不動的站著,看著穆戰天:「懿郡王既然篤定了我屋內有刺客,我大可大方的讓懿郡王進入搜查,但懿郡王如果沒搜查到的話,那又要如何呢?」

    穆戰天陰鷙的看著穆瀾,他一步步的朝著穆瀾走去,一字一句的說著:「穆瀾,本王容不下你的時候,不管你是誰,本王都可以把你連根拔起。」

    「是嗎?」穆瀾笑了笑,有些狠辣,「那恐怕要讓懿郡王失算了。」

    就在穆瀾話音落下的時候,陳管家匆匆從遠處趕來:「這裡是發生何事,為何深更半夜這麼吵吵嚷嚷的。」

    穆瀾看見陳管家出現,倒是淡定。

    陳管家的出現在在穆瀾的預料之中。

    他收了自己的好處,對王府內的情況,陳管家比誰都清楚,穆戰天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陳管家怎麼會不知道。

    如果穆瀾並沒收服陳管家,陳管家會視而不見。

    但是現在陳管家是站在穆瀾這邊,自然就會在第一時間趕到,畢竟穆瀾的手段,陳管家很清楚,如果自己視而不見,穆瀾但凡逃過這一次,那麼下一個死的人就會是自己。

    在顧府,那個坐在一片血腥裡,卻能淡定自若的穆瀾,到現在都讓陳管家覺得毛骨悚然。

    而穆戰天看見陳管家出現的時候,臉色也變了變,顯然沒想到半路會殺出這麼一個程咬金。

    「陳管家。」倒是穆瀾淡淡開口解釋,「我正入睡,懿郡王卻忽然來了,說是此刻在我的屋內。既然陳管家您來了,也好,有個人證,也好過我被人莫名栽贓陷害,說刺客在我屋內。這樣明日祖母若是問起,我也有一個人證。」

    陳管家顯然沒想到是這回事,他看了一眼穆瀾。

    穆瀾卻再度開口:「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願意讓懿郡王進屋搜查,但如果懿郡王什麼都沒搜查出來,卻這麼篤定,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懿郡王別有用心呢?」

    她的問題輕輕鬆鬆的丟了出去,陳管家尷尬了下:「小姐,這……」

    而穆瀾已經讓了一個道:「懿郡王,請。」

    這樣的大方,反而讓穆戰天有些被動。

    畢竟追殺的此刻只是進入穆王府西樓附近,是否在穆瀾的房中不得而終,對方中了毒,瞬間就會沒了力氣,最終是否真的進入穆王府,更是不確定。

    這舉動,只是穆戰天臨時起意想滿足自己的私慾。

    顯然沒想到,目的沒達成,反而被穆瀾擺了一道。

    陳管家在這裡,穆戰天自然要給幾分薄面,而穆瀾這樣不依不撓的鬧下去,再驚動了別的人,在老夫人那就很難交代了。

    這些年,王雪霜看起來不問世事,但是府內的任何一個人都很清楚,王雪霜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而王雪霜在穆洪遠那的分量比誰都重。

    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陳之蓉仍然不能順利掌控穆王府所有權利的原因。

    因為王雪霜就沒全部放權過。

    「怎麼?懿郡王不是要進去搜查?此刻為何不進去了?」穆瀾倒是在挑釁穆戰天,看著穆戰天的眼神越發的冰冷無情,「我初來乍到,屋內不過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木櫃子,是否有人,一眼就可以望的清清楚楚。」

    見穆戰天不動,穆瀾挑眉笑了笑:「荷香,去把門打開,我們做人堂堂正正的,倒是沒必要藏著掖著。」

    荷香緊張的看著穆瀾,但最終還是冷靜的開口:「奴婢這就去。」

    短短的路,荷香走的都是膽戰心驚。

    穆戰天不知道,但是荷香卻很清楚,屋內確確實實藏了人,而這個屋內沒橫樑,沒後門,就如同穆瀾說的,一眼望去就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的。

    開了門,這又如何是好。

    結果,就在荷香走到門口的時候,穆戰天忽然大手一揮,周圍的侍衛已經收起了利劍。

    就聽見穆戰天冷著聲開口:「不用了。本王見穆瀾妹妹光明磊落,也不是私藏此刻之人,這麼看來,此刻確實不再王府之內,你們出去給本王搜。」

    「是。」侍衛應聲,很快就換了方向離開。

    穆戰天冷眼看著穆瀾,穆瀾倒是淡定,絲毫不迴避穆戰天的眼神,淡淡一笑,這笑容裡帶著嘲諷,看著穆戰天拂袖而去。

    一直到穆戰天的身影離開,穆瀾這才斂下眸光,安靜的看向了陳管家:「陳管家,穆瀾在此謝過。」

    陳管家點點頭,安靜了下,這才開口:「小姐,在王府內,還是盡量避開懿郡王。」

    「多謝陳管家提點。」穆瀾道謝。

    陳管家也沒再說什麼:「那請小姐好生歇息,奴才先行告退。」

    說完陳管家轉身就走。

    穆瀾卻忽然叫住了陳管家:「陳管家,勞煩您拿一些藥酒,人參之類的過來,可以嗎?」

    陳管家擰眉,倒是沒猜透穆瀾這麼做的意義,只是陳管家並沒多問,點點頭:「奴才知道了,一會奴才就親自給您送過來。」

    「多謝。」穆瀾點頭。

    穆瀾安靜的站在原地,目送陳管家離開後,這才匆匆走進屋內,荷香顯然已經被嚇的不輕,冷汗涔涔的看著穆瀾朝著自己走來,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小……小姐……真的是嚇死奴婢了……如果懿……懿郡王真的進去……」荷香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穆瀾看著荷香,卻說的篤定:「冷靜點,我在的一天,你就不會有事。就算我有事,我也會盡我全力,保你安然無恙。」

    簡單的話,卻帶著堅定的力量,聽的荷香眼眶一陣陣的紅:「小姐……」

    「你等陳管家來了,把蛇弄進藥酒裡,泡入人參,但這件事不要聲張,包括陳管家也不要透露分毫。聽見沒有。」穆瀾仔細地吩咐。

    荷香看著穆瀾,有些不明就裡的問了句:「小姐,您這是……」

    「別多問,按照我的話去做。然後外面看好了,不要讓任何人靠近西樓,有人靠近的話,第一時間提醒我。」穆瀾沒多解釋。

    荷香點頭,立刻按照穆瀾的吩咐去做。

    雖然穆瀾知道穆戰天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會殺回馬槍,但是安全起見,穆瀾還是吩咐了下去,避免出現意外。

    畢竟裡面的人的身份,還真是不容小覷。

    沉了沉,穆瀾這才朝著屋內走去,她走進屋內,很快就關上了屋內的門。

    李時裕靠著牆,胸口一陣陣的冒著鮮血,看起來觸目驚心,就連青磚的地板都已經被染了色。

    穆瀾的臉色變了變,快速的朝著李時裕的方向走去。

    全程穆瀾沒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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