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帶我找小姐

    他們帶我找小姐

    黑拳往事

    1

    「歐陽乾,你個混蛋!你死哪去了?這麼長時間就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你個混蛋!你個廢物!你個沒良心的玩意……」我剛接起來電話,對方一通連哭帶罵就給我轟暈了。愣了半天我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楊蒙的聲音嗎?

    我趕緊勸道,別哭,別哭,有話好好說。話沒說完,又招致了對方歇斯底里的一番哭罵。

    原來這小妮子一直找不到我,打電話到我宿舍都不知道我幹嘛去了,她竟然費勁巴拉的找到了王輝。王輝本來不願意告訴她手機號碼,但架不住這妮子的死纏爛打一番哭鬧,最後終於屈打成招。以至於我剛一接電話就噼裡啪啦挨了一番痛罵。

    「死歐陽!死混蛋!這麼長時間你都死哪去了?虧你還用了手機,給我打個電話你能死啊你!死混蛋,你怎麼不去死啊你……」我無語的聽著楊蒙哭泣的詛咒,無端想起了周星馳的台詞:我是一個跑龍套的,但不是一個死跑龍套的。

    「……楊蒙,你罵我混蛋也就算了,但能不能把前面的那個死字去掉?」我剛說完,又招致了一番更猛烈的痛罵:「你就是死混蛋!死歐陽!死混蛋混蛋混蛋!死死死死混蛋……」

    看來我跟周星馳一樣,注定命運多舛。

    不過我還是鬆了一口氣,這小妮子情緒雖然激動,但還好王輝沒有告訴她我現在的情況,否則我不敢保證她會不會直接打輛面的殺過來,在基地大鬧一翻。到那個時候,恐怕我是沒能力保住她了。

    我只能費勁的給她解釋,說現在闌尾被切掉了,傷口剛剛癒合,還不能下地走路,住在親戚家裡暫時不能回學校去……我還沒說完楊蒙就喊了起來:「啥?!都一個月了還沒長好?!」

    「呃……我長的慢……」意識到有了紕漏,我趕緊找補:「其實前兩天都已經快好了,但一不小心刀口又感染發炎了,嗨,這鬧得……」

    「呃,那你、你可得小心點,自己注意好了身體,別再感染了……」楊蒙一邊抽噎著一邊說。我頓時絕望到抓狂,這她也信?!

    費了半天口舌,總算把她給勸住了。最後掛電話的時候,楊蒙一再叮囑:「記得要給我打電話啊!一定要經常給我打電話啊!你不給我打,我就給你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拜拜……」我掛了線,看著手機無奈的想,以後沒得清淨了。老是覺得自己被外邊的世界忘記了,但只有當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天啊,繼續忘記我吧。

    天津,今夜請把我遺忘。

    打發了楊蒙,我正要去睡個回籠覺,隊長凶器忽然喊了一聲:「好了,大家都收拾收拾,去洗把臉撒個尿,一會就要出發鳥!」

    「出發,去哪啊?」我看了看外邊的大太陽,晨跑,不可能吧,這都幾點了,再說今天週日啊。

    「每過四個星期,到了週末就出去狂歡一次,這是基地的傳統項目。」留著一側偏分,長的有點像流行歌手王傑的阿強推了推我:「在這一個月都憋壞了吧,今天哥們帶著你出去好好玩玩。」

    「呵呵,阿強,憋壞的是你小丫的吧,非要西毒一塊跟你背黑鍋。」小妖接過話,跟阿強打打鬧鬧,兩個人發出一陣陣的淫笑。我看了看宿舍,乃昆不在,問道:「教練呢,出去玩的話打個電話叫他一起吧。」

    「你還是算了吧,別招惹他了。他知道我們今天出去玩,昨天就一個人自己回市裡了。」凶器聳聳肩,「別看教練不比我們大幾歲,他可是老古板,連唱卡拉 OK 都不會,標準的清心寡慾型。」

    聽了凶器的話,我琢磨了一下,還真是,乃昆長那個樣子,就不像是會唱卡拉 OK 的。

    門口一輛破吉普車,一輛掉了漆的紅色夏利。我選了夏利坐,感覺小車更舒服一些。阿強坐了副駕駛的位置,打開收音機聽起流行歌曲來,哼哼唧唧的。

    「阿強,你能不能有點追求,聽點有營養的東西?」凶器打著了火,發動車子道:「換個頻道。」

    沒辦法,教練不在的情況下,隊長就是老大。阿強只能乖乖地調台,「呲啦啦」傳出一陣雜音。

    「喂,這位朋友啊,你說的情況我認為是這樣的,你在每次行房的時候……」忽然一個清晰的聲音從收音機裡傳了出來,如同一股清泉淌過我們的心田。凶器立刻道:「唉,這個好,就聽這個。」

