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古言故事推薦嗎?

    有什麼古言故事推薦嗎?

    《網戀後暴君要找我奔現怎麼辦》(已完結)救命!本來以為是個遊戲裡的攻略對象,結果對方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暴君怎麼辦?

    !更要命的是,她還覥著臉跟對方網戀了!這位少年暴君還要找她奔現!1「寧姐姐,今天有人罵朕。

    」寧芫剛收拾好自己明天要用的東西裝進書包裡,書桌上的手機便「嗡嗡」震動了兩聲,點開標了消息「+1」的聊天框,少年沉鬱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等寧芫出聲,那道少年音又繼續道:「他說朕是個神經病,寧姐姐,朕是嗎?

    」寧芫回憶裡一下歷史書中對於這位少年暴君的描寫,坑殺異己、暴戾無情、重刑輕義、對自己的皇叔趕盡殺絕……樁樁件件,隨便拎一件出來,都稱得上殘暴。

    頓了良久,寧芫才回答他:「倒也——」「所以朕就把他殺了,還用他的殘肢泡了酒,給跟他交好的那些人喝,寧姐姐你猜那些人是什麼反應?

    」少年暴君沉鬱的語氣一轉,變得興致高漲起來,語末還帶著幾分興奮。

    當真變態。

    也是在這種時候,寧芫才意識到對面這個人的確是個實實在在的暴君,而不是那個可以被自己隨意撩撥的普通少年。

    感受到寧芫的沉默,少年暴君的興致明顯低迷了下來,「寧姐姐,你也怕朕嗎?

    」廢話,要不是隔著千年的時間以及手機,寧芫絕對在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就跑得遠遠兒的。

    說殺人就殺人,寧芫怎麼可能不怕。

    「聞扈,」寧芫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變成這樣,也並不了解那個兩千多年前的真實時代,乾脆轉移了話題,「你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這才有了點兒正常網戀的樣子。

    聞扈脾氣不好,經常失眠,還不好好吃飯。

    每次都要寧芫哄他。

    好在這個少年暴君雖然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但對寧芫出奇地言聽計從。

    「沒有,」聞扈的語氣放鬆下來,語調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寧姐姐不在,朕沒胃口。

    」又來了。

    寧芫有點頭疼,以往聞扈偏向被動,很少主動跟她表達情緒,大概也是越來越熟悉的緣故,她能明顯感覺到他開始嘗試著回應她,甚至,想見她。

    「咳……」寧芫清了清嗓子,開始熟門熟路地哄騙他,「我不是說了嗎?

    我是寄居在古玉中的鬼魂,你見不到我的。

    」「可朕就是想見你,」聞扈有些執拗,「你之前還說你要同朕成婚的。

    」這孩子。

    寧芫的耳根燒紅一片,拋去他是個暴君的事實不說,聽著跟她們班那些剛經歷完變聲期的沙啞男聲完全不同的悅耳少年音在自己耳邊撒嬌,這感覺著實令人心顫。

    「寧姐姐,」聞扈的聲音有些飄忽,可又偏偏帶著些許勾人的意味,「朕一定,會找到你的。

    」當晚寧芫是暈暈乎乎睡過去的,在睡夢裡,她似乎夢到自己被什麼可怕的奮力追逐著,寧芫跑得腿都要斷了,就在她要拐過一個拐角時,那道本來讓寧芫有些暈乎的少年音響了起來,「寧姐姐,找到你了。

    」寧芫差點兒被嚇得心臟驟停。

    寧母見寧芫醒來,伸手拍了她一下,「再不起就要遲到了!」……這可真是比那個夢還要可怕,今天還要考試,不能遲到。

    2「選B?

    不會吧,我明明算出來是26啊……」「不是5嗎……」一直到出了校門,前面那兩個女生還在嘰嘰喳喳討論自己的答案。

    寧芫實在不好意思回想,因為她做出來的答案跟她們倆都不一樣。

    為了守住學渣的最後一絲尊嚴,在下一個路口到時,寧芫果斷選擇換了條路走。

    果然,換了一條路之後,清靜了很多。

    寧芫掏出手機開機,有三條未讀信息。

    一條是來自寧母的:【快回家了嗎?

    】寧芫回:【快了,馬上。

    】另外兩條則都是來自聞扈的:「寧姐姐,朕昨晚夢到你了,不過朕夢到你一直在躲朕。

    」「這些人可真煩,真想把他們都殺了,把屍體都扔給皇叔。

    」寧芫的手指在屏幕上頓了頓,還是提醒了一句,【別跟你皇叔對著幹。

    】雖然寧芫是打的文字,但根據這些天的經驗,寧芫發現對面似乎能將自己的文字轉化成自己的聲音。

    聞扈的語音很快回了過來,不過聽起來對面有些嘈雜,像是有人在吵架似的。

    聞扈的聲音不疾不徐,「寧姐姐。

    」寧芫想起他剛剛說的夢,手下噼裡啪啦按起來,【原來就是你害得我做噩夢!】聞扈低低悶笑了一聲,聲音聽起來像把小鉤子,「寧姐姐也夢到朕了?

    」「可惜朕在夢裡看不清寧姐姐的臉。

    」雖然他那邊嘈雜的聲音還在繼續,甚至偶爾能聽到一兩句「此事」「顯王」,文縐縐的,但聞扈清越的聲音還是壓過了他們,無比清晰地傳了過來:「朕找了幾個巫師,寧姐姐,朕很快就能見到你了。

    」寧芫一方面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另一方面自己能跟兩千多年前的聞扈網戀這一事實又在不斷衝擊著她的世界觀。

    「我——」她剛打算開口,就被人撞了一下肩。

    「不好意思。

    」是個戴墨鏡的女人,身材高挑,但穿著比較復古風。

    那人跟寧芫道了句歉,便離開了。

    寧芫沒太在意,剛才的語音太短所以沒有發送成功,她乾脆換成了文字輸入,反正對於聞扈來說也沒差:【聞扈啊,你請巫師是沒有用的。

    其實我來自未來。

    這個世界呢它是物質的世界,理論上來說,人只能通過超越光速到達未來,但是卻不能回溯時光。

    也就是說,你是見不到我的——】還沒來得及發送消息,一股巨大的失重感襲來。

    寧芫的尖叫聲卡在喉嚨裡,人也昏了過去。

    此時,兩千多年前的詔國朝殿。

    吵了許久的臣子意識到皇帝剛才一直沒有出聲,終於逐漸安靜了下來。

    聞扈捏著手中上面血跡未乾的墨色古玉,指尖用力到發白,面上的淡淡笑意也消失了,恢復成了平日的陰沉。

    因為在他說出很快就能見到寧芫後,對面再沒有回應。

    不想見他?

    還是說她只是想玩弄他的感情,不想負責?

    旁邊的近侍太監眼看著少年皇帝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只能戰戰兢兢給下面幾個不怕死的大臣使眼色,讓他們惜著點兒命,別再出言頂撞了。

    但仍舊有人撞槍口——「栗城近日時有暴亂,前日抓的賊人又遲遲不肯吐露背後指使之人,陛下——」「那就殺了。

    」聞扈輕飄飄說了句。

    撞槍口的大臣卡了殼,他是想勸陛下不要再如此暴虐,可?

    顯王今日請了假,說自己感了風寒,沒有來上早朝。

    那個大臣就是想找人求助都找不到,只好默默閉上了嘴,以防自己也被下令殺了。

    朝殿內一片死寂。

    聞扈突然起身逕自離開,近侍太監說了句「散朝——」,才又慌忙跟上。

    出了朝殿,前面那道玄色的身影突然停下,「巫師呢?

    」3「去……顯王……」「陛下……」寧芫忍著渾身的痠痛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正五體投地趴在地上,鼻尖還抵著一株嫩嫩的小草。

    「你是何人派來的?

    」一粗獷的大漢問她。

    寧芫一轉頭才發現自己正被一群古代士兵模樣的人比著刀圍著,一句國罵到了嘴邊,又被寧芫憋了回去。

    「……」不清楚具體情況,沒法兒胡編。

    寧芫看了眼鋒利的刀刃,嚥了口唾沫。

    她不會是真的穿越了吧?

    難道是聞扈請的巫師真的生效了?

    兩千多年前啊,這也太離譜了。

    「形容怪異,難保不是異邦的探子……」有人在剛剛問寧芫是何人的那個大漢耳邊叨叨,眼神一個勁兒地瞟向寧芫背著的書包。

    那大漢也沉下面色,像是認同了這人的說法。

    寧芫:……現在氣氛一時有點緊張,她一動都不敢動,唯恐這些人一個繃不住,一刀砍下來讓她血濺當場。

    正在寧芫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麼脫險時,一道男聲拯救了她,「慢著。

    」人群散開了些,露出那道男聲主人的身影來。

    光線有些刺眼,寧芫瞇著眼打量著那人。

    英眉俊目,身量高挑,年紀大約四十上下,眼尾細紋明顯。

    穿著一身廣袖墨袍,上面用銀線繡著「白虎擷玉」,是歷史上唯一以白虎作為皇室圖騰的詔國的皇室習俗。

    寧芫心一沉,來人明顯是詔國的皇室中人,但不是聞扈,年齡和聲音都對不上,這個年紀的皇室男性,又似乎能命令這些士兵模樣的人——應該是最後逼宮造反,舉兵殺了聞扈的顯王,聞扈的嫡親皇叔,聞嵇。

    「王爺,此人怪異十分,乃是憑空出現於皇陵外——」聞嵇抬手,示意那人不必再多說。

    「將人帶走。

    」他掃視了幾眼寧芫以及寧芫的書包,淡淡吩咐了一句。

    他看著並不太兇,起碼不像聞扈那樣陰沉,但卻也是這樣的人,殺了聞扈,得了個「救萬民於水火」的美名。

    在地上趴了許久的寧芫終於有機會起身,但身體上的不舒服,還是讓寧芫痛苦了一瞬。

    她剛輕輕「嘶」了一聲,聞嵇的一隻大手便伸到了她的面前。

    寧芫自然沒有順勢搭上去,而是刻意避開了他的手。

    聞嵇笑了一聲,也沒有追究她的「不知好歹」。

    「王爺,」寧芫隨著他的人離開前,那群先前比著刀威脅她的士兵裡,突然又有人出聲,「陛下那邊——」寧芫的心也提了起來,聞扈是她在這裡最熟悉的人,能被帶去聞扈那兒自然更好。

    然而結果注定要讓她失望,聞嵇並沒有因此放棄帶寧芫走的想法,「皇陵由本王負責,現下皇陵憑空出現一女子,本王將她抓回去審問,有何問題?