    「這不是津城夜話嗎?怎麼大白天的也放這個?」阿強一臉鬱悶。

    「重播唄,這節目火啊。」凶器一邊陶醉的聽著一邊說。

    這個節目我倒是第一次聽,不由得有些好奇。聽了一路,我也基本上明白了,這個節目就是幾個心理咨詢專家坐陣,然後有聽眾輪番打電話過來詢問,然後專家予以解答。提出的問題一開始貌似很新穎,但聽得多了,也沒什麼新意,翻來覆去就那幾樣。不是我的短了,就是我的痿了,要麼就是嫌自己時間不夠長。夠長夠猛的又嫌對方不和諧,反正就是逃不出床上那點事兒。還有個女的打電話過來說,一到最關鍵的時刻她就忍不住大喊大叫,搞的街坊四鄰都很有意見,問怎麼辦。我都懷疑這女的是不是託,要是我,打死也不打這個電話。

    專家的解答也乏善可陳,沒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不是說你壓力太大,就是說你睡眠不好,情況再嚴重一點的,就說你可能有點神經質,平時注意保持好情緒。我就奇了怪了,你說人家覺得那玩意太短跟壓力太大有什麼關係,難道壓力太大還能影響長度?馬克思一早就教導我們,物質決定意識。這幫專家很明顯哲學學的不好,公開宣揚唯心主義。

    車子跑了半天,在津城夜話將近尾聲的時候,我們也到了目的地。好久沒來市裡,一下車還真覺得是一片繁華,我抬頭一看,正對著我們的是「紅川娛樂城」。

    2

    紅川娛樂城。很大很氣派,很好很和諧。

    「娛樂」兩個字,在中國可謂是博大精深,包容一切,無法言明,總之感覺一切不太良好的東西都跟娛樂有關。本來好好的一個詞兒,「老師」臭了,「小姐」臭了,「娛樂」也臭了。

    下了車,哥幾個沒有直奔娛樂城而去,而是進了旁邊的一家川菜館,胡吃海喝了一頓,光大虎自己一個人就乾了六瓶雪花啤酒。吃過飯後,幾個人帶著滿身的酒氣,醉醺醺的進了紅川娛樂城。

    我們徑直上了二樓的 KTV,要了一個大的包間。上了一桌子的瓜子啤酒花生豆,把門一關哥幾個就飆起歌來。

    這 KTV 的音響效果極好,立體環繞聲出來的效果清晰醇厚。再加上哥幾個都喝多了酒,勁頭剛剛上來,不管是誰搶到麥克風都是高歌一曲,卯足了嗓子吼,震得桌子上的啤酒瓶子都嗡嗡直顫。

    你方唱罷我登場,兩個麥克風根本就不夠用。為了搶麥都快打起來了。大虎好不容易搶到了麥,隨後一首氣勢磅礴的《縴夫的愛》唱的讓人熱淚盈眶。那調跑的……簡直太奔放了。

    KTV 我在老家也唱過幾次,其實還有點感覺。但看他們激情四溢的揮灑著自己的音樂才華,我只好坐在一邊嗑瓜子。就這樣唱了兩個多小時,我耳朵都快被震聾了,凶器把麥克風搶去說道:「行了行了,你們都適可而止啊。西毒到現在一首還沒唱呢。」

    「你們唱行了,我對這玩意兒沒癮。」我一邊磕瓜子一邊說。媽的,磕了兩個多小時,我嘴都麻了。

    「那不行,一塊出來玩,都得來兩首。我這個當隊長的,總得一碗水端平吧。」凶器把話筒遞給了我。得,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也不好拂了他面子,我便接過了麥克。

    「唱啥歌?」坐在點歌機旁邊的小妖問。

    「我自己來吧。」我坐了過去,翻著菜單。翻到「M」字母開頭的一欄,猛的眼睛一亮,沒想到,竟然有這個組合的歌?