    」聞嵇的語氣雖然依舊溫和,但無端叫人覺得一陣壓抑。

    那士兵也唯唯諾諾不再出聲,只是等寧芫隨顯王離開後,才又著急忙慌讓人去稟告陛下此事。

    4「小姑娘,」聞嵇原本自顧自走在前面,但為了跟寧芫說話,步子慢了下來,幾乎要跟寧芫並排而行,「你——」寧芫果斷也一併放慢了自己的步子。

    察覺到她的刻意疏遠,聞嵇只頓了一瞬,便恢復了溫和的模樣,「你是為扈兒而來?

    」寧芫沒說話,她的手伸進了其中一個口袋,悄悄捏緊了裡面的防狼噴霧。

    不管怎麼樣,起碼能在死之前反抗一下。

    「扈兒本性殘暴,且生性多疑,」聞嵇悠悠道,「今日本王將你先行救下,你猜他會不會對你也有所防備?

    」「哦,對了,」他又故意嚇唬寧芫,「他會不會以為你是本王故意派去接觸他的,然後叫人砍了你?

    」寧芫暗罵了一句陰險小人,但面上卻還裝得一副迷茫,「扈兒是誰?

    」聞嵇沒有計較她的裝傻,而是繼續道:「從此處進城,乘坐馬車不過一個時辰,你可以在這一個時辰內好好想想對策,看自己如何才能不被他因為猜忌殺掉。

    」「若本王猜得沒錯,本王在皇陵抓住一形容怪異女子的消息已經傳了回去,本王那皇姪的人,也該在顯王府門口候著了。

    」從城外皇陵到城內,其實走了還不到一個時辰。

    寧芫被安排在一輛單獨的馬車上,奇怪的是,顯王竟然也沒有讓人收走她的手包和手機,這讓她有機會在馬車上掏出自己的手機,僥倖地試了試。

    手機顯示信號滿格,但時間一直停在10點50不動,寧芫發消息也發不出去。

    甚至她之前給聞扈發的那一長串話前面,也顯示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發送消息失敗。

    手機沒有任何用,寧芫失望地將手機收了回去裝好。

    馬車一直搖搖晃晃駛到顯王府大門口。

    寧芫從馬車上下來時,果然看到了如聞嵇所說,門口已經等候多時的太監打扮的人。

    那太監正彎著腰,同聞嵇說著話:「……奴還有主子的吩咐沒辦好,便不多留了。

    」聞嵇笑著說:「那便不留公公了。

    」說完,他又朝寧芫看了過來。

    寧芫覺得他實在不簡單,既不因自己的突然出現感到新鮮好奇,也絲毫不在意聞扈前來要人。

    就,奇怪。

    寧芫就這樣一路,又是迷惑又是緊張地被人從這輛馬車換到另一輛馬車,又一路駛進了皇宮。

    皇宮大是大,也極盡威嚴華麗,但寧芫沒心思欣賞。

    聞嵇之前那番不知是嚇唬還是什麼的話,讓寧芫心下惴惴。

    之前跟聞嵇隔著兩千多年的時間和手機,自然可以不在乎他的身份甚至脾性,現在要面對他真人,寧芫……寧芫心情複雜。

    「姑娘,到了。

    」太監陰柔的聲音隔著車簾響起。

    寧芫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自己和聞扈可是網戀的關係,聞扈殺誰也不會殺自己,然後才木著臉下了馬車。

    繞過彎彎繞繞的紅牆,終於來到了天子寢宮。

    跟寧芫在清宮劇裡看到的不同,詔國皇宮內的建築多為高台樓閣式,因為信奉的白虎圖騰屬火,所以火神的畫像同樣在皇宮內十分常見。

    「陛下,陛下饒命啊,陛下——」寧芫的一隻腳剛踏上寢殿台階,裡面便拖出來一個涕泗橫流的大男人。

    那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饒,雙手雙腳抱在柱子上不肯離開,「陛下您就聽臣一句勸吧——」寧芫原本已經做好了場面會十分血腥的準備,結果看到的是一個毫髮無損的男人,抱著柱子毫無形象哭訴的場景。

    ……帶寧芫進宮的太監見慣了這些,直接目不斜視地繞過了那人,在門口細聲通稟,「陛下——」「人帶來了。

    」話音將落,樓上一陣噼裡啪啦的東西落地聲。

    寧芫心一揪。

    聞扈那道熟悉好聽的聲音,隔著門板從樓上傳來,「帶……上來。

    」5這還是寧芫第一次看到聞扈的臉。

    他跟聞嵇同樣臉型窄長,但不知道是不是年紀的原因,聞嵇的五官要更加柔和,聞扈的臉型更加稜角分明,一雙立體的恰到好處的劍眉很好地中和了狐狸眼的妖異,眉眼使得他整個人更加偏向於陰冷複雜。

    大概是經常熬夜,他眼下微微有些倦態。

    不過在寧芫進來的那一瞬間,他瞬間恢復了點兒精神,手上捏著一塊帶血的墨色古玉,饒有興致地打量過來,「可是姓寧?

    」他的眼中是有期待的,寧芫剛打算回答,就聽到樓下不依不饒地哭號著的男聲,「陛下!梁大夫不能殺啊,臣不能眼睜睜看著您犯錯啊,陛下!」好傢伙,這人還在樓下呢。

    寧芫聽到他口中的「梁大夫」,眼皮驟然一跳:梁夙?

    歷史上著名的那個大忠臣梁夙?

    被聞扈坑殺引發民憤,導致聞扈一步步盡失民心的那個梁夙?

    「陛下——」那人還在號叫。

    聞扈擰眉看了眼送寧芫進來的近侍太監,眉眼間戾氣橫生。

    那近侍太監繃著臉彎腰等待吩咐。

    氣氛凜然。

    寧芫也不由屏息起來。

    「殺了。

    」不帶任何情緒的一句話。

    寧芫細細打量了眼他的表情,發現他真的沒有一絲情緒波動,說起殺人彷彿談及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一般。

    這便是掌握生殺予奪大權的帝王嗎?

    在寧芫打量聞扈的空當,聞扈也在看著她,看她像隻剛到陌生環境的小羊崽一樣,故作冷靜地站在那兒,身上還穿著熟悉的「不蔽體」的衣物。

    聞扈看著看著,臉色就又沉了下來,「等會兒出去,把這一路上見過寧姑娘的人眼睛都挖了。

    」這就要把人家的眼睛都挖了?

    !寧芫聽得心驚肉跳,但還是強忍著那股懼意,細聲開口,「我,我不姓寧。

    」「大膽,敢對陛下自稱『我』——」聞扈掃了眼那個近侍太監,對方當即乖乖閉上嘴,「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寧芫心一抖,掐著指尖繼續掐著嗓子說:「但我認識那位寧姑娘。

    」她特意掐著嗓子矯揉造作地講話,生怕聞扈聽出來,她就是他的那個網戀對象。

    怎麼說呢?

    她有點兒被剛才的他嚇到了,再加上聞嵇之前嚇唬她的話,她現在身處實地,著實不怎麼想跟他相認。

    聞扈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直到對方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身子,他才又捏著那塊帶血的古玉輕輕一笑。

    那一笑像極了禍亂人間的男狐狸精,又帶著點兒「你要裝不認識朕也行,真拿你沒辦法」的無奈之意。

    寧芫還懵著,就見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柄鑲了玉的匕首,面不改色地朝布滿血痂的手心劃了一刀。

    鮮血爭先恐後地湧出,沾滿了整個古玉。

    下一刻,古玉開始發燙。

    聞扈死死盯著寧芫,對著古玉輕輕叫了一聲,「寧姐姐?

    」6……鴉雀無聲。

    「寧姐姐。

    」他又叫了一聲。

    寧芫這邊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聞扈雙唇抿得死緊,捏著古玉的指節發白,但他還是不肯相信似的,又叫了一句「寧姐姐」。

    結果顯而易見,寧芫兜裡的手機並沒有響。

    這還要歸功於早上的模考,要不然她的手機也不會開靜音。

    並且,她上午在馬車上試過了,手機雖然有信號,但根本聯繫不到任何人。

    也就是說,聞扈給她發的消息,根本不可能傳過來。

    古玉幾乎要被鮮血整個浸紅,寧芫看得心驚肉跳。

    她從來不知道,聞扈要跟自己聯繫,需要以鮮血餵養古玉,像養蠱似的。

    看剛才聞扈露出的掌心斑斑駁駁的疤痕及血痂,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

    難道以前的每次聯繫,他都是這麼過來的?

    見寧芫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握著古玉的手看,聞扈乾脆也放棄了用古玉聯繫她。

    近侍太監眼疾手快,動作熟練地遞上一方帕子。

    聞扈正要像往常一樣接過,餘光瞥見站著不動的寧芫,停下動作偏過頭突然出聲,「你來。

    」「我?

    」寧芫指了指自己。

    聞扈沒說話,像是心頭煩躁一樣,直接闔上眼,靠在了椅背上,血跡凌亂的手心對著她展開。

    寧芫在原地躊躇了半天,還是在那近侍太監哀求般的目光下,依言走了過去。

    聞扈的手生得很漂亮,白皙又骨節分明,掌紋因為疤痕已經看不太清,不過從能看清的部分,可以看得出他的掌紋並不複雜。

    近侍太監將帕子遞給寧芫後,便又動作輕緩地退出去。

    叫人端熱水過來。

    寧芫一隻手握住他受傷那隻手的指尖,假寐的聞扈,手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帕子是純白的,寧芫另一隻手握著帕子,遲遲不知該從何處下手,實在是因為他掌心的傷痕太多,先前已經結痂的傷口,因為他剛剛動作的粗暴,再次裂開。

    「擦。

    」他低低說了一句。

    寧芫這才小心翼翼地捏著帕子擦上去,因為擔心動作太重弄疼他,她僵硬著胳膊,每下都不敢用力。

    就這麼擦了半天,他掌心的血糊成了一片,看起來黏糊糊的。

    好在那近侍太監讓人端的熱水也適時上來了。

    寧芫將弄髒的帕子放在熱水裡,簡單揉洗了一下,原本透淨的水立馬被染成了紅色。

    濕熱的帕子覆蓋到聞扈受傷的掌心,刺激得他縮了一下手。

    不過因為指尖被寧芫捏著,沒能縮回去多少。

    「忍一下。

    」寧芫低低開口,手下的動作毫不含糊。

    她像是對待一件精美的瓷器一樣,繃起全身的神經,去給他擦洗掌心。

    終於清洗完畢。

    寧芫抬頭就看見,從剛才不知什麼時候起,就睜開一直盯著自己看的那雙黑澄澄的狐狸眼。

    眼中的複雜情緒,寧芫並不能全部看懂。

    「藥呢?

    」她問。

    此時的聞扈像極了一個無賴,他彎唇笑著,「沒有。

    」寧芫看了他一眼,又面向一旁的那個近侍太監,「藥呢?

    」那近侍太監迫於聞扈眼神的壓力不敢開口,她只好將帕子扔進盆裡,一邊捏著聞扈的指尖以防他反抗,一邊動作艱難地反手拉開自己的書包,找自己隨身攜帶的那包創可貼。

    聞扈看著她的動作,眼裡滿是興味,方才的煩躁彷彿一掃而空。

    寧芫準備的創可貼,都是帶著小動物圖案的可愛款,貼在聞扈的掌心,顯得略微有些奇怪——尤其,那些創可貼還貼滿了他的整隻手掌。

    她本來也沒帶多少,這下全給他貼上了。

    「醜。

    」聞扈對此評價道。

    「疼都不怕,還怕醜?

    」寧芫沒好氣道。

    話不經大腦說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此刻是個什麼身份,只好煞白著臉猛地退開。

    近侍太監也為這個初見龍顏便敢出言不遜的小姑娘捏了把冷汗。

    結果卻見以往陰晴不定的皇帝陛下,並未因此不悅,反而唇角帶上了些許笑意。

    「怕。

    」他開口。

    寧芫看他。

    「怕疼。

    」像是解釋似的,他又說了一句。

    7晚些時候,寧芫被安排進了離聞扈最近的一座寢宮。

    不過雖然是最近的,也隔了將近幾百米。

    不用再繼續面對他,這讓寧芫繃了一整日的神經,終於鬆了不少。

    下午給他貼完創可貼後離開前,寧芫又大著膽子問了他一句:「能不能別殺梁大夫和下面的那位大臣?

    」聞扈只沉沉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但寧芫就是有種莫名的感覺,她覺得他不會殺他們。

    誠然歷史書上說聞扈性情暴戾,坑殺了梁夙,可據她方才觀察,聞扈雖嘴上說得狠,但他那位頗得信任的近侍太監並未傳令下去,這起碼證明,是有轉機的。

    寧芫想得很簡單,既然聞扈的悲劇都是由坑殺梁夙引起的,那改變梁夙的死亡,或許也可以救聞扈呢?

    想通這一切後,寧芫內心的不安也弱了些。

    她屏退宮人們,掏出自己中午因為靜音所以沒有響的手機。

    還是像上午一樣,時間還停留在上午的10點50,信號也仍舊是滿格,也依舊聯繫不到任何人。

    不過,令寧芫意外的是,聊天框內明晃晃地顯示著三條未讀消息,都是來自聞扈。

    點開語音,正是下午聞扈握著古玉跟她對峙時叫的三句「寧姐姐」。

    寧芫又試著給父母和好友發了消息,結果依舊發不出去。

    這手機似乎只能同聞扈聯繫一般。

    寧芫手抖一瞬,差點不小心點到語音通話。

    正在這時,聞扈又發了語音過來,「寧姐姐,朕今日見到一個女子,她自稱認識你。

    」寧芫又是緊張又是生氣,他的手不是受傷了嗎?

    怎麼還用古玉聯繫她?

    手不要了嗎?

    為防聞扈再次傷害自己,寧芫只好回應他,「是嗎?

    」古玉那端終於有了回音,聞扈倏地坐直了身子,「寧姐姐。

    」「嗯,」寧芫回他,「是我。

    」聞扈那邊靜了一下。

    寧芫又問:「你說見到一個認識我的女子?

    」他「嗯」了一聲,「寧姐姐,你說怪不怪?

    朕前幾日剛傳召了巫師進宮作法,今日那女子突然出現在了皇陵外。

    」寧芫心說是嗎,原來她穿越都是他的鍋。

    但嘴上還是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你不會以為那女子就是我吧?

    」語氣逼真到可以以假亂真。

    那邊輕笑了一聲,「不是甯姐姐嗎?

    可朕覺得,她跟寧姐姐很像。

    」寧芫心頭警鈴大作,但身為女朋友,哪怕只是網戀女友,總是有一個特殊能力在的,那就是——「聞扈,」寧芫的語氣很嚴肅,「我們最近不要聯繫了,你身為我的男朋友,居然連我都認錯,是愛淡了還是你變了?

    」……聞扈那邊又一陣短暫的沉默。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話被寧芫堵死,「就這樣,我過段時間聯繫你。

    還有,你不要再主動聯繫我了,否則這輩子都別想再見我。

    」撂完狠話,寧芫忍著心虛,將手機關了機。

    「姑娘,」門被敲了敲,「該用晚膳了。

    」寧芫「誒」了一聲,將手機藏到枕頭下面後起身。

    另一邊。

    天子寢宮。

    聞扈握著逐漸恢復涼意的古玉,眼底滿是晦暗不明。

    究竟是他認錯了,還是,她不想認他。

    「陛下……」近侍太監立在一旁小聲說話,對於方才的場景,他早已見怪不怪,從數月前起,陛下就得了個愛對著古玉碎碎念的毛病,無解,「周太蔔來了。

    」左掌心那奇怪的東西還在,聞扈語氣淡淡,「帶上來。

    」8週太卜司卜筮,先前聞扈受傷,血不小心滴到古玉上觸發了跟寧芫對話一事,便是請教了周太卜。

    當時周太卜看著那古玉,連說了好幾句「難怪難怪」,但具體是因為什麼,他又不肯說了。

    要不是有聞扈早亡的母後留下的遺言,聞扈差點讓人砍了他。

    不過也是靠著周太卜,大概推測出了寧芫大概的身份,及所處的地方。

    前幾日說的找巫師,也是經過周太卜嚴密推算後才決定的。

    按理說,不該找錯人。

    可要說沒找錯人,為何他那時無法用古玉跟她進行溝通?

    「陛下聖安。

    」周太卜躬身行禮,手上還握著一冊卦書,與數截長短不一的木枝。

    聞扈摩挲了一下掌心的古玉,沉聲道:「何事?

    」「陛下,卦象混亂,恐有生變!」說著,周太蔔擺弄起那些木枝來。

    擺弄完後,他又將卦書翻到了符合的一頁,遞給近侍太監,由近侍太監捧著交給聞扈。

    聞扈掃了幾眼卦書上描述籠統的話,又看了眼地上的卦象。

    倒是沒什麼大的反應。

    畢竟當年他逼著周太蔔給自己推演,發現他有早亡之相時,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就是後來開始放飛自我,成了暴君而已。

    「怎麼?

    詔國要亡?

    」「陛下!」周太卜高呼一聲,「事有生變,不僅是詔國,您的命相看起來也更為混亂了!」手心的古玉不小心壓得傷口處一疼,聞扈福至心靈,「因為寧姐姐?

    」周太卜噎了噎,不是他接受能力差,實在是暴君一臉乖巧地叫「寧姐姐」的反差場景,任誰都接受無能。

    末了,為防暴君陛下等太久發怒,周太卜忙道:「目前還不知,不過也並不排除這種可能。

    」跟老人家說話就是費勁兒,說了半天感覺什麼都沒說。

    聞扈乾脆直接問他:「可有解決方法?

    」「尚無……」「……」「那朕換個問題,今日突然出現在皇陵的那名女子,可是甯姐姐?

    」聞扈又問。

    周太卜抬頭看了聞扈一眼,然後又迅速低下頭,顫巍巍道:「臣不知……」周太卜進宮後的第二日早朝,便有太史再次提及星象變化一事。

    言及帝王星附近,出現一顆目前黯淡的小小星子,疑有取代之意。

    說完,又將話的矛頭轉向了昨日先是被顯王搭救,後被皇帝接進宮的寧芫,就差明著說,寧芫就是那顆有可能會妨礙到聞扈的小小星子了。

    聞扈一邊聽,一邊把玩手裡的古玉,昨日下午,寧姐姐說不許主動聯繫她,他便也暫時聽話,沒有再割自己的掌心喚醒古玉。

    「……陛下需多加——」下面的太史還在滔滔不絕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上位皇帝的不耐煩。

    「李太史,」聞扈忽地出聲,手中把弄古玉的動作一滯,「你怎麼不說,那顆星子是朕的皇叔呢?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眾臣頓時噤若寒蟬。

    李太史的臉,白了紅紅了紫,「陛下……顯王殿下忠心耿耿……」被提及的顯王本人,則氣定神閒地站在一旁,彷彿說的人不是他一樣。

    聞扈發難道:「這可怪了,你是皇叔肚子裡的蛔蟲嗎?

    你如何知道朕的皇叔忠心不二?

    」李太史應聲跪地,匍匐不敢起身。

    聞扈覺得實在沒意思,又聽了旁的大臣的幾句奏請通稟後,便再次不留情面地起身離開。

    昨日周太卜那老油條,死活不肯告訴他,被他接進宮的到底是不是甯姐姐。

    他索性直接叫人,將周太卜轟出了皇宮。

    「那姑娘可起了?

    在做什麼?

    」聞扈問了句。

    今日散朝早,還不到巳時。

    「……尚未。

    」近侍太監緊隨其後。

    聞扈低低哼了一聲,再沒說什麼。

    那近侍太監卻又道:「陛下,昨天夜裡截了一個被送出宮給顯王的奇怪物件——」9「寧姐姐?

    」寧芫還在睡夢中跟周公約會,就聽到有人叫她。

    被吵到的她「唔」了一聲,然後翻了個身繼續睡,睡到一半,才好像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勁。

    叫她「寧姐姐」,那人是聞扈?