    怎麼可能,難道他們出名了?不過菜單上只有他們的兩首歌,我苦笑一聲,明白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出名,這兩首歌,或許只是在網絡上略有傳播罷了。沒想到這家 KTV 收錄得還挺全。

    我點了一首「夢機器」的歌。名字叫做《青鋒》。

    「夢機器」是一個組合,兩個人,一男一女。那女的是我表姐。她讀大學的時候和一個朋友組建了一個電子樂隊,一直夢想著有登台表演的那一天。當時我上高三,表姐知道我文采不錯,平時頗能寫點東西,便讓我幫她寫點歌詞。在她的一番彩虹屁吹捧下,飄飄然的我自然效犬馬之勞,其中就包括這首《青鋒》。表姐後來給我聽了那些歌,很不錯,但他們卻一直沒有出名。

    舒緩的音樂響起,帶著一絲空靈的中國風。我看著屏幕,唱了起來。

    日夜想要解脫,

    卻終不為過。

    一千年的時間,

    仍預料不到結局的寂寞。

    你只要慢慢離去,

    你不要再聲聲喚我,

    我今日淬火,

    不得觸摸。

    山下劍爐泉水,

    身邊無數過客。

    流轉人間,

    多少失足又成千古過錯。

    青鋒流動,

    百步無形,

    我身在地獄卻有一念之間,

    鋪就梅花香墨。

    ……

    一歌唱畢,全場竟然鴉雀無聲。哥幾個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半晌小妖才問道:「這是誰的歌。這麼好聽,之前怎麼沒聽過?」

    「小樂隊,不出名。」我淡淡說道,裝逼於無形。

    「西毒,再來一個。還有一首呢,唱了吧。」不等我說話,小妖就自動的幫我點了下一首。

    是「夢機器」的《諸神混亂》,KTV 裡一共就這兩首歌。當然,這首歌的歌詞也是我寫的。

    不要再看流沙,

    指間流去盡是繁華。

    祈求所有的保佑落下,

    烽火順著帷幕輕滑。

    一切夢幻,

    一切泡影,

    往事如同隔夜陳茶。

    西域洞窟斑駁壁畫,

    塞外佛像萬仞山崖。

    玄奘從這裡走過有夜郎自大,

    誦經無數口號撫平參差狼牙。

    不生不滅,

    不垢不淨吧,

    芸芸眾生靈魂在此,

    萬物清明,

    一切如他。

    ……

    唱完之後,哥幾個迷瞪著眼,一幅意猶未盡的樣子。凶器愣了半晌說道:「不對啊,原來怎麼沒聽過這歌?」

    「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我放下了麥克風說道。

    短暫的中國風帶來的一陣清新空氣很快就被接下來的嘈雜淹沒了,他們接過麥克,繼續沒心沒肺的吼著,一副捨我其誰天下獨尊的樣子。當我嗑到第五包瓜子的時候,他們終於發洩完了壓抑的音樂欲望,一個個滿足的走出了包間,只留下一桌的空酒瓶和一地的瓜子殼。包間看上去好像被壯漢撕扯過的少女一般可憐。

    我原本以為今天的娛樂活動要結束了,他們又繼續上了五樓。五樓的門口上寫著「紅川洗浴。」

    我們剛一走進來,立刻就有一個四十多歲,雖然徐娘半老但風韻猶存的女人過來招呼,熱情大方,不卑不亢,很明顯受到過良好的職業性訓練。

    「何姐,有一陣子沒見了,都快想死我了。」小妖這傢伙看起來跟這女人很熟,還順便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何姐嗔笑著拍了一下小妖,轉身說道:「哥幾個先坐著,我叫幾個小妹陪你們說說話。」

    大家都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環視四周,裝飾的很漂亮,相當有品味,牆上還掛著半裸出浴的仕女圖和古典油畫。我忽然明白了,這才是今天「娛樂」的重頭戲。我坐在那裡,忽然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3

    「洗浴」,恐怕是個男人都知道什麼意思。我沒來由的一陣發虛,轉頭看看他們幾個,卻是司空平常,一個個喜笑顏開,談笑風生的。

    過了好大一會兒,五個小姐才從門口呼啦呼啦的走了進來,站在了我們面前。何姐跟著走了過來,帶著極不自然的笑容說道:「哥幾個,先讓這幾個陪你們說會話。」

    我抬頭一看那五個小姐,就明白何姐為什麼笑的那麼不自然了。這五個姑娘一溜站開,相貌平平,毫無姿色,就好像在路邊等著找工作似的,看上去讓人沒有任何慾望。其他四個還勉強湊合,只能用普普通通來形容,也就是一般人。而有一個卻長的讓我終生難忘。