    他怎麼來了?

    要命。

    她用力闔著眼假寐,希望能躲過,不用應付聞扈。

    但聞扈像是抓到了她的什麼小把柄一樣,又連著叫了兩聲「寧姐姐」,聲音像是輕哄一樣。

    寧芫再不敢出聲。

    沒有再得到她的回應,聞扈也沒不悅,反而不自覺地翹了翹唇角。

    ……室內一片寂靜。

    中途還有宮人進來問過聞扈幾次需不需要傳早膳。

    寧芫抱著被子不肯起床,聞扈也就坐在屏風的另一邊等著。

    有指節敲擊硬物的聲音傳來。

    不像是在敲擊桌面,聲音要比敲擊桌面的聲音鈍一點;也不像在敲擊茶杯杯壁,那聲音要更悶一點。

    就像她無聊的時候,下意識用指節敲擊手機屏幕一樣。

    手機屏幕……手機?

    !寧芫一個激靈。

    但為防聞扈發現她已經醒了,她只好假裝睡夢中再次翻身,趁機將手伸到枕頭下面摸。

    摸了半天,手機根本不在那兒。

    寧芫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兒。

    正在她糾結要不要現在「醒」的時候,指節敲擊屏幕的聲音一頓。

    聞扈翻過手機,看了眼那隻色彩奇奇怪怪的四方之物,又看了眼橫在眼前的那道屏風,故意道:「今日早朝,有大臣奏請朕殺了你……」其實倒也沒有非要殺了寧芫這麼嚴重的程度,但他就是想嚇嚇她。

    一提到要殺她,寧芫終於反應過來,人家早就發現她醒了。

    不過她還是很謹慎地先將眼皮拉開一條縫兒,然後倏地睜開眼睛,對著屏風另一端驚呼出聲,「陛下?

    」聞扈不動聲色,「醒了?

    」寧芫訕笑,「剛醒、剛醒。

    」「哦。

    」聞扈拿起手機磕了磕桌角,硬度不錯。

    ……「陛下……」雖然隔著屏風,且天氣極熱,但寧芫還是將自己裹得嚴實。

    她本來想說別殺她,又轉念一想,他還需要她幫著找自己,倒也不至於真的殺了她。

    於是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兒,「這是我的……寢室……」言下之意,聞扈不守禮節。

    但自聞扈幼年登基起,這後宮還沒有他不能踏足的地方。

    自然,他能不能是一回事,想不想,則又是另一回事了。

    「陛下就不怕『寧姐姐』知道,你闖進其他女子的寢室……」10寧芫收拾妥當出來時,聞扈正坐在樓閣的觀景台處,眺望遠處。

    手機被他隨意地放在一邊。

    寧芫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重巖疊嶂,簷角勾連。

    除此之外,再看不到什麼。

    寧芫收回視線時才發現,聞扈不知什麼時候便回過頭來看她。

    他今日大概是過來得急,身上的朝服都未換下。

    玄色的袖口處鑲著一圈朱色的邊,朝服上繡著「雙虎擷玉」。

    長髮被玉冠高高梳起,愈發顯得本就只是少年的他面如冠玉。

    寧芫拘謹地扯唇一笑,「……陛下。

    」雖然還是不太習慣這麼叫他,但聞扈畢竟是一國君主,她也不太好直呼他的大名。

    聞扈撈起一邊的手機,在掌間來回轉了轉,最後問道:「這是何物?

    」……寧芫心臟驟然一緊:手機果然在他這兒。

    「這,」她盯著手機看了看,眉頭一鬆,「是鏡子。

    」「鏡子?

    」聞扈將手機拿至眼前,再次仔細打量了一番。

    手機殼上面的圖案奇奇怪怪,不過正面的確光滑到可以照見人影。

    「不如銅鏡。

    」他下了結論。

    此物黑乎乎的,不怎麼清晰。

    寧芫被他認真的語氣弄得哭笑不得,但還是忍住附和他,「是。

    」……他將手機拋過來還給了寧芫。

    寧芫也鬆了口氣。

    聞扈盯著她鬆了口氣的神情,眸色漸深。

    但佯作沒有察覺,「你昨天說有辦法將寧姐姐傳送過來?

    」寧芫這才想起來,昨天聞扈一直追問,她便信口說自己能找到「寧姐姐」,不過需要好好回想一下,聞扈雖然不怎麼相信,但還是將她安置在了宮中。

    她昨日一回來又是焦躁又是疲累,便直接睡了過去。

    這件事也被她拋在了腦後。

    但她還是定了定神,胡謅道:「昨日日子特殊,要再等這樣的日子出現,才能將『寧姐姐』換過來。

    」什麼七星連珠、九星連珠,電視劇不都是這麼演的。

    「哦,」聞扈應聲,「周太卜說昨日並非什麼特殊日子。

    」寧芫一噎:不是特殊日子,為什麼要定在昨天把她搞過來?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解,聞扈又繼續道:「皇陵昨日恰好要進行重新修繕,周太卜便將日子定在了昨日。

    」「皇陵……」「皇陵朕派人去探查過了,並無甚特別之處。

    」……聞扈一副「朕就靜靜看著你編」的神態,垮著身子靠在半人高的欄杆上。

    對上那雙情緒淡漠的狐狸眼,寧芫嚥了口唾沫,「我可否見見那位周太卜?

    關於這種學術方面的問題,我覺得我還是需要跟周太卜這樣的專業人才商量討論一番,通過各種各樣的試錯,最後才能制定出合適的方案,來幫助陛下您見到『寧姐姐』,這也是目前來說最為靠譜和科學的……」聞扈不厭其煩地聽著她胡扯了半晌,終於道:「可以。

    」……最後聞扈離開前,又看著寧芫說了句:「你那鏡子——」寧芫的心提起來。

    「太過時了。

    」他繼續道。

    說完才又大搖大擺地離開。

    寧芫:……11寧芫計劃得很好。

    既然自己是真的穿越了,能穿越過來,也一定能再穿回去。

    電視劇啊、小說啊,都是這麼說的。

    那藉機請會推演的周太卜來,說不定還真能把她送回去。

    可惜也就是寧芫想得美。

    她進宮的第三天,聞扈終於應諾讓周太卜進了宮。

    沒等她開心,就看到了在周太卜之前悠悠閒閒踏步進來的聞扈。

    他換了件湛藍色衣袍,上面仍繡著白虎,不過這件的款式,顯然不如之前的朝服隆重。

    他身上的凌厲氣質,也襯得有所收斂。

    看出寧芫的不自在,聞扈狀似不經意間似的開口,「怎麼?

    你和周太卜之間的學術討論,朕不方便聽嗎?

    」他身後的周太卜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停不下來。

    寧芫則訕訕一笑,「怎麼會,怎麼會……」「哦,」聞扈神態隨意地撩袍坐下,「開始吧。

    」……寧芫只能硬著頭皮跟周太卜討論。

    從穿越那天的考試扯到哲學和相對論。

    就差握著周太卜的手,跟他解釋樸素唯物主義的片面性了。

    還是周太卜瞥了眼聞扈越來越黑的臉,才及時制止了寧芫的「危險行為」。

    事後,還是沒能從周太蔔那兒得知自己該怎麼回去的寧芫,狠狠唾棄了自己的不靠譜。

    不過所幸,聞扈沒有因此脾氣暴躁地怪罪寧芫。

    但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因為寧芫自己給自己挖坑,沒有在第一時間承認自己的身份。

    導致後面的幾天,寧芫不得不為了圓謊,而抓破頭皮地想對策。

    先是在跟周太卜「促膝長談」後的第二天。

    為了表明自己確實有在努力召喚「寧芫」,她繃著臉當著許多人的面,對著宮內的一棵古樹,跳了一下午「大神」。

    而聞扈也坐在駕攆上,饒有趣味地看了一下午。

    結果毫無反應。

    寧芫只好安撫聞扈,說還要等幾天效果。

    聞扈看了她半晌,最後點頭算是同意。

    過了幾天仍然沒有任何用,寧芫只能換了套路。

    對著佛像誦經了一整日。

    聞扈派過來看著她的人冷著臉,絲毫不肯通融。

    累了一整天的寧芫,苦著臉結束了這個套路。

    正在寧芫想著要不然躺平認嘲時,聞扈那邊突然傳來了消息。

    說是人已經找到了,就不用再麻煩了。

    寧芫一臉問號。

    隔了好多天,睡前終於再一次開了手機。

    聊天框裡有零零散散的幾句「寧姐姐」「朕想見你」「朕睡不著」。

    寧芫正既感動又心情複雜於他不聽自己的話,還用血澆灌古玉來聯繫自己。

    就收到了一條新的語音消息:「寧姐姐,是你嗎?

    」聯想到白天那宮人說人已經找到的消息。

    呵呵。

    寧芫假笑著重新將手機關機。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12第二天一大早,寧芫起得比平時早了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裡憋著一口氣,她罕見地主動早起「跑操」。

    還對著一叢漂亮的花兒打了會兒拳。

    最後才渾身是汗地洗了個澡。

    做完這一切,寧芫感覺輕鬆了不少。

    正在這時,來了通稟的宮人。

    說是陛下有請。

    一猜就知道,跟昨天說人找到了那事兒,脫不開關係。

    於是寧芫帶著手機擦拳擦掌出發了。

    先前聞嵇的那什麼「你可以在這一個時辰內好好想想對策,看自己如何才能不被他因為猜忌殺掉」早被寧芫忘到九霄雲外。

    她倒要好好會會這個假冒她的女子,還有……識人不清的聞扈!到偏殿的書房時,樓上還傳來女子的聲音。

    「陛下,元姑娘帶到了。

    」領她來的太監尖著嗓子通稟。

    之前為了騙聞扈,寧芫故意說自己姓元。

    結果處於現在這樣的情景,一時間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慘狀。

    理了理自己複雜的情緒,寧芫跟著那個太監上了樓。

    剛剛發出聲音的女子,站在室內正中央。

    寧芫仔細打量了她一眼,心驚地發現對方竟然穿著現代的衛衣長褲,還梳著跟寧芫剛穿越來那天差不多的馬尾。

    儼然就是一個現代人的模樣。

    寧芫並未急著跟對方相認。

    聞扈依然如同那天一般坐在桌案後,桌案上厚厚幾沓奏摺,進一步隔開了他和那女子之間的距離。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沉鬱,只在寧芫進來時,才放鬆了一瞬。

    那女子方才跟他說了,許多寧芫之前跟他說過的現代的一些景象,言語間多有懷念的感覺。

    甚至,她也知道他們之間的某些對話。

    「元……姑娘。

    」見寧芫進來,聞扈掀起眼皮看她。

    「元姑娘可識得這位姑娘?

    」聞扈身邊的那位近侍太監出聲詢問道。

    13寧芫搖頭。

    她並不認識她。

    雖然那個女子的打扮像現代人,但寧芫總覺得有什麼違和之處。

    見狀,聞扈來了精神,他的一雙狐狸眼微微勾起,「這可怪了,這女子說自己是甯姐姐;元姑娘之前也說自己認識寧姐姐。

    如今這情況……你們孰真孰假呢?

    」他的目光在寧芫,和另一個自稱是「寧芫」的女子身上打了個轉兒,最後虛虛凝在寧芫身上。

    寧芫剛想承認自己的身份,就聽身旁的那個女子出聲,「陛下,之前我說自己是古玉中的鬼魂,其實都是在騙你。

    」?

    之前沒有進來時聽她的聲音還不覺得,現在離得近了,寧芫才發現,這女子的聲音跟她足足有七八分相像。

    再加上……她如何知道自己之前騙聞扈,說自己是古玉中的鬼魂?

    聞言,聞扈瞇了瞇眼,「哦?

    」這一點雖然寧芫沒有跟他解釋,但通過周太卜,他早就弄清了她的身份。

    只不過一直沒有跟寧芫點破。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女子繼續道,「陛下那日說想見我,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並非故意不想見陛下……」她企圖讓聞扈相信她才是真正的寧芫。

    而真正的寧芫本人,則木著臉聽旁邊的女子溫柔小意地跟聞扈說話。

    她實在沒找到什麼插話的機會。

    另一端的聞扈聽著,卻沒有任何反應。

    只目光若有似無地打量著寧芫和旁邊的那個女子。

    這反倒讓那冒充寧芫的女子開始緊張起來。

    頓了頓,沒有放過機會,那女子直接下了一劑猛藥,「陛下平時用來聯繫我的那塊古玉,其實我也有。

    」這下不只是聞扈,就連寧芫都有些微微吃驚。

    等那女子從褲兜裡掏出那塊看起來跟聞扈手裡的那塊幾乎一模一樣的古玉時。

    室內一陣沉寂。

    聞扈的狐狸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也沒有因此就立馬肯定她的身份。

    等了一會兒,那女子還是沒有通過那古玉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聞扈眸中的溫度降了下來,「不給朕演示演示嗎?

    」那女子受到驚嚇似的,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寧芫還沒有說什麼,這樣的一場鬧劇就彷彿要結束了似的。

    但還沒等聞扈下令處置這女子,便有太監匆匆進來恭聲道:「陛下,顯王來了。

    」14寧芫當了許久的背景板,本來以為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

    結果聞嵇突然橫插一腳進來。

    「聽說本王送來的女子有問題?

    」聞嵇信步進來,眼神掠過地上跪著的那名女子,以及室內神色各異的眾人。

    他的眼神掠過寧芫時,頓了頓。

    隨後才挪開。

    詔國立國至今不過一百多年,先皇離世時,聞扈還是個八九歲大的少年。

    朝政多由聞嵇一手把持。

    直至後來聞扈越長越大,關於皇帝與顯王不和的傳言,愈演愈烈。

    自上次一別,寧芫也有數日未曾見過這位顯王。

    但對於他「笑面虎」的印象,還十分深刻。

    現在聽他這麼說,她才了然。

    原來人是聞嵇送進宮的,可他送一個漏洞百出的女子過來,究竟有何用意。

    寧芫就猜不出了。

    見人進來,聞扈微微直起了身子,但並未接話。

    倒是聞扈身邊近侍太監出聲,「是,這女子無法自證。

    」「無法自證?

    」聞嵇故作困惑,隨後轉向跪地的那名女子,「你試過了嗎?

    」那女子繃緊身子抬頭,「王爺……」「既然沒有試過,那不妨先試上一試。

    」聞嵇像是沒有看懂女子的懼意,直接溫聲開口。

    寧芫莫名心上一涼。

    聞扈則早就習慣了自己的皇叔下令殺人都會一臉風輕雲淡的模樣,現下聽他這麼說,也不阻攔。

    不多時,有宮人遞來一把小巧鋒利的匕首。

    那女子又看了聞嵇幾眼,才咬著唇接過匕首劃破掌心。

    血滴到她所帶來的那枚古玉上,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女子的臉色也越來越白。

    事情的結果眾人早已有所預料,但聞嵇卻突然發難,將話頭引到了寧芫身上,「既然要驗證,這位姑娘不妨也一起?

    」15聞嵇偏過頭,視線放在寧芫身上,唇角帶著溫潤的笑意。

    可惜那笑意看得人心驚。

    寧芫半晌才品出點味兒來。

    地上跪著的女子不過是餌,實則誘的是寧芫,抑或是聞扈。

    他想要寧芫如那女子一樣,割掌驗證。

    「王爺,」寧芫朝他抱歉一笑,「我可沒說自己就是寧芫,又何須驗證?

    」聞嵇訝異似的揚眉。

    他朝聞扈遞了個眼神,意思是:你就任一個身份不明之人留在宮內?

    聞扈對上他的眼神一哂,「皇叔想如何?

    」他今日叫寧芫來,是有試探她的意思,但這並不代表他會以割掌流血的方式逼她承認。

    「扈兒,皇叔不過是為你的安全著想,想替你試一試身邊人是否可信,」悠哉悠哉說完,聞嵇才又俯身朝地上的那女子伸出手掌,「不過驗證一下,並不會危及她的生命。

    」那女子顫顫巍巍將沾血的古玉胡亂擦了幾下,放至他的掌心。

    聞嵇皺眉,掏出自己的手帕,仔細地將古玉擦拭了一遍。

    表情難看得如同自己的心愛之物被玷汙了一般。

    那女子只煞白著臉,也不敢隨意開口。

    室內的血腥味散了開來。

    寧芫下意識地動了動步子,離聞嵇遠了一些。

    聞扈開口,「若是朕不答應呢?

    」見聞嵇擦了一半抬頭,他繼續道:「給古玉澆血來驗證身份,皇叔,你不覺得荒謬嗎?

    」聞嵇嗤笑一聲,「再荒謬的事情,只要發生了,就不荒謬。

    」聞扈宮裡有他的人,所以他知道聞扈平日怎麼同寧芫聯繫。

    對此並不覺荒謬。

    「皇叔怎知一定會發生?

    」聞扈寸步不讓,聲音有些發冷,「元姑娘的身份是否存疑,自有朕親自驗證,便不勞煩皇叔了。

    」「元姑娘,你可以退下了。

    」聞扈說完,便有宮人上前來為寧芫引路。

    寧芫站在原地沒動,她今天是來跟他承認自己的身份的。

    至於承認之後,他會怎麼對她,並不在如今的她考慮範圍之內。

    可看聞嵇和聞扈之間的情形——「送元姑娘——聞嵇!」聞扈吩咐到一半,聞嵇便寬袖一翻,隔著衣袖抓住了寧芫的胳膊。

    寧芫只覺得自己的掌心一痛,接著傷口便更加火辣辣起來。

    掌心的血一湧而出,遞到了聞嵇手心的那枚古玉上。

    聞扈離得太遠,中間又隔著一張桌子。

    因此並未來得及攔住聞嵇突然的行為。

    他奪步上前,擋在寧芫前面,捏住聞嵇的手腕對其怒目而視,臉色異常難看。

    而看到古玉沒有任何反應的聞嵇,臉色更加難看,他抿著唇將沾了血的古玉攥得死緊,看著寧芫的表情,活像寧芫殺了他全家。

    寧芫躲在聞扈身後,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腰帶,以汲取一點可憐的安全感。

    但另一隻胳膊還在不斷掙扎著。

    聞扈捏著聞嵇手腕的力氣不算小,聞嵇反應過來之後就鬆了手。

    寧芫的手終於被解救出來,她吃痛地呼了幾口氣:她現在懂了,聞嵇是專門進宮割她手來的!「皇叔,」聞扈沉著眼對上聞嵇,「你現在驗證過了。

    」16室內的火藥味兒十足。

    聞扈扭著聞嵇的手腕就要反手刺過去,被聞嵇後退幾步閃開。

    劍拔弩張。

    最後聞嵇看了眼聞扈,和被他護在身後的寧芫,嘴角奇怪地揚起。

    說了句「是本王冒犯了」,便轉身出去了。

    他甚至沒有再管地上那個被他送進來的「假寧芫」。

    聞扈並未顧忌他的身份,轉臉就光明正大吩咐了自己的人去刺殺聞嵇。

    完全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寧芫想過這叔侄倆不對付,但沒有想到他們倆竟然不對付到,能做出這種明著派人刺殺的地步。

    而且看樣子,大家並不感到意外。

    她對此嘆為觀止。

    「嘶。

    」她正想著,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一拽。

    原來就被刀割了的手掌心,抽抽地疼。

    「叫宋太醫過來,」聞扈面無表情吩咐,「瑞全,熱水。

    」瑞全就是聞扈身邊最信任的近侍太監。

    寧芫被聞扈拉扯著,越過地上那個還在瑟瑟發抖的女子。

    那女子以頭搶地,哭喊著求聞扈饒她一命,她都是被顯王指使的,顯王要她這麼說這麼做,但具體是為什麼,她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聞扈卻在聞嵇想要動手時,就醍醐灌頂。

    其實他本來還對寧芫是否受聞嵇的人指使故意接近自己有所懷疑,今日一見,便打消了這份懷疑。

    「把人帶下去。

    」聞扈連半個眼神都不曾給她。

    剩餘的要怎麼處理,不消他多說。

    他是皇帝,多得是人看著他的態度,替他想怎麼處理。

    等室內就剩下聞扈跟寧芫兩個人。

    「聞——」寧芫話剛起了個頭兒,聞扈便猛地轉身。

    微瞇著一雙狐狸眼湊近,「你叫朕?