    這姑娘個子不高,臉盤不小,怎麼瞅怎麼像鳳姐。她穿著一雙造型誇張的高跟鞋,站在那裡瞪著一雙死魚眼毫無表情的瞅著我們,就像在馬路邊上瞅著一堆髮乾的狗糞。她不笑還好,隨後的勉強開口一笑,大嘴叉子差點咧到了耳朵根,讓我幾乎當場暈過去。

    這一次的非正式會晤在我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以至於後來鳳姐橫空出世,我都懷疑是不是這姑娘又重出江湖了,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何姐這麼幹練的女人,這個時候也顯得極不自然,站在那裡一臉不好意思的訕笑著看著我們。就算不說,我也知道,這肯定是他們娛樂城壓箱底的角色,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拿出來示人的。

    小妖站了起來,臉色難看的好像剛吃了屎一樣。他帶著幾分慍怒:「何姐,怎麼個意思,誠心拿兄弟幾個開涮啊?」

    「不是,不是,小妖兄弟,你先坐下,聽我說。」何姐趕緊勸小妖坐下,陪著笑臉道:「是這樣的,今天週末,來玩的客人也多,小姐們都應付不過來,確實有點緊張。二炮哥帶了幾個兄弟來玩,就要了十來個小姐陪唱,你看,我們誰也不能得罪不是……」

    「哪個二砲哥?」凶器皺著眉頭。

    「二炮哥,塘沽的劉二炮啊,洋貨市場都是他的場子。」何姐說道。

    「我還以為哪個二炮呢,原來是這傢伙啊,他現在也是哥了?」凶器冷哼了一聲,問道:「他在哪個房間?」

    「二樓,206,KTV 包間。」何姐趕緊答道。看來她對這個二炮哥也是心有不滿。

    「這傢伙當時跟李哥混的時候,也就是一個跑腿的雜碎,沒想到一年多不見,他現在還得瑟起來了。」凶器轉頭說道:「小妖,西毒,阿強,你們三個下去一趟瞅瞅。」

    「哎哎,小妖兄弟,有話好好說,可千萬別打起來啊……」何姐忙不迭的在後面叮囑道。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心道幹哪行都不容易啊。

    阿強二話不說,一腳踹開了 206 包房的門,「哐噹」一聲巨響。那個正摟著一個小姐,捧著麥克風陶醉忘我的歌手陡然愣在了那兒,一臉怔怔的看著我們。剛剛還喧鬧的包間一時間鴉雀無聲,都被我們突然的出場給震住了。一個混混的手一邊在懷裡的小姐的胸上摸著,一邊抬頭吃驚的看著我們,樣子奇怪至極。整個房間裡只有音樂的伴奏還在響著,是任賢齊的《心太軟》。

    「他媽的,你誰啊,想死啊!」那個摸著小姐胸的傢伙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很不情願的拿開了他的手,站起來指著我們罵道。

    我迅速的掃視了一下這個包間,有六個男人,分散的坐在周圍一圈的沙發上。但在包房裡的小姐卻有九個,平均一個人能佔倆不到,佔一個有點多,我不禁為他們怎麼分而在心中迅速的計算了一下。但我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是瞎操心,在最中間的一個沙發上,一個光頭的傢伙坐在那裡,他左右一共摟著三個小姐。我輕呼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就好算多了。

    我們三個踹開了門,站在那裡,也不說話,就冷冷的盯著他們。對方「呼啦」一下都站了起來,有兩個已經把啤酒瓶抄在了手上,一邊朝我們走來一邊罵著:「媽的,從哪蹦出來的,找死是吧。」

    「等等……哥幾個混哪的?」那光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制止了他手下的動作,推開旁邊的兩個小姐向我們走來。

    我可以肯定這個光頭就是二炮。老大就是老大,在一群小弟中間果然顯得鶴立雞群,氣度不凡。他踱著將軍步走到門口,帶著一臉獰笑:「你們混哪塊的,我的地方也敢隨便踹,找練來了是吧,活膩歪……哎呀,強哥,這不是強哥嘛?!」

    態度陡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二炮急忙轉身,對著他的小弟叫道:「關音樂,關音樂!」隨後剛過高潮的《心太軟》戛然而止,包間裡徹底清淨了。二砲再轉過身來,已經是換了一副嘴臉:「強哥,哎呀,還有小妖兄弟,這位是……呵呵,你們怎麼也來玩了?」