    」寧芫今天來,本來也就沒想繼續瞞著。

    對上聞扈涼颼颼的眼神,她吞嚥了一口唾沫,「……聞扈。

    」聞扈「嗯」了一聲,眼神緩和了一些,但似笑非笑,比剛才更讓寧芫覺得危險。

    「聞扈……」寧芫這回的聲音稍稍提高了些。

    恰好瑞全送熱水進來,匆匆將熱水和乾淨的帕子放下便跑了出去。

    沒敢抬頭多看一眼。

    「其實,」寧芫斟酌著,手腕卻被拽著整個人不由往前一個踉蹌,差點撲進聞扈懷裡,「我,我是寧芫。

    」她索性將頭埋進他懷裡,她的聲音從聞扈懷裡悶悶地傳來。

    聞扈沒說話。

    他圈著寧芫的後腰,將毛巾用熱水浸濕,然後不言不發地把帕子擰得半乾。

    寧芫學過舞蹈,從小身子骨就軟。

    聞扈圈著她的腰向後時,她也不受控制地朝後倒。

    聞扈身上的味道乾淨好聞,像晨起葉尖凝住的露珠的味道。

    她沒忍住深吸了一口氣。

    吸完一口氣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多麼癡漢的事情。

    於是又慌又忙,想從他的懷裡退出來。

    但手腕又一次被人牢牢握住。

    是她受傷的那隻手。

    熱帕子輕輕擦拭著她的掌間,又疼又痒。

    聞扈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照理說,他這麼想見自己,現在自己承認了身份,他應該很熱情才是。

    寧芫咬著下唇,盯著他看了好久。

    直到他第三次浸濕帕子又擰乾。

    「是嗎?

    」他邊擦邊出聲,「你怎麼證明?

    」他低低說著,若不是場景不對,寧芫甚至覺得他在跟自己拉家常。

    儘管寧芫有備而來,但還是莫名心虛。

    她掏出自己的手機開機,打開跟他的聊天框,定定看著他垂下的眼睫,按住按鍵開口,「聞扈。

    」聞扈放至胸口處的古玉一熱,裡面傳來寧芫的聲音,跟她剛剛說的話一般無二。

    「……對不起。

    」對不起因為自己的一時膽怯,讓他猜忌,讓他患得患失。

    跟聞扈「網戀」是她自己選擇的,她不應該只考慮自己一個人。

    寧芫明明來之前還信誓旦旦,要聞扈因為認錯人給自己道歉。

    聞扈為她擦拭掌心的動作一頓,他抬眼看她。

    眼尾都紅了。

    「對不起對不起,」寧芫忙將手機重新塞回口袋,然後手忙腳亂地探手去摸他的臉,「你別哭。

    」聞扈看著她的眼神,本來還有些發沉,聽她這麼一說,臉瞬間一僵。

    他咬牙,「朕沒哭。

    」他天生就這樣,情緒一激動,眼尾就泛紅。

    17寧芫覺得聞扈就是在逞強。

    男孩子愛哭怎麼了。

    她又不是不會哄他。

    或許是寧芫臉上躍躍欲試安撫他的表情太過明顯。

    聞扈又咬牙說了一遍:「朕沒想哭。

    」他又不是什麼愛哭的小屁孩。

    寧芫順著他,「是是是。

    」聞扈臉上閃過一絲氣惱,寧芫見好就收。

    她拽了拽他的衣袖,「還生氣嗎?

    」以前寧芫氣完,他也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他那時能怎麼辦,隔著古玉他能把她怎麼樣?

    現在不同了,寧芫現在是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自從寧芫說了不准他主動找他,那塊古玉便被他放到了胸口,沒有再一直握在手裡。

    指腹突然有些發癢,聞扈抬手按住她的唇瓣。

    寧芫的唇瓣天生偏紅,被人用力按住之後,色澤更深了些。

    她目光專注地盯著他看,頗有一種怪異的被他欺負的專注感。

    「寧姐姐,」他終於開口叫她,「為何騙朕?

    」為何不肯跟他相認?

    怕他?

    她之前不是跟他說了,他們是那種以後要成婚的關係嗎?

    那為何還要怕他?

    少年的狐狸眼還在直直盯著她被他揉紅的唇瓣看。

    寧芫有種他下一秒就要吃了自己的感覺。

    於是立馬痛快甩鍋,「都怪你皇叔!」「是他嚇唬我!他說他先救下我,你事後肯定會懷疑我,說不準還要殺了我!」「你不承認身份,朕就不會殺你了嗎?

    」聞扈一哂。

    這。

    這倒也是。

    「可我那麼說的話,你還得利用我找我。

    」寧芫反駁道。

    這話怎麼那麼彆扭呢。

    「朕將你下大獄審問你,不也是個法子?

    」聞扈提醒她。

    「可你沒有。

    」寧芫繼續道。

    是沒有。

    要不是她「沒規沒矩」埋怨似的說一句,「疼都不怕還怕醜」。

    他一定會那麼做。

    除了寧芫,不會有人用那種語氣跟他說話。

    「嗯,」聞扈應了一句,「朕沒有。

    」正巧這時,宋太醫也來了。

    宋太醫是個白鬍子的小老頭,他身後跟著一個背著大大藥箱的藥童。

    寧芫剛看了一眼,唇瓣一痛。

    她氣惱地轉過臉,對上聞扈黑沉的眼。

    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洶湧情緒。

    聞扈一隻手握著她受傷那隻手的手腕,另一隻剛剛「行兇」的手則不知什麼時候收了回去。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雖然曖昧,但也並未太過分。

    意味不明地看了寧芫一眼,他才叫人過來,「她手傷了。

    」之後的全程,宋太醫都沒敢跟她過分親密,連那個藥童也在宋太醫察看過傷勢後,被打發了出去。

    宋太醫拿了支清清涼的藥膏出來,還沒說話,就被聞扈攔空截住,「朕來吧。

    」上次寧芫親手給她包紮傷口,這次便由他來。

    ……寧芫看他皺著眉一臉認真地給自己塗藥,不由開了個玩笑,「你看我們手掌的疤,像不像情侶疤?

    」聞扈一本正經伸出自己的手掌,跟她的對比了一下,他的掌心因為多次放血,留了數道疤。

    「不像。

    」他說。

    寧芫:……毫無情趣!孤寡孤寡吧你!臭男人!18聞扈派去的人並未真的殺了聞嵇,好歹也是名義上的叔姪。

    但卻也讓聞嵇受了點兒小傷。

    因為這個,聞嵇還特意進宮了一趟,說是送些東西來給甯芫賠禮。

    寧芫經過那次事情後,就被聞扈許了準皇后的身份。

    雖然因為前朝的扯皮,隔了十好幾天,封后的旨意才下來,婚典的事情也才開始讓太史寮準備。

    但寧芫的身份畢竟還是有所變化。

    聞嵇自然也不能再像上次那樣毫無顧忌。

    他的目光一落到寧芫身上,她就渾身不舒服。

    總覺得他在算計她一樣。

    好在有聞扈。

    他會適時擋住他的視線,再陰陽怪氣刺他幾句。

    聞嵇最後只能無功折返。

    關於寧芫的手機,聞扈拿到手後還故意給寧芫照,「寧姐姐不是說這是鏡子嗎?

    」寧芫嘴硬說也可以是。

    聞扈哼笑一聲再沒追究。

    她不提,他也不會逼迫她。

    左右人已經在他身邊了。

    倒是因為寧芫,聞扈特意吩咐人,找了些新鮮玩意兒給她解悶。

    但古代總不比現代,很快寧芫就膩了。

    聞扈的後宮除了她再沒別人,想宮鬥也找不出來人鬥。

    她又一時之間找不到回家的方法,只能在這裡乾耗著。

    手機也只剩多一半的電。

    為避免以後出現什麼突發情況,要用它聯繫聞扈,寧芫沒有再敢開機。

    手機徹底淪為了「鏡子」。

    寧芫只能閒時坐在鞦韆上聽宮人們八卦。

    當然,宮內的他們不敢,宮外那些大人們的,他們了解得門兒清。

    譬如哪位的小兒子又街頭縱馬傷到百姓,最後被陛下下令關大牢差點殺了啦;哪位又動了把女兒送進來的心思,結果被陛下三言兩語懟得差點兒懷疑人生啦;哪位又背後偷偷罵陛下被人告上來,結果被陛下收拾啦;哪位家裡的眾夫人合起伙來把老爺的小金庫敗光啦……寧芫聽得津津有味。

    甚至等聞扈上完朝過來,她還給他也分享了幾個。

    聞扈有一搭沒一搭聽著,最後乾脆找了幾個說書女先生進宮。

    在寧芫聽夠之前,宮里迎來了一個比較重要的節日——「祈糧節」。

    就是在秋收之前,由皇帝帶頭在大典向上天祈福,為黎民百姓祈求來秋收時的好運。

    民以食為天。

    「祈糧節」可以說是比過年更重要的節日。

    可也就是「祈糧大典」這樣重要的場合上,太祝捧著祝文跪在神座右方剛念完,太樂那邊出了岔子不說,神像也莫名其妙倒塌。

    聞扈雖然被人護著毫髮無傷,但這畢竟不是小事。

    當即眾人便鬼哭狼嚎起來,有說是上天降下懲罰的,有說這是不幸之兆的,還有人把這事兒跟聞扈非要迎娶皇后扯上關係。

    好好待在皇宮裡的寧芫,就這樣再次被牽連了進來。

    雖然聞扈及時封了口,但這樣的傳言還是或多或少傳了開來。

    很明顯,背後是有推手的。

    聞扈只能先下令讓徹查此事。

    但「祈糧大典」上的意外,還是不可避免地對民心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寧芫並不知道這一切。

    因為今天是「祈糧」節,民間有放「祈福燈」的習俗。

    她在宮人的幫助下做了兩隻「兔子燈」。

    聞扈回宮時,她正踩著梯子往上掛。

    下面是擔心她一個不慎傷到的宮人們,大家都圍在下面,一步不敢走遠。

    寧芫掛完回頭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的聞扈。

    「聞扈!」她一隻手抓著梯子,一隻手跟他揮了揮。

    兔子燈裡映出來的光,照得她神采動人。

    但聞扈卻不可避免地為她揪了揪心,生怕她摔下來。

    於是他快走幾步上前,宮人們適時讓出一條道來。

    聞扈站在梯子下,梯子並不太高,寧芫乾脆直接跳了下來,被他牢牢接進懷裡。

    「我做了燈。

    」寧芫揚著眉眼,跟他指了指上面。

    聞扈收緊手,順著她的示意看過去,燈做得很漂亮。

    「寧姐姐真厲害,」他不走心地誇讚,顛了顛懷裡的她,「不過以後別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然後抱著寧芫要進去。

    寧芫雖然不滿意他的反應,但也沒有再糾纏。

    一進到內室,她便被按倒在了床上。

    聞扈熟門熟路從旁邊的小櫃子裡,找出藥膏給她塗抹掌心。

    塗抹到最後,寧芫用手腕扒住他的脖子,「你不開心。

    」「發生什麼了?

    」19寧芫從小就被家裡人疼寵著長大,以前還小的時候,她每次不高興,家裡人都會變著法兒地哄她。

    現在輪到聞扈。

    寧芫想了半天,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頭,「寧姐姐給你做糖吃。

    」活像在哄小孩子。

    聞扈本來應該覺得氣惱,可看寧芫全心全意哄他的樣子,卻又敗下陣來。

    「寧姐姐今日除了做燈籠,還做了些什麼?

    」聞扈俯身靠近她。

    雖然有安排宮人盯著寧芫的一言一行,但他還是想聽她跟自己分享。

    那種感覺像回到了從前,她在古玉的另一邊,事無巨細地跟自己分享,把他當成唯一的傾訴對象。

    寧芫手上還敷著藥膏,所以動作有些笨拙地往旁邊挪了挪,又示意聞扈坐下來。

    聞扈照做。

    卻在坐下來的時候被寧芫推了把,讓他把手往她的枕頭下面伸。

    寧芫神神秘秘地,聞扈半推半就將手伸進去,摸到一個鼓鼓囊囊的東西,裡面裝的東西有些化了,有些黏糊糊的。

    是一個小盒子,打開後裡面裝著幾塊兒黏在一起不成形狀的……糖?

    ……看著那一坨「糖」,寧芫無言一瞬,她真傻,真的,她單知道做好的糖會融化,卻不知道把糖放枕頭底下,它會融化得這麼快。

    「寧姐姐,」聞扈拿起小盒子放到鼻端嗅了嗅,甜膩的香味,像是,「桂花糖……你親手做的嗎?

    」兔子燈和桂花糖,寧芫其實已經計劃了很久。

    聞扈在很小的時候,就目睹了父母的離世,聞嵇雖然是他名義上的皇叔,但卻也不會帶給他尋常人家的親情溫暖。

    因為聞扈性情詭異,宮內更是沒人敢冒犯親近他。

    這也就是他一個少年暴君,竟然那麼輕易就跟寧芫隔著古玉相許的原因。

    寧芫正想說自己的手藝才不可能這麼差,就見他扭了一小塊放入口中。

    嚐過之後,又扭了一小塊遞到她的唇邊。

    「寧姐姐,」他直視她,眸子亮晶晶的,「我很歡喜。

    」寧芫出現之前,他彷彿身處無人的荒野,喜怒哀樂只好全無章法地發洩出來,直至荒野的草燒得殆盡;寧芫出現之後,他本來要讓人收了這隻寄居在古玉之中的鬼魂,卻又在她日復一日地關懷和相伴下,鬼使神差地就那麼接受了她的存在,他的喜怒哀樂開始被一根看不到的線牽著,線的另一頭,是她。

    如果他是一柄怪脾氣的劍,那她便是唯一收斂他劍氣的劍鞘。

    「祈糧大典」上發生的意外,聞扈並未告訴寧芫。

    因為擔心當天發生意外,歷代都有提前檢查的傳統,神像倒塌時他看過,裂開的碎塊有明顯的刀撬痕跡,絕對是人為的。

    但那些大臣一口一個「天降神罰」,活像個個都眼瞎了一般。

    聞扈封鎖了消息,並遣了陽尚調查此事。

    陽尚就是那日寧芫進宮時看到的,抱著柱子哭得毫無形象的臣子。

    他同梁夙交好,也是位忠臣。

    能在大典上作亂,必然有人背後給那些人撐腰。

    20「祈糧大典」過後,聞扈過來找寧芫的次數,又多了許多。

    陽尚調查到現在,結果就揪出幾個工匠做替罪羊。

    為此,前朝又吵得不可開交起來。

    一派要求徹查,另一派上書要聞扈行事收斂。

    聞嵇立於其中,看似沒有任何意見。

    而就在此關頭,太史寮那邊還忙著為準皇后準備封后大典,朝中便又有人不死心,想勸聞扈充盈後宮。

    聞扈看了那人一眼,對方立馬消了聲,不再言語。

    下朝後,他便又讓人送了數十個壯男去那人府上,附言:「既然卿如此擔憂詔國社稷,臣民又均稱得上是朕的親子,便由令夫人為詔國開枝散葉。

    」據說那人的夫人當著那人的面,冷笑一聲,直接領了數十個壯男回後院。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這可比送那人女子更加折磨人。

    寧芫在聽說這事兒之後,抱著枕頭坐在床上笑了許久,直誇聞扈是個「鬼才」。

    她笑,聞扈也跟著笑。

    竟難得在這深宮之中,有了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到了晚上,聞扈破天荒沒走。

    太史寮那邊的封后大典還沒準備好,所以他留下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

    但當聞扈用那雙濕潤漆黑的狐狸眼一直盯著寧芫看,還揚唇叫她「寧姐姐」時,寧芫就心軟了。

    直到答應下來,寧芫才暈暈乎乎地想到自己好像被色誘了?

    「寧姐姐,」聞扈坐在床上朝寧芫招招手,「過來睡。

    」剛剛沐浴過,他身上還帶著潮意。

    寧芫站在屏風邊上,第無數次後悔答應留聞扈過夜。

    但聞扈似乎對此毫無所覺。

    他甚至還大剌剌地拍了拍床榻,原本繫帶就鬆的外衣,這下徹底露出了他右方鎖骨處的一大片肌膚來,「寧姐姐,來啊。

    」原本就是狐狸眼,這種旖旎的氛圍下,更顯得他像隻惑人的男狐狸精。

    可天知道。

    聞扈明明一開始只是就想單純地睡覺的,這景象讓寧芫很難不想歪。

    頓了頓,寧芫決心保住自己僅剩的清白,「……我睡臥榻就好。

    」出乎意外,聞扈答應得很爽快。

    就是到要吹熄蠟燭的時候,聞扈揹著身突然悶哼一聲。

    顧不得其他,寧芫立馬到床邊查看,被他輕笑一聲反手拉倒,正好倒在他的胸前。

    沐浴後的清香撲面襲來。

    寧芫被迫猛地吸了一大口氣。

    反應過來後,她憋得滿臉通紅。

    「聞扈!」她色厲內荏。

    聞扈摟著她的腰身,不讓她掙扎。

    直到寧芫掙扎得累了,他才將人又往上來帶了帶,「寧姐姐,朕不做別的,就想抱著你睡。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寧芫信他就怪了。

    「你聽我說,」寧芫還在垂死掙扎,「你這個年紀,我這個年紀,咱倆不適合乾那個,對你身體不好,真的。

    」聞扈啞啞笑了幾聲,然後嘆氣,「寧姐姐,你在想什麼?

    」寧芫絕不可能承認現在的自己滿腦子黃色廢料,所以一頭紮在他懷裡。

    惱羞成怒地叫他:「聞扈!」靜了許久,寧芫做賊心虛似的抬頭去看。

    聞扈正看著她,眼裡帶著幾分細碎的笑意。

    見寧芫終於抬頭,他認真地說,「寧姐姐,朕真的只是想抱著你睡,以前有古玉,都習慣了的。

    」以前跟他隔著古玉交流,隔個幾天,他便會攥著古玉跟她聊天睡覺——俗稱,「連睡」。

    寧芫最後還是心一軟讓他抱著睡了。

    他也確實如言沒有做任何事,就單純抱著她。

    等到她睡熟了,他才嘆息似的叫了句「寧姐姐」。

    然後定定看了會兒她恬靜的睡顏,安心睡去。

    21然而這一覺,注定睡不安穩。

    寧芫剛睡著不久,就感覺身側一涼,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哪兒還有聞扈的影子。

    好在守夜的宮人還在門口,寧芫問完才知道,是梁夙匆匆入宮。

    聞扈去見梁夙了。

    梁夙自先皇起就備受信賴,聞扈的母親容衣還特意留了不許他殺梁夙、陽尚等忠臣的遺言。

    先皇甚至破例許他隨時入宮稟告。

    從入宮起到現在,寧芫都秉持著過一天算一天的信念。

    在知道聞扈沒有殺梁夙後,她也暫時放了心,畢竟之後的日子的確很平淡安和。

    這會兒聽說梁夙深夜進宮,她才後知後覺,不平靜的苗頭出現了。

    另一邊。

    梁夙深夜入宮,乃是好友陽尚查出了背後的一條暗線,涉及前段時間栗城暴亂之事,線索直指顯王。

    但與此同時,陽尚也被人盯上了。

    變法這一念頭,從先皇與先皇后早逝時起,便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

    先皇功高業偉,攘外安內。

    使得邊境幾個弱國不得不臣服於詔國的鐵騎之下,長久地失去了威脅。

    但貴族與皇族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貴族想要聽話的皇帝,而先皇與聞扈均不在此列。

    倒是顯王聞嵇,先皇去了之後,他便站到了世俗貴族那一邊,為兩方相互掣肘,然而到了現在,他卻完全站到了世俗貴族陣營。

    民眾被剝削,國庫卻日漸空虛,其中有誰作梗,不言而喻。

    先刺殺聞扈,誘發暴亂,現在又拿神像與準皇后說事兒。

    只差造反了。

    實行變法,像是箭在弦上,已成了必發之勢。

    「陛下——」梁夙聯繫起連日來的幾件事,正要勸聞扈准許自己的變法提議。

    聞扈抬手止住了他,「朕過幾日給你答復。

    」梁夙意外於他這次沒有不等他說完就煩躁地威脅要將他送進大牢砍他頭。

    本來他已經做好了以身殉法的準備,從他們面前的高樓上跳下去,搏一個機會。

    於是最後,他也沒有再強逼。

    寧芫披著外裘找過來時,聞扈正站在欄杆邊上吹冷風,身影無比還要寂寥。

    遠處還是一樣的簷角勾連、重巖疊嶂。

    宮牆圍住一切,看似安全,其實暗潮洶湧。

    寧芫突覺嗓子一陣發乾,半晌,她終於叫出聲:「聞扈。

    」他是歷史上的少年暴君,行事肆意、全憑心意,最後死於暴亂,飽受後世口誅筆伐。

    死時剛滿十八。

    「寧姐姐?