    他身後的小弟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尤其是那兩個手裡拎著啤酒瓶子的,站在那裡好生尷尬。

    「今天週末嘛,兄弟幾個沒事就過來玩玩,沒想到正好碰見二炮哥也在這裡高興,真是巧啊。」阿強笑著答道,但話裡藏針。

    「呵呵,高興,高興。」二炮陪著笑臉道:「三位一塊坐下來玩會,唱幾首歌?我讓服務員再送箱啤酒過來。」

    「不玩了,樓上的兄弟們還等著呢。可是今天沒有小姐,他們幾個都在那發火呢,我得趕緊上去……」阿強說著,又故意朝包間裡掃了一眼,「哎呀,二炮哥,你這裡小姐倒是不少啊。」

    「陪唱,陪唱,搞搞氣氛嘛。」二炮也是明白人,立刻就知道了什麼意思,「就是多叫幾個過來熱鬧一下。呵呵,呵呵,正想讓她們上去呢。」

    「那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妨礙二炮哥高興了,你們接著唱。我今天喝的有點多,不小心踹了你們的門,二炮哥,不好意思哈。」阿強拱手說道,算是給了對方一個台階下。

    「好好,等會兒下來玩玩,唱幾首歌啊……」二炮滿臉笑容的目送我們離開。我走在最後面,隱約聽到了背後傳來的對話聲。

    「炮哥,為什麼不叫我們動手?」

    「動手,動你媽了個逼!你知道他們是誰的人,他們隨便一個就能放倒你們一屋子……」

    4

    雖然我很不喜歡這種從別人手裡搶女人的方式,但至少這樣能讓那個跟鳳姐神似更加貌似的小姐快速從我眼前消失,於是我就默認了。

    沒過一會兒,八九個小姐款款走了上來,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這幾個好多了,完全符合期待。剛才在我們面前的那五個小姐已經消失了。何姐說,把她們派到下面陪二炮唱歌去了。我忽然對二炮哥產生了深深的同情。

    他們每人挑了一個,摟著進去 happy 了,最後給我剩了一個看起來年紀比較小的,還保留著一絲青澀。我原以為他們是照顧我,後來阿強給我說,來這裡是找樂子的,不是找感情的。挑小姐,就挑那種風月老手,技術熟練。看見略帶羞澀的,肯定是剛入行不久,玩不起來,到了關鍵的地方,還得你教她。圖啥啊,花錢來這裡給他培訓員工來了?

    那小姐領著我,慢慢穿過一條在昏黃色的燈光下顯得無比神秘而且深邃的走廊。走廊兩邊掛著許多油畫印刷品,都是一些文藝復興時期大師們所作的裸體畫,男的肌肉健碩,女的皮膚白皙,充滿了力與美的表達,讓人看去頓生藝術敬仰之情。我忽然發現,洗浴城裡是懸掛裸體油畫最多的地方。在中國,你想尋找一些文藝復興的氣息,還真得來這裡好好逛逛。

    她在一扇門前停下了,輕輕推開,帶我進去。裡面是一個小小的套間,散發著柔和的紅色燈光。氣氛溫馨,乾淨整潔,從一定程度上沖淡了我的緊張情緒。

    我坐在床邊,裝著若無其事的翻看著床頭的「愛人」雜誌,剛剛平復的緊張情緒忽然又湧了上來,甚至能夠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那小姐忽然甜甜的問道:「先生,你要不要先洗個澡?」

    聽這職業性的聲音,看來以為她青澀還真是誤會她了。騎虎難下,我只能說:「好。」

    我正站在淋浴下面沖澡,毛玻璃推拉門忽然開了,那個小姐探了一個頭進來。我急忙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要緊部位:「你幹什麼?」

    話一出口,我就尷尬的想鑽進地縫裡去。都到這兒了,還能幹什麼?