    」聽到身後的聲音,聞扈緩緩轉身,看到是她後,條件反射地彎了彎唇。

    他似乎不想再讓她被自己嚇到。

    寧芫笑著「嗯」了一聲,將懷裡抱著的那條繡著白虎的大裘抖開,給他披上。

    聞扈任由她動作,等到她小心地將繫帶繫好,他才握著她的手,放進懷裡。

    順帶將她拉到了欄杆邊上。

    「寧姐姐,」聞扈的聲音在寂冷的夜裡,聽著有些飄忽,「你當真喜歡朕嗎?

    」要不是場合以及聞扈的表情不太對,寧芫真想一巴掌糊到他臉上。

    她都允許他今晚抱著她睡了,她還能不喜歡他嗎?

    真就還沒吃乾抹淨就提褲子走人唄。

    寧芫轉身摟住他勁瘦的腰身,悶悶道:「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

    」聞扈眼眸中的低沉情緒顫了顫,他回抱住她,「寧姐姐,其實很早之前周太卜就為朕蔔過卦,他說,朕活不過弱冠。

    」「你別聽他胡說!」寧芫急聲道。

    哪怕她也知道歷史上確實是這樣。

    「周太卜的卦一貫很靈,」聞扈輕輕笑了一聲,悵然望向遠處繼續道:「之前朕懶得管太多,只要詔國不滅,朕便也不算太失職。

    」「變法一事,牽扯太多。

    」「我不喜歡麻煩,可我,也不想寧姐姐跟我一起死。

    」22寧芫覺得聞扈有些奇怪。

    她知道他陰晴不定,但他的情緒變化實在是太沒有章法了,有些時候高漲得恨不得殺幾個人助興,有些時候又像昨晚一樣消沉。

    他就那麼站在欄杆邊上,好像一不留神,就要跳下去一樣。

    還極沒有安全感地問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聞扈雖然是個小變態,但,他不會輕易那麼問她的。

    他更喜歡掌控一切,誘使寧芫先說出口。

    寧芫正想著要不要裝病請宋太醫進宮一趟,問問清楚聞扈是不是有病。

    便感覺到秋千一沉,載著她微微晃動起來。

    「在想什麼?

    」她在想的那個人,慢悠悠推著鞦韆問她。

    「聞扈?

    」她抓著繩子回頭,「你怎麼回來了?

    」現在還遠不到以往下朝的時間。

    昨晚相當於只睡了半個晚上,寧芫早上困得連聞扈甚麼時候起來去上朝的都不知道。

    還是有宮人提起,她才知道他天不亮就醒了,還特意囑咐他們要他們不要吵醒她。

    聞扈滿不在乎道:「沒意思。

    」早朝的時候,太史寮那群老匹夫,竟然說婚服一時趕製不出來,要將封後典禮延後。

    他們打的什麼算盤,聞扈哪兒能看不出。

    但也不能真的耽擱了。

    於是他索性叫人換了批繡娘,一個月之內所有的東西趕製不出來通通下獄。

    寧芫伸腳點在地上,讓秋千暫時停住。

    「聞扈,」她將自己的手蓋到他的手背上,然後緩緩收緊力道抓緊,「我……身體不太舒服。

    」聞扈眼神一凝,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是不是著涼了?

    朕明明已經吩咐——」「聞扈——」寧芫擔心他又遷怒於那些宮人,無奈似的拉長聲音喊他,「不是著涼,是……肚子痛。

    」其實並不是,她的小日子還沒到。

    但她此刻迫切想要見一見宋太醫,那日她手受傷,他點了宋太醫的名,想必這個宋太醫很得他的信任。

    聞扈信了,他繞過秋千,過來就要將寧芫打橫抱起,一邊抱一邊數落,「身體不舒服怎麼還坐在外面吹風,伺候你的人怎麼也不看著點兒,都不想要腦袋了不成?

    」寧芫窩在他懷裡,抓著他胸前的衣襟,心虛道:「不怪他們……」「不怪他們,」聞扈抱著她跨過高高的門檻,「怪你?

    」寧芫沒話說了,裝兇似的威脅他,「快請太醫來,不然我今天就痛死在你面前!」聞扈看她這麼精神,頓時了然,「哦,騙朕的。

    」?

    寧芫一時愣住。

    「找他幹什麼?

    繼續看上次沒看夠的那個藥童?

    」他都抱著寧芫走到床邊了,看到她懵住的臉,乾脆停住步子,也不放她下去。

    唇角一掀,笑意不達眼底。

    寧芫沒想到上次她好奇看那毛孩子的事情,竟然能讓他記到現在。

    「藥童有你好看嗎?

    」寧芫將到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給他順毛。

    聞扈這下舒服了,多走了幾步,將她放到床邊,「寧姐姐說得對,區區一個藥童而已。

    」宋太醫來時,還帶著上次那名小藥童,不知道是不是有善於看眼色的宮人給他提了醒。

    那藥童被留到了門外沒進來。

    寧芫看了眼還留在室內的聞扈。

    聞扈抬眉詫異,「朕也得出去?

    」寧芫高深莫測點頭。

    他對視半晌,先一步放棄,轉頭警告似的看了眼老僧入定狀的宋太醫,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不許偷聽!」寧芫衝門口的黑影揚聲。

    那道黑影好像生氣了,頓了頓轉身離開,門都被他掀起的衣角摔響了。

    等確定沒有人後,寧芫才試探開口道:「陛下先前,可是一直由宋太醫看診?

    」宋太醫應「是」,她才又道:「那陛下,之前是否時有失眠,食慾不振,情緒時常大起大伏、沒有任何規律章法?

    時而亢奮得不似常人,時而沉默寡言鬱鬱寡歡,甚至想要自絕?

    」自從上次送走宋太醫之後,聞扈就一直將寧芫帶在身邊,除了上朝,真算得上是寸步不離。

    寧芫念及他「有病」,不跟他計較。

    她之前偶然看到過關於「躁鬱症」的資料,就覺得跟聞扈這個人極為貼切。

    不過大多情況下,聞扈都掩飾得極好,像個單純暴躁變態的少年帝王。

    為此,寧芫特意找宋太醫開了些凝神定氣的藥,給聞扈慢慢調理。

    湯藥治標不治本,但也算得上有些效果。

    其實以前宋太醫就給聞扈開過這方面的藥,但聞扈喝了沒幾口就都給灑了。

    現在有寧芫,她只需苦著臉說要他陪自己喝藥便成了。

    沒過幾天,快到月底的時候,寧芫的「烏鴉嘴」靈了。

    她的小日子果然來了。

    她抱著肚子躺在床上痛不欲生。

    聞扈半摟著她給,她揉肚子。

    他的手其實溫度算不得高,但為了讓寧芫舒服,他特意把手放進溫熱的水中,等手溫熱起來了,再給她揉。

    以前還沒穿越時,寧芫還可以吃點止疼藥。

    現在她翻遍了書包都沒有找到,只能喝喝中藥調理一下。

    倒是因為翻書包,聞扈見識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比如剛開始來這兒時,寧芫偷偷放在褲兜的那瓶防狼噴霧、她隨包帶的文具袋、幾片備用的姨媽巾、一條數據線、一個剩下一半電的充電寶,以及被她收起來「眼不見心不癢」的手機。

    寧芫蜷縮在聞扈懷裡,半是難受半是舒服地又把頭往他懷裡蹭了蹭。

    反正難受也是難受,她索性掏出手機玩不聯網的小遊戲。

    手機一開機,聞扈便被那隻小小黑匣子裡的奇怪影像吸引住了。

    寧芫注意到,便跟他解釋起手機裡的各個軟件都有什麼用來。

    聞扈的腦子不是一星半點的聰明,看了幾遍就學會了。

    寧芫便把手機遞給他,讓他學著用手機給那塊古玉發消息。

    但下一秒,寧芫就恨不得把手機搶回來。

    誰能想得到,這破手機發過去的消息,都自動轉化成了寧芫的聲音呢?

    所以原本是聞扈自己發的,「扈哥哥——」被轉化成了寧芫的聲音,甚至比寧芫平時的聲音還嬌嗲。

    寧芫一聽到,登時就想捂進聞扈懷裡原地去世。

    造孽啊!結果她這一舉動引,得聞扈又是一陣低啞的笑。

    他還故意招她一樣,趴在她耳邊問:「還疼嗎?

    」24外面的天黑壓壓的,雲一坨坨地積壓在一起,透不出半分光來。

    偶然有幾道閃電刺穿天際,驚雷轟地炸起。

    刺眼的光照進來,朝殿內的狼藉一清二楚。

    歪七扭八的屍體堆在地上,血涓涓地淌了一地。

    染紅了整座朝殿。

    聞扈坐於其中,披頭散髮、不著鞋履,渾身都是被濺上的血。

    臉上也有,血痕一直從額頭滑過半張臉,到了下頜骨。

    他涼薄的狐狸眼空洞洞地望向天際,竟然還帶著幾分解脫似的意味。

    叫人看得心驚。

    「狗皇帝!」有人叫他。

    那人的身影方才隱在黑暗裡,看不太清,這會兒他說話了,才讓人注意到了他。

    他的手裡也拿著武器,似乎打算跟聞扈決一死戰。

    闔宮上下此刻都靜得可怕,彷彿只能聽到血從血管裡破湧而出,流到地上的聲音。

    「起來受死!」那人興致高漲地呼喊。

    然而聞扈就像沒聽到一般,依然不羈地坐

    The featured image was randomly selected. It is an unlikely coincidence if it is related to the post.

    0 Comments

    Heads up! Your comment will be invisible to other guests and subscribers (except for replies), including you after a grace period. But if you submit an email address and toggle the bell icon, you will be sent replies until you cancel.