    「幫你洗澡啊,給你搓搓背。」小姐看我這樣問,也是一愣,沒有進來,就在那露著一個腦袋,看上去跟聊齋似的。

    這太尷尬了,我急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這就洗完了。」

    我匆忙擦乾身體,裹著浴袍走了出來。屋內的燈光更加曖昧,那個小姐就躺在床上,只穿著內衣等著我。在柔和的燈光下,她的身體彷彿一座寶藏,裡面蘊涵著無數想讓人探究的秘密。我的腦袋「嗡」了一下,彷彿被瞬間擊中。

    「先生,剛洗完澡好香哦……」她坐了起來,幫我緩緩褪去身上的浴袍。當她靠近我的時候,我聞到了她身上所散發的那種獨特的女性氣息。那是我第一次跟女人如此親密的接觸,眩暈感好像海浪一樣不停的拍打著我的神經。一切有關人生、命運的思考都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動。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脫衣動作,我卻渾身都戰慄了一下。

    「先生,你冷嗎?」女人停下了正在脫我衣服的手。

    「不冷啊,怎麼了?」

    「那你身上怎麼起了一層雞皮?」

    我低下頭看去,果然,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全都豎了起來。衣服還沒脫完呢就激動成這個樣子,真是讓人汗顏。我急忙說道:「哦,哦,剛洗完澡,是有一點冷。」

    很久很久以後,我還記得那種感覺,那種渾身一個戰慄的舒爽感,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體會過,不管用什麼方式。或許,人生只有那麼一次體驗這種感覺的機會,可惜的是,我卻把它送給了一位只有一面之緣連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

    女人看到我汗毛都豎起來了,又重新給我裹上了浴袍:「那你再暖和一下吧。」接著,她轉過身,手伸到背後去解自己的內衣。

    「等,等一下。」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抓住了她的手,這個舉動連我自己都有些吃驚。

    「先生,怎麼了?」她回過頭問道,一臉疑惑。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在她即將要解開自己內衣的一瞬間,我腦海中忽然跳出了阿果的身影。她坐在那裡,抽著菸,精緻的臉龐如同一個墮落的精靈。緊接著,楊蒙的身影竟然也跳了出來,那個晚上,她在路燈之下凝視著我,眼神中流動著彩色的哀傷。這兩個女人的身影如此不合時宜的出現,恰如冰山一般瞬間熄滅了我所有欲望的火焰。

    我抓著這個女人的手,遲疑了一下道:「不用解開,就這樣就好。」

    「哦,原來先生喜歡這樣的啊,那也好。」女人鬆開了手,轉而從包裡拿出了一張單子遞給我,「先生,你看一下,喜歡先玩哪個?」

    我接過單子掃了一眼,全是一些「冰火、毒龍、漫遊」之類的項目。我雖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的,這些玩意兒具體不了解怎麼個玩法,但想想也能大體估摸出來。我放下了那張單子,說:「我不喜歡這些……這樣吧,你陪我說會兒話行了。」

    話說完,我自己都覺得有點辜負人家。

    「先生,難道你對我不滿意嗎?」她有些委屈,「如果你不滿意的話,我會再換一個小姐過來的。」

    「不,不是,我今天確實有點……太累了。」我隨口編了一個理由。

    女人立刻驚慌起來,帶著哭腔說:「先生,你別這樣,等一下這張單子上的每一項還要你簽字呢。你要是哪一項不滿意,領班還要扣我錢呢。你要這樣的話,我這個鐘就白上了……」

    「滿意,滿意,我一會都給你簽上字行吧。」我這人就見不得女人急,忙說道:「我不會讓你被扣錢的,只是,你就陪我說會話行了,今天我沒心情。」

    女人這才止住哭腔,攏了攏頭髮看著我:「說話?說什麼?」

    「隨便說什麼,聊聊天唄。」我尷尬一笑。

    「那你趴下,我給你按摩吧。」女人披上了一件外套,語氣中帶著一絲幽怨,好像我沒有上她,反而欠了她多大情似的。

    我趴了下去,渾身放鬆,女人開始在我身上忙活起來,很舒服,相當受用。我抱著枕頭問道:「你原來學過按摩吧?」

    「原來跟過一個鬆骨的師傅。」女人答道,手上並不停下。

    「哦,你叫什麼名字?」我開始沒話找話。

    「你叫我 25 號就行了。我在這裡是 25 號,下次來還記得找我。」

    「嗯……25 號,聽你口音,你是南方人吧?」

    「貴州的,窮地方。」

    她的回答讓我想起了跟阿果的第一次對話,她也是這麼回答我的。我突發奇想:「問你個人,叫阿果,你認識不,也是貴州的,你們老鄉。」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這不白問嘛,她乾這個的,怎麼能認識阿果呢。

    「阿果啊?我認識她啊!」25 號一邊用力擰著我的腰一邊說。

    備案號:YX01v0LEbM4kqemBr

    在濱江道幹群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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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拳往事

    歐陽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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